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望

陳越匆匆吃過午飯就去上班。

下午三點做手術前，他發給邬雲雲一個微信，讓她等他消息。結束手術後，他會給她打電話，一起去超市給她買點日用品。

邬雲雲倒是覺得自己這些都能做，不過陳越想和她一起的話，她也不反對。

陳越現在有點黏人。

這是失而複得的心情，想要時時刻刻确認對方跟自己在一起，等過一個月，或者不需要一個月，他就會習慣，開始在愛情之外，注意到她其它方面。

超市在醫院旁邊，陳越家離得不遠，走過去大概二十分鐘就到。

約定在超市門口彙合，她走路走得慢，還晚到六七分鐘，陳越差點開車去接她。兩個人推了個購物車，坐着扶梯上二樓。

“你女朋友——”邬雲雲問。

“前女友。”陳越更正。

“哦。”邬雲雲重新問了一遍，“你前女友家住在這邊嗎？”

“不在。她住得有點遠。”

“那就好。我還怕碰上她。”上次是在這個超市碰見的，邬雲雲有點擔心她也在這旁邊，如果今天遇見，着實有些尴尬。

陳越知道她在想什麽，王瑤住得遠，她偶爾下班，才會在這邊買點東西，概率很小。

這幾天他們都沒什麽交集，最多碰見，或者交代工作。想起她以前每天早上都給他帶早點，中午也會叫他一起去吃飯，內心有愧。他應該要彌補她。

“對了，買什麽？”邬雲雲問。

“是給你買日用品，你想要什麽？”陳越回答，他想買的東西，中午已經買好。

“牙膏牙刷毛巾我都有了啊？”邬雲雲想了想，“要不買吃的吧？”

“買杯子、拖鞋、睡衣、浴袍，你頭發長還可以買點發箍，或者洗護用品。衛生巾也可以多買點備用。”

“哦，對。”

陳越無奈，邬雲雲是不是只惦記吃的。

兩個人先去了二樓日用品區，陳越推車，邬雲雲買東西。

邬雲雲對東西沒什麽要求。

杯子買了個高個玻璃杯、拖鞋買雙粉色可愛的就好，睡衣在三樓，浴袍好像也沒有太大必要，她發箍的确沒有了，直接拿了挂在側面，五塊錢兩個的，基本是稍微看一看，覺得合适就放車裏。

只有走到零食區，她才會駐足、凝望、觀看、審查、比較。

水果硬糖、大白兔奶糖、大白兔牛奶、香蕉牛奶、酸奶、麥麗素、巧克力、奶油夾心泡芙、彎脆果……她好像專門喜歡吃甜的。

陳越一直沒有多說話，安靜地推車，時不時把車裏面東西整理一下。

等邬雲雲把零食區和飲料區逛彎，到了生鮮水果區，才是陳越主場。他買了不少面包，方便早上來不及做飯時吃，中午排骨已經炖完，他買了只雞、一條魚、枸杞、大蒜、青菜、蘇打粉、紅辣椒、土豆、紅蘿蔔和玉米。

除卻菜之外，陳越還買了水果。邬雲雲是什麽零食都吃一點，她買得少而雜，陳越則是量大而足，兩大串紅提、九個芒果、兩盒草莓，還有不少香梨。

推車沒多久就全部堆滿。

邬雲雲啧啧稱奇：“怪不得你一個人住卻要三個櫃門的大冰箱。”

“買給你吃的。”

“我哪吃得了這麽多？”

“你在家不是沒事做嗎？”陳越回答，而且他忙，不是每天都有時間來超市，習慣一次性買足夠量。

“說得也對。那可以多買點。”邬雲雲順手就再撿起了一只菠蘿。

“……”陳越轉頭就捏了下她的臉，可真夠厚顏無恥的，捏着捏着，他自己又想笑。

“這不是你想買嗎？”邬雲雲納悶。

“好。是我想買。”陳越推着車繼續前進，“那你還有想吃的嗎？”

“暫時沒有了。等我吃完這些，列個單子。”

……

拎着兩大袋東西回家，陳越把這些沉甸甸的東西放桌上：“雲雲，你把東西放冰箱裏，我去熱一下飯菜。”

“好。”邬雲雲說，“五點多的時候，我熱了一下，現在可能又涼了。”

陳越走進廚房，中午炖的山藥排骨還在保溫，她吃了小半鍋，依照她的食量，應該還挺喜歡吃。電飯煲裏還有飯，菜倒是都熱了，放在盤子裏。

也不重炒，陳越直接放在微波爐裏重熱一遍。

他走出來，見邬雲雲還在把食物分門別類地放進冰箱，便去幫忙。

冰箱三個櫃門，右邊櫃門第一層未吃完的剩菜、第二層水果、第三四五層都是蔬菜，而綠葉蔬菜和土豆胡蘿蔔等還會分開放，右側還有些雞蛋、酒糟、辣椒醬、火鍋底料等調料。

左邊上方櫃門，第一層牛奶，第二層礦泉水和果汁，第三層各種酒類，下方櫃門第一層凍肉類、魚類，第二層凍餃子饅頭，第三層牛肉卷、羊肉卷、肉丸之類的。

而奶糖、夾心硬糖這些零食，陳越會用專門盒子裝好，太有條理了。邬雲雲覺得跟他生活蠻好的，前提是，他不要求自己也這麽有條理。

微波爐熱好菜，兩個人開始吃飯，邬雲雲一個人是解決不了那鍋山藥排骨的，所以陳越也吃了點，打算今晚給她煲個雞湯，留給明天喝。

除了受涼之外，痛經最大的根本原因是體質弱，慢慢補起來才是正道。

邬雲雲目光都在菜上，陳越做飯很好吃。跟她媽媽不是一個風格，她媽媽做飯總是很寡淡，每次都只放丁點鹽和丁點醬油，所以她每次只吃一點，吃完了總覺得餓。

陳越不算重口味，炒的菜卻有滋有味。

邬雲雲吃着吃着豎起了個大拇指：“贊！”

陳越：“……”

吃完飯，邬雲雲主動洗碗，洗完碗她就想去看電視。

今天下午，她追了部好看的電視劇，剛坐在沙發上，就見陳越倒了杯水往書房去，她轉頭：“陳越，你晚上一般做什麽啊？”

“看書、寫論文。”

“怪不得你書房裏那麽多書。我今天進去打掃了一下，擦桌子拖地，不過沒動你東西。”

“沒關系。”陳越把水杯擱在桌面上。

“我想看電視。”邬雲雲說，書房門口對着客廳，容易吵到他，“要不我幫你帶上門吧？”

“不用。”陳越回答。

“好吧。那我把聲音調小點。”邬雲雲說完，轉頭就進入緊張刺激的追連續劇中去了。

即便聲音已經很小，對話聲還是隐隐約約傳來，陳越卻并不覺得吵，相反，他覺得很心安，因為那意味着她在。

她在。

陳越想盡快弄完這篇論文，跟她一起心無旁骛地看電視。

然而論文不是那麽容易寫的，這東西耗費了他大半個月的業餘時間，等終于修改到一半，才發覺已經十點，客廳裏沒有聲音。

陳越走出去，見電視已經關閉，客廳茶幾上吃的糖果她也收拾好。

到卧室，見她低頭站在床頭櫃邊，回頭看他：“陳越，你抽煙啊？”

“嗯。”陳越承認。

“你之前不是很讨厭抽煙的嗎？”邬雲雲原本是想拿衣服去洗澡的，後來扣子掉了，她想看看陳越家裏有沒有針線，無意間打開抽屜，才找到這包煙，藏在最裏面。

記得陳越以前格外讨厭煙味，簡直聞不得。

“後來就抽了。”陳越走過去。

煙是薄荷味的，邬雲雲有點好奇，她只抽過前男友的劣質煙，沒抽過這麽高檔的，她拿出一支，用裏面藏着的打火機點燃，抽了下覺得不太好玩，“味道怪淡的。”

“把手機給我。”陳越突然說。

“幹什麽？查崗啊？”邬雲雲問，還是把手機遞過去。

陳越翻看她手機通訊錄和微信聯系人。微信聯系人有個相親小組，裏面有四個人，分別是：傻子、胖子、矮子、花花公子。

“你可以把他們都删了。”

“删了多不好玩啊。我每天都看他們的朋友圈。”邬雲雲說，“中國男性魔幻實錄。”

陳越下滑，見邬雲雲給自己的備注昵稱是“小越”，他把自己在她微信上和通訊錄置頂，放到最前面，連快速撥號人都設為了自己，才遞還給她。

邬雲雲笑了，陳越有點幼稚啊。

“想知道我給你備注的昵稱是什麽嗎？”陳越說。

“是什麽？”邬雲雲猜測，“女神？”

“小妖精？”

“負心鬼？”

邬雲雲從陳越眼神裏得到了一個個否定的答案：“總該不會是人渣吧？”

“是無望。”陳越望着她說。

以前備注的是喜歡，所以每次微信聊天，都是【喜歡：xxx】，後來就變成了【無望】，無望到【無望】被他拉黑，都不會有聊天框。

陳越接過她那支煙，抽了幾口，忽然托住她的後腦勺，重重把唇壓在她唇上，把煙全吹往她嘴裏。

“咳咳。”邬雲雲原本還在發愣，此刻被嗆了一嘴，連忙咳嗽了下，揮開煙，“你幹什麽？”

好不舒服！

她剛剛小小抽了一口很清涼，可能是因為她抽了之後就吐出來，現在煙嗆入鼻子、嗆入喉嚨，只覺得又濃，又辛辣，貼在口腔裏，跟吃了幹辣椒似的。

“讓你體會一下什麽是無望。”陳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