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偌大的東宮,淩亂的床榻,還有榻上一身病氣,渾身發抖的小太子。
場景可以說是要多不堪有多不堪了。
再加上始作俑者是真沒皮沒臉,此刻被指着鼻尖質問,諸鶴臉上也沒露出哪怕一絲象征性的不好意思。
他最後依依不舍的搓了把那可憐無辜但不小的小家夥,抽手在繡着金線的床單上随手一抹,無比自然的道:“太子殿下不必緊張,皇叔只是看看你其他地方有無影響,畢竟龍脈可不能受傷。”
晏榕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得,一張俊朗的小臉更蒼白幾分,眼裏更是遮不住的恨意:“荒……荒淫無恥!”
諸鶴完全沒将小太子這點脾氣放在眼裏,逗孩子似的道:“太子殿下慎言。本王如何就荒淫了?皇叔上你了嗎,嗯?”
這話實在葷得厲害。
就算在之前兩人最劍拔弩張的時候,晏榕也從沒聽到過如此放蕩之語。
而突然領悟了變态劇本妙處的諸鶴簡直停不下來。
他得寸進尺的伸出手,輕輕一勾小太子的下颌:“子央,現下整個宮中都傳言本王癡戀于你無法自拔。讓本王猜猜,最早這流言是誰放出去的?”
晏榕滿是厲色的眼瞳登時一縮,張嘴像是要說什麽,卻又被一陣突來的劇痛折磨得死死咬住了唇,硬撐着抵擋片刻,終歸沒抗住,暈了過去。
這麽身嬌體弱,難怪在原文裏配誰都是受。
昏迷的可憐小太子并不能再給攝政王帶來新鮮的快樂。
諸鶴失望的撇了撇嘴,低頭重新看了眼方才蠱蟲的位置,線條有力的小臂下那處隆起皮膚形狀越發猙獰,漸漸透出一個茶黑色的外形輪廓。
輪廓不斷的蠕動,像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做最後掙紮。
大歷的确鮮少有蠱蟲這種東西。
只可惜這蟲那蟲,在諸鶴看來都不具有任何威脅性。
就和小太子或者這書裏任何一個人的愛恨悲歡一樣,對他完全不造成分毫影響。
只要這個世界穩穩當當的存在,他就永遠擁有至高無上的享樂權和無時無刻的豁免權。
誰叫鶴鶴會飛呢。
諸鶴美滋滋的進行了為期半個時辰的昆蟲觀察日記,最後毫不客氣的把那只蠱蟲的最後半條腿從晏榕小臂裏拽了出來,拎在自己手裏對着燭火晃了晃。
是只血紅色的胖蟲子。
在閱蟲無數的諸鶴眼裏勉強還能算得上憨态可掬。
于是攝政王善心大發的把它往瓷瓶裏一丢,又良心發現的給床上光溜溜的小太子披了個被單,走到門口。
夜色已經深了,門外宮人跪了一排。
諸鶴已經在晏榕那裏尋夠了樂子,因此很好說話,堪稱和顏悅色的道:“今日蠱毒一事不得外傳,太子本人那裏也給本王管好自己的嘴,明白了嗎?”
身為貼身太監,來喜不得不跪在最前面,一邊抖一邊顫着聲:“奴,奴才明白!可若是太子殿下問起……”
“那就編個謊啊。”
諸鶴一臉這也要來問,“難不成你們要本王為了暫時查不明白的事與北狄翻臉?”
宮人們立刻慌了:“奴才們不敢!”
諸鶴擺擺手:“具體說辭你們去和太醫院想辦法,串好跟德莊報一聲。很晚了,本王要回府休息了。”
無一處不精致的黃金車辇裏燃着淡淡的幽蘭香。
車辇速度不慢,但卻非常平穩。
諸鶴懶散的靠在軟墊上,手中有些磕碜的土黃色小瓷瓶上木塞已經拉開,內裏一只肉乎乎的血紅色大蟲子不斷試圖從瓶口一拱一拱爬出來。
然而每次剛努力的探出一個頭,就被諸鶴一根細白的手指給塞回去。
德莊:“……”
伴駕在旁德莊最後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道:“攝政王,既然您都願意給太子殿下解蠱了,為何不讓太子殿下知曉呢?”
諸鶴第n次把蠱蟲給怼了回去,興致缺缺的打了個哈欠:“幹嘛要讓他知道?”
德莊道:“小的想……此次解蠱,正是您可以與太子殿下消除誤會,拉近……”
諸鶴茫然:“不是,本王為什麽要和他解除誤會?”
德莊:“……”
諸鶴随意道:“小德子,本王和小太子是血淋淋的權利鬥争,絕不可能善了,不存在誤會。”
德莊愣了愣:“那您為什麽不……”
“為什麽不弄死晏榕?”
諸鶴輕輕嘆了口氣,“傻孩子,當然是因為好玩呀。”
月光透過純金的窗柩,落在諸鶴眼角的淚痣上,顯得冷清而無情。
他将木塞壓回瓶口,露出個笑來,“德莊,光看話本有什麽樂趣,讓小太子演一段王子複仇記,不更有意思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