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李步林沒咬到阿辭的脖子,剛好咬在了簡言的手臂上。
他恨極了,剛才那一口,他是算過了才下口的,目标是直接咬斷阿辭的頸部大動脈。就算不能成功,也要讓阿辭吃點苦頭。結果沒想到簡言忽然沖過來給擋住了,他就把恨都轉移到了簡言身上,就算咬不死簡言,他也要咬他一塊肉下來,和着血吃下去方才解恨。
阿辭忽然被簡言撲倒,還沒回過神來,先聽到簡言發出的一聲悶哼聲。
阿辭心裏閃過不好的念頭,急忙擡眼看去,就看到簡言手臂被李步林咬着不放,鮮紅的血不住的往下滴。阿辭頓時暴怒,都來不及站起來,一腳就踹向了李步林的臉。
李步林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倒向一邊,根本動彈不得。半邊牙齒都被阿辭那一腳給踢掉了,和着血水落在草叢裏。
阿辭一個翻身從地上站起來,先去看簡言的傷。
“我沒事……”簡言看到了阿辭的暴怒,忙安慰他。
阿辭咬着唇不說話,去檢查簡言的手臂。
傷口極深,鮮血淋漓,只是幸好,沒真的被咬掉一塊肉。
阿辭眼眶一紅,差點就要掉下淚來。
“真沒什麽,多大點事兒啊,誰還沒受過傷呢。”簡言忍着痛,去拉阿辭的手。
阿辭深吸了一口氣,從衣服兜裏摸出一卷繃帶,簡單幫簡言包紮了一下。
整個過程,阿辭一言不發,包紮好以後,轉身就朝着李步林走過去。
李步林剛才被阿辭踢倒以後,就一直沒能爬起來,似乎已經暈過去了。
程子謙在旁邊看着,也暗自為阿辭剛才那一腳心驚。
之前,他們都聽說過阿辭單挑七八個小混混的事情。那個時候,他們都覺得,大概是那幾個小混混太不經打了。雖然也知道,阿辭的身手應該還不錯,但是沒想過會厲害到什麽地步。畢竟,單看外形,阿辭真的不像是能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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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一腳,是阿辭躺在地上踢出來的,如果他是站着的,程子謙猜測,李步林大概已經直接被他踢死了。就算現在沒死,估計至少也腦震蕩了。
從他們第一次見到阿辭開始,阿辭就一直表現的很溫和從容。不管遇到什麽事情,他都能淡然處之。自己受傷也好,被人為難也好,被調侃也罷,他紅個臉就是極致了。即便之前和簡言吵架,阿辭也只是臉色蒼白了一點,對其他人也還是很溫和的。阿辭在他們眼裏,是個性格溫和,沒有脾氣的人。
可是剛才,程子謙在阿辭的臉上看到了暴怒的神色,那一刻他覺得,阿辭比簡言生氣的時候可怕多了。他那一腳,真的是沖着要李步林命去的。
不過,李步林既然沒死,程子謙也不能眼睜睜看着阿辭再去補一腳,真把李步林給踢死了,阿辭也少不得要挨處分。
所以,程子謙及時的攔在了李步林前面:“阿辭,夠了,別真把人弄死了。”
阿辭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忽然聽到石焰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我聽到槍聲了,你們這邊出什麽事了?”
阿辭深吸了一口氣,放過了李步林,轉身去看簡言。
一看到簡言身上的斑斑血跡,阿辭又有暴怒的趨勢,他把頭扭向一邊,不忍再看。
簡言用沒受傷那只手,抓住了阿辭的手,輕輕按揉,無言的安撫。
“我聽到槍響就趕過來了,天吶,這是……”石焰看到李步林倒在一邊,急忙讓人去把人帶走,然後又看到簡言的樣子,“簡隊受傷了?嚴重嗎?”
阿辭勉強平靜下來,扶着簡言往山下走,只丢下幾個字:“我們先走了。”
“哎……”石焰看着阿辭的背影,驚訝了一小會兒。然後把目光落在還沒來得及離開的程子謙身上,“李步林身上的傷是小阿辭打的嗎?他剛才是發脾氣了嗎?小阿辭居然會生氣?太神奇了。”
程子謙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說:“難道石隊長現在最該關心的,不是我們簡隊的傷勢嗎?”
“哦,你們簡隊長是鐵打的,那點小傷,不礙事的。”石焰當然看清楚了簡言傷勢不嚴重才敢這麽說的,他還糾結阿辭的事情,“哎,你說說,小阿辭為什麽會生氣啊?”
程子謙看着他,難得的笑了一下:“你把前面那句話對阿辭再說一遍,就知道他為什麽生氣了,還能再見識一下他發脾氣的風采。”
“為什麽我覺得,這好像是一個坑?”石焰自言自語了一聲,看程子謙也走了,一揮手,喊了一聲,“收隊。”
阿辭扶着簡言,動作溫柔的不像話,只是一直繃着臉,不說話。
簡言這個時候,已經幾乎感覺不到什麽痛了。他做了這麽多年的警察,大大小小的傷也受過不少。簡言一直都覺得,心裏的傷遠比身體上的傷更痛。所以,在忍痛這一點上來說,他向來挺厲害的。
而且,說實話,今天這傷真不算什麽。被咬了一口而已,又沒掉塊肉。
只不過,看到阿辭那麽生氣,他心痛之餘,還是覺得甜絲絲的。
簡言這個時候也有點後怕,要是他之前沒做那個夢,沒去找阿辭,不知道李步林會不會傷害到阿辭?
“你不是該在休息的嗎?怎麽會忽然跑過來的?”阿辭忍了很久,終于把情緒勉強壓下去了,這才開口問簡言。
要是簡言不過來,也不會被李步林咬了。
“我做了個夢,挺擔心你的,就過來看看。”簡言回答,又心有餘悸的道,“還好我過來了,要是他傷了你,我不知道我得多後悔。”
阿辭怔了一下,心裏覺得,簡言要是不來,他可能不會分心,李步林只怕也沒那麽容易傷他。只是,這個假設的結果到底怎麽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簡言為了他的那份心。
阿辭哽咽了一下:“對不起。”
“傻瓜,我很開心,你不用說對不起。”簡言嘆了口氣,又問,“你為什麽會單獨一個人去那邊?為什麽沒和阿謙打招呼?”
阿辭頓了一下,才說:“發現李步林的蹤跡是個意外,當時和阿謙離的有點遠,我怕被李步林發現,就沒說。”
簡言抓着阿辭的手緊了緊:“以後不可以這麽任性了,那種人根本就是瘋子,沒有人性的,你這樣子太危險了。”
阿辭點點頭,李步林真的是個瘋子,若不然,簡言也不會受傷。他真的有點後悔了,那一腳怎麽沒踢死他?
兩人走到路口,向陽已經被這動靜給驚醒了,看到簡言一身的血跡,也吓壞了。
車裏帶了醫藥箱,阿辭找出來,重新給簡言處理了一下傷口,說:“得馬上回去,要打疫苗,估計還要縫針。”
他的氣息又開始不穩,這傷口每看一次他就氣的恨不得殺人。
“這附近沒什麽醫院,還是直接回溪陵吧。”向陽也感覺到了阿辭的怒氣,他還不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所以也不敢多說。
“等和石焰打個招呼,我們連夜就回去。”簡言也點頭,這地方他也不想待。
石焰他們很快也來了,簡言和石焰說了一聲,準備先離開。
石焰其實蠻高興的,這種任務,說實話,他們已經做好了有傷亡的準備。但是,現在雖然花的時間多了一點,卻活捉了李步林,還只有簡言受了一點小傷,這趟任務,實在算得上圓滿了。沒錯,在石焰看來,簡言這點傷,真的算是小傷了。
不過,石焰到底也不是真不懂事。簡言是來幫忙的,還受了傷,他心裏也真的抱歉也很感激。
所以,石焰立刻表示讓他們先走,還說忙完了會去溪陵親自道謝。當然,他也沒蠢到真的去惹阿辭再生一次氣,但是他的目光還是往阿辭那個方向轉了轉。
阿辭正盯着被押上警車的李步林,那目光簡直都快要把李步林給淩遲了。石焰看的有趣,阿辭和簡言之間,好像有點什麽?看來,溪陵之行,還是很有必要的?
簡言看到石焰的目光一直落在阿辭的身上,頓時不爽了,沉着臉說:“石隊長,那我們就告辭了。”
趁着他們說話的功夫,程子謙已經大概把事情給向陽講了一遍。
向陽聽了暗自咂舌,和程子謙商量了一下,程子謙開車,向陽坐了副駕駛座。
阿辭和簡言就坐了後座。
這個時候,天還沒亮,鶴舞山下這一段路,根本沒路燈,一路都黑漆漆的。程子謙沒開車裏的燈,好讓簡言他們可以再休息一段時間。雖然他也覺得,無論是簡言還是阿辭,大概都沒心情休息。
簡言和阿辭的确都沒休息,他們兩個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但是還有別人在,實在不适合說私密的話題。
兩人這番出來的時候,都堵着氣。中途又一直忙着,沒時間說話。現在回去的時候,簡言又傷着,這段行程,實在算不上多愉快。
簡言的心裏卻莫名覺得安寧,他伸出那只沒受傷的手,把阿辭摟住,讓兩個人更緊密的靠在一起。
反正車子裏很暗,前面的人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麽,阿辭也就放任他的小動作了。
簡言感受着阿辭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着他的呼吸,感覺無比的滿足,他都快睡着了。可是,就在半夢半醒之間,他忽然覺得阿辭的呼吸重了一點點。
真的只有一點點,可是簡言感覺到了。
他愣了愣,在黑暗中下意識的伸手,去摸阿辭的臉。
阿辭似乎有點慌,想要拿開他的手,簡言也不和他正面抵抗,只是輕哼一聲,阿辭就乖乖不動了。
簡言摸到阿辭的眼角,摸到了一片濡濕,他心裏大為震動。
簡言見過一次阿辭的眼淚,那次阿辭情緒忽然爆發,簡言到現在也不知道阿辭哭的原因,但是他大概能猜到,可能和阿辭以前的經歷有關。
這是第二次他看到阿辭哭,這一次,簡言無比的确定,阿辭是為了他哭的,是為他受傷在難過。
簡言覺得,他是該高興才對,畢竟阿辭對他的感情這麽深。
之前阿辭答應和他在一起,說和他有一樣的心情,說四年來每天都去看他的照片,簡言很開心很感動,卻都沒有這一刻的那種沖擊來的強烈。
可是,簡言現在滿心滿腦都是舍不得,他感覺不到高興。阿辭那麽堅強的一個人,卻為了他偷偷流眼淚,他只有舍不得,只有心疼,他高興不起來。
簡言在黑暗中側過頭去,輕輕吻上阿辭的眼睛,吻幹他眼角的淚痕。
他的吻輕柔的像羽毛,卻帶着讓人心安的魔力。
阿辭的确是哭了,他很難過。
那個時候,他執意要跟着去抓捕李步林,是因為他擔心簡言會受傷。他記得很清楚,重生之前,抓捕李步林這次任務中,有一個警察殉職了,還有兩名警察受傷。雖然簡言那時候沒事,但是阿辭很害怕,畢竟因為他的重生,這輩子很多事情都開始變的和上輩子不一樣了。
所以,即便是經歷過的事情,阿辭都不認為自己一定會知道結局。他不敢賭,不敢心存僥幸,現在的每一件事情,他都當成是未知一樣去經歷。抓捕李步林,他不敢掉以輕心,所以堅持要跟着去。
卻沒想到,他去了,反而讓簡言受傷了。明明上輩子一點事情都沒有的簡言,就因為他執意跟着去了,所以受傷了,還是為了救他才受傷的。阿辭沒有辦法不去想,是不是自己的出現,總會害簡言受傷。
所以,他那個時候才那麽生氣,恨不得直接殺了李步林,他根本冷靜不下來。他的怒氣不僅是對李步林,也是對自己,對自己的否定和厭棄,讓他暴走了。
這些事情他也沒辦法和簡言說,只能埋在自己心裏。
可是,如果因為覺得是自己害了簡言,就要離開他,阿辭又覺得舍不得。如果在他們開始之前,阿辭可能還忍得住。但是現在,他真舍不得放手。這輩子他們那麽好,那麽幸福,他只要想一想以後生活裏要是沒有了簡言,就難過的不能自已。
阿辭心裏亂的一團糟,所以才會不自覺的流淚。
直到簡言吻上他的時候,阿辭才一點點從自己的思緒裏解脫出來。
簡言最後把嘴唇貼在阿辭的眼睛上,久久都沒有挪開。
兩人誰都沒說話,阿辭閉着眼睛,卻能感受到簡言珍惜的态度。他狂亂的心一點點的安靜下來,黑暗中摸過去抓到簡言的手,和他十指緊扣。不管怎麽樣,他都不打算放手了。他相信簡言說過的,心中有愛,生活就能開出花來。他這輩子,已經努力變強,可以和簡言比肩了,他們兩個一起,應該可以應付遇到的所有困難了吧?
向陽打了個盹,在程子謙的緊急剎車中醒過來,差點撞到自己的額頭。
“怎麽回事?”向陽驚魂未定。
“一只野貓。”程子謙不爽的應了一聲,重新發動車子。
向陽緩過一口氣來,忽然覺得後座安靜的不像話。
向陽覺得自己大概剛醒過來,所以腦子抽了,他偷偷的往後看了一眼。
雖然是夜色中,可借着車前燈的光,向陽還是看到了後面兩個人的姿态。簡言明明一只手受傷了,居然還死死的抱着阿辭,而他的唇,還貼在阿辭的額頭。
向陽看不清阿辭的臉,但是這種時候還不忘親熱,這樣真的好嗎?
他們到底是有多饑渴?這才幾天沒親熱就受不了了?
想到這裏,向陽忽然覺得不對,他們這次出去的時間,好像真的有點久了。
向陽拿出手機來,看了一下日期,頓時發出一聲慘叫:“媽呀……”
這下子後面的人終于有了動靜,簡言不滿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在嚎叫什麽?”
“頭兒……”向陽激動的想回頭,轉到一半就硬生生的頓住,又急忙轉回來,繼續道,“五一都過完了!我們這次出來,整整在鶴舞山待了十二天!啊,我的五一小長假……”
“你叫什麽?”簡言悶悶的說,“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的假沒了,我們四個不都一樣?”
“頭兒,你這樣說就過分了啊。”向陽咬牙切齒的道。
“我怎麽過分了?”簡言覺得莫名其妙。
“你想啊,你們兩個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天天上班下班都膩歪在一起,上班和放假有區別嗎?上班就跟約會一樣,可我和阿謙,還都是單身狗呢。”向陽對這件事情怨言頗深。
“誰叫你慫?追個笑笑,這麽長時間一點進展都沒有。我告訴你,你動作再不快點,被別人追走了,你才該哭。”簡言吐槽了向陽一句,又忍不住道,“再說了,就算我們倆在一起了,那上班和放假能沒區別嗎?我想五一小長假也想了很久,OK?”
向陽大概是被簡言說笑笑那句話刺激到了,一時間沒接話。
阿辭聽了簡言的話,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簡言:“怎麽了?”
“你五一小長假原本想做什麽?”阿辭問。
簡言湊過去,在阿辭耳邊低語了一句,阿辭一張臉瞬間通紅,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打簡言。
簡言把受傷的手往上一擡,阿辭急忙頓住自己的動作。
簡言忍不住笑了,一伸手順勢就把阿辭摟進懷裏,抱着不撒手了。阿辭顧忌到他的傷,也不敢太過用力的掙紮,只有讓他占便宜了。
向陽忽然死氣沉沉的說了一句:“你們倆夠了啊,動作很大,我們都聽到了。你們刺激我也就罷了,要是刺激了阿謙,他手上一滑,你們倆就只能做亡命鴛鴦了。”
“閉嘴!胡說八道什麽呢?”簡言在後面呵斥了一句。
“喲,頭兒,你現在居然忌諱這個?”
他們都年輕,平時說話沒遮攔是常事,“亡命鴛鴦”之類的話以前也常說,簡言從來不會覺得不妥。所以向陽才奇怪,只是他沒長記性,一邊說就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又迅速的轉過來:“艾瑪,辣眼睛……”
阿辭臉更紅了,卻也沒離開簡言懷抱的意思,反而對向陽說了句:“向陽,笑笑是喜歡你的,你放心大膽的追吧。”
“真的嗎?”向陽有點驚喜。
“嗯。”阿辭說。
“你怎麽知道笑笑怎麽想的?”簡言忽然問。
“對啊,你怎麽知道?難道笑笑告訴你的?”向陽也追問。
阿辭被他們倆問的卡住了,有點郁悶幹嘛要多嘴。不過,他還是不敢得罪這兩個醋罐子,所以飛快的想了一個解釋:“我和笑笑私底下絕對沒聯系,你們大可以放心。至于我怎麽知道的,當然是我看出來的了,你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
向陽沒去管阿辭話裏的漏洞,他沉浸在笑笑喜歡自己的喜悅中。
簡言看了阿辭一眼,忽然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用嘴型說了兩個字:“騙子。”
他們的車開回溪陵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程子謙直接将車開去了醫院,簡言讓他們倆先回去休息。
值班的醫生剛好是上次替阿辭縫針的醫生,他還記得他們兩個,和兩人打了個招呼。
“哎喲,這傷口很深啊……”醫生看了兩人一眼,有點驚訝,“得縫針。”
阿辭目光直直的看着醫生的動作,心裏又是一陣絞痛,呼吸都亂了。忽然,一只溫暖的大手伸過來,将他的眼睛蓋住了。
那醫生估計是個挺有閱歷的,看到簡言和阿辭的動作,也沒有任何不适的反應。
等縫完針以後,才對他們兩個說了句:“年輕人,以後別玩這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