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原來如此

餘玉又沖擊築基失敗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 總是失敗, 已經不是第一次, 把她脾氣都弄沒了。

築基可真難啊。

不過每一次沖擊, 不管是不是失敗, 還是如何,她都有些收獲, 而且丹田在不斷壯大, 真元能運轉的地方也多了不少, 總之勉強還是滿意的,起碼沒有白沖擊。

餘玉收了真元, 睜開眼,第一時間朝床上看去,魔修還在睡, 不過他的煙杆子位置換了換,一開始在手邊,怕他一醒來就找, 畢竟對他來說很重要, 特意擱的, 現在在枕頭底下。

不傾不斜放的很好,很明顯不是無意碰的, 是他醒過,抽了煙,抽完之後塞進去的。

擡頭瞧了瞧, 估計剛睡沒多久,頭頂還有一絲絲白煙和靈氣波動。

醒了就好,說明沒事了。

餘玉起身,去隔壁繼續修煉了,這一修便是一天,期間一直沒屏蔽五感,只需放開神念,就能曉得魔修在幹嘛。

也是一整天沒出去,不知道還在生氣,還是如何?

模樣瞧着比昨兒輕松許多,躺在床上抽煙,一只腿挂在邊緣,一晃一晃悠哉悠哉。

天已經亮了,餘玉過去收拾收拾,繼續推着他出門釣魚,下午看戲。

戲班子上午一場,下午一場,叫他們趕上了。

中間還有時間便到處玩玩,一整天不歸家,就一年的壽元,別讓他留下什麽遺憾。

去哪兒都是她說的算,魔修還跟她怄氣呢,與他說話愛答不理,十分欠抽。

他不說,她就帶着亂逛,去茶樓将各種茶點了一圈,挨個品嘗,去酒樓把招牌菜一一要了個遍,去山上看落日,去溫泉泡腳,天黑了摸着黑回家,這樣一天下來倒也樂趣無窮。

第二天繼續,然後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時餘玉打坐到巳時才睜眼,比平時晚了一個多鐘頭,放出神念一看,魔修已經自己穿好衣裳帶着他的煙杆子,坐在輪椅裏等她。

沒有催她,餘玉也不曉得這厮等了多久,但是瞧着面色還行,說明心情不錯?

其實第二天開始心情就已經很好了,她不笨,能感覺得出來,會主動去摸夜市上挂着的衣裳,路過花燈會時伸手将底下墜的牌子轉過來,看上面的燈謎。

有什麽詩會啊,也要側耳聽一聽,瞧見別人鬥蛐蛐,眼前一亮。

他是真的愛慘了人間界,一絲一毫的風景也不願意錯過,所有熱鬧都要參加,即便困的睜不開眼,也拉着她的袖子不讓走,最後禁不住睡深之後被餘玉帶回來。

餘玉簡單理了理衣裳,穿上鞋襪便出門去推他的輪椅,“今兒去喝豆腐腦吧,上午去花鳥市場,下午去哪你自己決定。”

沒指望魔修回答,直接推着輪椅便走,門關上,輪椅的輪子轉動了不知道多少圈,忽聽一聲輕輕的‘嗯’,像錯覺似的,不注意可能就忽略了。

餘玉知道不是錯覺,低頭瞧了一眼魔修,這厮正舉着煙杆子吞雲吐霧,沒看她,眼睛望向別的地方。

哈,還不好意思了?

總歸說了話就是不生氣的意思,餘玉心情也好了點,懶得做飯,這幾日都是帶他出去吃的早飯,現在這個點包子那些估計已經沒了,豆腐腦的店開的稍晚,還能蹭上一頓。

腳程快,沒多久便到了開豆腐腦的小店,要了一碗甜的豆腐腦,一碗自己配的調料,做成了鹹的。

他家沒有鹹的,不過還賣了面條和馄饨,調料那些都有,自己配便是。

兩碗豆腐腦端上桌,魔修一碗,她一碗,她的鹹的,魔修是甜的。

餘玉吃了兩口,便聽魔修說話,“為什麽你的不一樣?”

餘玉勺子一頓,盯着他的瞧了一會兒,又看了看自己的,遲疑片刻問:“你要不要嘗嘗看?”

既然這麽說,肯定就是很好奇的意思啦。

她上輩子也是,自己不愛吃零食,所以從來不買,但是看到別人吃,忍不住也想吃。

這就是為什麽減肥只能一個人住的原因,人多看到她們吃,自己根本控制不住。

“老板,再拿個小碗。”這厮應該是介意的,有那麽一點點的潔癖。

以前餘玉沒注意,為什麽這厮從來不接別人遞來的東西,只使喚她,現在想來應該就是潔癖,因為和她待久了,勉強不嫌棄她?

畢竟身邊沒人,他又必須要人伺候着,也就跟她熟一點。

“不用了。”折清直接拿着勺子在她碗裏舀了一勺,強調道:“我的勺子還沒用。”

似乎還怕被她嫌棄?

餘玉翻個白眼,平時這厮深閨小姐似的胃口吃剩下的不都是她吃嗎?她嫌棄過嗎?

每次出去吃飯,這厮都只能吃一點點,剩下的菜啊湯啊都是餘玉吃喝,得虧修了仙,這些沒用的雜質都會被排出體內,否則十斤起步的漲體重。

餘玉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嫌棄他,勺子在自己碗裏攪了攪,然後舀了一勺他的。

她其實不太喜歡吃甜的,不過這家的豆腐腦做的很是順滑細膩,放了糖之後有種在吃布丁和果凍的口感,竟也意外的很不錯。

餘玉又舀了一勺他的,折清不甘示弱,撸起袖子,幹淨素白的手遞去勺子,也舀了勺她的,倆人像較勁的孩子一般,誰都不肯吃虧,如此這般你來我往,将碗底最後那麽一點也撈幹淨了。

好像沒吃飽,又要了一碗馄饨,準備兩個人吃一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剛剛不就很和諧嗎?

等馄饨的功夫街邊突然傳來一聲厲喝,随後是男人咆哮的聲音,“潑婦!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女子的聲音随後傳來,“我以前當然不是這樣的,還不都是你逼的!”

離得還有些遠,聽不真切,折清放出神念,很容易便找到被人群包圍的一男一女,女子拿着剪刀,比在男子的脖間,“錢拿來!那是孩子進學的錢!”

男子大吼,“我是一家之主,拿點錢怎麽了?”

“不行!”女子紅着眼,含恨道,“要麽把錢給我,要麽咱們同歸于盡!”

男子氣的渾身發抖,“就為了這點錢,你至于嗎?”

啪!

錢被甩在地上,男子推開女子離開,女子習以為常似的,面無表情蹲在地上撿錢。

折清聽到圍觀的人小聲道,“張家媳婦以前可水靈了,全鎮的人都羨慕張小子,娶得這麽溫柔賢良還會做飯的媳婦。”

“可惜啊,那厮不争氣,成天游手好閑,還欠的一屁股債,張家媳婦沒辦法啊,懷着孕下地幹活,給人洗衣裳賺錢還債。”

“那厮還不知悔改,沒多久又賭,張家媳婦命苦啊,孩子落地也沒閑着,上面要伺候老的,下面有嗷嗷待哺的兩張嘴,每天還要應付那些來要債的流氓地痞。”

“聽說前兩天剛拿着殺豬的大刀逼走了一群臭小子,這才多久啊,張小子又來了,沒得消停。”

“外人倒也罷了,自己丈夫也這樣,唉。”

“說到底還是他男人沒用,張家媳婦太可惜了,從前那麽溫順開朗的性子,現在變成了殺豬的婆娘。”

“那豬幾個年輕人都摁不動,她一個人就行,刀起刀落麻溜解決,比男人還利索。”

“人不都這樣嗎?你弱了我強,我弱了你強,總有一個會變的,要不然日子過不下去。”

“也是,你撐不起一個家,我就要撐着,我撐不起的時候你來,人都是互補的。”

“誰也不想做又兇又醜的臭婆娘,誰不想美美的,還不都是生活逼的。”

啪!

有什麽東西重重放下,影響了他的注意力,折清将神念收回來,發現是餘玉,在拍他這邊的桌子,“想什麽呢?”

興許是用的力氣太大,将桌上的馄饨碗震的抖了抖,裏面的湯汁流出來一些。

他掏出帕子擦了擦,心說也不是所有人變兇都是有原因的,也有的人是無緣無故就這樣了。

等等,你強我就弱,你弱我就強?

他擡眸瞧了瞧坐在對面的餘玉一眼。

似乎……正好符合他倆?

他自從進了餘玉的夢境,丢失了許多法力,比原來弱了百倍有餘,餘玉不知道真正的化神期實力,她以為只有這麽強,所以他就只能這麽強。

不僅如此,還沒了讀心術。

從前他一直覺得讀心術累贅,能讀懂別人的心聲很煩,陡然沒了讀心術,突然便有些無法适應,猜不到別人的心裏想法,竟會覺得不好受?

又受了傷,每日承受蝕骨之痛,即便屏蔽了痛覺,還是有些疼痛難忍,人脆弱的時候會不由自主依靠身邊的人。

餘玉似乎也感覺到了,但是她非但沒有貼心照顧,反而變得又兇又粗魯……

真的有原因嗎?

不太相信。

“餘玉,我有一塊帕子可能掉在剛剛的涼亭裏了,你幫我撿一下吧,我在這裏等你。”

方才來時半路有個涼亭,倆人進去歇過一會兒,餘玉還摘了顆野梨,掰開倆人一人一半。

“這麽麻煩?”餘玉不太想去。

“那塊帕子我很喜歡……”

餘玉無語。

很喜歡還弄丢?

“好吧。”最後還是答應了,“你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就來。”

其實不遠,也就幾百米的路程,她跑快點,一炷香的時間一個來回不成問題。

折清點頭。

餘玉不放心,将他推到一個角落不起眼的位置,怕他過分出色的容貌會引起什麽禍端來,四周有人,這厮也不好施法,搞不好就任由別人綁了去,她事後找人很麻煩。

餘玉把馄饨也端到角落,想了想,在他脖間挂了個牌子,這厮最近嗜睡的緊,萬一不小心睡着了,這牌子能幫到他。

餘玉安排妥當之後才走,去幾百米外的涼亭找折清的帕子。

折清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瞧不見了才收回目光,望向自己脖間。

是一塊木牌,上面刻了一句話,‘老先生只是太累睡着了,別擔心,他的家人很快來接他。’

又翻了翻背面,居然也有字。

‘如果家人很久沒來,可以把人送到這個地址,必有重謝,鞠躬!好人一生平安。’

不知道是手藝不好,還是字不好,刻的歪歪扭扭,宛如幼兒握筆,不過這份心意……

已然透過木牌和字傳遞了過來。

折清沒想到,餘玉居然還有這麽細心的一面。

餘玉已經到了涼亭,果然瞧見了魔修的帕子,掉在椅子下,被風吹的稍稍偏了偏,她矮下身子去撿,待起身時,面前突然多了一雙鞋子,很是精致。

擡眼瞧了瞧,是個一身道袍的老頭,手裏拿了個‘卦’。

“姑娘眉心郁結,有心事?”

餘玉本能覺得這人深藏不露,方才她撿帕子時身後還沒人,應該說方圓百米之內都沒人,這人突然出現,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最少都是築基期,也有可能是別的高人,修為絕對比她高就是了。

餘玉連忙行禮,“見過前輩。”

聽說到了元嬰期,每個修士都要入凡歷練一段時間,勘破七情六欲和紅塵。

經常就這麽穿着一身道袍,像個騙子似的拿着‘卦’給人占蔔,時常被人轟走也不生氣,因為已經沒必要生氣了。

到了元嬰期,就像人類和螞蟻,人類不會因為螞蟻伸出腿要絆自己而生氣,差不多的意思。

“姑娘眉心郁結,有心事?”

大抵是方才問話她沒回應,那修士又問了一遍。

餘玉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應該說,該說實話,還是假話?

也許真的運氣好,碰上什麽高人,閑來無事要渡她?

也有可能只是單純的想害她?

可是她有什麽值得一個修為比她高的人害她?這個人還很有可能不是高了一星半點。

餘玉是見過宗主的,這人身上和宗主擁有同樣強橫的氣勢,她感覺的出來。

元嬰期已經不需要和她虛以委蛇,所以大方回應便是。

餘玉深吸一口氣,“晚輩确實有心事。”

那老頭挑眉,“說來聽聽。”

餘玉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心事說出來,其實沒什麽,還是跟魔修有關。

“晚輩有個朋友,他因為犯了錯被關押了,我想救他出來。”

不算假話,只是偷換了概念罷了。

“其實他是無辜的,沒有做過那些事。”

很早很早之前她就知道有個魔修逆天而行,壞事做盡,然後被幾大化神期聯合封起來。

那是她聽說的,現在覺得魔修不可能做壞事,就是別人誤封的。

或者嫉妒他天賦太高,要提前結果了他,總之魔修被關了。

“他很善良,心懷天下,看見一個蝴蝶都會救,也是個熱愛生活的人,他渴望出來,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都是新鮮的,他連看螞蟻搬家都能看一天。”

這是她偶然間發現的,某一天早上打開門瞧見魔修趴在床上,一直盯着角落,她望過去才發現是一群螞蟻,在搬一塊掉落的小糖塊。

糖塊不用說,是他故意放的,為了喂那些螞蟻。

“這樣的人不該被鎖,所以我想救他。”

魔修對人間界越是執着,便說明他越想出來,想用肉身去看看這個世界,探索無盡樂趣。

餘玉算是他唯一的朋友,只有她可以幫魔修。

“可惜,我太弱了。”

這是個不争的事實。

“我想變強,只有變強才能救他,他也能快點出來。”

其實魔修自救會更快,可惜那個不争氣的,把所有時間用來游山玩水,根本沒放在修煉上,還想拉着她一起玩,占用了她不少時間,把她氣的。

又氣又急。

想數落他兩句,最後也只化作一聲嘆息。

那聲嘆息悠長,叫遠在幾百米之外的折清盡收進耳朵裏。

原來如此。

想救他?

不好好修煉,就沒辦法救他,可是越是想好好修煉,越是修煉不好,已經好幾番突破失敗,人本能會焦慮,不安,恐慌,害怕,不僅有他的事,怕是還有她自己的。

她的事折清知道,以前能聽到她心聲的時候經常見她念叨。

不變強就沒辦法揚眉吐氣了。

重重壓力下脾氣不可避免控制不住?

完全就是個惡性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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