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怎麽了?”

向東第一時間發現文怡的異常。心尖像被極細的針紮了一下,銳利地痛起來。立刻想要起身摟住他。“咚”地撞在桌面上,疼得眉頭都蹙起來,這才想起自己的身體狀況,實在無法體面地起立。只好開口詢問。

聲音一出口,柔軟得向東自己都吓一跳。

文怡神色複雜地望着面前的人:“可你知道他心裏有別人。”

命運真是有趣。

好像每次總得由他來告訴向東:你喜歡的人心裏有其他人。

“我知道的。”向東點點頭。

理所當然的樣子。

別說不介意,他根本安于現狀。他畢竟是厲家的繼承人。不可能真的認同一個同性的戀人。他所需要的是一個和夢中那個桃花眼相似的寄托。

文怡卻并不這麽認為。

——“不喜歡你。”

——“我知道的。”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對話。

“你喜歡的是唐毅。”

“但我喜歡你——而他不。所以不如,嘗試一下另外的方向,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你看,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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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讓自己陷入偏執的怪圈。剩下的交給我,好不好?”

向東的告白在耳際呼嘯而過。

文怡疼得想要蜷縮起來,對自己的心髒做一個保護的姿勢。

但是不能。

他偷偷地深吸一口氣,拖過椅子坐下,免得被發現腿軟,也能更加清楚地從平視的角度看到向東的眼睛,觀察對方的情緒:“那你想不想,給他創造一個機會?”

比起自己的難過,他更擔心向東。

屬于他的那個厲向東,寬容又溫暖。對感情的态度積極而豁達。

他曾問過:如果我一直沒有愛上你怎麽辦?

向東回答: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後來又一次偶然說到愛情持久性的問題,他又問向東:如果有一天我變心了怎麽辦?

向東回答:來者不納,逝者不追。

這樣的向東,如今卻能冷靜地、準确地刺傷人心。眼睛裏沒有一點點猶豫,仿佛這是在合理不過的事……唐毅究竟影響他到什麽程度?

以及……

文怡在桌面下悄悄絞着手。

……自己在其中,是不是曾經推波助瀾呢?算不算幫兇呢?有沒有顧影自憐的資格呢?

“什麽機會?”向東問。

“讓你的心上人有可能靠近真愛的機會。”文怡回答。

“說說看。”

“你大概也聽說過吧,外面怎麽說我和楚玉麟。”文怡說,手下意識地摁着胸口,“只我還在,別人就沒有機會。”

向東蹙眉。嘴角下撇。臉色黑沉。

這事他不是第一次聽文怡說。但再聽一次還是覺得難受。他的意識比上次清醒得多,難受的感覺也清晰得多。像有一雙冰冷的手緊緊扼住他的喉嚨,呼吸不暢。

以至于他那張總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臉上都難得地露出了非常明顯的排拒表情。

文怡看着他宛如霧霾籠罩的臉,心中一揪,微妙地停頓片刻,捏着手說下去:“但現在,我可以離開楚玉麟。”

說離開就離開?

這聽上去一點都不靠譜。

和傳說中“open relationship的真愛”完全不相符嘛……

向東理智上完全明白,行為卻不受控制,說出口的話熱切得颠三倒四:“要怎麽做?你是要交易?你想要什麽?”

為了許嘉音能做到這種程度?

文怡在心中嘆氣,深深的看着他。

琥珀色的眸裏壓抑着洶湧的情緒。右眼下的小痣戰栗着,像一顆下一秒就要落在地上的眼淚。

“我要你。”文怡說,嗓音有點啞。

生怕向東拒絕,立刻飛快地接道:“畢竟楚大少算是圈裏數得上的鑽石王老五,你讓我離開一個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的大總裁,總得賠我一……厲總?”

話沒有說完就被緊緊地摟住了。

文怡驚得一顫。

聲音都發起抖來。

厲向東彎着腰,用一個完全保護式的姿态把文怡整個籠在自己懷裏,小心翼翼地避開下半身尴尬的位置。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的行為。

文怡輕輕地動了動,又問了一聲:“厲先生?”

肩膀蹭着厲向東的胸口。又薄又涼。讓向東想起小時候握在手心的奄奄一息的雛鳥。

向東也不知該怎麽解釋自己這唐突的行為。

總不能說“我看你快要哭了”吧……

想了想,只好說:“我先付點定金。”

話一出口,立刻感到懷裏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哦。”文怡不鹹不淡地回答。不再動彈。

厲向東的心随之往下沉,一直下沉,像陷入無底的深海,落不到底……

明明是你自己的提議,為什麽……要難過呢……

以及……

厲向東感到不明白:自己并沒有低頭看蘇文怡的臉,為什麽會知道他難過呢……

……所以,現在該怎麽辦?

——無論面對什麽,都冷靜理智游刃有餘的厲總裁,難得地陷入了手足無措的慌亂時刻。

============以下是調劑用番外小甜餅,一樣是父親們的故事=============

昨天我們已經知道厲建國同志和蘇晏同志的第一次是藥後亂性了。

其過程大體上可以總結為:厲建國同志不斷地想要讓蘇晏同志清醒一點,然而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蘇晏同志把他當成了不知道是誰的床伴,瘋狂勾.引他。

厲建國同志完全知道蘇晏同志認不出他是誰了。

因為蘇晏同志全程都沒有叫他建國,叫着“對床伴用專門通用稱呼:好哥哥”——蘇晏同志的床伴太多,為了防止在床上叫錯人引發突然疲軟,他很好地遵循了一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流公子該有的行為準則。

厲建國先是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和蘇晏上床。畢竟蘇晏是被他當成弟弟的好朋友,而且他家裏還有未婚妻的!

随即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在蘇晏認不出自己的情況下和他上床。

接着覺得互相撸一管就算了絕對不能進去。

然後覺得進去就進去了不能動得太兇畢竟蘇晏不清醒。

後來又覺得動了就動了絕不能射在裏面。

——總之以上皆未能執行。

第二天醒來,蘇晏同志迷迷糊糊地感到身旁有一個人。

他不太喜歡別人床伴留宿。

于是問:你怎麽還沒走啊?

厲建國警鈴大作。

心想這下正式走進ISO9002床伴認證程序。那麽蘇晏應該立刻會和他說以後不要來往了。但他怎麽可能不和蘇晏來往。于是會判定為糾纏。糾纏的話會如何?蘇晏會覺得超級麻煩,然後讓甩一張冷漠臉,懶得說話,呼叫好朋友厲建國來處理後續事宜——自己就會應電話而來給點錢給點物給點安慰,用強大的說服能力讓對方心滿意足地離開……

所以現在……

……應該自己給自己點錢,自己給自己點東西,自己給自己點安慰,自己說服自己離開是嗎?

厲建國躺在床上,臂彎裏靠着迷迷糊糊的蘇晏,陷入了非常艱難的哲學思考中兩個人保持着僵硬的姿态——蘇文怡前額抵着厲向東的鎖骨,厲向東伸着手臂把他圈在懷裏——又親密又疏離。

各懷鬼胎。

卻都不舍得改變。

片刻,文怡的聲音貼着向東的心口響起:“定金?就這麽點?厲總太小氣了吧?”

戲谑的語氣。

向東松了口氣,卻又覺得“定金”兩個字很刺耳,不太開心:“那……”他不知道該說什麽,略向後撤一點,低頭征詢地看文怡。

文怡也正擡頭看他。

琥珀色的眼睛,水汪汪的蕩漾着,在總裁辦公室微黃的柔光下仿佛鑲上金邊。

也是桃花眼。

比嘉音的更像是夢裏的那雙……但夢裏,不是這麽淺的顏色,右眼下也沒有這樣的一顆痣。

……所以,果然是因為眼睛嗎?

向東正揣測,面前的眼睛眨了眨,緩緩地閉上。

有手悄悄爬上他的腰側,摸索着伸進外套裏攥住他的襯衫:“最少,親一下吧。”顫抖的尾音,仿佛有點忐忑,又像撒嬌。嘴唇微微嘟起來,索吻的姿态,像早春細雨中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厲向東的心髒停跳了最少一整秒。

等回過神來,嘴唇已經貼上面前光潔的額頭。

他沒有直接親吻文怡等待着的嘴唇。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

順着飽滿的前額緩緩地往下,到流暢的眉骨,到高挺的鼻梁,到微微上挑的眼角。舌尖掃過睫毛時感到細微的顫抖。

“害怕?”厲向東停下來問。

懷裏的身體也在戰栗着。

文怡發出一個黏黏糊糊的表示否定的音,胡亂地搖頭,眼睛眯開一條細縫,像一只剛醒的貓:“是舒服,繼續。”往向東的懷裏又蹭了蹭,重新閉上眼,招搖地吐了一下舌尖。

向東的理智瞬間斷裂,扣緊他的腰,咬着他的唇珠把舌頭纏上去。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短促的嘆息。

嘴唇、舌尖、舌面、牙龈、門齒、犬齒、臼齒、上颚……

向東的舌在溫暖的濕潤的口腔中探索,這感覺熟悉得像是母親的子宮,又陌生得仿佛宇宙最初的混沌。每個角落都是深深淺淺的甜,柔軟的嘴唇是甜的,堅硬的牙齒是甜的,靈活的舌頭是甜的,濕軟的粘膜也是甜的……厲向東只覺得怎麽也不夠,胸口漲得滿當當,卻又像缺了一角那樣空虛,一秒都不能停,恨不得就這樣吮着對方的唇舌,把他一點一點地吞進肚子裏。

下半身漲得發痛。

情熱宛如漲潮,洶湧地拍打着理智,他覺得自己微妙地分裂成了兩個個體:理性的那一半跳在空中,冷漠地看着被欲望驅使的那一半,嘲諷着說“你看看你自己,這種醜态,簡直像一只發情的野狗。”

但他控制不住。

不知過了多久。

舌尖忽然刺痛,向東條件反射地往後一縮。

唇舌分離,唾液拖出細細的一條弧形的銀絲。

愣了半秒回過神,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文怡已經徹底離開椅子,被他摟着腰托着臀整個人扣在懷裏,全身發軟,手臂虛虛地攀着他的後背,兇猛地喘着氣——臉抵在他的下颌,看不清表情,只看到碎發下露出半邊耳朵,連耳垂都紅成半透明。

太輕了。

怎麽這麽輕。

身上沒有一點肉麽。

厲向東緊了緊手臂,懷裏的人掙了一下:“不要勒我呀,喘不過氣了……”聲音又輕又綿,“還有……”又掙一下,“你頂着我好久了……”

這絕對是故意的。

厲向東炸裂。一甩手,辦公桌上的東西噼裏啪啦地全落在地上,把文怡摁上去。

“……涼。”

文怡在他吻上來的時候悄悄地抱怨。

厲向東在心底嘆了口氣,叼着他的嘴唇,把他重新抱起來,長腿邁過散亂的文件和垂死掙紮的電腦屏幕,踹開總裁休息室的門。

我又要喪失作為一個文明人的資格了。

把文怡壓進柔軟的被褥時厲向東想。

文怡的腿蹭過他的腰際。

輕輕的一下。

隔着西褲、他的西服外套和襯衫。

本該是一個并不明顯的碰觸。

可厲向東硬是感覺了文怡灼熱的體溫。

并且立刻就不想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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