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晚餐的時候,游小桉和項虔遇到陳晉孺。
當陳晉孺和項虔寒暄的時候,猛然地,游小桉想起開學的那一天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裏他說過的“建議你不要選擇項虔”,以及,“我得不到的,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此時此刻的陳晉孺沒有一點點暗黑的氣息,神情中也沒有扯花瓣時的陰鸷。
就像在琴行初次見到他的時候那樣,現在的他看起來是多麽彬彬有禮,多麽能教人卸下防備。
游小桉不禁懷疑陳晉孺是不是天生的戲精。
在環境優雅的高層餐廳,寒暄幾句之後,他們擦身而過。
項虔朝預定的座位走去,游小桉邁步之前望了望陳晉孺的背影。
這時,陳晉孺猛然回頭,游小桉想起那個帶着危險氣息的、毫不憐惜地毀掉玫瑰花的陳晉孺,他那種意味不明的笑令她一陣忐忑。
生怕項虔察覺,游小桉匆匆收回目光,跟上去。
他們的座位靠窗,從透明的玻璃窗俯瞰,對面的小島在燈光的簇擁下顯得璀璨而輝煌。游船往來于主島和小島之間。
本來這該是一個溫馨的夜晚,一個或許會有故事發生的溫馨夜晚。
但因為陳晉孺的出現,美好的前奏已經被破壞殆盡。
這僅僅只是一個偶然嗎?
游小桉想,其實,如果他有意,得到自己的行蹤應該也不算什麽難事吧?
思及此,游小桉從海島上收回目光。
項虔顯然沒有受到影響,從學校過來的一路上,他甚至跟着電臺裏播放的音樂吸着口哨,是莫文蔚的《雙城故事》,他的好心情還在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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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說今夜算不算約會,可是,此情此景已經有了約會的意味。
無需特意強調,也不用乏味地言明。
服務員過來,他們開始點單。
這是一家海鮮主題餐廳,很快,兩個人就點好了。
“最近你有見你媽媽嗎?”游小桉想起中午的時候,喬芮丹居然打電話來詢問請她幫忙的那件事情的進展,就順口問了一句。
“已經好幾天沒見。她又約你吃飯嗎?”
項虔的眼睛就像能夠看透人心,游小桉覺得快要無法隐藏。
他為什麽沒能看透陳晉孺?
“對啊,喬阿姨是有那個意思,約了禮拜天中午。”
“我媽跟你比跟我還親。”
“所以,你要不要一起啊?”游小桉想,要是項虔也在的話,喬芮丹也許就不會再請她做那種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今天通電話喬芮丹又問起項虔喜不喜歡男人,雖然之前游小桉并沒答應幫她,也知道她真正目的不是這個,可她還是配合地回答——
“不喜歡啦,項虔說他只對女人感興趣,阿姨你放心喔。”
當然,她壓根就沒有去确認過,因為她明白喬芮丹不過是在旁敲側擊她和項虔之間有沒有擦出火花。
“那阿姨就放心了,謝謝你小桉,周末我們一起吃飯吧。”
游小桉沒有拒絕她的邀約,因為她現在正處于想要多了解項虔的階段,他母親是有最多獨家信息的人。
“我夾在中間不太好。”項虔拒絕了。
“什麽叫做你夾在中間?項虔,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點喔,要是喬阿姨聽到了,她肯定會誤會。”
因為太急,游小桉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話充滿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誤會什麽?”
果然,項虔抓住了她的小辮子。
“我不喜歡裝佯喔,你明明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告訴我。”項虔第一次見到游小桉害羞的模樣,所以根本不想錯過逗她的難逢機會。
“我聽喬阿姨說,你沒有談過戀愛,她好擔心你。”
“我媽越來越閑了,一天瞎操心。”
項虔沒再繼續相逼,點到即止。
說到喜歡操心的父母,游小桉覺得項虔的父母根本不算什麽,相比之下,她父母簡直是奇葩,現在在游小桉面前,游大錢和李艾鈔早已經将項虔稱作像錢女婿。
每一次她和她父母通電話、見面,開始和最後問的都是“你什麽時候帶像錢女婿來見我們”,搞得游小桉更不愛聯系父母、更不喜歡回家。
“我們的項大王,究竟有什麽可讓喬阿姨操心的?”她沒忍住,調侃了一句。
“終身大事、子嗣繁衍,不外如是。”項虔答得坦然。
“這樣喔。”這對游小桉來說是超級限制級,是她不會去觸碰的的領域。
“對,你要不要幫幫我。”項虔反調侃。
“這種事,愛莫能助喔。”
陳晉孺在游小桉心頭造成的陰影終于散去。
兩個人又回到了在學校裏散步的是的輕松狀态。
晚餐的氛圍總體來說很輕松。
游小桉很喜歡這種沒有負擔的約會。
沒有承諾和約定,就不會有貪婪與期待。
可是,她的預感沒有錯,他們在餐廳裏遇到陳晉孺的确實不是一個巧合。
隔天中午,陳晉孺在雙鷺男子中學外面截住游小桉。
暗黑的、陰鸷的陳晉孺。
“游小姐,你是不是以為八月二十八號那天我對你說的話是開玩笑?”
這種單刀直入的說話方式總是能夠迅速地激起人心中的恐慌。
“你是我認識的陳晉孺先生嗎?”游小桉從來都不是那種遇到事情就會淩亂的類型,她壓住心中的恐慌,直視對方的眼睛。
“這世界上只有一個陳晉孺。”
“這樣喔。請你不要擋住我的路。”
游小桉往左橫跨一步,然而陳晉孺的動作比她敏捷得多,他一次次死死地堵在他的前面。
“我有話跟你說。”
“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我所認識的陳先生儒雅謙和,不會強人所難。”
不論游小桉怎麽避讓,她始終沒能繞開陳晉孺。
“放心,我不會拿你怎麽樣的。”
游小桉站定,冷冷一笑,“你這樣堵住我,還叫不會拿我怎麽樣?”
因為游小桉出衆的美貌,以及陳晉孺流露着貴氣的着裝,許多路過他們身旁的人都不住多看了幾眼,卻都以為他們只是笑鬧的男女。
“你不要逼我!”
陳晉孺的語氣很溫和,根本不像在警告,可他的神情即便在炎熱的天氣裏也顯得冷然不已。
“陳晉孺,你有什麽話就請在這裏說。”游小桉并不怕他,可是她本能中的自我保護意識提醒着她不要去激怒對方。
“我要你從項虔家裏搬出來。”
“既然你調查過,你就應該知道,那不是項虔家,那是我租的房子。”
游小桉覺得跟這種人講道理有些無力,如果他是明理的人,就不會一而再地對自己說出這麽無理的話。
“你生日之前,必須從他那個公寓裏搬出去!”
是的,是警告。陳晉孺用那種機械般冰冷的語氣。
要是依她一貫的性格,她肯定會甩出一句“你管不着”,然後掉頭走人。
可是,她有點被陳晉孺的神情吓住了,仿佛如果不按照他的話去做,他就會像扯壞那朵玫瑰一樣把她毀掉。
她的自我保護意識再一次提醒她,不要和瘋子硬剛。
“你總要給我一個理由吧,好端端的,我幹嘛要從自己租的房子裏搬出去?”
“我八月二十八號那天跟你說過了:我得不到的,也不會讓別人得到。看見你和項虔在一起,我不高興。”陳晉孺夠很直白。
“你三歲小孩喔?”
陳晉孺不語,游小桉只好補充一句:“我考慮一下。”
“你最好別考慮太久,不然,連我也不知道我會對項虔作出什麽事。”
游小桉忽然就像被人捏住脖子一般僵了一下。
她一直以為他的目标只有自己,沒想到他比自己預想的更加卑劣。
多說無益,她決定先擺脫陳晉孺再作打算。
“有趣,我也不知道項虔會對你做出什麽事。”
“對付項虔應該不會太難。”陳晉孺舉起右手,半握拳,拇指指甲來回在食指肚上劃來劃去。
“行,你贏!”
游小桉不想繼續跟陳晉孺浪費唇舌,便從他的右側繞過去,這一次,他沒有再堵住她。
“記住,九月九號之前。”
聽到背後傳來陳晉孺那近乎尋常交談般的聲音,游小桉的背影又僵了一下。
自己的好運大概用光了,好不容易第一次在一個人的身上得到那麽真切的戀愛感,卻莫名其妙地跑出一個程咬金。
現在回想,也許,陳晉孺從前來安裝鋼琴的那一刻就有所預謀了。
若不然,他一個財閥大少,何必為那種小事情.事必躬親。
游小桉不禁一陣後怕。
她快速地回到公寓,獨自在空蕩蕩的房間裏想着要怎麽把這一件事情告訴項虔。
直白地說肯定是行不通的,那樣好像會間接地承認自己對他的感情。
原來我已經喜歡上他了嗎?!
在遭到陳晉孺的威脅之後,游小桉忽然有點明白自己對項虔的情感了。
可是,越是清楚反而越不能明言直說,連間接也不行。
游小桉幾乎已經可以确定,項虔也喜歡她。
因此——
——因此,她第一次沒在行事中任性,選擇我行我素。
要是堅持在一起,游小桉幾乎可以預見到,項虔馬上就會受到傷害,畢竟,陳晉孺看起來不像在随便胡鬧,他那平靜的語氣中有一種無形的壓迫和威脅。
想起他平靜無波地說出那些話的模樣,她不禁頭皮發麻。
如果陳晉孺大張旗鼓地鬧,抵擋回去就行。
可看起來這是敵暗我明的情況,她搞不清陳晉孺會在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以及會以什麽樣的方式對項虔不利。
頭大。
自己本來也打算年內不談戀愛,搬走就搬走吧。
最終游小桉決定采取緩兵之計,等到調查清楚陳晉孺的底細之後再做抉擇。
晚餐,游小桉只胡亂地吃了一份水果沙拉。
在等待項虔回家的時間裏,她坐立不安。
游小桉算了算,距離生日還有六天,搬家對她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畢竟她在這兒所有的東西連一個行李箱都裝不滿。所以和項虔住在一個屋檐下的日子就要到頭了嗎?
李艾鈔接到女兒的電話時驚得有點不知所措。
當聽到游小桉說她想家的時候,她開始隐隐擔心自己的私房錢到底還能放多久,女兒反常必有妖,這在他們家已經是一個共識。
“媽,我想回家住一段時間。”游小桉說。
“可是——珠珠,你才搬出去多久?二十天,二十天肯定還沒有!”
“珠珠想回來就讓她回來,你這女人!做什麽算術題。珠珠啊,想回來就回來哈,沒嫁出去的女兒本來就要跟爸爸媽媽住在一起。”那一頭是免提,游大錢插話。
“喔!知道了。”游小桉很快就挂斷電話 。
在還沒有跟項虔提起之前,她已經本能地作出選擇。
那一頭,李艾鈔和游大錢大吵一架,指責他對女兒一會兒疏一會寵。
“你懂什麽?短見。珠珠回來,我們嫁女兒的日子還會遠嗎?像錢女婿一定會追過來,到時候事情就成了。”
李艾鈔覺得游大錢的話确實有道理,畢竟從唯一的那一次見面看來,項虔顯然對自家的女兒很滿意,然後她就開始聯系桂嫂,讓她明天過來之後先打掃游小桉的房間。
項虔工作的日子,回家差不多都在十點左右。
所以,越臨近這個時間點,游小桉就越坐立不安。
這是她第一次對別人産生這種擔心的感覺。
所以,喜歡原來是這樣嗎?
多麽不值得!她喃喃自語。
這時候忽然傳來熟悉的開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