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約莫是攝政王的無恥程度着實震驚了大将軍。

樓蒼率兵離開時竟真的将月奴公主留了下來,還另外排了一隊兵士,美其名曰保護攝政王。

陪着月奴公主一起深夜求援的還有一名公主的貼身侍女,也一并跟着進了大營正中央那頂閃耀着貴氣與華麗的土豪金大帳。

帳內的火盆燒得極燙。

諸鶴烏發未冠,坐下接過德莊遞來的茶盞抿了一口,随意擺擺手道:“公主不必緊張,你看,本王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月奴公主:“……”

月色中看不分明,此時帳內燈光明亮。

諸鶴仔細打量了面前這位來自月奴的公主,的确姿容過人,神情靈動,一颦一語都帶着股清純爛漫的氣息。

她身上一襲月奴宮廷裝束,連脖頸都未露出來。

方才在外面時還沒有注意到。

此時諸鶴坐下看看,才發現這位公主不僅長得十分好,就連身高也堪比男兒,甚至站在大歷士兵旁也并不矮多少。

他端着茶的手微微遲疑,一時間并不能判斷自己站起身能不能高過這位公主。

片刻後。

諸鶴決定在大椅上坐到天荒地老,并非常綠茶的指向旁邊的矮座:“公主請。本王似乎還沒來得及問過公主芳名?”

公主向諸鶴行了個閨閣禮,才坐下道:“回攝政王,奴家叫喀顏爾。”

公主身後的侍女一身髒兮兮的粗布衣,從進帳起就垂着頭,顯得毫不起眼。

然而諸鶴不要臉慣了,怼着侍女看了老半天,冒出一句:“公主的婢女似乎非常羞怯?”

公主輕輕揚手将侍女往自己身後推了推,和緩道:“木筝沒見過世面,讓攝政王見笑了。”

諸鶴滿臉都寫着平易近人:“叫木筝啊,挺好,一看就是富貴命。”

月奴公主:“……”

月奴公主将手中握着的絹帕捏緊了些,似乎有些無奈道:“攝政王又在取笑她了。”

“怎麽會呢?”

諸鶴一本正經,好吃好喝的叫士兵給公主端了上來,張口就道,“本王是覺得與公主一見如故,再見傾心,所以才想與公主聊聊天的。”

月奴公主并沒有動桌上的東西,目光有些防備。

諸鶴熟練的給自己挽尊:“當然就是随便說說話。公主不必有心理負擔,本王心有所屬這件事想必應該已經傳遍了東西南北吧?”

公主:“……”

月奴公主做夢也沒料到諸鶴似乎真的是留她聊八卦的,慎重的揣測了下,試探道:“攝政王萬人之上,人中之龍。不知是何人……能使您如此傾心?”

“小太子啊!”

諸鶴立即對月奴公主投以譴責的目光,一副你不知道你反省的理所當然,“本王對太子殿下一片真心可昭日月,此生不悔,情意亘古。”

公主:“……”

諸鶴酸澀的飲了一口苦茶,捧着心口:“愛情是糖,甜到憂傷。公主想必沒像這般愛過一個人吧?”

公主:“……”

諸鶴婊演完畢,挑挑揀揀的吃了幾顆點心上的櫻桃:“月奴乃大歷附庸國,竟連這麽重要的事都不知曉,看來公主的消息未免有些滞後。”

月奴公主嘴角輕微抽了幾下:“……攝政王指點的是。”

諸鶴十分自信:“那當然。古人雲落後就要挨打,你看你們現在不就挨打了。”

公主:“……”

這種腦回路,難怪大歷從上到下都想弄死攝政王。

親眼見識過諸鶴有多離譜,月奴公主多少松了口氣,耐心也漸漸長了回來。

她開口道:“攝政王如此重愛太子殿下,必定有所回響。奴家願以部族圖騰為攝政王祈禱,願您早日得償所願,與太子殿下比翼齊飛。”

諸鶴:“?”

不了不了。

倒也不必。

諸鶴吓得立馬就轉了話題。

他四周左右看了一圈,又見視線落在了喀顏爾的侍女身上:“險些忘了答應過公主一起談談詩詞歌賦,不知公主看些什麽書?”

月奴公主腼腆道:“奴家讀書不多,只看看女德之類。”

諸鶴立馬找到可以發揮的空間:“無妨,本王近來剛看完《嚴刑詳論》、《行刑載書》、《七十二酷吏》,可與公主交流一番。”

公主:“……”

月奴公主面色倒還勉堪堪算得上正常,身後叫木筝的侍女卻白了臉。

諸鶴像沒看到似的:“公主應該有所耳聞,本王平日最喜歡削人棍玩,這些書對本王大有幫助。”

公主:“……”

德莊:“……”

諸鶴興致勃勃:“就先從這剝皮講起,這剝皮首先講究一個快準狠……”

能不能實際操作成功暫且不論。

一頓瞎幾把輸出之後,喀顏爾和木筝的臉色都不好看。

諸鶴一口幹了德莊斟滿的第六杯茶,總結陳詞:“按本王看來,真正罪無可恕的就是這種假意投誠,實則野心滿滿。當制成人彘,再輔以淩遲,千刀萬剮才能過瘾。”

月奴公主:“……”

木筝:“……”

諸鶴好心的遞過去一只手爐:“公主表情如斯肅穆,想必也和本王一般同仇敵忾。”

喀顏爾下意識向身後輕微一瞥,唇角的弧度彎得極為勉強。

她沒接諸鶴的手爐,唇線緊抿:“攝政王說的的确有些道理……”

“這不就對了。”

諸鶴将手爐抱了回來,暖洋洋的揣在懷裏,開口道,“行了,都下去吧。把公主的侍女也帶回去休息。”

帳內的兵士已經被攝政王荼毒夠了視覺聽覺,巴不得立馬消失,聞言立即上前:“公主,請。”

諸鶴歪在塌上一揚手:“公主留步,本王還有些私密話想跟公主說呢。”

喀顏爾:“……”

在場将士:“……”

終究還是沒人抗旨,帳內只剩下兩人。

月奴公主坐的離諸鶴很遠,顯然并未掉以輕心。

她唇瓣開合了下,又不知該說些什麽,看向諸鶴。

諸鶴臉皮厚得一如既往,盯着人瞅了半晌:“本王有一問,想先請公主代為解答。”

喀顏爾警惕:“王爺請講。”

諸鶴道:“公主雖為女子,身形卻非常過人。敢問月奴王族是否有什麽不傳的秘藥,能使人快速長高?”

比如說能讓鶴鶴立刻馬上變高變大變漂亮什麽的。

公主:“……”

喀顏爾沉默片刻:“王爺謬贊。小女的身高是天生長成,并未用藥。”

諸鶴:“……”

鶴鶴心碎。

徹底失望的諸鶴也一并喪失了耐心,語氣暴躁:“既然如此。那另一個問題,吐蕃夜襲月奴究竟是真是假?”

喀顏爾幾不可見的頓了片刻。

還未等她回答。

諸鶴先道:“對了,在你回答前可以先告訴你一件事。如果夜襲是假,你的侍女就是本王的下一根人棍了。”

“或者說……”

諸鶴十分和善,“本王應該稱呼她為,月奴公主?”

喀顏爾目光猛地一怔。

帳內金絲玉縷,無一處不奢靡。

外界的所有傳聞都在散播着大歷的攝政王究竟有多麽愚蠢殘暴,大腦中空,視百姓為蝼蟻。

甚至就在前一秒,他也這麽以為。

近乎凝固的空氣絲絲蔓延開來。

不知時間靜止了多久,喀顏爾輕輕籲了口氣:“公主于我有恩。若小女如實相告,攝政王是否能保護公主的安全。”

“哦,那要看本王的心情。”

諸鶴用一根手指支着腦袋,真誠的道,“但月奴國主八成是要挂了,本王聽說公主還有個哥哥,那可能也要涼了。”

喀顏爾:“……”

直到視線相對,喀顏爾才看清諸鶴的眼中既沒有慌亂,也沒有殺意。

透着一股無法形容的漠不關心。

他問道:“攝政王這般平靜,不緊張樓将軍麽?”

諸鶴笑眯眯的:“不啊,但的确留着他還有用。如果明天早上本王還沒聽到将軍的消息,恐怕你的恩人公主就要……”

喀顏爾并不是一出生就跟在公主身邊。

他吃過一些苦,也見過各類人,但從沒碰到過諸鶴這樣的陰晴不定。

或許傳聞中的血腥殘酷不是假的。

但心思過人更是真的。

喀顏爾打斷諸鶴的話:“夜襲是假。吐蕃聯合月奴國主,設計甕中捉鼈。公主也是逼不得已,被迫來的。”

諸鶴眼神贊許:“好主意,他們想弄死把樓蒼當王八一樣弄死?”

喀顏爾:“……”

喀顏爾回想起鎮國将軍走時怒氣沖沖的神色,心中不由生起某種奇怪的憐憫:“吐蕃與月奴争戰是假,兩國的全部精銳已皆調入月奴主城。”

“月奴還擅長暗器陷阱,如攝政王有意派兵圍救樓将軍,小女可以說服公主将公主府的衛兵……”

“拉倒,麻煩。”

諸鶴動也沒動,一邊磕堅果一邊琢磨了片刻,“你有月奴王宮的地圖嗎?”

喀顏爾想了想:“有。”

諸鶴拍掉手上和衣服上的堅果皮,站起身來:“來人。本王和公主聊完夢想了,帶公主和公主侍女下去認真照看,千萬別把人弄丢了。”

門口值夜的士兵走進來。

諸鶴又想起來:“還有,将軍那只禿了頭海東青是不是還在他帳子裏休息?去給本王弄過來。”

夜色靜谧,月光皎潔。

一只威武英俊的禿頭海東青展開羽翼,在漆黑的深空中無聲無息的滑行。

而如果仔細去看,就能看清。

海東青毛色光潔的背上,蓬松的羽毛裏還穩穩當當的坐着一只嫩黃能黃,像朵毛絨球似的的小雞……小鶴仔。

諸鶴一邊用爪子很欠的左揪右揪海東青背部的羽毛,一邊發出平平無奇的詢問:“啾啾啾,鸠鸠你餓不餓呀?困不困呀?累不累呀?”

白鸠:“……”

諸鶴:“你的禿禿頭冷不冷呀?”

白鸠猛地振翅,發出一聲惱羞成怒的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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