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回家

“打——擾——了。”

輕快的女聲盈滿了整個空曠的樓道,小小的腦袋從滿口探出的,十分可愛。

“還有就是,好久不見,冷悅。”

冷悅只是擡頭看了她一眼,便又低頭做着自己的事情。

不在意她的冷淡,林七月從門口蹦進來,直直的走向了冷悅,邊走便念叨;

“今天來就是麻煩你一下,給我做一件生日宴上的衣服,不用太隆重,但是也請不要太随意。”

“這種事完全可以找林六月。”那不是她的興趣嗎?做的也還不錯。

“快不要說了。”

像是有什麽不好回憶的擺擺手,林七月靠在擺滿工具的工作臺上,一臉唏噓;

“讓她做又能做成全紅色的,那種風格就只适合她而已,穿出去絕對吓得人老人家命都沒了。”

聽到這兒,冷悅剪着布料的手停了下來。以前林七月是從來不講‘死’啊‘命’之類的挂在嘴邊的。想着只有一下下而已,随後又繼續,就像沒有任何的異樣。

“怎麽樣?”

“嗯。”

接下來就是起身在架子裏面挑着布料,選定了一塊桃紅色的軟綢,直接就走到工作臺前整改,劃線,忙碌了起來。

林七月眯了眯眼睛,開始進入正題;

“不用量尺寸之類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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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知道。”

“诶。”

林七月怪叫了一聲。

“那都好久以前的了,現在我肯定再長的啊,身材也是不一樣的。”

“我知道的。”

不管怎麽樣都沒有答應,也沒有靠近她,更沒有再看她。還是老樣子,永遠都那麽謹慎呢。

林七月攤攤手,看起來很是無害。

“冷悅你不用這個樣子,我又不會對你怎麽樣的。好歹,你也是剛出院的人。”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剛出院的人就可以怎麽樣了。冷悅請挑了下眉毛,沒有說話。

“就算是不是剛出院的人,我也不會怎麽樣,畢竟……”

這裏停頓了一下,看着冷悅的背影,林九月有些狠狠的感覺。

“我可不是你的對手。”

終于,冷悅還是回過身,但只是看了她一眼。對這樣單方面劍拔弩張的氣氛絲毫的不在意,繼續做着桌前弄着手上的活。林七月笑了笑,果然不是什麽都不在意,看,剪刀橫在那種地方幹什麽。

“我也不是什麽拐彎抹角的人,就直說了。”

已經不再期待冷悅有什麽反應了,反正她永遠都是這個死魚樣子,溫水都煮不死。

“你手下為了你甘願去死的人有一大堆,所以我不管你的理由是什麽,以後再敢動我林家的人話……”

這話說不上是威脅卻用的十分的巧妙,停在那裏,心無所想嗎,她就無從得知。這是林七月一人在冷悅面前的專項福利,心裏沒有隐藏,就不會讓冷悅繞過頭給一棒。

果然,冷悅怔了一下,就像剛剛那樣,只是一下又恢複原樣。

“安翔再怎麽混蛋也不會想到會拿九月去……”

冷悅在林七月看不到的地方,擡了下眼睛。這裏是怎麽也無法繼續的吧。到這兒,冷悅輕勾嘴角。

“所以……”林七月穩了下氣息。

“不用在做這樣的事了。”

至始至終,冷悅除了一些動作和一些必要的表情,就沒有在別的。話已至此,林七月沒有多說,退後幾步找了一個小板凳坐着等着東西。

時間就在兩人的呼吸間和布料的撕扯在混雜着器械的聲音過去了。

二十分鐘後,林七月擡頭,不由的驚嘆。果然是高效率,高品質,真不愧是冷悅,這點時間已經在剪線頭了。

站起身來,林七月走向冷悅的工作臺。雙手放在臺面上,看着冷悅永遠處于波瀾不驚的臉。腦子裏想着這次的事情,手不由得握成拳,慢慢的收緊着。

這種就是用這這種臉對着永遠被她所以利用着的人嗎……

為什麽可以平淡的作出這樣的事情……

為什麽……

‘蹬’,小小的聲響驚醒林七月,才發現自己的手挨着桌面靠近着冷悅,而離手只有兩寸的地方,赫然插着一把剪刀,鋒利的刀口半數沒入了木質的桌面,剩下的閃着寒光,警告者林七月,她要再敢怎麽樣……

林七月有些艱難的擡頭,看見冷悅伸手彈了彈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然後慢條斯理的裝進紙袋裏。狠狠的咬了咬牙;

“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這是剛剛沒有說完的話。

要是在敢動林家的人,拼上性命,哪怕是魚死網破,她也絕對不會放過她。

不過,為什麽沉默?為什麽還是那樣的表情?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也威脅不到她了嗎?下次還是不會聽自己的警告而……

不住的想要伸手,想要去破壞那張永遠冷靜的臉。

‘啪’,冷悅的突然起身,突然的将她的手按在桌面上,用勁不大,卻讓林七月無法動彈。

兩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就這個樣子對峙着,一方火氣十足,一方淡然如水。誰也不讓誰。

冷悅還是那樣的臉,卻隐約有些惡質的笑意。

“你放心,不會了。”

在林七月心都還沒有放到肚子裏的時候,卻勾起了大大的笑容;

“在你還活着的時候,甚至是十八歲……”

這個小鬼!

林七月瞳孔猛地收縮,有些恐懼與被人看穿的感覺,用力甩開冷悅的手,後退了兩步,盯着冷悅不說話。

冷悅吃吃的笑着,摸了摸鼻子,繼續;

“小鬼,我不過跟你一般大罷了。”

說罷也沒有再去看林七月的表情,将桌子上裝好的袋子遞給她。林七月接過東西,并沒有馬上離開,從衣服兜裏拿出一樣東西,用力的拍在冷悅的桌子上。

是一顆顏色幽深的藍寶石吊墜。

冷悅剛剛還存在的笑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盯着東西,再看向林七月。

“這是報酬,不用找了。”

沒有去看冷悅的臉,反正不管怎麽樣也不會變的難看,不會發生的事也就不用再去做無謂的祈禱。

在走門口時,迎面碰上一人,暖暖的眼睛,溫和的笑意。是歐毅。

“喲,七月。”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跟你不熟。”

怎麽看都是已經來了好一陣的樣子,還在這裏裝。

反正冷悅身邊的人最好都不要再出現她的眼睛了,林七月抛下這句話,直接越過他,頭也不回的下了樓梯。

直到看不清人影了,歐毅才回過頭,看着冷悅一臉疲憊的坐在那裏。嗯,不錯,已經不會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緒了。

“冷悅厲害啊。傳說中林家的家主被你氣成那個樣子。”

這種時候就要說一下輕松的話調節一些氣氛,但是顯然,他并沒有選好話題。

“氣?”

冷悅看向門口,早已沒有了當時的冷然。

“別說笑了,最多也就是撩撥了兩下打了個噴嚏,要是真的發起火來,我才承受不了。”

歐毅皺皺眉,他沒有想過這種凝重而自嘲的冷悅,果然還是說錯話了嗎,早知道……

“倒是你,你們家垮了嗎?這麽閑。”

歐毅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想到冷悅會主動的問起他的事情,或許只是想轉移話題而已,就算是這樣他也很高興。

“怎麽會,你嫁過來的時候一定會是一個家産豐富的少奶奶。”

“……”

“所以,別再憂郁了,你所擔心的事情還沒與發生。”

“你才憂郁,所以……”他還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啊,這個,難得來一趟,多留會兒。”

“……”

腦袋裏昏昏沉沉的,一片茫然。徹底的經歷了一次噩夢,讓一直困擾着林九月的回憶變得不再猙獰。

搖搖晃晃的感覺一直都沒有散去,有些暈,還有些使不上力。林九月睜開眼睛,看見的是灰色的椅背,現在是在車上,自己墊着一個抱枕,靠着車門睡熟了。

“醒了嗎?馬上就快到家了。”

林至安開着車,也不知道是從哪個角度看到她想過來的。偏偏頭,果然六月是在一旁誰的十分的香甜,至少比她這個病人舒服很多。

“九月。”

林九月懵懵的思緒被這沉着的一聲震得不輕,暗自叫苦。這麽就忘了還有這個人,家裏還有一大群呢,來自不同年齡階段的,這次鬧的這麽大,平時不過問的長輩恐怕也很念緊箍咒吧。

“到現在才反應過來這種問題,你的反弧度未免也太長了點兒吧。”

再一次傳來的調笑聲讓林九月有些惱了;

“所以說你到底是從哪兒看到的。”

“诶?”

林至安頓了一下,反應過來以後,就哈哈的笑出聲來,更是讓林九月惱羞成怒。轉過頭去看林六月,還是一副不聞窗外事的熟睡模樣,又佩服的不得了。

“我很高興哦。”

突然來的這麽一句話讓林九月有些不知所措,手也不知道往哪裏拜,再一陣找不着語言後,只能低下頭聽着林至安的話。

“當初你來我們家的時候,是那麽小的一個丫頭,明明跟小六小七一般大,卻顯得弱小,眼睛的蒼白讓你更個人都更加的絕望起來。”

微微張大了眼睛,再仔細的回想了一下。當年到林家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只能知道第一次見到他們那個令自己印象深刻的蒸蛋,是林至吾給她的。那種香香的滑滑的滋味她想可能是一輩子都忘不了了。至于林至安,想想……

“啊,你當時在哪兒,沒有印象。”

如當頭喝棒,砸的林至安滿頭黑線,自己的溫情回憶,溫情回憶啊……

“明明那樣渴望着。”

沒有去管林九月,林至安接着說。

“生命也好,生活也是,甚至是感情,那些關愛,關心。你……”

聲音有些哽咽,林九月擡頭偷偷的瞟過去,看見林至安輕輕的擡起頭,然後有快速的低頭看前面。瞬間突然明白了什麽,林九月感覺心裏酸酸的,只能低頭拼命的眨着眼睛,希望這種情緒能夠趕快過去。

“你,明明想要這些東西,渴望着。卻又幾近苛刻般的抓緊自己這顆心,呈現一種矛盾的讓人心疼的狀态。”

“而且比別人慢的不止一拍,跟一個相處,對你熱情的時候你還在适應,還在張望,需要很長的時間。等你去慢慢的體會了解的時候,那人通常已經不耐煩的走開了。”

“我們一直看着,想做什麽卻又做不出什麽。”

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關心吧,總覺的她自己能處理好一切,就像是六月七月一樣。所以就……

但是,終歸不是從小就長在林家的女孩子,心性也好,精力也好,終是他們太過理所當然。

跟六月七月不一樣,那兩個一個整天看着無所事事卻總是坐着一些驚天大事,一個事事無成沒心沒肺卻又什麽都明白什麽都懂。

九月終歸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跟她們一樣不需要束縛只需要他們疼愛的女孩子。所以啊……

“對不起,一直以來都不是一個稱職的哥哥。”

聽到這句話,終是沒有忍住,一直懸在眼眶模糊着眼睛的淚水終究還是打濕了手背,摸了摸眼睛,發現旁邊的林六月從一開始靠着椅背豪放的睡姿改成了跟她一樣的枕着抱枕靠着車門上,臉朝那邊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改變的。

窗外曲折的山路昭示着已經進入了林家的地界,紅紅的一片,慢慢的,像是拆禮物一樣,層層的山巒和楓葉拔開,林家大院展現在自己的眼前。

時間過的很慢。在一座宅子面前,待到車子完完全全的停好。待到林六月和林至安都已經下車了。待到林六月等了一會兒不耐煩的敲了敲玻璃。待到林至安紳士的打開了車門,并伸出了自己的手。

臉上還有着淚水,卻已經不再迷茫,剩下的只有希望。

擦幹淚水,搭上那只手,跨出車外,對着站在門前等待的人們微笑。

“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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