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葬禮

唢吶吹奏的哀樂,熱鬧之中帶着一股子詭異的味道。

周嘉魚沒敢多看,頭微微低着,餘光注視那一串白影,飄飄忽忽的消失在了叢林的深處。歌聲由近及遠,也變得模糊不清。

一切結束後,已是天光乍破,陽光從樹梢縫隙上投射到地面上,他們熬過了最難熬的時間,終于等到了白天。

“真的是髒東西麽?”周嘉魚收拾營地的,熄滅火種的時候心裏有點疑惑,“你前一天晚上看見的髒東西什麽樣?”

一提到這個,徐入妄的臉色就十分微妙,他道:“你真要聽?”

周嘉魚說:“你說吧。”

徐入妄說:“我不是坐在火堆邊上麽,結果好像在林子裏看見一個挂着的人。”

周嘉魚:“……”

徐入妄說:“白衣服,長頭發,挂在樹梢上面,好像歪着頭往這邊看。”

周嘉魚說:“看的那麽仔細?”

徐入妄苦笑:“能不仔細麽,就他媽的在我腦袋邊上。”

周嘉魚道:“那你咋辦的……”

徐入妄嘆氣:“我師父說過,只要這東西沒主動招惹你,就當做沒看見。”于是徐入妄就僵着身體,硬生生的挨到了早晨。

快要天亮的時候,他又往那處看了一眼,發現那東西不見了,這才松了口氣。

兩人表情都心有餘悸,這還沒進村就遇到這麽多事兒,看來這村子風水是真的不好。

周嘉魚邊往前走邊嘟囔,說不跟着國家政策走吧,這要是火葬了根本沒有詐屍的機會,用罐兒一裝,簡單方便又快捷。

徐入妄在旁邊聽了無奈道:“你這覺悟咋不去考公務員呢?”

周嘉魚說:“沒辦法,幹了壞事兒,有案底了。”

徐入妄驚訝道:“你這樣還能幹壞事兒啊?”

周嘉魚故意冷哼一聲:“我幹的壞事兒,可是超出了你的想象。”

徐入妄想了想:“也對,兔子急了不也咬人麽。”

周嘉魚:“……”

兩人走着走着,周嘉魚突然驚呼一聲:“哎?這是不是路?”

徐入妄定睛一看,發現他們腳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條石頭做的小路,小路上雜草很少,看得出經常有人走動的樣子。

徐入妄道:“終于到了!!”他又仔細的掐算了一下方位,确認方位之後兩人一路狂奔。

二十分鐘後,氣喘籲籲的周嘉魚和徐入妄到達了那個村子的村口,村口處放着一塊大石,上面用小篆寫着“黑岩村”三個大字。

周嘉魚過去之後,居然看見工作人員在那兒擺了個小攤,見他們過來,笑眯眯道:“你們來啦?”

徐入妄道:“我們是第幾個?”

工作人員說:“第二三個,譚映雪昨天就到了。”

徐入妄想起了譚映雪斷裂手鏈上的珠子,道:“她人沒事兒吧?”

工作人員說:“沒事啊,你們的住處是村東頭的木屋,有什麽問題,可以先找村長問一問,當然,有些問題人村長不一定願意答。”

周嘉魚道:“走吧,入妄。”

徐入妄道:“走,先去吃點東西。”

經過這幾天的奔波,總算到達了目的地,精神總算是可以稍微放松一點了。

周嘉魚進村之後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發現這村子果然是一點現代的痕跡都找不到,屋子要麽是石頭的,要麽是木頭的,最高不超過兩層。

現在是白天,村子裏倒是也有人在走動,見到外來者的他們表情有些警惕,搞得周嘉魚想上前去搭搭話都不好意思。

徐入妄更不可能了,他本來就高大,剃了個光頭嘴上叼根煙,簡直就像那種剛從牢裏出來的服刑人員,周嘉魚見了都想躲。

徐入妄說:“這村子,很講究啊。”

周嘉魚道:“什麽意思?”

徐入妄指了指一家人的門口:“你看,他們每家每戶門口都挂着鏡子。”

周嘉魚說:“哎?挂着是挂着,但是為什麽是倒挂……”挂鏡子這事兒,也有講究,不可倒挂,不可對着東方,不能照進鄰居家的門兒。

徐入妄摸着下巴沒說話。

不過周嘉魚進來之後,倒是确定那股子黑氣的确是從村子這邊冒出來的,具體位置似乎在離村子不遠的山丘上。

周嘉魚和徐入妄邊走邊看,很快到了自己住的房間,房間上挂着兩人姓氏。周嘉魚注意到屋子周圍撒了一圈黃色的粉末,他用手沾了點嗅了嗅:“雄黃粉,驅蟲的,工作人員撒的吧。”

徐入妄道:“倒也有心。”

他們各自進了各自的屋子,稍作休憩之後,便決定抓緊時間找村長了解一下情況。

村長的住所是這村子裏唯一一個兩層的小木樓,外面還晾着一些魚幹之類的幹貨,想來是在為過冬做準備。

周嘉魚敲敲門,道:“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是來這兒參加比賽的。”

“進來吧。”裏面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周嘉魚和徐入妄走進去,發現譚映雪居然也在屋子裏,只是她的臉色有些僵,完全不見比賽剛開始時的放松。

“你們也來啦。”村長說,“坐吧。”

周嘉魚和徐入妄對視一眼,在譚映雪旁邊坐下。

“你們可來得真是時候。”村長吐了口煙,露出被劣質煙熏得漆黑的牙,他道,“再晚一天就麻煩了。”

周嘉魚和徐入妄都沒明白,譚映雪在旁邊輕聲道:“他們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去墓地的。”

周嘉魚瞬間明白了譚映雪的意思,他道:“有人……去世了?”

譚映雪點點頭:“今天早晨走的。”

村長似乎心情也不大好,連客套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他道:“你們準備準備吧,晚上九點左右就出發。”

周嘉魚說:“有什麽需要注意的麽……”

村長瞅了他一眼,用沙啞煙嗓說:“到時候,跟着走就行,別出聲兒,我們忌諱這個。”

周嘉魚點點頭。

村長說:“走吧,有什麽事兒明天再來找我,等下葬之後,你們可以調查一下墓地,平時我們可不樂意去那兒。”

言下之意,便是叫三人走了。

譚映雪先站起來,一言不發的往外去了,周嘉魚和徐入妄跟在後面,也出了屋子。

三人随便找了個角落,譚映雪苦笑道:“這村子不正常。”

周嘉魚道:“怎麽?”

譚映雪說:“我昨天先到的,剛到幾個小時,就聽說村子裏死人了,好像是個老人,提水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年齡太大,就這麽走了。”

徐入妄沉默的聽着。

譚映雪道:“我當時湊巧也在那兒,老人被擡走的時候,我聽見她好像叫着報應什麽的。”

徐入妄卻是似笑非笑道:“你做出這個判斷的原因,不止這個吧。”

譚映雪看了徐入妄一眼。

周嘉魚沒說話,他也感覺譚映雪隐瞞了東西,但是他們現在是競争對手,譚映雪不願意說出自己判斷的東西,也是可以理解的。

譚映雪稍作猶豫,說了一句:“村子裏有東西,我師父給我的蠱蟲,死了一半。”

徐入妄表情僵住,周嘉魚也有點愣。

譚映雪嘆氣:“我就只和你們說這麽多了,你們自己小心點。”她說完就轉身離去,擺擺手道,“晚上見。”

徐入妄說:“我覺得很不舒服。”

周嘉魚點點頭。他的靈感比徐入妄要敏銳,一進到這村子整個人都覺得特別難受,剛才和村長談話的時候,他甚至有種被人窺探的感覺,但仔細尋找後,卻覺得那可能只是自己的錯覺。

“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徐入妄說,“現在想也想不出什麽東西,至少得先看了墓地是什麽情況,才能做接下來的判斷。”

周嘉魚同意了徐入妄的提議。他回了自己的住所,随便吃了點東西,便躺上了那張硬邦邦的木床,他說:“祭八,你覺得這要是恐怖片,我能是主角麽?”

祭八說:“其他的我不知道,一般問出這個問題的都不是主角。”

周嘉魚:“……”

祭八道:“別怕,你腦子裏有我在呢。”

周嘉魚心想你少來,我可沒忘記你上次說我如果挂了你要重新尋找宿主的事兒。

他有一句沒一句的和祭八聊着,疲憊的身體很快就陷入了夢境之中。

幾個小時後,周嘉魚自然醒了,也不知是木床太硬,還是運動量過大,他總覺得渾身酸痛,特別是小腿。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下,現在是下午六點左右,離村長說的九點還有三個多小時。

周嘉魚去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又吃了點東西補充體力,然後去隔壁找了徐入妄。

徐入妄還在睡,被周嘉魚的敲門聲鬧醒,他道:“六點了?”

周嘉魚說:“嗯……”

徐入妄說:“外面是什麽聲兒?”

周嘉魚說:“好像是在敲木頭。”

徐入妄道:“走,一起去看看。”

兩人出了門,才發現村落中央,幾個人正在敲棺材。他們拿着鐵錘,對着已經做好的棺材敲敲打打,像是在确定棺材足夠堅固。

徐入妄開玩笑似得說:“他們那麽擔心做什麽,死人又不會爬起來。”

他這話一出,周嘉魚立馬想到了林逐水給他算的那一卦——大兇。他道:“誰知道呢。”

徐入妄也不吭聲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全村都在為這喪事做準備。他們似乎不怎麽使用現代的工具,連照明都是火把。

整個村子安靜的詭異,村民們靜默的來來去去,臉上帶着如蠟像版的僵硬表情。周嘉魚在旁邊看着,甚至産生了一種這些在他們面前行動的根本不是人類的錯覺。

徐入妄看起來感覺和周嘉魚差不多,眉頭一直皺着。

時間轉眼間就快要達到九點,譚映雪也來了,她手裏還多了兩件白色的衣服,說:“穿上吧。”

“這什麽?”周嘉魚問。

譚映雪說:“參加下葬的都得穿白衣,要去就穿。”她已經在外衣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外套。

周嘉魚接過來,有些猶豫,但還是穿上了。

這衣服有些像手術服,直接套上去就是一身的白。

“走吧。”譚映雪說,“估計要開始了。”

三人便緩緩的走到了人群後面。

九點一到,老人的遺體便被人送屋子裏擡了出來,随後小心翼翼的放進棺材裏。

周嘉魚隔得遠,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他看到村長出現在了棺材旁邊,手裏拿着一個手掌大小的銅制搖鈴,圍着棺材緩緩行走,便搖便念叨着什麽。

徐入妄聽懂了,說:“啧,第一次聽見對着死人念金剛經的。”

周嘉魚道:“這有什麽講究?”

徐入妄說:“這種下葬一般都是念往生咒,金剛經是壓制陰邪之物的。”說白了嗎,這玩意兒對于魂魄之類的傷害挺大,一般不會這麽幹。

村長念完之後,吊高嗓子,大聲道:“合棺——”

棺材蓋子被重重的合上,随後幾個村中的青壯年走上前去,手中握着一尺七寸長的棺材釘,拿着錘子開始往裏面敲。

周嘉魚看着他們把釘子全部敲了進去,只剩下一個圓環露在外面,他蹙眉道:“這不對吧,怎麽全敲進去了?”

徐入妄說:“我看他們這是在葬仇人呢。”

一般棺材釘子都只會敲進去一半,因為說法便是如果全部敲入,會把死者的靈魂封在棺材裏面。從葬禮一開始,大錯小錯不斷,若是說不是故意的,那也太奇怪了。

但他們是外人,對于人家的喪葬習俗也不好多做置喙。

棺材封好,年輕力壯的四個年輕人将棺材擡了起來,隊伍開始朝着墓地的方向緩緩移動。

徐入妄手裏握個火把,和周嘉魚譚映雪走在隊伍靠後的地方,隊伍最後面還有個老人一邊走,一邊往地上撒米,嘴裏念着誰都聽不懂的話。

穿着白衣的隊伍,就這樣緩緩的移動了起來,衆人出了村,順着狹窄的山路,前往已經被黑暗籠罩的墓地。

周嘉魚壓低聲音,對着徐入妄道:“你絕不覺得這場景有點熟悉?”

徐入妄也想起了什麽,恍然道:“我們昨晚看見的不是髒東西,是這村子裏的村民?”

“好像是的。”周嘉魚說,“譚映雪,你不是昨天到的麽,你看見什麽沒有?”

譚映雪皺眉頭搖頭:“我昨天到的時候已經很累了,倒下就睡,一覺睡到了今天早晨。”

周嘉魚道:“那就奇怪了……”

他們正小聲交談,隊伍裏卻是傳來的唢吶滴滴答答的樂聲,周嘉魚曾經聽到過的,女人的歌聲也再次響起,只可惜她唱的是方言,周嘉魚他們三個都聽不太懂。

墓地離村落似乎很遠。

蜿蜒盤旋的山路,他們低着頭緩緩趕路。從樹叢中呼嘯而出的山風,簌簌作響,乍一聽,竟是有些像女子的嚎哭。

夜色降臨之後,周嘉魚确定了黑霧的來源就是墓地。随着歌聲,黑霧又開始扭動,簡直像是在伴着哀樂跳一支怪異的舞。

周嘉魚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再次變得濃厚起來。

徐入妄見他臉色不妙,小聲道:“你沒事吧?”

周嘉魚說:“你感覺到什麽了嗎?”

徐入妄說:“什麽?”

周嘉魚說:“很不舒服。”

徐入妄面露擔憂,但都走到這兒了,總不能轉身回去吧,于是只好讓周嘉魚忍耐一下。周遭的人都低着頭不說話,乍一看簡直像是一具具沒有靈魂的屍體,只能僵直的邁着步子趕路。

就這麽一直往前走了一個多小時,周嘉魚已經習慣了周遭那詭異的氣氛,甚至偶爾還分神觀察一下周圍。

就在他以為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一人的慘叫,随口便是一聲巨響,周嘉魚和徐入妄均是露出驚愕之色——那聲音,是棺材重重砸在地上的聲音。

棺材在入土之前落地,是極為不好的征兆,一般擡棺手都會非常的注意。但根據他之前的慘叫,顯然是他出了什麽事。

隊伍一陣騷動,周嘉魚在村民裏的眼神裏,看到了恐懼。

他稍作猶豫,還是擠到了最前面,看見了倒在地上的擡棺手,和靜靜擺放在一旁的棺材。

擡棺手捂着腳慘叫,周嘉魚用火光照了照,才發現他的腳上竟是一片血淋淋,順着血跡看去,竟是有一顆釘子被埋在了他們行走的道路上。這村落裏的人大多都穿的是草鞋,擡着重重的棺材一腳踩在釘子上,不受傷就怪了。

“沒事,是釘子。”周嘉魚道。

“不詳!!不詳啊!!”村長沙啞的聲音卻再次響起,只是這次聲音裏帶着恐懼,他道,“釘子——釘子!”

周嘉魚開始還沒明白他為什麽會是這樣的反應,身邊的徐入妄,卻是彎腰,将那釘子從土裏拔了出來。釘子一尺七寸,頂部是圓環……這居然,是一顆棺材釘。

徐入妄正欲發問,村長卻是動作粗魯的将那釘子從他的手裏搶了過去,然後塞進了自己腰間挂着的包裏,表情的扭曲的用方言說了一段話。周嘉魚他們雖然聽不懂,但也能隐約明白他是在罵髒話,只是罵的對象也不知道是誰了。

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了隊伍,村民們臉上皆是惶惑,村長咬着牙,硬是随手指了個青壯年,道:“你來,繼續。”

那青壯年顯然也是十分的害怕,但不敢反駁,他們正欲在整理繩索,欲将那棺材擡起,周嘉魚卻忽的道:“等等……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徐入妄說:“嗯?”

周嘉魚的表情有點僵,說:“這、這你聽到什麽聲音沒有?”

徐入妄說:“什麽?”他開始還以為周嘉魚說的是周圍傳來的聲音,結果仔細聽去,表情和周嘉魚一樣僵住了。

掉在離他們不遠處的棺材,竟是隐隐約約的傳出咔擦咔擦的聲音,這聲音很輕,但在如此寂靜夜裏,卻刺耳的吓人。

“這、這聲音是什麽?”即便是譚映雪這麽大膽子的人,此時也有點發毛,她說。

周嘉魚僵硬道:“像,像不像,有人在棺材裏面……用指甲撓棺材蓋……”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夜風呼嘯之聲伴着那詭異的咔擦聲,所有人的汗毛都倒立了起來。

“這……”周嘉魚道,“這怎麽辦?”

村長陰沉着臉色,咬牙道:“繼續擡!”

幾個擡棺手都露出驚恐的表情,但在村長的咒罵下,還是不情願的将準備将棺材擡起。

周嘉魚正想說,你們不打算打開看看麽?萬一棺材裏的人沒死呢?

譚映雪卻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僵硬道:“死了,肯定死了,我蟲子都沒反應的。”

周嘉魚:“……”

那怪異的聲音刺的所有人都快瘋了,幾個擡棺手也因為恐懼無法将棺材順利擡起,村長罵的格外厲害,甚至還差點出手打。最後實在是沒辦法,硬着頭皮咬着牙說:“就在這兒開棺檢查!”

衆人的神情都不太妙,似乎這是他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意外。

棺材上的七顆原本被釘死的釘子全部硬生生的啓了下來,幾人扶住棺材蓋的手都在發抖,接着他們用力一掀,把棺材蓋打開了,露出裏面裹着白布的屍體。

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幾個青壯年繞着棺材檢查了一圈,竟是在棺材裏什麽都沒找到,然而那咔擦的聲音還在繼續,仔細聽來,竟是從屍體處發出的。

這下連村長的臉色都開始發青了。

好在周嘉魚這時候靈光一現,道:“這棺材底下一部分是不是空的?”

村長看了他一眼。

周嘉魚說:“擡起來看看?”

村長罵道:“擡起來!”

幾個青壯年,手軟腳軟,好不容易将那棺材擡起。

周嘉魚往地上瞧去,竟是看見一只蠍子,慢慢悠悠的從棺材底下溜了出來,剛才發出的聲音,顯然它便是那罪魁禍首。

和靈異事件無關……衆人見到此景,總算是松了口氣,但同時心中又騰地升起疑惑,這蠍子,是什麽時候塞進棺材底下的縫隙的?

村長罵了一連串的髒話,讓幾人再次将棺材合上。只是他們運氣卻好像不太好,有一枚取下來的釘子居然出了問題,怎麽都紮不進去,徐入妄接過來看了看,道:“拔的時候沒弄好,搞彎了……估計是用不了了。”

村長氣得要死,想要找到那個拔釘子的蠢貨,但夜色這麽黑,當時又那麽混亂,拔釘子的四人全是滿目茫然,并不記得這是誰弄出來的。

無奈之下,徐入妄說:“幹脆就用六枚算了,之後補上。”

“六枚不行,六枚不行。”村長念叨着,表情扭曲,“六枚要出大事,出大事——”他環顧四周,卻是忽的有了想法,從兜裏将之前紮到人腳的那枚釘子取了出來,然後叫人釘了上去。

這次倒是順順利利的紮進棺材裏了,棺材再次合上,所有人的臉上都流露出那種被恐懼消耗了力氣的虛弱表情。

“繼續,走,繼續,走!”經過這麽一鬧騰,之前算好的下葬時間有些耽誤,村長催着棺材手門繼續往前走。

周嘉魚也有種虛脫的感覺,他道:“如果我死了,千萬別這麽搞,燒了之後随便找個地兒把灰撒了就成。”

徐入妄說:“你不是說要被做成罐兒麽?”

周嘉魚說:“去他媽的罐兒,萬一有人把我打碎了,那我豈不是很慘。”

徐入妄說:“你考慮的很周到。”

棺材被人擡着繼續往前,所有人心裏都在想着,千萬可別再出什麽事兒了。

墓葬之地,似乎是在村子旁邊的一坐小丘之上,那裏的樹木全部經過整修,留出了一片空地。

走着蜿蜒的山路,周嘉魚擡頭看了看天,發現今天倒是天氣很不錯,天空中布滿了燦爛的星辰,還有一輪皎潔的明月挂在夜幕上,投射下冷色的光。

山風吹的人有些發冷,周嘉魚看着他離那黑霧越來越近,最後到達了黑霧腳下。他們的最終目的地,是一片整齊的墓地,大大小小的墳頭整齊的排列着,墳頭前還立着石碑,石碑上刻着逝者的名字。

這一具棺材的下葬坑已經挖好了,就在進入墓地的小道右邊。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嘉魚的錯覺,他從進到這墓地之後,就嗅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腥氣,但他見周圍的人卻沒什麽反應。

遇到了那麽多意外,總算是到達目的地,衆人都有些放松,村長道:“下棺!”

幾個青年人便将棺材對準挖好的空穴,随後将沉重的棺材放下。

然而誰都沒想到,就在棺材放下之後,棺材旁邊土裏居然溢出了黑色的液體,還伴随着一股子腥味。

天色太暗,大部分人都沒有看到這個景象,但周嘉魚他們三個,卻都看得清清楚楚。

村長臉色大變,什麽話也沒有說,便直接叫人填土。

于是幾人便拿着一鏟一鏟的把土堆上去,他們離得近,自然也看到了那黑色的液體,各個臉色都白的像紙一樣,最後還有人實在是沒忍住,轉身跑到林子裏吐了出來。

周嘉魚對着徐入妄道:“血?”

徐入妄說:“百分之八十……”

譚映雪思量道:“是血,但不是人的。”她身邊那些蟲子對沾血的玩意兒非常敏感,所以在這事情上她也不是在胡謅。

好歹不是人血,幾人的表情都松了一點。

一鏟一鏟的泥土,蓋上了棺材,直到填把棺材填成了一個小小的土坡,這事兒才算完。

前面的石碑是之前就立好的,周嘉魚看了上面的名字,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

下葬總算是結束了,村長嘴裏又叼起了煙,對着周嘉魚他們道:“有墓碑沒有土包的,就是屍首被偷走的,你們要調查,可以過去看看。”

周嘉魚順着村長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幾方比較特殊的墓地,墓地上的土被挖開了,露出裏面的土坑和棺材。

他們走近了一個被盜的地方,發現裏面的棺材蓋已經被掀開,屍體不見了蹤影。

“大概什麽時候不見的?”周嘉魚問。

村長對他們的态度比之前稍微好一點,道:“也沒有多久,半年之前開始的。”

周嘉魚心想都半年了這還不久,你們要是早點報案說不定案子都破了,當然,這話他沒敢說,怕被打。

徐入妄觀察着墓地,大約也在思考,如果這墓地失竊是人幹的,那做這件事的人的目的是什麽。

村長道:“你們在這兒看吧,我們要走了。”

周嘉魚說:“走了?”

村長點點頭:“還有一些儀式沒有舉行完,得趁着天亮之前……”他吐了口煙,說周嘉魚他們可以随便檢查,但是不要碰墓地裏的東西,這是他們這兒的規矩。

“破壞規矩會什麽樣呢?”徐入妄突然問了句。

村長的表情一下子陰沉下來,他冷冷道:“你們站的地方,是破壞規矩的人的最終歸宿。”他說完就走,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

徐入妄卻是低聲罵道:“簡直是廢話,說得好像不破壞規矩,這裏就不是人的歸宿一樣。”生前再怎麽精彩,百年之後,也是黃土一捧。

村民們跟着村長走了,留下他們三個在墓地裏。

譚映雪嘆氣道:“我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的,你們呢?”

徐入妄說:“哈哈,有也不告訴你。”

譚映雪:“……”

周嘉魚觀察着墓地,他說:“我們去看看剛才下葬的那個吧。”

徐入妄說:“怎麽?”

周嘉魚道:“我覺得那土好像不太對勁。”

于是三人又回到了剛才到達的地方,周嘉魚彎下腰握了一把土,放在鼻間嗅了嗅:“濕的,肯定是血。”

徐入妄說:“嗯……”

周嘉魚說:“你們覺得是怎麽回事兒?”

徐入妄說:“怨氣太重?也不像啊,這還沒下葬呢,墓先濕了。”

譚映雪皺着眉頭:“他們下葬的儀式太奇怪了,從頭到尾都很奇怪。”這村子既然有特殊的下葬儀式,那就說明對死亡非常重視,可是遵循的古法,卻只讓人看到了他們對死亡的恐懼,絲毫看不到一點對逝者的懷念。

“是啊。”周嘉魚說,送葬這一路,沒有一個人哭泣,甚至讓人懷疑這個老人在村落裏到底有沒有親人。

三人都在思考着什麽。

墓地并沒有太多的線索,周嘉魚檢查了幾個被盜的地方,或許是墓碑上的信息太少了,他并沒有發現被盜的幾個人的共同點。

徐如何和譚映雪也沒什麽頭緒,最後在天光乍破時,三人決定先回村子裏,之後再來。

之前來這裏,大約是擡着的棺材影響了速度,他們九點出發,足足走了三個多小時才到達目的。

下山的速度倒是很快,一個小時後,三人回到了村落。

他們到村落時,另外兩個選手剛好進村,從這兩人的外形看來,他們應該是遇到不少麻煩。

“哇,你們什麽時候到的!”那個白嫩的川渝小夥兒問。

“我們昨天,譚映雪前天。”周嘉魚說,“你們錯過了一場葬禮。”他本來想說你們運氣不好,但仔細想想,趕着參加葬禮,這算什麽好運氣。

小夥兒說:“好吧,謝謝啦,我知道你叫周嘉魚,你可以叫我渝小面。”

周嘉魚:“……小面?”

渝小面說:“對啊。”

周嘉魚:“……好名字,聽起來就很好吃。”

渝小面道:“我們先去放行李,拜拜。”

周嘉魚看着他走遠了,徐入妄在旁邊說:“怎麽,這是你的菜啊?”

周嘉魚瞅了他一眼:“他是不是我的菜不知道,反正你不是我的菜。”

徐入妄委屈的說:“你為什麽要嫌棄我,我那麽喜歡你。”

周嘉魚說:“你禿了,還沒變強,我對你很失望。”

徐入妄:“……”

譚映雪在旁邊哈哈大笑,說你們可真逗樂。估計她以為這兩人是在開玩笑,殊不知周嘉魚和徐入妄是在認真的讨論人生大事。

最後徐入妄失落而去,周嘉魚看着他的背影,被朝着他喊了一句:“徐入妄——”

徐入妄驚喜扭頭。

周嘉魚說:“你腦袋居然真的在反光耶!”

徐入妄:“操!”耶個屁啊耶!

作者有話要說: 周嘉魚:要是先生喜歡我,我吃一噸粑粑。

林逐水:你是想騙吃騙喝?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