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雲寒流只道:

“若是放幹你一身血,你也會死的。”

薛長櫻道:“我本來就活不長,只不過将大限的日子提前罷了。”

雲寒語低頭看了一眼雲寒清,嚴肅道:

“大哥…不準。”

他的意思是雲寒清知道這件事必不會同意。

雲寒流道:“不僅大哥不準,我也不準,寒語也不會同意。雲家子弟,斷沒有用別人的命來續命的!”

薛長櫻見他們神情堅決,嘆氣道:“好罷。勞你們出去,我想和他單獨待一會。”

雲寒語知他與雲寒清情深義重,便也不多說什麽,徑自出了自己的竹苑,将屋子讓給他們兩人。

“藍星,你也出去吧。”

“少主。”

藍星心下不安,總覺得薛長櫻瞞着他要做什麽事。

“出去!”

薛長櫻板起臉喝道。

雲寒流拉着藍星往屋外走,嘆息道:

“讓他們好好待一會吧。”

屋子的門被人掩上,掩去了薛長櫻臉上最後一絲淡然。

他溫柔得撫着雲寒清的臉,輕聲說着,如情人耳語。

“寒清,你放心,你會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說着,點了雲寒清身上幾處大穴,摸出腰間的匕首,劃開了雲寒清的手腕,又将自己的手腕割開,将自己的手腕貼着雲寒清的唇,一手握住他另一只完好的手臂,默默催動心法。

薛長櫻用內力将雲寒清體內的毒血從他的傷口處逼出,又将自己的鮮血喂給他喝。

傷口幹涸,便又摸出匕首劃一刀。

鮮血流逝致使他神智恍惚起來,晃了一下身子,趴倒在雲寒清胸前,手臂“啪嗒”一聲軟軟得垂到床沿,鮮血順着床沿緩緩流了下去,滴答滴答得滴落在地,形成一小條細細彎彎得血河,往外流去,鮮血流經之處,綠草紅花一朵朵冒了出來,紛紛怒放。

薛長櫻閉了閉眼睛,咬牙撐了起來,繼續催動心法,進行換血之術。

不知過了多久,昏迷中的雲寒清似乎睜開了眼,薛長櫻微微笑了一下,閉上眼睛,安心暈了過去。

雲寒清在一陣泛着異香的血腥味中清醒過來,見到的景象卻差點讓他心神俱碎,薛長櫻失血過多,暈倒在他懷裏。

“雲寒語!”

雲寒清伸手攬住薛長櫻,點了他周身大穴止血,忙高聲向外喝道。

雲寒流聽到雲寒清中氣十足的怒吼差點打翻了手中的香臺,他是出現幻聽了嗎。

藍星與雲寒語一直守在門外,聽到雲寒清的聲音,心下一跳,忙推了門進去,一推卻推不開,原來薛長櫻怕他們中途進來,在裏面插上了門栓。

雲寒語示意藍星稍退,自己也退了幾步,接着用力一踹,将房門一腳踢開,進了房內,所見的景象又是一驚,鮮血流過的地面開滿了綠草鮮花,薛長櫻沒有撒謊,九轉化陰的确能改變人的體質,他的血能讓人起死回生。

“還不快過來!”

雲寒清又是怒吼一聲,将雲寒語喚回了神,雲寒語匆匆跑到床邊,摸上薛長櫻的脈象,搖了搖頭。

“元氣…大傷,續命…唯有…神農玉!”

薛長櫻為雲寒清換血,雖然不至于馬上就死,但要想為他續命,唯有找到神農玉。

傳說神農氏嘗遍百草,身中劇毒不死,都是因為有了神農玉,醫死人肉白骨,神農玉在,生機就在。

雲寒流聽到動靜也已趕了過來,皺起眉頭道:

“話雖如此,神農玉所在何處。”

一旁靜默的藍星道:“摘星樓。”

天底下的奇珍異寶,除了皇宮之外,還有哪個地方比摘星樓更多。

雲寒語每日用百年靈芝吊着薛長櫻最後一口氣,幾人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終是在七日後趕到了摘星樓。

藍星早早寫了信,委托他的黃鹂朋友将信件帶給了沈清,沈清站在摘星樓門口,臉色是遮掩不了的憔悴,見到挂着禦劍山莊家徽的馬車駛了過來,忙迎了上去。

雲寒清将薛長櫻抱出馬車,跟着沈清進了樓裏。

薛長櫻全身失了大半精血,臉色慘白,身體冰涼,就像死人一般,只有微弱的脈動還提醒他活着。

沈清從袍袖裏摸出一個不起眼的木盒,遞給雲寒清,道:“我的确有神農玉,但是只有半塊,不知道能不能吊住他的命。”

雲寒清接過木盒,低聲道了一句。

“多謝。”

幾日不眠不休,弄得他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完全沒有半點玉面修羅的模樣了。

雲寒清打開木盒,裏面靜靜躺着半塊血玉,觸手之處溫潤如人的皮膚般,他将薛長櫻的長命鎖取了下來,将血玉挂到薛長櫻脖子上。

神農玉一觸到薛長櫻的皮膚,他皮膚底下的青筋都浮了出來,似乎能聽到體內鮮血緩緩流動的聲音,他蒼白的臉上也帶上一抹血色。

雲寒語見狀走到他身邊,執了他的手腕把脈,緩緩點了點頭,只神情依舊嚴肅。

沈清道:

“命是保住了,只是要完全活命,還要去尋另外半塊神農玉。”

雲寒清道:

“另外半塊神農玉在哪?”

沈清揉了揉眉心,疲憊不堪,慢慢道:

“在藍斯羽身上。”

雲寒清點點頭,将薛長櫻的手放入錦被中,替他掖好被角,對一旁站着的兩人道:“寒語,藍星,你們照看寶寶。”

他站了起來,對沈清道:“沈樓主,借步說話。”

沈清道:“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對你講。”

沈清揮退了小厮,兩人走到了摘星樓後院,十二月的寒風刺骨,吹到人臉上如刀割般生疼。

沈清靜靜道:“我很怕疼,小時候他沒為我少挨打。這風吹的這麽疼,怕也比不上他自己往手上割的傷疼。”

雲寒清道:“你那日問我,為何他年齡明明與我一般大小,身形容貌依舊是少年模樣。”

沈清道:

“你想聽了嗎。”

他看不清雲寒清臉上的神色,哈出了一口氣,搓了搓手道:“承嶺的孩子大多數是孤兒,有名門之後,也有惡人之子,還有些是藍靜水搶來的,按照每個人的資質不同,送入不同的閣內學習。

他來到承嶺的時候,武功已經被人廢了,進不了暗閣與影閣,他又是藍靜水仇人的兒子,因此被仍入了最末閣,便是嶺閣。

想必你也已經知道,嶺閣的人,自幼學習媚術。他進閣的時候,年紀太大,已經過了學習媚術最好的時間段。承嶺從不養廢人,弱肉強食,适者生存,他要出人頭地就必須吃得苦中苦。”

沈清說到這,又搓了搓手,今夜的月亮不大,月光照在他瑩白的臉上,像是蒙了一層面紗,連帶着他的眸子裏好像都蒙上一層水霧。

沈清道:“他當時的情況,要在承嶺活下去,只能待在嶺閣裏,只能練最高階的媚術。要達到一舉手一投足,皆能惑人心智的程度,對身姿形态要求極大,他那時已經長開了,身形挺拔修長,因此他打斷了自己的骨頭。一百零八根骨頭,生生打斷,有多痛?我不知道,我連想都不敢想。但是他做到了,他的身體是整個嶺閣最柔軟的,他跳的舞,是整個嶺閣最美最誘人心智的。但是只有這樣還不夠。”

雲寒清低聲道:“夠了。”

沈清還在斷斷續續得說着,雲寒清忍無可忍,吼道:“不要再說了!”

雲寒清俊美的五官扭曲,神情凄然,已是痛入骨髓的模樣。

沈清厲聲道:“你給我聽着!你只有知道他受了多少苦,才會知道他為了你功虧一篑,有多麽不值得!”

他繼續高聲道:

“離開承嶺的只有兩種人,一是被淘汰的死人,二是人上人!他要離開承嶺就必須爬到最頂點,他要殺藍靜水就必須練最狠最絕的武功!

因此只練媚術根本不夠,他本事大,偷偷學了其他幾閣的本領,但還是不夠,要殺藍靜水,殺藍斯羽,這些根本不夠,所以他去學了九轉化陰!雲寒清,你當他為何十年容貌不曾改變!因為九轉華陰,重塑血脈,返老還童,損人壽命!”

沈清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得将話說完,“九轉化陰,練到最後會越來越年輕,就像提前透支了生命,最後一下子衰老到耄耋之年,然後死去!他練到第七層之後,只剩下不到二十年壽命,而他為了救你,現在即使找到另外半塊神農玉,也活不過十年!”

“雲寒清,你害了他十五年不夠!現在還要來害他,我真恨不得喝你血,吃你肉,将你挫骨揚灰!”

沈清神色凄厲宛如厲鬼,雲寒清聽得心下一驚,心跳如鼓咚咚,道:“什麽十五年?”

沈清冷笑,道:

“你方才為他戴神農玉時摘下他頸間的長命鎖,你有沒有仔細看過。”

雲寒清捏着手中的雲紋長命鎖,突然覺得發起燙來。

沈清冷冷道:

“那塊鎖,是雲家長子的信物!”

作者有話要說:

為嘛剛開始不給雲寒清神農玉,因為當時雲寒清就要死了,找到神農玉也沒辦法救。 攻受都是菊潔黃瓜潔的,你們放心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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