第68章 發布會(1)

當年的白浪街事件裏, 由于部分屍體損毀特別嚴重, 徐川的身份是根據屍塊和現場遺留下來的DNA等證物檢驗出來的。

秦雙雙得知徐川居然還有這樣的一件往事,着實非常吃驚。

危機辦雖然處理特殊人群相關的案件, 但當時徐川是以故意殺人罪來判刑的, 危機辦只留下了一個相關的記錄, 并沒有接手處理,更沒有把這件事納入警鈴協會的檔案之中。

秦夜時帶回了這個消息之後, 她立刻安排人去排查, 最後發現,徐川“死”在醫院裏的記錄有改動的痕跡了, 他的屍體最後如何處理的, 資料裏只留下一句“已火化”, 火化地點是本市的殡儀館。

但徐川是一個特殊人類,他的火化流程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危機辦這下确定,當時認定徐川已經“死亡”的人必定有問題。

再查下去,卻發現那些人不是已經死了, 就是失去了蹤跡, 再也聯系不上了。

秦雙雙倒不覺得沮喪。在她看來, 這是一個突破口:他們終于找到了警鈴協會死灰複燃的某些目的。

危機辦的情報工作要抓緊去做,同時秦雙雙也安排人手去追查徐川當年的案子,他是怎麽制作藥劑的,藥劑的配方是怎麽來的,相關的病人症狀在徐川“死”後是否還出現過,這些問題都要解決。

與此同時, 她把章曉“請”到了危機辦。

《補彩》是必須要交給本館的,這件事根本不可能瞞得下來。應長河還在想着怎麽去跟本館報告,怎麽找借口,危機辦一個電話過去,館長臉色都變了。

章曉背了一個處分,這讓應長河和章曉都挺吃驚的。兩人以為這件事應該更嚴重,但秦雙雙費了不少口舌,總算把事态變成了普通處分了事。

相應的,她提出的要求章曉就無法再拒絕了。

秦雙雙要求章曉再次到二六七醫院進行完整的檢驗。

“把事情捅出來的是她,現在要示好的也是她。”應長河氣鼓鼓地說,“秦夜時,你姐姐啊……”

秦夜時沒注意聽他說話,一雙眼睛盯着幾天後要舉行的佛頭發布會的流程安排。

應長河沖他扔了個筆蓋:“開例會呢!注意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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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安排了周沙陪章曉去醫院檢查,高穹留着值班,他和袁悅、秦夜時到舉辦發布會的地點去看一看,搞搞彩排。

高穹不願意,怒氣沖沖地瞪着應長河。

“這是為了保護你和章曉!”應長河也怒氣沖沖地瞪着他,“要不是你沒看住他,能出這件事嗎?你去了醫院,萬一也被要求抽血檢查,不就立刻發現你……你……你有毛病了麽!”

他話說到一半,想起在場的一半人都不知道高穹的來歷,只好艱難地拐了個彎。

周沙的眼神變得很有趣了:“高穹,你有什麽毛病?”

高穹閉目,不理她。

周沙好奇極了,陪着章曉去醫院的路上還一路不停地問:“你們同吃同住同睡,你一定很清楚高穹的事情吧?他究竟有什麽病啊?”

章曉沒有高穹張口就說瞎話的本事,只好始終保持緘默,任周沙怎麽問怎麽捏他,都巋然不動。

危機辦派來随着他們倆一起檢驗的人居然是原一葦。章曉在看到原一葦的瞬間就立刻後悔了:自己應該也跟應長河争取讓高穹過來的。來人是原一葦,他不可能也要求高穹去抽血。

周沙和原一葦的工作都非常忙碌,休息日原一葦也有加班的安排,兩人雖然已經把婚禮提上了日程,但袁悅家裏的“周沙婚禮用花”都開幾遍了,兩人連婚禮的地點都沒定下來。章曉很久沒見原一葦,發現他瘦了,也顯得憔悴了許多。

“危機辦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原一葦說,“呆一天老十年。”

周沙神情嚴肅,仍舊把原一葦的所有證件都檢查了一遍。

“我啊,是我。”原一葦哭笑不得,“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萬一呢?”周沙說,“其實有證件也不一定就是你本人,既然都在醫院裏了,那就幹脆抽個血吧。”

章曉看着自己的檢驗單,目瞪口呆。這比上一次他做的特殊人群綜合檢測還要複雜,林林總總幾十個項目。

“……要自己出錢嗎?”他問。

“當然不用。”原一葦說。

章曉放心了。

“秦雙雙讓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你放心,這個檢驗的全過程和結果都是絕對保密的。”原一葦說,“我會全程盯着,檢驗結果也會第一時間拿到手,和你有關的任何信息都絕對不會洩露出去。”

章曉點點頭。其實他有個預感,這個檢驗是不會有收獲的。他能打破歐得利斯壁壘,能修複精神體,這和他的生理原因沒有任何關系。小時候做的檢查遠比現在更詳細,當時都沒有任何異于常人的結果,現在就更不可能了。

佛頭發布會的地點安排在某個酒店的會議室裏。場地挺氣派敞亮的,應長河他們抵達的時候,本館的工作人員正在和酒店的負責人核對相關物料。

應長河身為個小領導,也湊過去仔細地聽。

袁悅站在會場裏,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想到要穿西裝坐在臺上講話,他冷汗都要出來了。

秦夜時覺得挺奇怪的。他在例會上也聽過袁悅講解文物,從沒有像現在這麽緊張過,這明明是他擅長的事情。

“人太多了。”袁悅一臉頭疼的表情,“要寫講稿,講稿要給上面的人審核,審核完了還得背下來,不能随便發揮,講完了記者還要提問題……人那麽多,那麽不自在,簡直是受罪。”

秦夜時倒是覺得挺新鮮的。他很想看看袁悅一本正經地開會的樣子。

應長河大步走過來,像驅趕小雞小鴨一樣揮動手臂:“去去去,袁悅去換衣服。小張要看看你整體的效果。”

一個瘦高個的姑娘從他後面小跑過來:“哪位啊?這位嗎?形象可以啊,不錯不錯……”

她看着秦夜時。

“不是他,是我。”袁悅擡起手示意。

小張頓了頓:“那,那……那快去換,我得檢查檢查效果。袁先生是嗎……你要化妝啊,你的氣色不太好。”

袁悅的臉更臭了。

衣服是新定做的,袁悅本來想随便買一套算了,應長河問了之後發現這人連一套正裝都沒有,十分震驚,勒令周沙帶他去仔細認真地買,不要随随便便地穿,丢了文管委的面子。

“我覺得穿工作服挺好的啊。”袁悅說,“穿工作服更能顯示出修複佛頭的特點嘛。我是修複人員,穿工作服最合适了,對不對?主任就是啰嗦……館長也啰嗦。誰說大圍裙不好看的?要什麽好看啊,這個時候我們應該顯示我們的專業性……”

他一邊在裏間換衣服一邊絮絮叨叨,秦夜時在外頭等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偶爾應一聲。

這套成衣是周沙和袁悅去訂做的,他還沒看過。現在心裏撲騰着,像是把袁悅那只毛絲鼠揣進了懷裏一樣,一點兒都安分不下來。

袁悅終于從裏頭走出來了,手裏拿着外套,領帶沒系好。

“這根怎麽弄?”袁悅滿臉苦惱的表情。

秦夜時覺得自己又要流鼻血了——雖然他現在已經不可能再對袁悅發生初級性反應。

袁悅瘦,撐不起衣服,但灰色細條紋的襯衣太顯氣質,他的肩背挺直了,腰身被衣褲裹着,手腕束在衣袖裏,有些局促,有些緊張,看上去莫名地有種與年紀不相符的青澀。

袁悅見秦夜時看着自己發呆,意識到指望不上這一位了,大步走到門口:“小張,領帶……”

他話音未落,秦夜時立刻跳起來一把把他拉住,順勢推到了門上。

“我會打領帶。”秦夜時很緊張地說,“我幫你。”

袁悅不知道他緊張個什麽勁兒,但對方哆哆嗦嗦的,讓他也緊張起來了:“你別抖,抖什麽!真的會打?”

“會。”秦夜時有些不服氣地說,“人才規劃局的畢業典禮上,我是發言的代表。我當時就是自己打的領帶。”

袁悅心想,這有什麽可炫耀的嗎?

但秦夜時說的确實沒錯,他懂。細長的手指擺弄着領帶,很快系好了一個結,緩慢地,往上推緊。

秦夜時和袁悅靠得太近了,他的神情又太過認真,仿佛這個動作萬分重要,需要他凝注起全部精力去對待,不能分神哪怕一刻。

他推到了合适的位置,又整了整袁悅的衣領。手指仔細地按着衣領,讓它直挺地豎起來,貼着袁悅的脖子。

他真瘦。秦夜時心想,可是雖然瘦,但瘦得很好看。

襯衣下就是袁悅的皮膚,是袁悅的身體,是袁悅血肉骨頭,是袁悅的氣味。秦夜時的手指碰了碰袁悅的下颌,又移上去,觸到了他的耳朵。

“你……”袁悅覺得不對勁了,伸手要推開他。

但秦夜時已經低頭吻上了他的唇。

他自然是很小心,也很忐忑的,只碰了一下就飛快移開,一張臉紅得像是抹多了周沙的腮紅,眼睛是亮的:“就親一下。”

袁悅覺得無所謂,就是有點兒無奈:“別玩了。”

“不是玩。”秦夜時立刻反駁,意識到自己的口吻太過生硬,又軟了下來,“就親一下。”

袁悅想了想,問他:“不是說我老麽?”

秦夜時早忘記自己說過這種話了。

“就老幾歲,不算老。”察覺到袁悅并不排斥,秦夜時懷裏那只不知從何而來的毛絲鼠又開始瘋狂蹦跶了,“你別動。”

他又低頭,小心翼翼地吻了吻袁悅。

袁悅沒有回應,也沒有推開他,只是很輕地嘆了口氣。秦夜時覺得他嘆氣都是好聽的,都是誘人的,哪怕不回應,這吻也是甜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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