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向陽看到簡言的臉色,心裏有點不忍,偷偷問他:“頭兒,要不我和阿辭換一換?”
簡言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不用了。”
他既然說過了要聽石焰的安排,就沒有道理在石焰安排以後,卻又不尊重他的決定。
而且,工作和私人感情,他還是分得清的。不管和阿辭怎麽樣,他也不能為了私人感情耽誤工作。
只是,到底還是擔心阿辭,簡言下意識的往阿辭的方向看了一眼。卻只看到了阿辭和程子謙一起離開的背影,兩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麽,看起來還挺聊得來的樣子。
向陽看着簡言又難看了幾分的臉色,心裏暗自嘆息了一聲,還真是一物降一物。以前他們都覺得,簡言已經無敵了,沒想到居然會栽在阿辭手裏。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美男子也是美人啊。
因為抓捕的任務很難,李步林随時可能會出現,所以分工明确後,大家立刻投入了工作中。
第一天晚上,簡言和向陽守上半夜,阿辭和程子謙在休息。
快到換班的時間,向陽看了一眼明顯比平時更嚴肅的簡言,說:“頭兒,你去叫他們吧。”
雖然簡言一晚上都表現的很鎮定,可是向陽心裏明白,他肯定還是想阿辭的。兩人要是一直這麽別扭下去,也不是辦法,搜捕李步林還需要很大的精力。
簡言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他們守的地方,是鶴舞山出入最方便的一個口子,這裏地勢複雜,而且直通城區。李步林要是離開鶴舞山,最打可能就是走這個地方。因為只要到了城區,人一多起來,李步林手裏又有槍,警方投鼠忌器,會比在深山裏更束手束腳,他逃跑的可能性就更大。
因為附近沒什麽可住宿的地方,所以警方的車都停在這裏,這些天就都是要在車裏休息的。他們這麽大張旗鼓的來搜山,李步林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他們倒不擔心打草驚蛇,就怕李步林不出現,畢竟鶴舞山那麽大,李步林要是不出現,一直躲起來,還真的是很難找到。
簡言走到自己車前,擡手想要敲一敲車窗,卻發現窗戶根本沒關好。
月光很亮,照的眼前的情景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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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辭閉着眼睛睡的正熟,安安靜靜的樣子,看起來格外乖巧。簡言來的時候很小心,并沒有吵醒他。
阿辭的臉色本就偏白,在清冷的月光中,更是添了幾分脆弱感。同時,月光讓他的臉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紗,好看,卻莫名的遙遠。
簡言心裏一跳,忍不住輕手輕腳的打開車門,靠近了去看。直到能夠感受到阿辭的呼吸了,他才松了一口氣,近乎貪婪的盯着阿辭的臉看。
明明是每天都看到的臉,明明十幾個小時前,他們還抱在一起親親熱熱,可這會兒再看,他竟然感覺像是很久沒看過了似的,想的心裏發慌。
阿辭的臉近在咫尺,簡言忍不住伸手輕輕碰了一下。
怕吓到阿辭,指尖輕輕的碰觸之後,他又趕緊把手拿開了。
只是這一下,也足夠他感覺到阿辭的臉涼的有點過分。
其實阿辭的身手很好,身體素質也很不錯,但是大概是因為他們剛認識的時候,阿辭給他的感覺就是很脆弱,所以簡言老是有種阿辭很脆弱,需要被照顧被保護的感覺。
不過,阿辭的體質的确是有些奇怪,他身體雖好,卻怕冷,不怕熱,這麽熱的天,阿辭幾乎從來不喊熱。
簡言看到過阿辭流汗,那是在他們親熱的時候,阿辭在最激動的時候,身上也會出汗,但是是極薄的一層細汗,絕對不會有汗珠出現。簡言一度覺得,夏天抱着阿辭睡覺特別好,因為再熱他都不會出汗,抱着特別舒服。至于平時,簡言從未見阿辭流過汗。
雖然是夏天,可現在是半夜,氣溫跟白天比起來,就低多了,以阿辭的體質,肯定會覺得冷吧?
簡言看了一下,車裏還開着冷氣,正想伸手關掉,忽然又想起了什麽。簡言猶豫了一下,扭頭朝後面看去。程子謙靠在後座上,睡的正香,似乎很适應這樣的溫度。
阿辭這個時候像是也覺得冷了,輕輕動了一下,還不自覺的縮了縮肩膀,只不過,還是沒醒過來。
簡言先吓了一跳,以為他要醒了。看到他沒醒,頓了一下,忽然轉身離開,到車尾打開後備箱,從裏面找出一個手提袋來,裏面有一件襯衫和一件風衣。
簡言似乎完全忘記了他是來叫阿辭換班的,把風衣拿出來輕輕給阿辭披在身上。
只不過,他的動作雖然輕柔,風衣一落上去,阿辭還是立刻就醒過來了。
阿辭幾乎是下意識的全身就繃緊了,眼睛一睜開就清醒的不像話。可是,一對上簡言的視線,他立刻便怔住了,像是沒想到,簡言會出現這裏,但是眼底還是不自覺的露出高興的神色來。
簡言看着阿辭這樣,什麽賭氣什麽吃醋什麽吵架冷戰全都忘記了。他忍不住伸手去摸阿辭的臉,才這麽點時間的冷戰,他就完全受不了了。那種阿辭不理他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他一秒鐘都不想再多承受。
阿辭安靜的看着簡言,目光越來越亮。
簡言終于忍不住,托起阿辭的下巴,一低頭吻了上去。
這一次,他沒敢太激烈,只是溫柔的吻阿辭的唇瓣。厮磨了幾秒鐘,便放開了,啞着嗓子低聲道:“別生氣了,好嗎?”
阿辭點點頭,伸手想去拉簡言的手,碰到身上蓋着的衣服,低頭一看,有點驚訝:“你哪裏弄來的衣服?”
簡言沒吭聲,阿辭看到一旁的手提袋,拿過來打開一看,裏面有一件襯衫,還有一張小票。
阿辭拿起來借着月光一看,日期正是他之前為了救人質,被劫匪劃了一刀那天。那天,簡言離開,果然是去給他買衣服了,關鍵是,他那天走了之後,簡言居然也沒把衣服扔掉,還一直保留到現在。
阿辭想到那個時候的糾結,以及後來下的決心,再也不想和簡言争吵了。他笑眯眯的拉過簡言的手親了一下,又擡頭看他,明知故問:“你那天專門去給我買的?”
簡言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終于是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阿辭的頭發,語氣裏滿是無奈和寵溺:“你怎麽就這麽倔呢?我該拿你怎麽辦?”
阿辭眨了眨眼睛,問:“你不喜歡麽?”
簡言還沒來得及回答,後座忽然出現了一點極輕微的響動。
阿辭的臉瞬間就紅了,他怎麽忘記了,程子謙還睡在後面呢?
“你們繼續,我再睡會兒。”程子謙估計他們終于想起自己了,哼了一聲。
簡言忍不住笑了,拍了拍車窗,道:“換班了,你還睡什麽?”
程子謙不吭聲,抱着槍下了車。
阿辭也從座位上下來,工作還是最重要的。
簡言就站在車門口,看到阿辭下來,他也沒有讓開的意思。這車門又沒有多寬,兩個人大男人擠在一起,阿辭只能貼着簡言的身體走過去。
即将錯身而過的瞬間,簡言忽然一伸手,将他抱住了。
阿辭還記得程子謙就在旁邊,有點害羞,伸手想要去推開簡言。可是下一秒,他就感覺到簡言把頭靠在了他肩膀上,呼吸有點重。
簡言雖然沒說話,阿辭卻感覺都了他心底的難過與不安,以及他想要影藏卻暴露了的脆弱。
他們之前争論的其實不算激烈,但是,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兩個人自從在一起之後,就好的蜜裏調油似的。平時即便有什麽小問題,兩人也都是盡量的在為對方考慮,主動讓步,從來不會真的吵起來。特別是簡言,對阿辭幾乎就是百依百順,說什麽都對的态度。
阿辭上輩子是和簡言争吵過的,他算是有經驗,可這一次依然難受的想哭,更何況是沒經歷過的簡言呢?
心髒又酸又痛,阿辭顧不得程子謙了,反手抱住了簡言,抱的很緊。
過了幾秒鐘,簡言先松開了阿辭,啞聲說了句:“你們去吧,向陽等着換班呢。”
又把那件風衣塞給阿辭:“夜裏涼,穿上。”
阿辭深深看了簡言一眼,接過衣服,然後和程子謙一起去找向陽。
這個時候,阿辭就很慶幸,自己身邊的人是程子謙了。因為程子謙不會多嘴,不會打趣他,程子謙只對槍感興趣。
阿辭一邊回應程子謙,一邊在心裏想着,以後不管遇到什麽情況,就算和簡言意見不一樣,也不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了。吵架冷戰這些事情,太傷人傷感情了。
其實今天的事情,要是他再冷靜一點,好好和簡言說說,簡言也未必就一定不會同意。是他太急躁了,明明知道簡言為什麽攔着,還完全不顧他的感受,也難怪簡言會生氣難過。阿辭決定,等抓到李步林以後,再去跟簡言道個歉。
只是,這次抓捕的時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鶴舞山不僅大,而且地勢複雜,山中的樹林茂密,雜草荊棘叢生,藏身之處繁多。
李步林在鶴舞山待了兩年之久,對這裏已經熟悉的很,他們兩個市的警力,也沒能搜出李步林來。倒也不是沒找到蹤跡,有好幾次發現了他的蹤跡,卻又被他仗着地勢熟悉,給跑掉了。
這些天,簡言他們也和林沛市的警力交換過陣地,可結果都不盡如人意。
石焰那麽樂觀的性格,都有點煩躁了。
簡言在這種時候倒是更冷靜一些,他安慰石焰:“我們着急,李步林更着急。他對鶴舞山再怎麽熟悉,也經不住我們這麽搜。他一定會出來的,只是一定要讓大家注意安全,只怕他到時候會拼死傷人。”
像李步林這樣的,心裏自然也很清楚,他只要被抓到,就一定是只有死路一條了。所以,這種亡命之徒,在躲不過的時候,多半會抱着“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的想法。等到正面對上了,他必定會拉人墊背的。
他手裏有槍,要傷人是很容易的事情。這也是當初,簡言執意不肯讓阿辭跟來,覺得這個任務危險的根本原因。
石焰聽了簡言的話,也冷靜多了,兩人又交流了一番,繼續帶人搜捕。
這天輪到簡言和向陽守前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和阿辭他們換了班。兩組人在交換的時候,也只來得及彼此叮囑一聲注意安全。雖然他們早就已經和好了,但是因為時間的關系,一直沒什麽機會說太多的話。
不過,簡言心裏還是很感激的,之前他感覺到了石焰的煩躁,自己心裏卻出奇的冷靜。簡言心裏很清楚,他的冷靜不僅僅是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該冷靜,他覺得他的冷靜,和阿辭在身邊也有關。雖然兩個人幾乎沒機會交流,但是只要想到阿辭就在身邊,他的心就能迅速的冷靜下來。
簡言有時候也在想,看來阿辭跟來對他來說,的确是好事。如果阿辭不在這裏,他心裏肯定不會這麽平靜。簡言這幾天也反思了一下,之前不讓阿辭跟來的做法,的确欠妥。他們都知道對方是什麽人,既然選擇了警察,就該清楚,面對危險是必然的。所以,他真正該做的,不是躲避,而是面對以及信任。
只是,每次換成阿辭他們去值守的時候,簡言還是會特別擔心。
雖然阿辭和程子謙都是神槍手,但是李步林那種人,畢竟還是太危險了。
簡言看到阿辭走過去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忽然有點不安。這種感覺,這些天還是第一次出現,他之前都只是覺得擔心,今天卻是不安。
“阿辭……”簡言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怎麽了?”阿辭回頭看他,眼神特別溫柔。
“沒什麽……”簡言頓了頓,壓下心底的不安,叮囑他們,“你們小心點,注意安全。”
回到車裏,簡言不知道為什麽,怎麽也睡不着了。
這些天,他們每天的工作量大的吓人。不是體力耗費多,是他們随時都必須專注,不敢稍有分神,那種精神上的疲累,比身體上的疲累更耗費精力。
所以,即便是簡言向來睡眠不好,每天一交班還是很快就入睡了。
今天,簡言卻覺得怎麽都睡不着,他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怕吵到了向陽。
也不知道磨了多久,簡言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意識卻還是不肯完全的休息。
簡言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他不知道這是哪裏,但是環境很漂亮,看樣子應該是個山谷。周圍都是高大的樹木,中間一片青草地,其間間或能看到幾朵小野花。
阿辭就站在那片草地上,對着他笑。簡言心裏一陣歡喜,朝着阿辭走過去。這時候卻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個人來,那人手裏拿着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指着阿辭的腦袋,然後回頭看着簡言狂笑。
那人明明笑的張狂,明明正眼看着簡言,可簡言卻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他看到那人的手指扣動了扳機……
“阿辭……”簡言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一摸頭上全是冷汗,心髒狂跳個不停。
簡言喘着粗氣摸出手機來看了一下,淩晨兩點,距離他們換班,才不過兩個小時。夜色中,鶴舞山一片寧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簡言卻莫名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
他再也睡不着了,打開車門,到路邊點了一支煙。
理智告訴簡言,剛才那個夢,只是他太擔心阿辭才會有的反應。可是情感上,簡言卻怎麽都沒有辦法把它像個普通的夢那樣忘掉。
簡言抽完一支煙,狠狠的碾滅了地上的煙頭,然後摸了摸身上的配槍,轉身朝阿辭他們駐守的地方走去。不行,不去看看的話,他始終不放心。
這地方他們已經守了好些天,簡言也很熟悉,他悄悄的摸到地方,還沒靠近,就被程子謙發現了。
“是我。”簡言壓低了聲音說,他是故意弄出聲響來的,就怕彼此誤傷。
“頭兒?”程子謙驚訝不已,“你不休息,怎麽過來了?”
“你一個人?阿辭呢?”簡言沒回答程子謙的話,只是掃了一圈,卻沒發現阿辭。
“阿辭?他剛才還在這裏的。”程子謙面色一變,他們兩個人一組,自然要互相照應,所以基本上都是在彼此的視線範圍之內活動。
更何況,他們只是守住出入口,并不需要走到太遠的地方去。
可是,阿辭去哪裏了?為什麽不和他打聲招呼?
簡言聽了這話,再看程子謙的樣子,也變了臉色:“他離開前,沒和你說什麽嗎?”
“沒有。”程子謙搖搖頭。
簡言臉色更難看了,如果是阿辭主動離開的,他應該會給程子謙打招呼才是。可是,阿辭也不是普通人,會這麽悄無聲息的就被人制住了嗎?
簡言想到剛才那個夢,呼吸都有點困難了。他把槍抓在手裏,一言不發的就往旁邊的山坡走去。
“頭兒……”程子謙追了過來,他擔心阿辭,但是簡言這樣一個人出去,也很危險。
可是,他們又不能制造太大的聲響,不能大聲呼喊。
簡言深吸了一口氣,盡量鎮定的對程子謙道:“你回去守着,我去找阿辭,這地方絕對不能離人。”
“可是……”
“砰!”
“槍聲!”程子謙只來得及說了一聲,簡言已經朝着槍聲響起的地方奔了過去。
程子謙也顧不得這裏了,跟了過去。槍響的地方,離這裏并不遠,他覺得,肯定和阿辭脫不了關系。就是不知道,是阿辭自己開的槍,還是有人朝阿辭開槍了。
還沒看到人,簡言先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雙腿顫抖了一下,簡言幾乎要支撐不住,心髒都已經麻木了。他不敢想象,要是看到阿辭出了事,他會有什麽反應。他完全不敢有那個念頭,只是什麽都不想,本能的往前奔過去。
“那裏!”程子謙反而更鎮定一點,一眼就看到了阿辭正扣住了一個掙紮不休的人。
那人頭發已經到了肩頭,比鳥窩還要亂,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看不出來原本的樣式和顏色,胡子也極長,擋住了半張臉,只剩下一雙眼睛,發出野獸般兇狠的光。
簡言認出了這個人,就是李步林。
看到阿辭抓着李步林,簡言感覺一顆心才開始重新跳動起來。只是每跳一下,都似乎要用盡他全身的力氣一般,還伴随着劇痛,痛的他快要崩潰。
“你沒事吧?”簡言沖到阿辭身邊,雖然看到是阿辭把李步林扣住了,可還沒确定阿辭沒事,他依然不敢完全放心。
阿辭用手铐拷住了李步林的手,這才擡起頭來,對簡言和程子謙笑了一下:“我沒事,剛才是我開的槍。”
兩人這才發現,李步林的手腕鮮血淋漓,地上還掉了一把槍。
阿辭拷住了李步林的雙手,自覺對方已經沒什麽威脅,又看到簡言趕來,心裏一高興,就放松了警惕。
誰知道,那李步林也是個極兇悍的人,他逃亡了兩年,這些天這麽多警察都沒把他抓到,如今卻被阿辭一槍就放倒了,心裏對阿辭的恨以及不甘,已經到了頂點。
這時候,他看阿辭沒注意到他,心思轉動起來。雖然手被束縛住了,但是他還有地方是自由的。
李步林一張嘴,直接朝着阿辭的脖子就咬了過去。
阿辭還在看簡言,根本沒注意到他。
簡言的視線一直都在阿辭的身上,所以李步林一靠過來他就發現了。
簡言想也沒想,就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