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嘉音的父母都喜歡收藏字畫古董。他自小耳濡目染,自然很快入了道。
這是最花錢的玩意兒。
嘉音家裏雖然不算窮,但要支持這種愛好,縱然有嘉音的姑姑——也就是玉麟和文怡的親媽——不時幫補,卻還是太過勉強。他們一家又都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一個好東西沒有弄到手裏,能連續好幾天茶不思飯不想。
嘉音不喜歡像父母一樣為這點事與人糾結。
他選擇方便得多的方法。
最開始經常被人識破,但他那時年紀小,別人都當不過是玩笑,并沒有在意;後來越做越好,漸漸能夠以假亂真。他極端低調,從來不做不熟悉沒把握的活。用贗品換掉真跡之後,也絕不讓真跡流出,這樣做了兩三年,竟從來沒有被人發現。直到有一次騙到唐毅頭上,才栽了跟頭。
唐毅簡叫他當面對質。
他最初不肯認。被摁住喂了藥,差點被強上,遭遇人生中最大的驚吓,立刻狗腿地合作起來。從此成為唐毅手下頭號制假師,在唐毅及其組織洗錢的道路上發揮關鍵作用。
至于讓他去絆住厲向東,倒有一半是唐毅自己的私心。
不過事實證明,這的确是非常合理又方便的安排:嘉音從此如饑似渴地收集喜愛的作品,技術再一次飛躍,而唐毅一分錢員工培訓費都不需要出。
幸虧嘉音的眼光比較獨到,并不追熱,能入他眼的東西也不多,否則恐怕,向東難免被他父親罰去祖宗牌位面前跪了。
這一次,唐毅知道在文怡的拍賣品中有一個比較偏僻的作品,并不特別能确定畫者,找了幾個專家,都沒有人敢擔這個風險,但畫特別好,最後找X大的李教授才定下來,沒有從拍賣名錄上取下。
唐毅一早盯上這幅畫。
要嘉音無論如何慫恿厲向東拍下。
東西到手上,讓嘉音複制一份,那可就真是一張圖畫,幾種吃法了:可以暗示給文怡背書的專家們實力不行逼文怡出來頂缸撇清關系,可以告文怡公司拍假畫,也可以告文怡替換拍賣品,一張圖畫,多種坑法,花式搞事。無論哪一種都足以讓文怡被股東、合夥人怼得擡不起頭來——進軍中國的第一場拍賣會就鬧出這樣的幺蛾子,步伐最少延遲三年,足以報文怡在歐洲北美乃至香港咬着他不放的仇了。
至于事發後發現罪魁禍首是他,來找他談判的時候能發生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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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唐毅撚了撚指尖。他懷念文怡在床上柔順的完全交付的姿态。懷念那咬着下唇的忍耐羞澀的聲音。懷念滞留在指尖皮膚滑膩的觸感。這麽多年,他以為随着時間的沖刷,會漸漸淡忘,結果其他瑣事被時間沖走,關于文怡的那些卻留下來,突兀在一片模糊的背景中,反而比原先更清晰。
他找了很多人。
臉像的。身材像的。聲音像的。
沒有任何幫助。
只是反複加深腦中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想自己是病了。這個病只有把文怡摁在身下狠狠地進入到那濕熱的甬道深處才能治好。然而文怡再也沒有給過他這個機會。他感到饑餓。生理上的。怎麽吃都不會飽。
如果文怡從安全的位置摔下來,會跌落在哪裏呢?
唐毅想。
會不會在一片混亂中落進自己懷裏?
他曾經很有信心,覺得自己像是文怡的燈塔,無論如何文怡這樣迷途的小鳥,總歸會飛回他的身邊。
但他現在不得不用肮髒的手段交換一個趁虛而入的機會。
“小怡,小怡,”唐毅一手點着鼠标,一手撫慰着自己蓬勃的下.體,屏幕上是十五歲的文怡,打開身體,皮膚泛着深深淺淺的粉,聲音甜得像浸了蜜,“是你逼我的……”
成為人意淫對象的文怡并沒有感覺到籠罩在自己頭頂的危機。
他和相關專業人員非常細致地檢查了整個拍賣會的各個環節,從容易出問題的到習以為常的,并沒有發現問題。成功拍賣的物品也都交割清楚。感覺萬無一失。
接下來馬上還有一場俄羅斯複古主題的首飾拍賣,他必須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對于來自“守護者”的關于第一場拍賣會的警告,也只能暫時保持盡人事聽天命的态度。
一工作起來就連軸轉。
反應過來已經三天沒有見過向東,也沒和他聯絡過——甚至連微信都沒有一個。
看到小號窺屏許嘉音的朋友圈裏發的明顯是向東帶他去的高級餐館,文怡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這樣不行呀!”收拾起東西和助理說今天不加班,自己開車奔向東辦公室就去了。
車停進停車場才想起根本沒有預約。
抱着碰碰運氣的心态,晃晃悠悠地找電梯。剛找到電梯門就開了,裏面只有兩個人,遠遠地看輪廓文怡就知道那是向東和許嘉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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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平行世界骨科設定
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
骨科
骨科
骨科
重要的事情說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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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在骨科設定的平行世界裏,文怡和厲總同學這一點設定不變,厲總鋼管直。
兩個人依舊是轉學過後互相看不順眼,每天互相怼來怼去,最後成為好朋友的展開。兩個人都是籃球隊主力,還一起打過群架,之後成了可以交托後背的朋友。
熟了之後文怡就會對厲總傾訴自己的煩惱。
他說向東同學跟你說個事兒。
厲向東正在幫老師改試卷,聽到這話頭都沒擡:你說。
文怡組織語言。
向東又說:簡略一點,二十字以內說清起因經過結果——文怡從外國回來,語文不好,向東每天壓着他做現代文閱讀概括段落大意。
文怡就說我是同性戀。
向東還是頭都沒擡,說:哦。
文怡:……就這樣?
向東把改好卷子推給他讓他幫忙登記分數:不然呢?
文怡:基佬诶!少數人群!minority!一個人一輩子能見過幾……
向東:我爸就是。
文怡被打敗。不甘心,跳起來又說:可我喜歡我親哥哥!
向東這才擡了一下頭:……哈。
文怡一下臉紅了,覺得不該和他較這種勁。就算好朋友讓人家一下接受骨科這種事也太……有點尴尬。想找兩句什麽話來緩和一下氣氛。
沒等找到厲總就已經接受了這種設定,非常淡定地說:“在這方面同性戀倒是比異性戀有優勢。你們不會産生攜帶雙方基因的後代,不用擔心遺傳學上的問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但是安全措施還是要做的。”
所以說他不是個沒談過戀愛的死魔法師麽!他為什麽會知道安全措施!
文怡想要打死他。
但這種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态度很大地鼓舞了文怡。因為沒有其他人可以傾訴嘛。他忍不住就叽裏呱啦地和向東說起來。比如動心的瞬間啊,不安的感覺啊,趁十八歲想要更進一步啊,之類之類的。
向東不溫不火地改卷子,像是在聽又像是沒有聽進去。
文怡就拿手肘戳他:和你說話呢!你有什麽建議!?
向東擡起頭認真想了一會說:我覺得高考不遠了,應該先認真學習。
文怡真的差點跳起來打死他。
文怡皺起眉。
許嘉音應該很少主動來找向東。
上次有約就算了。
今天為什麽……
哦,對了。
他想起來:拍賣品陸續交割,向東拍的那些大件大概送到了,許嘉音應該是來驗收的。
賬單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好心疼哦。
白瞎辣麽多錢。
不過既然這樣他出現也不算突兀了。
文怡一面盤算一面快步走上去,正好看到向東幫嘉音擋着電梯門,讓他先出來。理智上了解是一回事,感情上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文怡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多想,向東不記得了,可就這一個小動作,依舊像是一萬根針紮在心尖上。
然後電梯裏的兩人看到他。
向東立刻向前一步,把嘉音半擋在身後。
完全的保護者的姿态。
“蘇總?”向東先開口,“您怎麽……”
表情和語氣都很鎮定的樣子。只有向東自己知道心有多慌。他想起上次在辦公室裏見到文怡時的失态。輕輕握了一下拳。好,這是守護節操的戰争。
“我這幾天忙新的拍賣會,上班時段沒時間,下班了趕緊過來回訪大客戶,”文怡笑着說,“怎麽樣?我們的服務有沒有什麽讓厲總不滿意的地方?”
桃花眼眯起來,右邊眼下的小痣輕輕跳,誘人親吻。
向東克制地緩慢地輕輕地把口水吞下去,做沉吟片刻思考狀:“沒有,很好。”
許嘉音像是察覺到異常,輕輕地扯了一下向東的衣袖。
向東像抓住救命稻草,立刻反手握住他的手。
這迫切的動作,像一柄長槍,立刻刺穿文怡的心髒,他不得不重重地咬一下舌尖,用血的鐵鏽味讓頭腦清醒——沒有在嘉音臉上看到得意的神色,說明自己沒有露出破綻,good,給自己點三十二個贊,這些年面部肌肉的控制能力是越來越好了:“不用給我留面子,如果有什麽問題請一定及時直接反饋給我,”他指了指自己的車,“我可是特地私下開車來呢,這年頭像我這樣‘微服私訪’的大區領導不多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呀。”
他眨着眼睛。
淺色的眸子在停車場昏黃的燈下光芒若隐若現,仿佛流動着黃金。
向東向嘉音的方向靠近一點,挑起眉梢:“您真敬業。”他想盡快結束這對話。
嘉音看到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像之前那樣劍拔弩張,緊張得心都揪起來:“師兄,時間要來不及了。”
簡直是救星,向東回頭溫聲說:“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
嘉音把他的手攥緊。
文怡眉間跳了一下。
向東不敢看文怡的表情,索性俯下.身:“怎麽了?”
嘉音橫了文怡一眼。
“蘇總愛開玩笑而已,”向東背對文怡,輕柔地安慰他,像安慰一個撒嬌的孩子,“要不你跟我一起過去?就是距離有點遠?”
文怡又咬了舌尖。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感情用事。
但大腦不受控制。
小時候的記憶偏偏在這種時候如狼似虎地撲上來。
“你是大戶人家的少爺,要這個幹嘛,不如讓給小音吧。”
“你是大孩子,都照顧弟弟是應該的。”
“你以後還會有很多的,還和小音搶這個,不害臊啊?”
……
總是這樣。
許嘉音只要微笑就可以了。所有的東西都會自然地為他準備好。而自己用盡力氣也不一定留得住。
向東是不一樣的。
文怡反複對自己說。
他只是被藥物控制不記得了。你要冷靜一點。現在不是好的時機。貿然刺激他,他頭會痛。
向東拉着嘉音的手快步地向停車場深處走去。
擦肩而過的時候,嘉音回過頭,在向東看不到的地方給了他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
然後……
“蘇總。”向東忽然停下腳步也跟着回頭。
文怡和嘉音都吓了一跳。
“您晚上有安排嗎?”向東問。
“暫時沒有但……”
“不嫌棄的話一起吃個飯吧,”向東說。報了餐廳的名字,是一家以甜品著稱的西餐,“那邊的提拉米蘇很有名——我記得,你好像,”向東停頓着,自己仿佛也猶豫,但最終還是說出來,“很喜歡提拉米蘇。”
為什麽這種小事偏偏記得。
文怡簡直哭笑不得。可心一下被漲滿了。
立刻點頭說好,并且回嘉音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