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捉蟲】

阿辭摸摸鼻子,看到旁邊瑟瑟發抖的鄒韻,走過去安慰她:“吓壞了吧?別怕,沒事了。”

“阿辭……”鄒韻撲進阿辭的懷裏,忽然放聲大哭起來,眼淚很快就打濕了阿辭的衣服,“都是我不好,是我非要跟上來,那個人想抓的也是我,念念是為了救我才會被那個壞人抓住的……阿辭,都是我的錯……”

雖然知道遇到這樣的事情,鄒韻肯定會被吓到,但阿辭還是有點懵,他沒想到鄒韻的情緒會這麽激動。

畢竟鄒韻身邊親近的人都是警察,她對這種事情的抵抗力應該會比尋常人強一點。不過,現在阿辭也不好多問,他只能盡量溫柔的安慰她。

簡言檢查了一下兩個犯人的情況,确定沒事後,才過來他們這邊。

他先是問了一下沈冰念,知道她沒事以後,又過來摸了摸鄒韻的頭,動作和語氣溫柔了許多:“小韻別怕,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鄒韻抽抽噎噎的從阿辭懷裏擡起頭來,整個人神情極度低迷。

阿辭忽然覺得,她不像是吓壞了,倒像是在為別的事傷心難過。

整個過程,簡言沒和阿辭的眼神有過任何接觸,阿辭默默的嘆了口氣。

覃木早給鄒紅碩打了電話,老高他們已經趕過來了,很快一群人就一起回了局裏。

簡言又給笑笑打電話,得知向陽還在手術。醫生說傷勢不算嚴重,子彈沒打中要害,不會有生命危險。雖然如此,可笑笑的聲音沙啞,間或還有抽泣聲傳來,顯然是哭過了。

簡言便決定先在局裏處理這樁案子。

那兩個持槍的男人,一個叫趙敬晖,一個叫黃凱。

趙敬晖原先是個混黑道的,幾年前,溪陵的黑道還很猖獗。趙敬晖有一次失手打死了人,最後被判了死緩,後來改了無期。可趙敬晖那樣的人,哪裏甘願在監獄裏呆一輩子?他也沒耐心,等着慢慢減刑,所以一直在尋找機會越獄。

也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一年前,有一次溪陵市的公安系統出現了漏洞,一直在找機會的趙敬晖和其他幾個犯人一起趁機襲警奪了槍,結果只有他一個人從監獄裏逃了出來。

黃凱原先是趙敬晖的同性戀人,趙敬晖逃出來以後,黃凱就用盡了所有手段幫着他東躲西藏。因為兩人之前的關系是秘密的,身邊人都不知道,警方也沒能查出兩人的關系,所以趙敬晖一直沒被警方找到。

Advertisement

只是,到處都是趙敬晖的通緝令,就算警方找不到他,他也不敢出來活動。短時間還能忍,時間長了,趙敬晖就忍不了了。他好不容易從監獄逃出來,哪裏甘心又被困在另外一個“監獄”?

再加上趙敬晖以前就極其喜歡享受,在牢裏過久了清苦的日子,出來後更是變本加厲。黃凱一個人賺錢,工作又很普通,賺的錢根本不夠兩個人用。

耐不住寂寞的趙敬晖,終于下定決心要出來弄一筆錢。一是出來弄錢,二來也想出來透口氣,黃凱攔不住,只得随着他來了。

事也湊巧,當年趙敬晖犯事兒的時候,笑笑還是個實習警察,剛好也在抓捕他的人裏面。

趙敬晖這些年來,最恨的就是警察了,又尤其恨當年抓他的警察。他今天一出門就看到笑笑,立刻就忍不住流露出了恨意。

笑笑也很敏。感,她一下子就感覺到了趙敬晖的恨意。那畢竟是她當年跟的第一個案子,她對趙敬晖也記憶深刻。

兩人這麽一對上,就都認出了彼此的身份。

笑笑當時和向陽站的極近,可離其他人還有點遠,她立刻就把趙敬晖的身份告訴了向陽。

因為笑笑他們全是便裝,趙敬晖也沒想到那麽多人全是警察。他看到笑笑看到他了,還和向陽說話,就猜自己已經被認出來了。他以為,現場就笑笑和向陽兩個警察。

趙敬晖先在監獄憋了幾年,後來又被黃凱在家裏關了一年多,整個人被壓抑的狠了,脾氣暴躁得不行。趙敬晖手裏有槍,立刻就想到了報仇,他朝笑笑開了一槍,還讓黃凱朝向陽開槍,只是黃凱最終沒敢開槍。

向陽聽了笑笑的話,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看到趙敬晖開槍了,他想也沒想便替笑笑擋了一槍。

只是槍一響,阿辭他們全都行動起來,趙敬晖和黃凱才發現,這裏有那麽多警察。趙敬晖久不出門,根本不熟悉地形,混亂中就跑到了天臺上。趙敬晖讓黃凱先出去和警察周旋,自己則躲了起來,想找機會跑掉。

這案子性質雖然惡劣,但是和李步林的案子一樣,并不複雜,沒太多需要調查的細節。

簡言從抓到趙敬晖就一直沉着臉,所有人都看出來他很不高興,但是除了阿辭沒人知道原因。

沈冰念有點不安,以為簡言是因為她一個警察反而被趙敬晖挾持,所以不高興。作為一個警察,在那種情況下,她做的确實不夠好,沈冰念也有點自責,她根本就不該讓鄒韻跟着上去的。

正想去請罪,簡言卻走過來對她說:“雖然我們都是警察,但是小韻是我妹妹,雖然不是親的,可在我心裏她比親妹妹還親。今天那麽危險的情況下,你挺身而出救了她,讓自己陷入危險中,作為哥哥,我很感激你。念念,我要鄭重的跟你道謝。”

沈冰念反而有點慌了,連連搖頭:“不,頭兒,我是警察,救小韻原本就是應該的,這是我的職責。而且,你和阿辭也救了我,頭兒,你別這樣和我說話,我緊張。”

“那行,不說了。”簡言努力笑了一下,但不是很成功,“你也別想太多,你很勇敢,做的已經很好了。”

原來簡言生氣,不是因為她的失職?沈冰念松了一口氣,卻又覺得奇怪,那是為了什麽呢?

“我去醫院看看向陽,你們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簡言處理完後續,拿着車鑰匙就往外走。

他沒叫阿辭,阿辭自己跟了上來。

只是,阿辭才剛上了車,還沒坐穩,簡言就一踩油門,飙了出去。

阿辭看了他一眼,系上安全帶,也不說話。

簡言開的很快,直到他差點闖了紅燈,才回過神來似的,深吸了一口氣,在路邊找了個位置,把車子停了下來。

阿辭伸過手去,握住了簡言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說:“師哥,對不起。”

簡言似是沒料到他會主動道歉,扭頭看了他一眼,冷着臉說:“你知道我在氣什麽嗎?你就道歉?”

阿辭握緊了他的手,說:“我知道。”

簡言都準備繼續往下說了,現在聽到阿辭這麽回答,反而愣住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然而,阿辭也沒有繼續說話。

車子裏面一時間安靜下來,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阿辭垂着頭,過了一會兒,忽然說了句:“師哥,我也是警察。”

簡言忽然顫抖了一下,身上的氣焰忽然瞬間滅了一大半。

“今天被挾持的人無論是誰,我都會想盡辦法去救的,哪怕我自己會很危險。”阿辭扭頭看着簡言,認真的說,“這和我個人喜好無關,和對方是什麽人也無關,只是因為我是警察,這是身為警察的職責,僅此而已。”

簡言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阿辭也不說話了,只是安靜的看着簡言,握着他的手輕輕的按揉,無言的安撫,像簡言之前很多次做過的那樣。

簡言的神色慢慢的緩和了下來,他終于反手握住了阿辭的手,過了一會兒才說:“你說的對,我無法反駁。說實話,換做我是你,我也一樣會做同樣的選擇。可是,我真的……”

“我都明白。”阿辭打斷了簡言的話,說,“其實,我也不想救沈冰念啊。”

“啊?”簡言一愣,怎麽和剛才說的不一樣?

阿辭将拇指挪到簡言手心,畫了個圈圈:“她肖想我男人……唔……”

簡言忽然從座位上起身,直接撲到阿辭身上,瘋狂的堵住了他的唇。

簡言的吻是前所未有的霸道,完全的壓制了阿辭所有可能的反應,阿辭根本連回應都做不到,只有被動的承受。直吻到阿辭滿臉通紅,快要不能呼吸了,簡言才喘着氣松開了他。

怕自己會壓到阿辭,簡言單腿跪在阿辭身側,一只手撐在座椅上,眼睛則緊緊的盯着阿辭的眼睛,喘着粗氣,說:“你知道嗎?趙敬晖拿槍指着你的時候,我差點就……我給你使眼色,是讓你分散他的注意力,我有把握能制得住他。誰叫你自己沖上去的,你簡直氣死我了……”

說到最後,忍不住在阿辭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這一巴掌拍的不輕,帶着他的惶恐不安和揪心的後怕。

阿辭沒吭聲,主動湊上去吻簡言。簡言的話便說不下去了,他嘀咕了一聲:“就知道勾。引我……”

然後把阿辭壓在座位上,又是一輪狂風暴雨般的親吻。

直到吻得力竭,兩個人才再次分開。

簡言撐了一下,想要站起來,可腳一落到實處,才發現自己的腿發軟,站都站不穩了。

簡言推了阿辭一把,自己坐到座椅上,說:“你去開車吧,吓得我腿軟……”

阿辭聽到他這句話後,心髒猛地縮了一下。

頓了一下,阿辭才幫簡言系上安全帶,然後乖乖的爬過去開車。

簡言往後一仰,閉上了眼睛。

他沒告訴阿辭,之前做過的那個夢,那個讓他膽戰心驚的夢。

之前将李步林抓捕歸案以後,他還以為,那個夢暗示的危險對象是李步林。

可在趙敬晖對着阿辭舉槍的那一剎那,簡言覺得夢中那個人似乎和趙敬晖重合了。他當時真的吓到差點就要失去行動能力了,到現在簡言都後怕不已,要是他當時真的被吓住了,或者慢了一點,趙敬晖可能就真的開槍了。會有什麽後果,簡言完全不敢想。

上次抓捕李步林的時候,簡言已經想過了,他和阿辭,在開始之前就已經知道對方都是警察。既然選擇了警察作為自己的愛人,那就該承受這個身份帶來的一切可能,包括可能遇到的一切危險。

從小就跟在一個警察身邊長大,自己又做了這麽多年警察,簡言心裏很清楚,什麽是警察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以及這個職業會有多危險。

簡言以為,自己早就做好準備了,他以為他能夠很好的面對。

可是,當阿辭真正面對危險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

簡言甚至在考慮,要不要跟阿辭說說,別做警察了?或者,幫阿辭轉一個,相對比較安全的崗位?這樣擔驚受怕的事情,再發生兩次他就該被吓出心髒病來了。

可是,阿辭會同意嗎?

簡言從來沒問過阿辭為什麽會選擇做警察。但是自從他們認識以後,簡言看到的阿辭,每一次不管遇到什麽事情,不管多危險,他永遠都是第一時間沖上去,把警察的職責履行的非常到位。

這樣的阿辭,應該是真心喜愛警察這個職業的吧?所以,不用問,大概也能知道他的答案了,阿辭一定是不願意放棄這個職業的吧?阿辭的倔強,簡言已經領教過一次,他不想因為這個,和阿辭起沖突。

簡言攥着汗涔涔的手,想,到底是該尊重阿辭的意願,還是該為了他的安全,不顧一切的把他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簡言還沒想出一個結果來,忽然聽到阿辭喊了他一聲:“師哥……”

簡言正心虛呢,被阿辭一喊,還以為自己的想法被他發現了,緊張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匆忙間睜開眼看了阿辭一眼,卻見阿辭正專心的開着車,根本沒看他。

簡言這才松了一口氣,又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就算阿辭看了他又怎麽樣?他心裏想什麽,阿辭還能從臉上看出來不成?他為什麽要緊張?由此可見,人果然還是不能做虧心事的,自己先就會心虛。

簡言暗暗嘆了口氣,問:“怎麽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選擇做警察嗎?”阿辭轉了個彎,看似随意的問。

簡言還沒落到實處的心又跳了出來,阿辭這是真會讀心術嗎?

不過,簡言也想知道這個原因,所以,他沒管別的,當即便問道:“不知道,為什麽?”

這個問題一出來,簡言就看到阿辭的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弧度,整個人看起來特別柔和,像是想起了什麽很美好的事情。

阿辭的冷靜、害羞甚至炸毛、生氣,簡言都看的很多,可這樣的阿辭很少見,簡言看的呆住了。

“你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嗎?”阿辭笑了一會兒,才反問道。

簡言回過神來,說:“難道不是周夢自殺的那天?”

“不是。”阿辭搖搖頭,說,“比那天還要早。”

簡言有點驚訝了,雖然之前阿辭對他的态度就很奇怪,但是簡言仔細想過,阿辭這麽好看的男人,他如果見過,絕對是忘不掉的。可是在周夢自殺那天之前,他記憶中,的确是沒見過阿辭。

所以簡言一直都很确定,周夢自殺那天,是他和阿辭的第一次見面。

可是,阿辭居然說不是?他見過阿辭沒道理還會忘記啊。簡言想了想,猜測道:“莫非,是在學校的時候?”

說完自己又很快否定了:“不對,你在學校的那幾年,我都沒回過溪陵,所以不可能見過。”

阿辭抿唇一笑,說:“為什麽非要在溪陵見?”

簡言一愣,有點明白了,驚訝的說:“對了,你是林沛市人。難道,我在林沛見過你?可是,我要是之前就見過你的話,應該早就下手了啊,哪裏還會等到現在?”

阿辭:……

頓了頓,他有些無奈的說:“八年前,你還記得你去過林沛吧?”

“我當然記得,是去破案,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參與到一個案件中,那會兒我還沒畢業呢。那次……”簡言說到一半,恍然大悟,“你是那個學校的學生?”

八年前,簡言在警官學校有個同學被殺了後還被碎屍,後來查出來,兇手是那個同學的繼父。

而那同學的繼父,還是一位中學教師,特別道貌岸然的一個人渣。當時這樁案子查出來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簡言也是因為在那起案子中,找到了最關鍵的證據,然後在學校裏開始出名的。

可是簡言怎麽也想不到,那個兇手任職的學校,就是阿辭當時讀書的學校。

簡言一瞬間覺得緣分特別奇妙,八年前就和阿辭見過面這件事情,讓他莫名的有點興奮。

可是那麽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阿辭也就是個初中生,他就算見過,肯定也記不清楚了。

更何況,當年他們去的時候,正是上課時間,幾乎全校的學生都在圍觀,他還真的沒有去注意過哪個孩子。

所以即便他現在努力想要回憶起阿辭當年的樣子,卻也實在是想不起來。

簡言遺憾得不得了,心裏貓抓一樣,癢癢的難受。

中二時期的阿辭,會是什麽樣子的?會不會那時候就和現在一樣,像個老幹部了?還是說,曾經也是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又或者,也有中二病?

簡言難耐的在座椅上挪了挪屁股,正想問問阿辭,忽然就聽到阿辭說:“嗯。不過,你當時應該沒看到我,但是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揍那個老師了。”

“呃……”簡言難得的有點不好意思,頓了頓才說,“當年年少,不懂規矩,給小朋友們造成不好的影響了?”

就算是窮兇極惡的兇手,警察也不能動用私刑,這是誰都知道的。

但是,當年的簡言,還是個學生,根本不算正式的警察。所以,他一時氣憤之下打了人,最後也沒什麽事。

其實,簡言也明白,當年的事情,那些警察是故意放任他動手的。那種人渣,誰都想打,可是礙于規矩,不能動手,只能讓他動手。

只是,這種話不能明着說出來。

卻沒想到,這樣一件事情,會讓年少的阿辭注意到他。

阿辭輕笑一聲,說:“不會,當時小朋友們都覺得你是大英雄,可崇拜你了。”

“是嗎?”簡言眼睛一亮,又摸了摸臉皮,發現夠厚,才繼續問,“那你當年,有沒有崇拜過我?”

剛好是紅燈,阿辭停了車,扭頭看了簡言一眼,眼睛發亮,忽然湊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說:“有,所以我後來才會選擇去考警校。”

簡言有點傻了,之前阿辭在學校的公告欄前說,他四年來都會去那裏看簡言的照片。簡言一直覺得那是句玩笑話,最多也就是阿辭說的一句情話。他沒想到,這會是真的。他沒想到,他居然是影響阿辭人生方向的人。

回想這一路走過來,阿辭對他的好,對他的用心和了解。簡言心裏湧起一股暖流,暖得發燙,燙到他鼻子有點發酸。

要不是阿辭現在在開車,他真的就會撲過去了。

“所以,你現在明白了嗎?”阿辭忽然又問。

“嗯,我明白了。媳婦,你放心,你這麽愛我,我一定加倍愛你,一輩子愛你,天天對你好,然後……”

“停!”阿辭咬牙切齒的喊了停,“你還不明白嗎?我的意思是,只要你還做一天警察,我就不會先離開。所以什麽想讓我轉行之類的想法,可以打住了。你要是背着我玩兒什麽手段,我就去加入尚狐貍的隊伍。”

“別,別,媳婦,我錯了。”簡言忙不疊的道歉,然後又覺得很冤枉,“可是,我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說啊?”

“但是你想了。”阿辭并不看他,但是明顯對他的想法了如指掌,“等到你去做的時候再提醒,就晚了。”

簡言:……

阿辭這麽了解他,他以後還怎麽活?難道就因為阿辭從初中就開始研究他了嗎?

簡言咬了咬牙,決定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自家媳婦,從思想到身體,從裏到外,都要研究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