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質問

“別死啊,林九月。”

混沌中,耳邊傳來着一聲撕心的吼聲,像是冷安翔的,呵,說是撕心,其實也就是她的自我感覺而已,因為在自己聽來小小的聲音中卻充滿着絕望,到底是什麽的事情會讓冷安翔那樣的人變成這個樣子呢?

慢慢沉睡的意識已經容不得林九月多想了,她也不想就這樣下去,她還想要看看冷安翔一眼,看看究竟是什麽……

從身體被注入血液樣本刻制的那一刻,這句身體就不在屬于自己了,看不到,聽不到,能夠感受到的只有冰冷的感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為什麽?會這樣的冷。

為什麽?會感到心都揪到一塊兒去了。

為什麽?會那樣的不舍。

為什麽?還想着再看一眼。

誰呢?不知道。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反正不管到哪裏,原來的人總會忘記它。不是說薄情,人本身就是這樣,要不然的話,是活不下去的。

這樣就夠了,想着,念着……

冰冷的意識逐漸變得深刻起來,不那樣難受。

身上癢癢的,全身使不上勁的焦躁感。但是能感覺到好像有誰在移動着她,一點一點的颠簸。終于是停下了,身上也能感覺到暖暖的,很舒服。

待眼睛不那麽難受的時候,想着能不能睜開眼睛,雖然有些疼,但是,還是很努力的想要看清在眼前晃悠的事物。嗯,白色天花板和一動一動的布料,難怪那麽癢,原來是這個東西搔着臉呢。

試着眨了兩下眼睛,還好,但是脖子和四肢都還動不了。

“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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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聲音,帶着食物咬動清脆的音感,視線上方冒出一個腦袋,正啃着蘋果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六月。”

嗓子也還好,只是有些沙啞。

倒是林六月嚼着蘋果停頓了一下,想了一下就淺笑起來;

“終于肯叫我的名字了嗎?我以為我這輩子都聽不到了。”

這樣明顯的自嘲一點也不想懶散的林六月,林九月有些擔心的看着她不說話。

“你到我們家就只是對着七月一個人不設防的,你看明明我們都只是大你幾個月而已,七月是一直正正經經的喊着,卻一直叫什麽小六姐,小六姐的,啊,現在想來都是一身雞皮疙瘩。啊,果然我還是很讨厭你。”

說着,更是回憶着配合的抖了個身子,樣子十分搞笑刷寶。

“對不起。”

出來這句話,林九月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原來,自己自以為的小心翼翼給他們帶來了這樣多的麻煩嗎,想來還真是可惡至極。

“我說你啊。”

林六月不住嘆了口氣,萬分無賴的樣子,連蘋果都沒有心情吃了。

“為什麽要道歉呢,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應一聲然後下次不再犯不就成了嗎?”

“小六……”

‘姐’字在林六月的怒瞪下被咽回了嘴裏,聽着就不倫不類的了,想了想,索性就按照她的要求喊呗。

“六月。”

這回林六月圓滿了。

林九月動着脖子,已經能動了。看向窗外,募得打進眼裏的陽光有些刺眼,縫隙中輕輕搖動着的焦黃色的樹葉已經搖搖欲墜,人聲,汽車聲,各類嘈雜的聲音像是打開了開關一般瞬間進入了林九月的耳朵,她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感覺很好,還活在塵世中。

林九月那副小心翼翼的欣喜若狂,林六月打心裏根本就不想破壞,奈何;

“現在是十二月八號,事情,還有印象嗎?”

已經五天了嗎?勾起人不好的回憶這種事情誰也不願意幹,可偏偏就落在了她的頭上,這不,林九月的身體僵住了。

要求,實驗,血液樣本刻制,還有,冷安翔……

回憶起來,那些讓自己痛苦不堪的,現在也就是這樣想着,再無別的東西。大災大難後的驚鴻一瞥,應該就是這樣吧。

冷安翔呢?怎麽樣了?

張張嘴卻沒有問出口,連自己都感覺不可思議,第一件想問的事情居然是那個存在可能性的幕後推手。

“七月說,要把你馬上接回萊安。”

就算是看出來林六月卻沒有去回答的她的問題,而是說着他們家主的命令。

“至安哥已經去辦出院了。”

還有一個人在,所以是不容置疑的。

林九月在林六月的眼神裏看到了這些。

說到這裏,林六月慢慢的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臉色卻有些難看,半天;

“九月,這件事情家裏人都知道了,你,好好想想要怎麽跟他們說吧。”

林九月愣了,這件事明顯是她沒有想到的,鬧得這麽大,肯定是都會知道的,想到這兒,後發後覺的開始不安起來,怎麽辦?這種程度肯定是會開族會進行批鬥的,完了完了。

非常慢半拍的,臉色比之剛剛更加慘白了。

果然,林至安辦完出院手續,看到林九月已經醒了,勾起嘴角就是一陣噓寒問暖式的夾槍帶棍,不起一絲怒氣。只是在那裏笑說着一些不關己的話。林九月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林至安,當場吓得說不出話來。半晌在他停止後開始臉色可憐期期艾艾的道歉,甚至眼淚的飚了出來,這才把這件事打住的。

“那個就是工作狀态中處于盛怒中的至安哥。”

後來林六月是這樣告訴林九月,在林九月戚戚然的同時就沒有看見林六月和前面回過頭對着她齊眉弄眼的林志安的眼神。更不知道回家了會是一副怎樣的光景。

就算是林九月還坐着輪椅,幾人上車,開車,都還是一氣呵成,不見絲毫的拖拉。

“七月呢?不等她嗎?”

“不了,讓我們先回去。”

兄妹倆個的一問一答讓林九月疑惑了。

“七月在這裏嗎?”

“嗯。”

在得到肯定回答的一刻,林九月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麽心理,反正就是很不好的預感,覺得沒他們說的那麽輕描淡寫。

的确是沒有那麽簡單,應該說是很複雜。

彼時的林七月正在冷家宅子裏,處理着一些事情。

‘砰’重重的打擊着肉體的聲音,連帶着一聲悶哼。在後院更後方的地方,是一片草坪,平時用來進行各項大型的活動,比如聚會,靠烤肉什麽的。也經常被拿來當做訓練身手的地方。

此時正午一點多的草坪是,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險險的躲過側面的一拳,冷安翔向後退了兩步,擡手擦擦嘴角的鮮血。看着對面沒什麽表情卻怒意十足的林七月,想調笑兩句,卻終是連自己都沒什麽心情。

不過這丫頭也太狠了,招招兇狠,而且大多數都對着他的要害。

這句話是怎麽樣都說不出口的。

狠,他對林九月做的事情才叫做狠吧。所以這點根本就不算什麽。這樣想着,對面的林七月已經就沖了過來,速度太快,冷安翔只感覺肚子的劇痛,然後天旋地轉,被一個利索的過肩摔摔在地上。

就算是愧疚的冷安翔也沒有想過要被動挨打,但還是被整着的狼狽不堪。果然,這種時候的林七月是最不能惹的,也是最為有趣的。

左臂傳來劇痛,林七月左膝蓋狠壓在上邊,右膝蓋抵在背部,右手被鎖在背後,整個上半身控制在了她的手裏。就這種情況,這種姿勢,兩只腿是用不上了。

“原來你這麽憤怒啊。”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了,明明還是難受着的,卻還挑釁者盛怒中的林七月,這也就是被稱之為本能的吧。看吧,他已經沒救了。

“你玩高興了,安翔。”林七月并沒有在意的他刻意的調笑,只是沉聲的問着,甚至說他的名字的時候就一種要把他咬死的感覺。

“嗯,高興哦。”冷安翔回答的興高采烈。

‘咔’,等着他的卻是左臂傳來的疼痛,和一聲輕微的骨頭的聲響。頓時,冷安翔使勁的咬着牙,不叫出聲,冷汗卻刷刷的往下流。

居然就這樣把他的左手弄折了。

看着冷安翔難受的樣子,林七月收回了左腿,卻并沒有其他的動作。

“痛嗎?”

冷安翔沒有回答,林七月卻因為死死猙獰了一下,然後,然後冷安翔的身體,正面面對他。

‘砰’,‘咔擦’,一聲一聲的施暴聲讓在不遠處着看聽着而不敢看的冷家衆人齊齊的繃緊了神經和肌肉,甚至林衍都聽不下去而想着沖出去的時候,卻被李曉一把拖住了。

“放手。”

林衍的聲音很是壓抑,本來林九月的事情就因為當時沒有插手而導致了現在的情況,所以現在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你出去,她不會對我們怎麽樣,卻會把對我們的不滿加倍的發洩到冷安翔身上。”

雖然對林七月的了解并不如冷安翔,但是知道一點的,一件事,她就只對一個人。僅此而已。

顯然林衍也想到了,緊緊的攥緊了拳頭,最終作罷,靠回了牆上。在場的除了莫梓不在的幾位都閉着眼睛沉默着,對于幫兇的他們,林七月的确實不會管的,但是以後這相處的日子可就難說了。

而他們就算一起上,也不是那位的對手。

林七月不知道自己揍了冷安翔多久,只知道停手的時候,冷安翔已經不成人樣了,她對自己手下的輕重在這一刻沒有控制好沒有絲毫的愧疚。只是眼前的人,鼻青臉腫,休閑西裝巴巴的皺在一起,身上還沾滿了草屑,還有這那看不見的傷口,哪裏還有冷安翔平時優雅的樣子。就算這樣還堅持着保留了一絲的意識。

“為什麽要這樣做?”

這是個沒有意義的問題,雙方都知道。已經發生的事情要考慮如何解決而不是去想其動機,但是這一刻冷安翔難道的沒有調笑。眼角微腫的看了看林七月,再看向天空;

“只是想看一下她痛苦的表情。”想看一下她的底線在哪裏,這是最初的想法。

聞言,林七月的鼻子有些發酸,他知道冷安翔的性格,沒有偏激,卻有着一拗到底的執着。但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拿九月……

冷安翔看不清林七月的臉,卻能感到抓着自己領口的手不自覺的收緊,有還些輕輕的顫抖。愣了愣神,根本就沒有想過林七月還可以是這樣樣子,不自覺的,好想要什麽忍不住了。

“所以你就拿她去做實驗……”已經說不下去了,那個被自己從生體實驗場上救下的林九月,他怎麽忍心……

“你知不知道,我就是在一個實驗場上救下她的,當時……”哭腔也愈加的明顯。

“那樣的難受,仿佛快要死掉了一樣,但是,她卻沒有哭……”

“她已經哭都哭不出來了……”

“你怎麽忍心,你不是很在意她,為什麽還要……”

讓人難受的不是內容,而是林七月輕輕顫抖着,抽抽搭搭的聲音,那樣委屈到骨子裏又不敢大聲的感覺,讓冷安翔和不遠處的幾人心都被募然的抓緊。

這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林七月,不管什麽時候,她永遠都是精神,活力的十足的存在。最重要的是,難麽難受的她,一滴眼淚都沒有。

這得是多麽讓人的心疼。

“我知道啊。”冷悅是說過的。

“但是就算是這樣……”

最終卻還是做了這樣的事情,原因不明,動機不明,甚至心态都不是很清楚的情況下。

“可是我不想看到她這個樣子。”

冷安翔突然的大聲讓林七月從情緒中抽離出來,呆呆着望着表情痛苦的他,不能理解。

“我不想要看到她什麽都無法去在乎的樣子,随時都能死去的樣子,悲哀的樣子,想要逃避的樣子,想要逃離我的樣子。”

他統統都不想看到,既然那顆吊墜是她生命存在的意義,這種無知的想法,他來磨滅掉好了,讓她感覺一下生命的意義,雖然他也不是很明白。這樣的話,她就能好好的活下去,在他的身邊。

“這樣啊。”

聽到他的話,林七月只是發出這樣一聲哀嘆,輕輕的靠近他的臉,雙手慢慢的捧上去,在慢慢的抹掉他臉上濕濕的液體。

“原來你才是最傷心了那一個。”

動作十分的溫柔,對呆愣住的冷安翔像是對待一個哭鬧的小孩子,輕輕的,連呼吸都被她捧在手心。待到擦幹了他的淚水。

‘咚’,毫不留情的,将原本捧着的腦袋扔在了草地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音,一直呆愣着冷安翔也會過神來,望着林七月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眼神,她說;

“那你就帶着這些愧疚活一輩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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