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此時, 長生峰峰頂。
林缙坐在峰頂靜靜打坐, 他腦海中隐約有蕪雜紛繁的記憶一閃而過, 卻模模糊糊,看不太真切。
說來也奇怪, 林缙不記得自己上輩子是為什麽轉世的。
他隐約知道,自己曾經從魔界來過雲州大陸, 但關于雲州大陸的記憶, 他卻一絲一毫都記不起來了。
真是古怪……
就在林缙皺眉沉思之際, 他腦海中又靜靜響起了顧劍書的嗓音。
顧劍書的嗓音分明還十分虛弱,但這時他仍是道:“為什麽不去跟阿玉解釋清楚,你現在這麽做,他會傷心的。”
林缙面沉如水, 冷冷道:“東方聞鶴沒抓到, 我始終不放心,不過有澹臺無離和阿玉的師父在,他想必也不敢對阿玉亂來。現在通天碑去了楚帝那裏, 他恐怕會轉移目标,到時候我看看能不能甕中捉鼈了。”
顧劍書沉默了片刻, 嘆氣道:“是我高估了東方聞鶴的心性, 沒想到他那麽陰毒。”
林缙閉了眼,語氣平靜:“不關你事。若不是你, 我也要被東方聞鶴暗算。”
原來林缙在參加青年修士大賽之前, 便帶着顧劍書回過一趟天劍宗找東方聞鶴談判。
東方聞鶴在甫一見到顧劍書的時候, 還十分悔恨, 那時林缙不喜歡聽別人談情說愛,便自己潛入了識海中沒有出來。
可沒想到東方聞鶴居然能歹毒到一種境界。
原來他在林缙小時候便偷偷藏了半顆林缙的魔丹,那時東方聞鶴趁顧劍書走近了,便猛地出手,用他手中的魔丹引動了林缙體內的魔丹,險些把林缙的魔丹捏碎,再差一步,顧劍書就要跟林缙一起死在東方聞鶴手中了。
那時千鈞一發,還是顧劍書出面,擋了東方聞鶴一招,把那半顆魔丹搶了回來,林缙才幸免于難。
但顧劍書也因此受了重傷。
Advertisement
可等到林缙再去找東方聞鶴的時候,人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林缙不知道東方聞鶴是否之前就跟蹤過他,知道他跟江逐月的事,但确實在那件事之後,他發覺總有魔物悄悄跟蹤江逐月。
只是不知道,那些魔物是他那位白眼狼弟弟派來的,還是東方聞鶴豢養的那些。
所以林缙一直不敢把江逐月帶在身邊,就算見面,也很少私下,基本都是選在有旁人在的時候,就是怕萬一東方聞鶴跟他那白眼狼弟弟一齊發難,江逐月變成活靶子。
只能讓江逐月留在澹臺無離和陸帷那裏了,分散了兩人,敵人的目标也不會太清晰。
而且江逐月現在又懷了孕,兩人在一起,魔氣更難遮掩,想要長期躲藏都難。
而那一夜……算是他唯一放縱的一回了。
只是林缙沒想到,還沒等時機成熟,他徹底抓到東方聞鶴的把柄,江逐月忽然就翻臉要嫁給楚蔚了。
雖然明白江逐月不是真心喜歡楚蔚,但林缙這會心中仍是有些發酸。
因為江逐月對楚蔚,着實也有些過于好了。
林缙閉了閉眼,默默吐出一口氣,又控制着讓自己不要再想。
而顧劍書此時感受到林缙翻湧的情緒,沉默了片刻,便道:“其實我倒覺得,阿玉不是那麽不通情理的人,你把事情都告訴他,他心裏也會好過些。”
“我不想讓他思慮太重。”林缙低聲道。
顧劍書無奈一笑:“那你不告訴他,他就思慮不重了嗎?”
林缙啞口無言。
但過了好一會,林缙閉了閉眼,輕聲解釋道:“讓他恨我怨我,總比讓他擔心我,時時刻刻想着怎麽去私自解決東方聞鶴和無殇要好。”
“阿玉有些容易感情用事,我不想讓他冒險,至于誤會,我總會解釋清楚的。我知道,阿玉相信我。”
聽完林缙的話,顧劍書怔住了。
過了好久,顧劍書苦笑道:“本來是該安慰你的,現在我倒覺得,自己是應該被安慰的那個。”
林缙啞然。
随後他又低聲道:“早點看清東方聞鶴的真面目,也比現在要好。你總還有時間,等日後重塑軀體,憑你的名號,什麽道侶找不到?”
顧劍書莞爾:“你一個魔族,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林缙聽到顧劍書這話,微微一怔,他恍惚間總覺得這句話很熟悉,像是什麽時候什麽人說過一般。
但再一想,又感覺記憶裏朦朦胧胧,像是蒙着層霧氣,看不真切。
不過很快,林缙便抿了唇,思緒又跑到了江逐月身上。
明日,江逐月出嫁,也不知道東方聞鶴會不會趁這個機會潛入皇宮。
但無論如何,林缙都要去看一看的。
他自己的媳婦,都沒穿上過嫁給自己的嫁衣,但這會卻要為旁人穿了。
林缙心中總還是有點酸酸的。
顧劍書感受到了林缙的情緒,這會倒也不發話了。
就由着林缙這麽暗暗酸了一夜。
而第二天清晨,太陽剛剛從天際露頭,林缙便已經猛地睜開眼,縱身一躍,從長生峰上飛了下去。
顧劍書:果然真香。
·
江逐月雖然一開始就住在了楚蔚府中,但規矩還是要走的。
所以成親頭一夜,江逐月便去了楚帝賞賜給江家的新宅邸,從那裏等楚蔚來接親。
第二日才寅時,江逐月就被禮儀婆婆拉起來梳洗了。
江逐月困得要命,但畢竟流程要走,也只能一邊打着哈欠,一邊任由身旁的侍女擺弄了。
江逐月本就生得極美,這時他一頭青絲高高束起,戴上圖案繁複的鸾鳥金冠,再披上一身紅色織金長袍,愈發襯得他面如白玉,眸若晨星,氣态華美,無雙姿容。
禮儀婆婆在一旁看了,簡直喜笑顏開,不住稱贊道:“王妃果然是風華絕對,這一出去,只怕是天上的星星都沒有王妃這麽好看。”
禮儀婆婆這話雖然粗,但誰不喜歡聽人誇贊呢?
這時江逐月微微一笑,便讓一旁的仆人抓了一把金瓜子給禮儀婆婆。
禮儀婆婆捧着金瓜子,愈發高興了。
而之後,便是一些十分繁複的禮節。
禮節過後,要等到黃昏,楚蔚的結親隊伍才能來接人。
江逐月這會一整日都沒喝一口水,雖然面色仍是從容,但卻還是覺得有些氣力不支。
主要是他肚子裏那個玩意,一時不停的都在動彈,叽裏呱啦,吵得江逐月腦仁疼。
“爹爹,他們說你以後可以當王後哎,那我們可以不用回魔族了吧?”
“要是在這也能吃香喝辣,我覺得你給我找個繼爹也挺好的。”
“而且,繼爹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江逐月:……
終于,江逐月忍無可忍,跪在那便低聲道:“閉嘴。”
所有人:???
江逐月斥責了這一句,陡然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尴尬了片刻,江逐月嘴角抽搐了一下,解釋道:“跪久了有些耳鳴,大家不要誤會,不要誤會。”
聽了江逐月這話,衆人恍然大悟,也立刻就有人捧來靈茶給江逐月。
江逐月一口氣喝了兩杯,感覺好多了。
而這時,銅壺滴漏也正顯示到了戌時,楚蔚結親的車隊就要到了。
江逐月連忙打起精神,站了起來,這會就有禮儀婆婆上來替他蓋上了蓋頭。
依舊又是繁複的禮儀。
好不容易到了大門口,江逐月透過那頭頂喜帕的空隙,便看到了那門前長長的車隊和十裏紅毯,路上撒滿了紅紙和各類果子銅錢,不少百姓都圍在外面看熱鬧。
江逐月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心跳居然還有些加速。
雖然是假成親,但這也是他第一次成親啊。
江柏岑這時在江逐月面前微微彎腰,江逐月便摟着江柏岑的脖子,趴了上去。
江柏岑微微一笑,背起了江逐月,低聲道:“逐月要出嫁了。爹好開心。”
江逐月心頭一顫,聽着江柏岑這話,竟是有些心虛。
但這會他也什麽都不能說,只能任由江柏岑背着他,把他送上了花轎。
江柏岑放下江逐月的時候,動作頓了頓,随後他又嘆了口氣,輕聲問:“逐月,你是真心喜歡三殿下麽?”
江逐月沒料到江柏岑會突然這麽問,一時間眼睛莫名酸了酸,竟是有些想把實話說出來。
可現在說出來,江柏岑必然讓他悔婚。
不能說。
于是江逐月便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我是真心喜歡三殿下的。”
江柏岑定神看了片刻被蓋頭遮着臉的江逐月,沉默了好一會,終于,他還是露出一抹微笑道:“既然喜歡,爹就祝你幸福。”
江逐月喉頭微微一哽,不敢開口,只是輕輕點了頭。
江柏岑又拍了拍江逐月的肩膀,便從花轎中退了出去。
而這時,穿着一身喜服的楚蔚也騎着馬迎了上來。
楚蔚跟江柏岑見了禮,便命令自家的轎夫把花轎給擡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空中響起一聲炸雷。
這雷聲一起,那些擡花轎的轎夫全都吓了一跳,花轎瞬間脫手。
江逐月:卧槽?
可意料之中的劇震并沒有到來,江逐月很快便感受到了一股強大而又渾厚的力道輕輕托起了花轎,又輕輕放下。
江逐月心頭狂顫,幾乎已經想到了是什麽人來了。
而他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一陣大風刮過,便一下子挂起了他花轎前的門簾。
江逐于下意識擡手去擋,可他一後仰,喜帕也掉了一半。
就在喜帕掉下半邊的那一瞬間,江逐月的目光落在了半丈之外的天幕上。
一襲熟悉的黑衣在空中烈烈飄舞,林缙就這麽虛虛踏在半空中,一雙深湛又宛如飽含着無數熾烈火焰的眸子就這麽朝江逐月直直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江逐月一顆心狂跳不已。
在這麽一剎那,江逐月居然都忘了怪罪林缙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出現。
腦中竟然只冒出了一個念頭——好想跟他走。
而林缙這時靜靜看了江逐月片刻,薄薄的唇邊微微漾起一絲弧度。
然後他便當着所有的人,擲地有聲道:“我來搶親。”
圍觀的群衆:???
而江逐月則是被林缙這麽一句話也硬生生給打得回過神來。
你搶親還要預告麽?
裝逼給誰看啊?
再裝逼澹臺無離和陸叔都來了,你跑都跑不了啊大哥!
江逐月內心極其無語,一旁的楚蔚也一臉懵逼,猶猶豫豫的,要下馬不下馬的樣子。
林缙卻不管那麽多,在這麽大張旗鼓的預告之後,便徑直朝江逐月這邊飛了過來。
江逐月見狀,一咬牙,猛地就拉上了馬車的簾子。
而澹臺無離和陸帷也終于出手了。
這種時候,他們倆就算知道實情也沒法坐視不理,而且兩人也都一齊覺得——林缙這人簡直過于荒謬了!
江逐月人坐在馬車中,聽着外面虛空中傳來的陣陣打鬥聲,心裏十分焦慮,可又沒辦法擡頭去看。
好在林缙跟澹臺無離和陸帷幾次交鋒,居然都堪堪逃脫了。
江逐月隐約感覺這兩人後來就在放水了,但又覺得納悶——他們為什麽要放水?不怕被楚帝追求麽?
對此一無所知的楚蔚這會哆哆嗦嗦下了馬,想要先把江逐月牽走。
結果就在他下馬的那一瞬間,一道劍氣從天而降,哐當一下把他面前的石磚都砸了個粉碎!
楚蔚:……
差點都尿褲子了。
江逐月聽着外面的動靜,見到林缙居然這麽吓唬楚蔚,心頭莫名火氣,掀開車簾便想拉住楚蔚。
結果他剛走出馬車門,一團黑氣就迎面朝他撲了過來。
江逐月微微一怔,人還沒動手,就被黑氣給包圍了。
而這時,江逐月只聽到外面那群人都在驚慌失措地大叫。
“霄河君入魔了!”
“霄河君居然是魔,太可怕了吧!”
“魔族來搶親了!”
江逐月正在驚疑不定為什麽澹臺無離和陸帷都沒有追上來的時候,整個人便又陷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中,被一把托了起來,乘風而去。
紅色的喜服和黑色的長袍在空中交織飄展開來,宛如兩朵形态絢爛的大花。
陸帷這時眯眼強追了幾步,便裝作被林缙一掌拍退的樣子從空中堪堪降了下來。
至于澹臺無離更是神色冷冽,追都沒追,便擡手一掌拍在了正要四散轟退的人流前。
“誰都不許走,一個個給我驗明正身,查清有沒有魔族奸細。”
·
風聲在江逐月耳畔嗖嗖刮過,江逐月頭上還糊着喜帕,都被吹得眼睛也睜不開了。
這會他在林缙懷中竭力伸手掀開喜帕,張嘴就想質問林缙為什麽這麽大張旗鼓地說要搶親。
結果風大,他一張嘴就被喜帕上的穗子糊了滿嘴。
呸呸呸!
最後還是林缙慢慢停了下來,輕輕伸手,幫江逐月一點點地把糊在臉上的穗子被取了下來。
江逐月回過神來,臉上微微漲紅了:好他媽丢人……
林缙卻沒覺察到這一點,反而微微一笑,便靜靜抱着江逐月飛往了長生峰的方向去了。
其實一開始,他沒打算那麽沖動搶親,只是突然在隊伍裏感受到了東方聞鶴的氣息,可他一時間也猜不出是哪個,害怕東方聞鶴會在進宮朝拜的時候搗亂,便只能用這種方式逼停了隊伍。
原本林缙只是想着,裝作搶親的樣子把消息告訴陸帷和澹臺無離便走。
可就在江逐月從花轎中探出頭的那一刻,林缙對上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和絕美無雙的面容,腦子裏卻只生出了一個念頭——這是他的人,絕對絕對不可以嫁給旁人。
他今日,一定要帶走江逐月。
他修唯識法這麽多年,性格自由慣了。
這麽想了,也就這麽做了。
雖然知道這樣太冒險,澹臺無離和陸帷說不定會暴打他,但林缙卻也還是義無反顧地去做了,甚至還暴露了自己魔族的身份。
好在澹臺無離跟陸帷被提醒之後也都相信了他的話,居然沒有太過追求。
真是僥幸。
終于,到了長生峰,林缙剛抱着江逐月落定,正想解釋,就被江逐月一掌狠狠拍在了胸口!
林缙:……
江逐月這一掌沒用內力,但也确實是生氣了。
“我同他又不是真成親,你心知肚明,搗什麽亂!”江逐月真是氣急了。
可就是氣急了,他也舍不得真打。
而林缙聽了江逐月的話,微微一怔,反而默默笑了。
随後他就露出一絲絲無奈的表情,靜靜看向江逐月,輕聲道:“雖然我心知肚明,可我還是吃醋。”
江逐月:……
不知道怎麽,心裏酸酸甜甜的。
一下子,連打人的力氣都沒了。
但這會江逐月咬了咬唇,清醒過來,便仍道:“你搶也搶了,我現在該回去了。”
要不然全天下都得追殺你。
為什麽要在那麽多人面前暴露你自己是魔族的身份?
你哪天要是真死了,就是蠢死的!
可這些話,江逐月只能在心裏想着,卻無法說出口。
因為他知道,一旦他說出來,林缙便一定不會讓他走了。
他自己,也舍不得再走了……
林缙看着江逐月變幻不定的神色,這會目光動了動,正想說話,卻忽然按着胸口,神情痛苦地吐出一口血來。
江逐月:???
随即,江逐月便不假思索地沖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林缙搖搖欲墜的身體。
“你沒事吧?!”江逐月臉上的焦灼和關心溢于言表。
林缙這會咳嗽了兩聲,回過神來,再看江逐月焦急的神情,忽然便默默笑了。
江逐月先是一愣,接着便有些惱怒地想要松開手。
可這會已經來不及了。
林缙早就猜出了他的念頭,反手便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嗓音低啞地道:“阿玉別走,我好想你。”
江逐月心頭一顫,整個人就在林缙這句話中軟了下來。
但這會他還記挂着江家的情況,咬了咬牙,仍是道:“不論如何,我今日都得走。你放手。”
“今日吉時已過,就算回去也來不及了。”
江逐月:?
随即江逐月猛地擡頭,然後他就看到夕陽的最後一抹光輝隐隐從山巅沉了下去。
果然……戌時過了。
江逐月見到這一幕,心頭莫名火氣,擡掌就想暴揍林缙一頓。
可這時他看着林缙蒼白的神色,想到林缙為了搶親,在澹臺無離和陸帷手下都挨了打,只怕傷得不輕。
猶豫着猶豫着,這一掌卻再也落不下去了。
林缙極其了解江逐月的為人,這會卻也不說話故意戳他,低低咳嗽了兩聲便道:“阿玉,我今日這麽做,并非有意攪了你的籌劃,只是東方聞鶴可能混在了人群中,我怕他對你不利,才突然出手的。”
東方聞鶴?
江逐月聽到林缙直接這麽稱呼東方宗師的名字,臉色瞬間古怪起來。
但很快江逐月便又聯想到林缙在無盡林中給他講述過的,關于他師尊的種種不堪。
沉默了一下,江逐月問:“果真如此?”
林缙點了點頭。
而這時他想着澹臺無離和陸帷都出了手,東方聞鶴應當是跑不掉了。
便索性把這些日子不告而別,隐瞞真相的由來,全都告訴了江逐月。
江逐月而聽完了林缙的話,神情閃爍片刻,忽然又怒了。
林缙:???
江逐月這會拂袖而起,便看着林缙怒道:“你倒是想一出是一出,有沒有想過我的名聲?我被你這麽一個魔族當衆搶親,還在外面過了夜,我回去嫁給誰?”
林缙怔住了。
因為江逐月這話實在是說的有些胡攪蠻纏。
他心想,江逐月都懷了他的孩子,無論如何也是該嫁給他的啊?
為什麽這會又生氣了?
然而,看着江逐月咬着唇,眼眶微微都被氣得泛紅的模樣,林缙卻又知道,江逐月是真的生氣了。
林缙:……
江逐月心中委屈,看着林缙還丈二摸不着頭腦的樣子,甩手便想走。
結果就在江逐月轉身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林缙忽然便明白了什麽。
江逐月生氣和委屈,都是理所當然的。
他當然也不是為了所謂的名聲。
他只是在乎——自己都這麽大庭廣衆之下搶親了,都不是為了他。
想到這,林缙的一顆心在那一瞬間就宛如被春風柔柔吹過一般,冰雪消融。
然後,他就在江逐月身後輕聲道:“阿玉,其實我一開始,并沒有打算真的搶親。”
江逐月腳步果然微微一滞。
林缙見狀,淡淡一笑,便不動聲色的走上了前來。
他轉到江逐月身前,江逐月便別過頭,不去看他。
然而林缙卻目不轉睛地凝視着江逐月,低聲道:“我一開始,只是想借用搶親的借口告訴澹臺無離和你師父東方聞鶴的消息,也想着若是我來搶親,也能幫你擡擡身價。”
江逐月:擡身價?
這是正常人該有的腦回路嗎?
可他這會咬了咬唇,腳步沒動,還是忍不住聽了下去。
“可就在阿玉你從花轎裏出來的那一瞬間,我就在想,阿玉真好看,這是我的阿玉,我不能看着他嫁給任何人。”
江逐月的耳根悄無聲息地紅了。
“是那個時候,我才想下定決心想要搶親的。”林缙清冷的嗓音在夜風中難得顯得極為溫和。
“我一直想要的,都只是阿玉你這個人而已,無關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