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傍晚時分,夕陽的暖晖與清涼的海風一同愛撫着人們的肌膚,此刻在甲板上散步的确是一種不錯的享受。

漫步在甲板上,遙望着遠方直指着落日的船頭,艾琳不禁想起了《泰坦尼克號》上經典的那幕——傍晚時分,蘿絲站在船頭,迎着夕陽和海風展開雙臂,傑克從後面抱住她。

她不奢望能夠像蘿絲那樣在這艘船上遇到她的傑克……她只求她能活下去。

耳邊是索菲娅滔滔不絕的說話聲,艾琳看得出來,侯爵小姐和索菲娅這對兒小姐妹關系很好,幾乎是無話不說。只是現在她着實沒有功夫也沒有心情去同索菲娅聊什麽英式紅茶、意式甜點、法式鵝肝,如果可以的話她現在更想去拜訪一下船長之類的人物,看看能不能改變點什麽。

在甲板上這一路走來,遇到的不少人都同她打招呼問候,甚至還有幾位紳士淑女向她行禮。可見這位侯爵小姐雖然錢包和臉一樣幹淨,但大貴族的身份擺在那兒呢,所以還是有一定話語權的,也許能夠在船長面前說上話。

“好了,艾琳,我們快去餐廳吧,晚餐要開始了。”看着漸漸暗下去的天色,索菲娅挽起艾琳的胳膊說道。

比起晚飯,艾琳現在其實更想去見一下諸如船長之類的“大人物”,只是對于當下的一切她暫時還摸不清狀況,也許到餐廳這種人多的地方她可以得到更多信息?

……雖然一進餐廳她就會想到這可能是“最後的晚餐”,啊,不,最後的晚餐在明晚。

“嗯,好,那我們去……”

艾琳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尖銳的女聲便突然插入——

“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錢上這艘船啊,克拉倫斯小姐。”

只見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手中搖着綢緞折扇,腰扭得像條水蛇似地走了過來。本就穿着過于華麗的衣裙,發型還誇張到簡直像頭頂着個大蛋糕,身上濃重的香水味兒更是惹得她直想打噴嚏。

不過看這閃瞎眼的打扮,艾琳也就知道此女是何人了。在侯爵小姐的日記裏被噴的次數最多的女人——安娜.羅伯茨。

這安娜原本是侯爵小姐家中管家太太的女兒,自小也是住在侯爵府中,比侯爵小姐年長三歲。只是倆人從小就不對盤,一方面是因為安娜雖然出身平凡但心氣相當高,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侯爵小姐的小姐脾氣太大,向來看不上安娜。而兩年前,管家太太去世後,安娜機緣巧合地嫁給了一個死了老婆的礦場主,盡管那位礦場主的孩子都快和她差不多大了,但她還是義無返顧地成為了羅伯茨夫人。而二人的境遇瞬間對調,侯爵小姐繼續過着空有貴族頭銜的拮據生活,安娜則成了揮金如土的闊太太。

徹底把侯爵小姐氣到爆炸的一件事,是去年一次采購節日禮物的時候,侯爵小姐看上了珠寶店裏的一條鑽石項鏈,然而價格卻令其望而卻步。結果安娜正好也去了那家珠寶店,當着侯爵小姐的面故意買土豆似地眼都不眨就把包括那條鑽石項鏈在內的整個一排珠寶都買下了,并且說着什麽“雖然我家先生在南非開有鑽石采礦場,但是對于女人來說鑽石什麽的哪裏會嫌多嘛。一個女人,要是碰上了令自己心動的珠寶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簡直太可憐了。”

當場就把侯爵小姐刺激到不行,并且立誓自己未來一定要找個更有錢的丈夫然後把一堆又一堆的鑽石狠狠砸到安娜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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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內容回憶完畢後,艾琳面無表情地看向眼前這只朝自己走來的花孔雀……在如今這種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的時刻,她根本沒必要把精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她可不是來代替侯爵小姐繼續和“夙敵”戰鬥的。

這時,倒是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索菲娅站了出來,聲音輕細卻是不卑不亢:

“安娜,別這樣,你和艾琳不管怎麽說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小時候也一直是住在克拉倫斯府上……”

“別,高貴的侯爵小姐我可高攀不起,我不過是個傭人的女兒罷了。”

安娜冷笑着用侯爵小姐當年說過的話回擊道,上齒咬着妖豔的紅唇,似乎要咬破出血一般:

“不過,現在我這個傭人的女兒能夠佩戴上你看中的鑽石項鏈,你卻只能佩戴那種小得可憐的鑽石,而且我記得你以前戴的就是這條項鏈吧……這是還打算戴多少年啊,不打算換一個嗎,克拉倫斯小姐?”

說話間,還故意擺弄了下自己胸口處的那條項鏈,正是當初二人在珠寶店裏起争執的那條。

艾琳算是明白了,這女人就是知道了侯爵小姐也在這艘船上并且侯爵小姐死撐着面子買了頭等艙船票後,特意來侯爵小姐面前炫富好一洗過去被欺壓之恥。

如果換作是真正的侯爵小姐的話……估計這會兒已經和安娜開始互相撕頭發了吧。

然而很遺憾,侯爵小姐已經被她艾琳換了芯,她現在完全就是一種在看安娜自導自演惡毒女二獨角戲的感覺。

她或許保持沉默繼續看安娜演獨角戲會比較好?畢竟對于二人間的恩恩怨怨她無法像侯爵小姐那樣感同身受,當觀衆可比當演員輕松多了。

……所以,安娜小姐,請繼續你的表演。

只不過,有人并不打算就此沉默——

“克拉倫斯小姐所擁有的每樣珠寶可都是很有歷史的,畢竟每一件都是克拉倫斯家族代代相傳下來的。”

又一個突然響起的聲音,是個男性的聲音。

艾琳轉過身,看向那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朝這邊走來的男人。

一身板正的燕尾服,看起來像是要出席上流社會的晚宴一般。一頭褐色的頭發稍稍有些自來卷,但打理得相當妥帖。

只一眼,便能看出其自帶的貴族氣質,那種修養源自靈魂深處的真正的貴族。

“更何況鑽石真正的價值可不在于它個頭的大小,而在于它所代表的歲月,即使歷經千百年也依舊璀璨如初,所以才被人們寄予了‘永恒’之意啊。”

男人的英語發音自帶一股倫敦腔,語氣平和而又悠揚,一如此刻他臉上的神情,明明是在同別人進行着強有力的“辯論”,卻絲毫沒有顯露出咄咄逼人之态。

倒是安娜先是為這位突然殺出來的紳士那英俊的容貌而一陣神情恍惚,接着又因為對方的這番話而面紅耳赤,當即尴尬地迅速離開了。

當然,離開時,還不忘附贈艾琳一記充滿憤恨的眼刀。

艾琳頗為好奇地看着這位前來拯救公主的“騎士”,這人知道侯爵小姐并不奇怪,畢竟就侯爵小姐也算是在頭等艙裏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是奇怪的是——

“你怎麽會知道這條項鏈是我們家族祖傳下來的,英勇的騎士先生?”艾琳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那條鑽石項鏈,眨了眨眼睛問道。

至于這條項鏈究竟是不是克拉倫斯家族祖傳下來的……呵呵,抱歉,她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你叫我克裏斯的話,我會更高興的,尊敬的克拉倫斯小姐。”

克裏斯向艾琳行了一個紳士的吻手禮,接着狡黠地笑了笑:

“其實我并不知道這條項鏈是否是克拉倫斯家族的祖傳珠寶,只是剛剛那位女士怎麽看都不像是一位真正懂得欣賞珠寶價值的人,所以只要讓她無力反駁就可以了。當然,對于女士,無論如何還是要為其保留最基本的顏面的。”

艾琳覺得自己突然想收回剛剛第一眼看到時心中對他的評價了……一個真正擁有貴族精神的紳士應該不會就這樣面不改色地扯謊吧?

對此,她只想說……幹得漂亮!

“‘艾琳’,那麽,也請直接叫我艾琳,克裏斯。”

一直被稱呼為“克拉倫斯小姐”讓她覺得古板別扭不說,更重要的是,被稱呼為“艾琳”至少還能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得到了肯定,她依舊是她……感謝侯爵小姐名字的音譯和她的名字相同。

這時,克裏斯還未來得及回應什麽,一旁的索菲娅開口道:

“你好,克裏斯.布爾諾維奇先生,你可以叫我索菲娅。”

克裏斯也對索菲娅行了吻手禮,接着眉頭微挑,含笑問道:“你認識我,索菲娅小姐?”

“在這艘船上的女士們之間,你可早就是最熱門的話題了。”索菲娅俏皮地說道。

對于來自女性的誇贊,克裏斯也是落落大方地接下,“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這時,不遠處,兩個看上去像是侍從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朝克裏斯點頭示意。

克裏斯也對眼前的兩位姑娘致以禮貌的歉意,“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情要去處理,一會兒我們餐廳裏見。”

……

待到克裏斯離開後,艾琳發現索菲娅的目光仍然追随着對方遠去的背影。

“克裏斯他是什麽人啊?而且他的姓氏,聽起來像是斯拉夫人。”艾琳單刀直入地問道。

就憑剛剛索菲娅的一系列表現,艾琳甚至都有點兒覺得這小妮子該不會對這位男士觊觎已久了吧,那樣的話肯定是早就把人家的情況都調查清楚了。

“克裏斯他是俄國貴族的後裔,曾祖父那一輩的時候移民到了美國。他父親是前美國駐英國大使,他也從小跟着他父親在英國長大,他可是從伊頓公學畢業的,後來又進入了牛津大學。他父親去年年初卸任了大使的職務返回美國為總統工作,但他當時還沒有完成學業所以沒有随他父親一起回美國。這次他搭乘泰坦尼克號,就是因為完成了學業所以要回國了。對了,因為他父親和白星公司董事長伊斯梅先生是老朋友,所以這次伊斯梅先生也是特地為他在船上留了最好的房間之一。”

索菲娅滔滔不絕地說着,艾琳原本也只是當人物介紹一樣随便聽聽,結果當聽到最後時……

“克裏斯他認識白星公司的董事長,這艘船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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