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文怡現在時常會被人抱怨脾氣不好。
不會察言觀色。太過直率。一點就炸。睚眦必報。
剛剛展露出這一面的時候,唐毅大吃一驚,愣了片刻說你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以前明明棉花糖似的又軟又白又甜,我的小天使小甜餅,被你藏到哪裏去了。
文怡唇上挂起冷笑——那是他從來沒有試過的笑法,抱着手臂說:不是我幹的,是厲向東。
那時候文怡和向東已經同居半年多。
可在外人面前總還是不好意思,下意識連名帶姓叫。
唐毅的臉一秒黑透。
看着文怡的目光像一把錐子。
可惜他沒有如願鑿穿謊言的硬殼。因為根本沒有謊言。文怡說的都是真的:是向東把他變成現在的樣子。向東親手為他打磨棱角,把堅硬的甲和銳利的劍交到他手上,手把手教會他與強敵作戰的方法。
作為回報,文怡答應,把柔軟的腹部妥善地藏起來,只給信任的人看。
“怠怠,怠怠。”
向東又叫。
聲音輕而且啞。手指用力收攏,把文怡的衣角攥成一朵花。
許多記憶像呼嘯的火車貼着文怡的耳邊飛過。
心中又酸又軟宛如浸透蜜糖的海綿。
文怡鑽進被子,把自己貼近向東的胸口。向東的眉間一松,本能地張開懷抱把他籠進來:“……你回來了。”向東說,閉着眼,聲音粘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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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夢話,文怡知道。但他還是很認真地回答:“嗯,我回來了。”
“好涼。”向東随手摸了摸他的背,嘆了一聲,手臂收得緊一點。
“沒事,”文怡的臉貼着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有力而安穩,“有你抱着我,暖一會就好了。”
向東醒來的時候是下午兩點。
他睜開眼,看到深白色的天花板。
身體極度松弛,像是泡了一個很長很舒服的澡,又像是做了一個極完美的夢,每個毛孔都幸福地往外吐着甜美的泡泡。原來性愛是這麽舒服這麽能放松身心的事情。他想。難怪有那麽多人沉迷于此。
……恐怕自己現在也算沉迷于此?
可讓他沉迷的人到哪裏去了?
——厲向東一下從床上彈起來:床上還殘留着溫度,應該還沒走遠……他聽到浴室的水聲,松了口氣。随即立刻為感到臉有點紅。這會兒他腦子清醒過來,覺得自己還喜歡許嘉音,卻抵抗不住肉體的吸引,和完全不喜歡的人上床,真是太糟糕了。
但随即他又覺得,畢竟有了肌膚之親,做完連清理都沒有為對方做,就開始自我反省,打算撇清關系,這行為也很糟糕。
何況還讓文怡看到了他發病的樣子……
厲向東腦中亂成一團。
撐起身随手披了件浴衣往浴室裏去,想看看文怡有什麽要幫忙的。
看一眼立刻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好,實在不應該進來:
文怡一手扶着牆,背對着他,塌下腰,翹着臀,另一只手伸到兩腿之間……花灑溫熱的水撒在他身上,水霧給他的身體鍍上朦胧的柔光,從脖頸到背脊到腰到臀到兩條細長有力的白腿在柔光中撒發着迷人的馨香,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纖長的脖頸、塌陷的柔軟的腰、渾圓挺翹的臀部、瓷白細膩的皮膚……每一個細節都漂亮到不可思議。
向東的手撐住文怡腦袋旁邊的牆,問:要不要幫忙?
聲音低沉沙啞。完全不熟悉的音色。厲向東自己都吓一跳。
文怡也吓一跳:“你怎麽起來了?”一慌,做引導的那只手碰到敏感點,輕輕地“哎”了一聲連忙抽出來,可身體已經軟了,貼在牆上咬牙喘氣。
向東扶着他的腰靠在他耳邊說:“我來幫忙呀。”
文怡笑了一下,大大方方地靠進他的懷裏:“頭不疼了?”
向東搖頭:“一陣一陣的。發作起來看着吓人,其實吃了藥就好,平時感覺不到。”
文怡聽了才松了口氣似地點點頭。
——他的作息很好,雖然白日宣淫了一番,但迷糊了一會就睡不着了。
向東的休息室裏沒有潤滑和安全套。
又太激動。
所以還是留在裏面。
文怡怕拉肚子,不敢留太久。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最開始幾次他一移開,向東就慌得不得了,一直叫“怠怠”,他只好又躺回去。後來向東終于睡熟——大概是真的累慘了,還有藥物作用,加上身邊躺着安心的人——打起了幸福的小呼嚕,還磨牙,像小孩子。文怡看得直發笑,親了好幾下,确認他真的不會立刻醒來,才披上浴衣去浴室做清理。
還是不安心。
隔一小陣就探出頭看向東有沒有醒。
結果向東果然很快就醒,然後無聲無息地摸進來,這會兒手指已經順着文怡濕漉漉的臀縫摸進去……
花灑把浴袍全打濕。向東也不介意,索性直接脫掉與文怡肌膚相貼。
文怡被他某個部位燙得抖了一下,抵着他的胸口笑:“你克制一點呀。大白天的。折騰了半天飯都沒有吃,我餓死了沒力氣啦——你今天的工作就那樣全放着了?”話是這麽說,手也并沒有用力,一副就算向東馬上開始下半場也能随時舍命陪君子的樣子。
兩個人滾床單兩三個小時。
向東頭痛休息又花了兩三個小時。
所以現在大概已經進入下班倒計時的領域了。
“你呢?”
向東問。手指摸進文怡的後.穴裏。
“……我來就是為了工作呢。”
“說的也是。”向東點頭,感到小穴又軟又綿,就加了一根手指——他射得比自己想象的要深,也要多,一支手指進不到那麽深的地方。
“你文件記得簽啊。”文怡被他一摸裏面,臉立刻條件反射地緋紅一片,轉過頭來軟軟地說。
“這樣一說好像潛規則。”向東逗他。邊說手指還邊動。自己都不知道什麽心态。
文怡拿他這種一本正經地繃着臉說下流話的樣子最沒辦法,臉要燒起來,顧左右而言他:“別鬧,你外面辦公室還亂七八糟都沒有收呢。”
可愛得不得了。
向東又有點把持不住。
但是文怡皺着眉,忍耐的樣子,腰也一直抖——清理顯然不可能是多舒服的事——向東就有點不落忍,想了想說:“下次一定要戴套。”
話一出口他自己就臉熱:這話就是暗示想要有下次了……
文怡卻不介意的樣子,随口咕哝一聲。
向東沒聽清,問:“什麽?”——終于清理幹淨,他想了想,還是不忍心再來一次,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抽出來。
文怡喘了一聲,口齒清晰地重複一次,是一個牌子和一個型號:“你不過敏的那種換包裝了,你從來不記名字只記包裝,別買錯了。還有他們現在編號也變了,龜毛的要死……”
七年過去,好多事情都變了。
向東卻愣住了。
他想起第一次和文怡上床的時候也是直接進去留在裏面。那時候在酒店,是有常規的安全套,但文怡沒有讓他用,說是他會過敏。明明是超私密的事情,而且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為什麽?”向東問。
“什麽為什麽?”文怡不解。
“為什麽……你會知道?”向東皺着眉,偏頭看他。
“诶?”
文怡愣住。
兩個人在花灑下裸着身體大眼瞪小眼。
文怡腦中又亂又清晰。
這次回來之後向東很多異常的表現在他腦中走馬燈般地來來去去。他還沒厘清緣由,手已經有自己的意識般,撩開向東濕潤參差的額發,地撫上那隆起的眉間——看到向東皺眉就想要撫平,這似乎已經是下意識的動作……
“你……”向東握住他的手。
像是在極黑的夜裏抓住一絲微弱的光。
就在這個時候,頭頂上響起秘書小姐的聲音:“厲總,您今天約了許先生嗎?他怎麽一個人來了?”
浴室裏的兩人都是一愣。
——向東完全忘記這件事。許嘉音沒有車。兩人約好一起出門都是向東先去學校接他。今天大概實在晚點太多。許嘉音竟然自己跑來。
倒退一兩個星期,許嘉音這樣做,向東一整天都會有好心情。但他現在頗為難。
“厲總?許先生在等候室。要讓他進去嗎?”秘書小姐的聲音又響起。
文怡下意識地勾住向東的手指。
向東卻“嗖”地把手抽走,飛快地轉身摁開浴室門邊的對講器:“你讓他稍等一下我馬上來。”推門就走。
文怡随着他的動作被撞在浴室的牆上。只覺得後背冰涼一片,半晌回不過神。
花灑的水淋在他頭上,像一場兇猛的驟雨。
片刻向東又“咻”地推開門。
文怡猛擡頭。
向東已經換好衣服,襯衫雪白,西服筆挺:“你呆在這裏不要亂動。”他飛快地說,眼睛都沒有望過來。纖長的手指整理着散亂的額發,發梢帶着濕氣——那手剛剛還在他的身體裏,他的手剛剛還劃過那滴着水的發絲……
文怡說“好。”
可向東沒聽到——他等不及回答,又“砰”地關上門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