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寧越刀鋒,太清劍典
“趙咎同。”陸照旋挑眉, 緩緩道。
她見的每個人都以為她死了,但見了她好生生站在面前,便都以為是無稽之談, 而陸照旋樂得他們這麽想。
唯有眼前人絕不會這麽想。
因為她就是當着此人的面轉世的。
當初大家一起發現了純元彌生符,各憑本事。論起修為與身家, 陸照旋是最低的,然而論起手段,她卻未必沒有一搏之力。
方過莺聲鵲語、進入秭殊洞天內部時,陸照旋便為自己留了後路, 搶到純元彌生符後便立即脫身,甩開絕大多數人,無奈運氣不妙, 撞上趙咎同。
當時她未渡劫, 為争奪純元彌生符已是用盡手段、狀态萎靡,而趙咎同已過一劫,又神完氣足,更不必提還有衆多寶物在手,陸照旋竭盡全力, 還是不免窮途末路。
趙咎同對她算得上久聞其名,認為她這種聲名遠揚的狠角色實非常人, 忌憚她的手段,不敢把她逼得太緊,怕她一發狠來個同歸于盡,便想利誘她, 希望她能識時務。
可笑的是,趙咎同想得太美了些,既想叫她讓出純元彌生符, 還想讓她歸附趙家、做趙家的門客打手,以為她在寧、秦、謝三家的追殺下惶惶不得終日,有人願意庇佑她便要感激涕零甘願為門下走狗了。
可若陸照旋願意歸附某一世家,又如何輪得到趙家?
別看她在追殺下似乎狼狽奔走如喪家之犬,其實自她凝嬰之後,情境已大不相同。元嬰前與元嬰後,完全是兩個世界。
化丹修士想投靠世家,元嬰修士必然看不上,那只能當個同境界修士的私人打手,屬于世家羽翼下最底層的人物,随便一個有些地位的煉氣嫡系子看不過眼都敢命人打殺。
運氣好遇上地位高的主家确可免去這擔憂,但人家能用的人太多,很可能随手就将你舍棄了。
在修仙世界裏,元嬰以下都是小打小鬧,小孩子過家家似的,根本沒有話語權。
然而元嬰修士不同。
到了元嬰這一步,哪怕是散修,也算得上有地位的人物,世家對待這些人一改排斥,反而欣然接納,待之以禮,奉為客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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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客卿自然不會有世家弟子受信任,但論起尊敬與待遇卻并不少,甚至于世家樂于為他們做媒,令自家弟子與之結為道侶,那便是自家人。
流洲絕大多數散修所夢寐以求的結局便是如此,而這也是絕大多數元嬰散修最終的歸宿。
當初對世家憤憤不平的,走到最後卻成了世家的一份子,反過來壓榨散修。
陸照旋并不痛恨這種行為,對于一個摸爬滾打、艱難求存了上千年的人來說,任何趨利的行為都可以理解。
她只是覺得荒誕可笑,一如這世上的每一件事。
同樣是元嬰散修,不同人也有不同的待遇。
似她這等聲名顯赫、手段超凡的,縱是身後背着大把大把的仇怨,也有的是底氣足的世家願意庇佑她。
陸照旋凝嬰後行走流洲多年,收到過無數示好,她可以确定,只要自己放出話來說想歸附,立即會有不下十家無視她背後的仇怨,向她伸出橄榄枝。
而她若是親自上門,找那些大世家的顯赫元嬰修士表明願意歸附,那更是一找一個準,多半不會被拒絕。
陸照旋獨來獨往,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追求自由,也向往自由,絕不會甘願為自己套上缰繩,任由人趨勢,更不會反過來為別人套上缰繩、去做自己曾經最厭惡痛恨的人。
這世上沒有所謂的委曲求全、曲線救國,她不可能先歸附某世家,等到羽翼豐滿再叛出,旁人不是傻子,世家更不是。且不提他們有的是法子一步步将你馴服,只說歸順後再叛,多了一戶仇家不說,還會真正在流洲孤立無援,成為衆矢之的。
她不願歸附,就是不歸附,哪怕命懸一線也不。
刀尖與缰繩,她選擇向刀尖起舞。
“數十年一晃而過,你我竟在故地重逢,實在是緣份。”陸照旋竟似有心敘舊,并不急着鬥法,輕言緩語。
然而她的悠然自若落在對手的眼裏,便換了一副模樣。
“我也沒想到,你得了純元彌生符,竟這麽快便卷土重來了。”趙咎同神色警惕地望着她,笑容僵硬,似乎根本不想笑,卻偏要勉強自己。
“卷土重來?”陸照旋輕聲道,“不是好詞,但我喜歡。”
“我甚至都疑惑你當初到底死了沒有,為何短短幾十年便能恢複修為,甚至再進一步,難道純元彌生符當真如此神奇?”
陸照旋輕笑了一聲,“确實非同凡響。”她定定地望着趙咎同,“你想不想知道神奇在何處?”
趙咎同望着她,心底忽升起一股如芒在背的寒意,下意識就要出手,腦海中卻猛地一昏,仿佛潛入深海,一切都朦胧而模糊了,只隐隐約約聽見陸照旋一卡一卡的聲音似從極遠處傳來。
“在我面前耍手段,可以裝得更自然一點。”
她發現了。
趙咎同模模糊糊地想着,又好似什麽都沒想,世界都仿佛遙遠了,與他無關。
“你為什麽會在秭殊洞天?”陸照旋一邊分神控制嘉禮之術,一邊問道。
趙咎同并不是心理素質過人的人,并不能在她這種給人無限壓力的對手面前泰然自若地拖延時間搞小動作。
陸照旋有無數次生死面前面不改色暗度陳倉的經驗,就算是剛逃出蕃城、被寧家追殺的時候她都不帶緊張的,當命懸在刀尖上的時候,她無暇緊張。
趙咎同就是太有底氣、太有退路了,連搞個小動作也要緊張。
陸照旋一眼看出他的虛張聲勢,并不去揭穿,反而配合他閑扯,暗中運轉嘉禮之術,憑借多渡了一重天劫的優勢,一舉将他控制住,趁着神智尚未完全消散,問出心中疑窦。
“謝無存聽說你殺了秦家三個元嬰,找到我問你的消息,得知你轉世了,便逼我再入秭殊洞天,一是尋你,二是尋一門太清劍典。”
趙咎同木木之言,卻在陸照旋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謝無存是謝家五位蛻凡真君之一!
從前她雖在謝家追殺之下,但蛻凡輕易不出手幹涉俗事,陸照旋只需應付元嬰修士即可,未料此番竟令蛻凡真君過問?
陸照旋微微蹙眉,“謝無存怎麽知道我在秭殊洞天?太清劍典又是什麽?”
謝家自有破元劍典,此為當世絕學,鎮謝氏數萬年不倒,是流洲乃至于十洲五島一等一的傳承。陸照旋如今得知了玄元背後之事,更是知道此為問元大能嫡傳。
有此等不世絕學,謝無存還要別家劍典做什麽?
一道凡臻化境,無不是自成一家,全靠自家領悟,并不是說兩本絕學擺在一起便能一加一等于二的。謝無存若想更進一步,阖該往破元劍典再行鑽研才是。
而這太清劍典,又是什麽能與破元劍典相提并論的絕學嗎?她為何從未聽說過?
秭殊洞天尚未分化完全,其中機緣寶物無從得知,謝無存又如何确定這太清劍典會在其中?
她滿腹疑窦,趙咎同卻一問三不知,只有一句,“他在外面等你。”
令蛻凡真君纡尊降貴,也算是給足她面子了,陸照旋将疑窦按下,拂手收下新傀儡。
一個時辰後,趙咎同朝謝無存直奔而去,口中道,“真君,我将那陸照旋重傷,困在洞天中,只要真君借我法寶,立時便能将其斬落!”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