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認真
“那你現在可以把我改成有望。”邬雲雲誠懇地建議。
“不用了。”陳越回答。
無望和有望都只是自己的心情,跟邬雲雲無關。
邬雲雲僅僅只是邬雲雲,而他要做的是,在确定自己無法割舍後,堅定追逐她,而不是被動的有望或者無望。
此刻,陳越把邬雲雲攥進懷裏。
他已經不會再放開她了,或者說,哪怕她再次離開他,他也不會只是無望。
邬雲雲內心嘆了口氣。
她覺得陳越現在有點複雜,像個兩面體,一方面他的确很喜歡自己,對自己很好,另一方面,他其實……有些極端。
就像昨天他打電話,問自己在哪,隐隐帶着怒火。
以至于邬雲雲在想,如果她真的騙了他,究竟會發生什麽?
他之前默默喜歡她很久很久,忐忑地談了幾個月戀愛,被突然甩開,表面上無事,內心好像卻一直在崩潰和自虐,現在反彈出來,就變得太過在意她,在意到防備、懷疑和偏執。
邬雲雲這麽快答應跟他在一起,也就是認為不能讓他極端下去。
“好啦,我要去洗澡了。”邬雲雲說,這種事只能交給時間來解決。
“嗯。”陳越放開她。
邬雲雲洗了個澡,回房睡覺。
陳越一般也不熬夜寫論文,容易讓明天狀态不好。
所以他回書房關了電腦,再進廚房做了個香菇炖雞,設定八個小時煲湯時間,關上廚房門,去浴室洗澡,回卧室睡覺。
已經十一點,邬雲雲側身睡着,困得不行。
陳越掀開被子睡進去摟她,邬雲雲說:“你這麽抱我我都不習慣,以前我都是一個人睡的。”
那你的前男友呢,陳越想問,沒說出口,目前為止,他們感情還不穩定,他并不想讓她想起前男友,起碼現在不行。
陳越把她翻過來摟在懷裏:“以後你就習慣了。”
邬雲雲笑,閉着眼:“陳越,你真的每天身上都有香味诶。”
陳越:“你喜歡嗎?”
邬雲雲:“蠻喜歡的。”
陳越下一句想問:你喜歡我嗎?
依舊沒有問。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不确定。
邬雲雲很快就睡着了,她适應什麽都适應得非常快,有種沒心沒肺的感覺,跟以前相比,她并沒有變很多,只是瘦了,面色蒼白,不是很有活力。
他總覺得她過去的男友欺負了她,把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陳越低頭吻她。
次日清晨,陳越煮粥,把昨夜僅剩的一點菜熱了下,香菇炖雞湯轉入保溫狀态,邬雲雲要是不想喝粥吃剩菜,還可以喝雞湯。
開了客廳窗戶和窗簾,陽光灑進來,快到四月份,已經有溫熱感。
陳越獨自坐在客廳飯桌上喝粥,突然想到應該再買點肉包子凍起來,早上蒸熟就可以直接吃,邬雲雲好像還挺喜歡吃包子。
“早。”邬雲雲走出來。
“早。”陳越側頭,“今天怎麽這麽早起床?”
“我一直都這麽早起床。”邬雲雲進廁所洗漱,“昨天沒适應而已。”
“我給你做了粥和雞湯。你待會兒可以喝。”
“陳越,你真的是不嫌麻煩诶。”邬雲雲拿着牙刷從浴室門口探出腦袋,一大早炖雞湯?
“想要生活得好,就不能怕麻煩。”
“真理。”邬雲雲想了想,豎起拇指再次給他點了個贊。
陳越笑。
他把自己的粥喝完了,洗完碗換衣服準備上班,邬雲雲才磨磨蹭蹭刷完牙洗完臉,從浴室裏出來,見桌面上已進盛好熱粥和雞湯,不由得一嘆:太暖心了吧。
陳越已經收拾好自己,換上皮鞋,提好公文包,走過來,把她抱住親親臉:“我中午還回來。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
陳越開門出去。
邬雲雲坐在飯桌上喝粥,粥是溫熱的,還有點甜,陳越是不是偷偷加糖了?
“早。”
陳越依舊一路春風地跟所有路過的醫生護士打招呼。
這幾天,他顯而易見的心情好,好到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以至于不少護士們偷偷八卦,他究竟遇到了什麽好事?
升官發財,都在醫院裏,有苗頭大家都會知道,不太可能。
唯一的可能是——娶老婆,或者說有新歡。
他跟王瑤分手了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這件事還是王瑤主動說出來的,那時候他們只是覺得情侶鬧矛盾,陳越和王瑤之前談戀愛從沒鬧過矛盾,鬧了矛盾,反而才正常。
可王瑤和陳越都承認分手,兩個人在醫院也沒怎麽說話,所以大家都有點奇怪。
照理來說,沒道理這麽快有新歡,難道是陳越出軌?不過陳越不至于這麽渣啊,他一向風評挺好的。好多醫生晚上值班,老婆管不到,都撩護士,陳越從來不會,還很注意保持距離。之前有個護士刻意跟王瑤玩得好,背地裏撩陳越,陳越都主動告訴王瑤,讓她們很是羨慕。
總不會心情這麽好,是因為……跟王瑤分手了吧?
有些嫉妒王瑤的,便開始幸災樂禍起來。
王瑤心情很不好。
就像心情好這件事很難掩飾得住,心情不好也是如此,即便王瑤已經竭力讓自己保持正常,可她無法控制這種被分手的壓抑和痛苦。
她現在就像一顆炸彈,随時會爆出來。
總是會不時地注意陳越的狀态,注意他做了什麽,不停刷他朋友圈狀态,聽到一點兒他的動靜就會緊張,尤其是現在護士們的流言蜚語傳得飛快,王瑤覺得,她們每個人都在議論自己。
可王瑤最想知道的還是陳越。
他此刻究竟是什麽感覺,有沒有一丁點後悔或者痛苦?
之所以分手分得那麽快,是因為她看出來,陳越當時已經下定決心,如果拖拖拉拉,他只會越來越覺得和王瑤是糾纏,和那個女孩才是真愛。
男人永遠都這樣,越愛他他越把人當保姆,得不到才是白月光。
所以王瑤給他一記重拳,讓他知道她真的會斷,分了手就回不來,還可能有轉機。
王瑤這時候卻開始後悔,自己是不是太爽快,讓陳越沒有顧忌,他怎麽可以那麽快就跟那個女孩好起來?
正站在護士中心站櫃臺後胡思亂想,陳越走過來:“王瑤,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聊一下?”
身邊的護士立刻把目光移過來。
“十點左右。”
“好。到時候我來找你。”
陳越穿着白大褂,戴了副防藍光眼鏡,是王瑤初見時最心動的模樣。
王瑤緩緩坐下來。
旁邊的小護士連忙湊過來八卦:“哎,王瑤,陳越找你什麽事?你們要複合了嗎?”
複合?
王瑤搖搖頭:“應該不是。”
林悅梅去小賣部買醬油,常去的雜貨店老板岳父辦喪事回老家,而她也不想去超市。
這幾天林悅梅都吃不好睡不好,擔心邬雲雲的事。
即便昨天邬雲雲給她打了電話報平安,她也總覺得他們兩個人不是很穩定,怕兩個人住了段時間又鬧分手。
小賣部在隔壁街小區一棟一樓,之前拆遷的很多都搬到這邊來,都是認識的。正是因為好早就規劃拆遷,林悅梅才從那邊搬出來,另租房子住。
她們母女一直沒有房子,都是租別人房子住,所以相親市場上才不太受優待。明明邬雲雲挺漂亮,學歷也好,就是因為單親家庭這一點……
林悅梅走進小賣部,見到熟悉的人,是陳越的母親劉香,她坐在這裏打麻将。
沒想到居然在這裏碰上,林悅梅有些尴尬。自從邬雲雲跟陳越分手後,她就刻意避開劉香,之前常去的街區也不去了。
她趕緊上前遞出錢去買醬油,想早點走人。
劉香正好坐在小賣部窗口左側,什麽人走過全在她面前,眼皮一擡就看見了林悅梅。就恰恰好,旁邊有個阿姨遞了個話頭子:“聽說你們家陳越快結婚了?”
“是啊。”人到底是有勝負心的,劉香也是如此。
之前本來就覺得邬雲雲配不上她家兒子,談戀愛也不來看她,到門口也不見面,誰叫兒子喜歡,本還想勉強接受吧,誰知道邬雲雲突然把陳越甩了,當時她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多照顧她們母女啊,有這麽辦事的嗎?
現在總覺得自己兒子塵埃落定,就有點得意,打出一塊麻将,劉香說:“是個護士,父母都是老師,特別孝順,天天都來看我,不是買這就是買那,我之前腿酸,還總給我按摩,微信上阿姨長阿姨短的。”
“那真的是個好兒媳婦啊。”牌友說。
“什麽時候定事?”另一個牌友搭腔。
“應該就今年吧。”劉香的确有些愉快,“我連房子都給他們備好了。什麽都不用愁,就希望她能給我生孫子。”
“那快了。到時候喝你們家的喜酒!”
林悅梅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最終還是等老板找完錢,匆匆離開。
劉香見她面有憂色,認定她是羞愧加後悔,後悔她女兒放棄了陳越這麽一個優質股,不過現在晚了。林悅梅憂心忡忡地回來,見邬雲雲已經回來,坐在客廳裏邊看電視,邊剝開心果吃。
“媽,你怎麽了?”邬雲雲問,“有誰欠了你一百萬追不回來嗎?”
“剛在小賣部碰見了陳越媽媽。”林悅梅沒理會她的開玩笑,把醬油放在桌上嘆氣,轉身,“陳越沒把分手的事跟他媽媽說嗎?”
“我也不知道。沒問過他。”
“……”林悅梅是真覺得邬雲雲心大了,這種事都不确認一下,“他要是騙你怎麽辦?”
“不至于,我都住他家了。”
那倒也是。林悅梅點點頭,坐在邬雲雲面前,把在小賣部的事說了一遍:“看來他媽媽還不知道。”
“媽,你不說是對的,咱們不能開這個口,讓陳越自己跟他媽媽說去。”邬雲雲依舊在剝開心果。
林悅梅當然知道。
剛剛那種情況下說了不等于打劉香的臉嗎?她要是能贊成才怪,肯定會立刻讓陳越跟邬雲雲斷。就算私底下說,也不應該是她們說,搞得像她們故意破壞她兒子婚姻似的,讓陳越自己提才最好。
林悅梅越來越覺得邬雲雲跟陳越這段戀情不太靠譜,都不說他們兩個人能不能定下來,劉香就是一座大山。
“媽,你別皺眉頭了。”邬雲雲手肘抵住膝蓋,雙手合着捏一粒開心果,“陳越對我挺好的。他還給我煮粥做湯呢,可體貼了。仿佛要把我吃胖。”
“那是因為你們剛住在一起!”林悅梅也是談過戀愛的,還能不知道,剛住在一起怎麽能不蜜裏調油?
“是啊。那你能怎麽辦?他要是對我好,那我就享受;他要是對我不好,那我就回來呗。”
事情哪有她說的那麽簡單?
林悅梅也是後悔,她的确是有搏一把的念頭。
前倆天邬雲雲收拾東西前,媒人來找她,把邬雲雲說得太不堪,單親,家裏沒房,是一本,但并沒有穩定工作,處過男朋友,說是不好找,還真給她介紹了個離異有孩的。
林悅梅當即就臉色不好,你說條件差,那也就差吧。她們要求也沒多高,家裏有房,職業穩定,人靠譜就行,怎麽就這樣介紹呢?那麽多男的有過女朋友怎麽就沒人說?怎麽就光指着女的要求了?
晚上被邬雲雲一說,她心裏的确想,如果邬雲雲能跟陳越在一起最好,如果沒在一起,那就再想後路。
現在她有些後悔讓邬雲雲搬過去,陳越那邊給她立了保證,可到底是年輕人,心性不定,還有父母那座大山,之後鬧崩了怎麽辦?
“好了好了,你眉頭都快能夾死蒼蠅。”邬雲雲說,過會兒,“媽,我跟你交個心。我覺得陳越對我是認真的。”
“真的嗎?”林悅梅擡頭。
“真的。要是不真喜歡我,不會這麽貼心的。男人和女人一樣,只有喜歡才會珍視,裝不出來。如果我最後肯的話,有大概率我們會結婚。”
“那就好。”林悅梅稍微放下心,又說,“胡說,你怎麽會不肯呢?”
邬雲雲笑了笑,沒回答。
她把開心果盤放到自己膝蓋上開始吃,擡起頭,電視裏正放着:“3月25日,雲南本地4支專項緝毒隊伍,在雲南省的昭通開展了“淨邊”專項行動。其中,李富同志在緝毒戰鬥,與毒販英勇搏鬥,不幸犧牲……”
邬雲雲繼續低頭剝着開心果:“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