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尋仇身死,遍問清白

陳風榆打量着那普普通通的洞府,微微蹙眉。他于十七年前化丹,打算奪那真傳弟子一席之地。

他是陳家嫡系弟子,不缺助力與實力,想争真傳只差聲望。

原本陳風榆打定主意找機會在門外揚名,真正讓自家名頭傳徹鳳麟洲,最好無論同門與否,都覺他實至名歸。

然而籌謀是一回事,實現又是另一回事。陳風榆奔波數年,卻沒做出多少成績,別說名揚鳳麟洲,在人眼裏說不定都不配一争真傳弟子。

兜兜轉轉,距輪換只有九年了。

陳風榆只覺過去十七年竟似虛度,費盡心機,卻什麽都沒抓住。他沒把握在這九年裏一舉揚名,不得不打起了別的主意。

近來西海有一樁沸沸揚揚的傳聞,據說洞冥派一位名喚陸照旋的真傳弟子一人獨鬥包括嘯平太子敖境成在內的十四名化丹修士,當場斬殺三人、擊傷九人、擊退一人,還把敖境成一身龍鱗給硬生生扒了下來!

這消息從西海一路傳開,陸照旋聲勢大漲,成為鳳麟洲衆所周知的洞冥派又一天才人物,甚至于在外人眼裏,默認她是鐵板釘釘的下任十大弟子。

而當洞冥派傳開這消息時,引起遍地嘩然。大多數洞冥派弟子都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根本不知這大發神威、手段驚人的陸照旋到底是何方人物。

最重要的是,她到底屬世家一脈,還是師徒一脈?

世家與師徒弟子往日裏互相看不順眼,此時卻相對茫然。

直到有人探知內情,将陸照旋的來歷到處宣揚,衆人這才知道此人原是新拜入郁真人門下的弟子,拜師沒幾年,竟已化丹了。

陸照旋聲勢大漲,對于師徒一脈弟子來說,算得上一樁值得揚眉吐氣的大事。

須知,雖說真傳弟子輪換要在九年之後才進行,可各路修士為自家造勢卻是早就開始了的!這二十年來,這也有修士大放光彩,那也有修士劍指真傳弟子,百花齊放時,大家放眼一望,竟都是些世家一脈的弟子。

而師徒一脈呢?

封祀寒這個已經凝嬰的大師兄、十大弟子第一人撐着場子,又有寧夜、沈秀言、方離簫這三個在十大弟子上給師徒一脈排面,雖然比起世家一脈稍顯弱勢,到底比從前二三百年世家獨大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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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放眼年輕一代,師徒一脈雖說人才濟濟,可配挑大梁的唯虞靖婵一人。偏其只玄感巅峰,縱九年後已突破,積累不足,也難及期年化丹。

師徒一脈這麽一打量,竟驚覺自家無甚拿得出手的新天才了。

陸照旋的出現,可謂是雪中送炭,給師徒一脈莫大的信心,講起九年後的真傳弟子之争,也不像以往那樣避而不談、徒讓世家一脈嚣張了。

而對于陳風榆來說,這卻成了一個難得的機會。

他聽說七年前陸照旋還是玄感期,還與陳家有恩怨。

在陳風榆看來,修士化丹後,一切截然不同。

煉氣化精為氣,明光由實入虛,玄感歸于真渺,都是可以靠資源和天資硬生生堆上去的。有些人晉升特別快,不過是因為他財大氣粗罷了。

可到了化丹這個境界,法力乃成,修士可憑虛天地。俗話說金丹一成別仙凡,化丹修士已經與普通人迥異了。

在這個階段,積累、機緣、悟性,缺一不可,縱你再是天賦異禀、財大氣粗,也不可能在化丹境界迅速晉升。

那陸照旋七年前還只是個玄感修士,縱如今化丹了,能有幾分實力?丹竅有三十六,她能開幾竅?縱她天資再好,頂天能開十竅。

化丹修士實力與所開丹竅數目息息相關,陳風榆已開十二竅,自忖怎麽都比陸照旋強。

然而偏偏是這個不如他的陸照旋名聲大噪……

陳風榆的主意便打到了此人頭上。

只要他擊敗、甚至于擊殺陸照旋,那她的聲望豈非能落到他身上?縱不是等量傳遞,有七八成轉來,也夠他争真傳弟子了。

這樣的機會,陳風榆相信不止自家能看到,有志于一争者都能看到。

然而,大家畢竟都是同門,輕易打殺難免留下話柄,給人以急功近利、沽名釣譽之感,這又是為陳風榆所不取的。好在,他有陳媛這個族妹。

為族妹、族侄報仇,殺人償命,這總算師出有名了吧?

陳風榆頗感慶幸。

他要是不來,過兩天自有別人來,幸虧他有為族妹報仇這個借口,省下不少時間。

只是這洞府如此樸素簡陋,真的是陸照旋的洞府嗎?

“道友找我有何貴幹?”有人飄然而出。

陳風榆見了此人,先覺其形貌脫俗、不與俗同,然後便是一喜——可見他是找對地方了。

當即義正言辭,“自然是來為我家族妹報仇的!”

“令妹是哪位?”陸照旋明明把他的來意聽得一清二楚,此時卻好似一無所知。

“自然是被你無故打殺愛子、前去尋一個公道又被你殺害的陳媛。”陳風榆音量猛地擡高,法力卷着話語,如疊浪一般層層傳開,震得附近數座山峰都能聽見。

“如何見得與我有關?”陸照旋神色不變。

陳風榆哪是來和她講道理的?本來就是一個借口,真要辯下去,他還打不打了?他冷笑一聲,一道流光便自手中疾速飛出,朝陸照旋飛去。

“與你好好說話,你卻忽然動手,實小人也。”陸照旋長笑一聲,靈光一按,七星鎏虹劍已如流星飒踏,朝陳風榆翩然而去!

那劍光勢大且急,只是一照面,陳風榆便露出無比震恐之色來,手一招,那朝陸照旋飛去的流光疾速回轉,就要護在身前——

這陸照旋哪裏是什麽方化丹的修士?看這聲勢,別說陳風榆這個才開十二竅的,就連那開了二十竅的修士也比不得她。還有這渾厚的法力、娴熟的意态,不是期年化丹,誰能有這樣的水準?

他被騙了!

這陸照旋根本不是前幾年才化丹,她一定是師徒一脈早就藏在暗處的弟子,早已化丹,就等着放出來一鳴驚人、打世家一脈一個措手不及。

只需陸照旋一劍,陳風榆已完全打消了與她作對的心,更別說殺她成名了,他能在這煞星手下全身而退就不錯了。

陸照旋手指微擡,那飒踏流星忽地微微一顫,雷音隆隆,遠山之人不明所以,甚至以為是風雨欲來!

雷音之下,那劍光落在流光上,似摧枯拉朽一般,劈面而下,只聽得陳風榆大叫一聲,向後倒栽下去。

劍光一轉,将那流光瞬時分為兩半,直追陳風榆而去,驚雷陣陣,一劍而下,竟直接将陳風榆分為兩段!

“你……你殺了陳風榆,陳家這下絕對饒不得你了!”那為陳風榆引路的人大叫一聲,聲量雖高,卻顫顫的,懼色無限。

陸照旋手一招,那劍光便飛回手中,化為一把銀光湧動的青鋒。

她招手,那人便身不由主地飛了過去,只聽她問,“陳家人都認為是我殺了陳媛嗎?”

“這,差不多吧……”那人戰戰兢兢,心想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這陳家是怎麽回事?”陸照旋蹙眉,睜眼說瞎話,“怎麽能憑空污人清白?縱我沒什麽後臺,也是洞冥弟子,大家系出同門,何以仗勢欺人?”

她義正言辭,“這事得說清楚。”

那人在她手裏顫顫巍巍,不知這煞星打算怎麽說清楚。

“這附近是否有你知道的陳家人聚居之地?”

那人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帶我去。”陸照旋淡淡道。

那人不敢違抗,帶着她去了離此處最近的陳家人洞府。陳家在朝家覆滅後,便是洞冥派第一世家了,人口衆多,不可能都擠在一起,陳家人也是分散聚居的。這附近恰有數峰是陳家人居所。

陸照旋到了此處,話還沒說,手一擡,劍光湧動、雷聲滾滾,似九天雷神降怒,一劍直接劈開陣法,落在峰頭,将那小山削下一個頂來!

那人被她提在手裏,瑟瑟發抖。

“你是何人,為何——”山上有人憤怒飛出,見了她形貌,再見她手裏竟提着陳風榆半截身子,不由大駭。

“我叫陸照旋。”她神色淡淡,“聽說陳家都認為我殺了陳媛,我來把事情說清楚。”

與陳風榆一起被提着的人恨不得自己不存在——把事情說清楚,感情是用劍說清楚的?

“你覺得她是我殺的嗎?”陸照旋問那山上飛出的人。

“無論如何,你也不該殺了陳風榆!”那人怒道。

“你覺得她是我殺的嗎?”陸照旋不理,追問。

“難道你還能否認?”

“看來和你說不清楚了。”

陸照旋漠然,七星鎏虹劍一轉,朝那人當頭落下!

一劍,身死道消。

被她提在手中之人倒抽一口涼氣,“你瘋了?”

陸照旋冷笑一聲,不答,流光飛遁,順着那人所說的下一處而去。

她也不需做什麽,只是想挨家挨戶問一句,“你覺得是我殺了陳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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