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8

008

被綱吉當成花扯了又扯的家夥既不是什麽花妖精也不是什麽路邊的野花,要說的話這家夥的名字是梅林,在如今的大不列颠,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唔,這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自然要将綱吉除外。

因此彼時從花裏揪出個花妖精(?)的小少年只愣了下,那雙好看極了的眼中就開始有了水意。

換而言之,綱吉要被吓哭了。

但終究還是沒哭。

挎着個小籃子活像買花的小女孩的男孩子堅強極了的擦擦眼角,在眼淚流出之際先給他憋回去。

梅林伸手,當真從袖子中掏出來一朵粉色的花遞給少年。

綱吉不知道這人是誰,也沒接花,往後一撒腿,就拉住最近的侍女。

“姐姐!奇怪的……人!”

男孩子的語言能力着實有限,但在奇奇怪怪的睡前故事中到底是學會了各種奇妙的單詞,歪七倒八的倒也能聽出整個單詞。

被拉來的侍女原本還是警戒着的,而那份警戒在見到被稱為怪人的梅林時盡數化作哭笑不得。

“這位是梅林大人。”她如此說着,還是不着痕跡地将少年往自己身後拉了拉。

“梅林?”綱吉複讀機一樣準确抓住了關鍵字眼。

“沒錯沒錯,是梅林哦。”不請自來的大魔術師帶着kirakira特效的轉到綱吉面前,相當有技巧地提取了重要詞彙,“是亞瑟的老師哦。”

——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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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捉到這個詞的少年雙眼狗狗一樣亮閃閃了起來。

他想了想,将手上已經成型的花環高高舉起,踮着腳框到梅林頭上。

少年人拍着手就笑了起來。

“啊呀呀,這可真是……”梅林扶着花環,亦輕聲笑了起來。

據吃着綱吉的茶點坐着綱吉的小板凳的梅林所說,他是與亞瑟吵架才偷偷溜出來的。

起因并不複雜,是由于一位即将嫁給亞瑟的、名為桂妮維亞的公主。在見到她之前,梅林就作出了預言——她會使這個王國破滅。

但向來聽從老師的青年卻像是到了中二叛逆期一般一反常态,揪着那位異國的公主就要說是自己的命定之人,是繁花是織錦,是他一生的渴求。

萬衆敬仰的、看似萬能的魔術師閣下在對待自己年輕的弟子的時候也不由有些煩惱,畢竟雖說他看起來似乎什麽都會,但事實上,很多事情即使是他,也是第一次經歷。

比如說帶孩子。

小時候的亞瑟多可愛呀。梅林叉着他面前的小蛋糕想,乖乖巧巧軟軟糯糯,最重要的是老師說什麽就做什麽,乖巧又貼心,像是老師的小棉襖。

可惜的是小棉襖用久也會變薄,不僅變薄還開始了叛逆,讓梅林只想捂着臉,大哭吾兒叛逆傷透吾心。

綱吉好奇地看着這個奇奇怪怪的大哥哥。

雖然他知道面前這個大哥哥似乎不是什麽壞人啦,但摩根怎麽會讓梅林這種一聽就不是好東西的名字傳入自己可愛又軟糯的弟弟耳中呢。是以雖然梅林已經是冠絕天下的大魔術師,聲譽即使是異邦的平民,也都略有耳聞。

但綱吉就是不知道。

甚至因為方才将對方的耳飾扯了扯還有幾分抱歉。

于是自覺失禮的小少爺乖乖坐在原地,任憑梅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雖然他也聽不懂。

直到一個與梅林那頭奇怪顏色的頭發同色的動物從他的兜帽中跳出來,“呋呋”叫着一jio踹向了得寸進尺的男性。

“呋——!”

一個托馬斯回旋踢三百六十度翻轉七百二十度翻轉的不明生物姿态優雅地落到綱吉膝頭,姿态優雅地叫了一聲。

诶诶诶?

“要摸摸嗎?”那邊被不明生物踢得仰面倒地的梅林發出最後的聲響(bushi),“這孩子現在姑且算是我的使魔,看起來十分喜歡殿下您哦。”

他詭異地頓了頓,語氣頗為幽怨:“連我也沒有得到這孩子這樣的喜愛呢。”

凱西帕魯格——後來被稱為芙芙的生物不滿地fu了一聲,轉過身面朝向綱吉,愉悅地搖起了尾巴。

就像是在鼓勵綱吉來一樣。

綱吉以一種飛快的速度與後來叫做芙芙的生物建立了友誼,到梅林緩緩站起身說準備告辭的時候,已經是抱着芙芙磨磨蹭蹭的綱吉與芙芙一同以一種天真無辜的視線看着他的情景了。

面對此情此景,即使是所謂的大魔術師也有片刻的怔愣,而後朗聲笑了起來。

“好吧好吧,反正我現在也沒地方可以去。”他一面走一面伸着懶腰,“這段時間就借住在摩根殿下的城堡好了。”

這當然是謊言。

事實上,就算是他與可愛的弟子亞瑟産生了分歧,這也只不過是兩人漫長生活中的一點小小的龃龉,遠到不了讓梅林這樣重要的人物無家可歸的地步。只是梅林自己說的可憐,對此一無所知的綱吉也就相信他當真有這樣可憐。

故而小少年抱着芙芙,不加思考就屁颠屁颠地跟在梅林身後跟了上去。

這一住就是好幾天。

不知梅林是怎麽同主人家——摩根——說的,總之,除去第一天還有些手足無措,此後城堡中的衆人就已經适應了名為梅林的生物的存在。

“哎呀呀,這樣一只賴在這裏,即使是我也會有些良心不安呢。”某個中午,梅林突然如此說道。

魔術師先生揉揉肚子,關切地問起綱吉的課業來。

“我聽摩根殿下說,小殿下正在習字?”

已經和芙芙融為一體(并沒有)的綱吉将芙芙從腦袋上抱下來,點了點頭。

梅林愉快地一拍手:“既然如此,我來教小殿下一些更簡單的東西吧!”

見着少年疑惑的歪歪頭與芙芙不贊同的“呋”聲,不列颠的花之魔術師笑意更甚,“不要看我這樣,好歹也是勉強比摩根殿下還高一級的魔術師。”

“而且而且,雖然這樣說有些自誇的成分在,但是亞瑟可也是我一手□□出來的哦。”

綱吉半信半疑地答應了下來。

故而在下午時分,他就被梅林拉到了花園裏的涼亭。

“什麽?防護?”當侍女隐晦地問起是否需要提前布置下防護的時候,魔術師先生随意地擺了擺手,“我要教給茲納殿下可不是魔術這種不實用的東西。”

于是綱吉就看着他左右望了望,選了個地方之後快樂地将手中的手杖插入地面,取出一把……長劍?

等等等等你不是魔術師嗎?雖然這把劍好像很好看但也不是魔杖是劍吧!

似乎是察覺到周圍人地心理波動,男性歪了歪頭,目光澄澈而通透。

“哈哈哈似乎确實如此呢……不過比起魔咒這種複雜又不實用的東西,果然還是劍更适合茲納殿下吧?”他看着綱吉,用一種玩笑一般的語氣問道,“所以殿下要學學嗎?雖然只有幾天,但是用來防身已經足夠啦。”

話到末尾,男人頓了下加上一份籌碼:“或許在不備的時候,也能保護摩根殿下哦。”

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見綱吉雙眼亮晶晶了起來。

“學!”

衆所周知,花之魔術師梅林閣下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弟子,就是這個國家現如今的王——亞瑟。

因此如果要看他身為人師的效果的話,看亞瑟王就能看出個七七八八。

而同樣衆所周知的,亞瑟王高傲、正直、憐憫、博愛,幾乎正是騎士守則的化身。

更重要的,與某些耽于酒樂的王者不同,亞瑟王他啊,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如果用後來的話說,大概就是一個007的加班狂魔。

而這份007職業習慣的形成不出意料,正是在梅林的栽培下培養出的。

雖然很少有人知道,但事實正是如此——在亞瑟王還只是個農村的孩子的時候,梅林就已經找到了他,并在夢中進行課業的教授。

而作為農村的孩子,白日裏亞瑟也另有事幹。也就是說,在尚且年幼的時候,年輕的王就已經适應了007的作息。

不得不說,亞瑟王殿下能長高真是人間奇跡(劃掉)。

之所以說到這,是因為這位曾經被斥為兇殘的梅林閣下正在教導另一個孩子。

雖然頂着一個少年人的殼子,但從靈魂和作息來講,綱吉确确實實還是一個孩子,擁有着孩童特有的作息。

故而在一開始的熱情消退之後,綱吉很容易就在梅林教授自己的時候打起瞌睡來。

磨磨蹭蹭了如此不少日子,當綱吉終于能揮劍揮得像模像樣的時候,梅林終于與亞瑟和好如初。

這對從未有過如此重大分歧的師徒之間,最終還是梅林先退步。按他本人的話來說,是“多虧了茲納殿下,讓他感受到亞瑟還是很好的”。

——至少在學習效率上。

這樣明指暗指的話讓男孩羞紅了臉,下一刻已經和綱吉融為一體的芙芙就是一腳上去,得心應手地踢中魔術師先生那張引誘了不少女性的面容。

“芙芙芙!!”

既然師徒之間的嫌隙已消,梅林也回到了不列颠的王宮之中。在臨走前,魔術師先生看着已然融為一體的少年與使魔,難得憂愁地揉了揉眉心。

“啊有了有了,”他一砸手心,腦袋上登時亮起一個燈泡,“既然小殿下喜歡芙芙,不如和我一同去王宮做客如何?”

于是最終幾乎被文書埋沒的王擡起頭,見到的就是拉着摩根護眼珠子一樣保護在高塔上的公主(bushi)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師。

越發成熟穩重的王愣然了好一會,才扶着額頭發出嘆息。

“真是的。”

雖然這樣說着,王還是接過少年,嚴肅的面容和緩了不少。

自從來到卡美洛成為萬人敬仰的王之後,亞瑟已經許久沒有露出過笑容。不說笑容,就連在自己的寝宮之內,也總是嚴肅着一張面容。

而在對待綱吉的時候,那些負重就好像暫時擱置在一側一樣,在這裏的并非是大不列颠的王亞瑟,而是曾經的鄉間少年與他的幼弟。

這樣的感覺讓亞瑟久違地感到輕松,故而因重重繁蕪無法和緩的心情也放松了幾分。

梅林環胸在一側看了一會,見自己似乎當真被着一大一小忽略後也不惱,只站在一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思考着什麽。

從那日之後,綱吉的飼主就從摩根留下的侍從換做了亞瑟,他在王宮學了不少東西,學會了“姐姐”也學會了“哥哥”,會說“摩根”也會叫“亞瑟”,等到冬日到來的時候,有着與記憶中一樣美麗金發蔚藍眼瞳的王姐終于回到了卡美洛之城。

綱吉被她輕柔地抱進了懷中。

那實在是溫柔極了的力道與溫度。

卡美洛內由梅林的魔力支撐着透不進風雪,綱吉被亞瑟牽着站在王城門口,整個人被包成了大號的粽子,只能看見一撮金色的毛毛和小小的臉蛋漏在外面。

摩根自道路盡頭走來。

她的身後是卡美洛的士兵,懸旌萬裏的軍隊在鐵血王女的帶領下從東邊打到了北面,帶着屬于北方的極寒歸來,連帶着空氣中都充滿了凜冽的寒風。

穿着黑色軟甲的王女只一揮手,軍隊便整齊劃一地停下。

那是後來無數次沢田綱吉無法忘記的場景,穿着黑色軟甲、披着同色披風的王女騎在高大的馬上,一頭淺金的長發被高高束起,在空中掀起帶着血腥氣味的弧度。她無疑是極高傲的,頗有幾分與他記憶中的模樣全然不符的部分。但綱吉想想,又覺得不論是記憶中那份如月光一般的溫柔也好、現在這樣如出鞘之刃的鋒芒也好,無疑都是耀眼極了的模樣。

摩根勒菲·潘德拉貢。

身為大不列颠的王女而擁有自己的權力與爵位,她依靠的絕不僅僅是所謂的魔法,更多的是親自征戰所帶來的赫赫戰功。在尤瑟王在世之時,她的威名就已經傳布開來,她的鐵騎踏遍整個國土,每每帶回征服之音。那位于隊伍前端的王女高傲而聖潔,即使是最厭惡她的政敵,也不得不承認以一位王女的标準來看,摩根當之無愧。

然而,就是那樣高傲的王女,當她掃下目光,瞥見那被裹得圓滾滾團子的時候,一切冰涼都化作了與之不符的溫和。

她翻身下馬,快步迎向道路盡頭的王……身後的幼弟。

已經準備好張開雙手的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聞見凜冽的北風路過鼻側,他側過頭,看見不列颠的魔女俯下身,将她的珍寶輕柔地擁入懷中。

這場由大不列颠的王女親自出征的戰役顯然緩解了亞瑟王不少的焦慮,雖說發現在自己不在的期間幼弟偷偷被人偷去養的王女頗有些氣憤,但看在能夠流暢地叫姐姐也能捧着果子吃的滿臉都是果汁的可愛弟弟的份上,也就将某些不順眼的東西視而不見。

故而這段時期是難得的城中沒有箭弩拔張的時期。

但這份平靜并未持續許久,在春日到來之前,一位不請自來的客人敲響了摩根城堡的門扉。

——宮廷大魔術師梅林站在門外,帶着一臉輕松的笑意同魔女招手。

摩根與梅林的關系委實說不上好。但近來她與亞瑟之間的關系有所緩和,連帶着對梅林也有了幾分寬容。

這一具體的表現,大概就是将原本寫着“梅林與狗不得進入”的大門為大魔術師打開了來。

綱吉在花園裏摘花弄草,他近來已經學了不少的單詞,說話也不再磕磕巴巴,只是帶着一股孩子的稚氣。

但這樣的情狀顯然已經比起曾經無知無覺的狀況要好上許多,放在對着幼弟有着十足濾鏡的摩根眼中,那就是能夠讓鐵血而殘忍的魔女動容到落淚的地步。

綱吉是被劇烈的争吵聲吸引過去的。

彼時他正蹲在花園裏,戴了頂花農的小帽子拿着一把小鏟子,蹲在花園裏哼哧哼哧地扒拉。

剛扒拉不久,就聽到了細碎的争吵聲。

男孩子歪歪頭側着耳,聽出是自己的王姐和誰在争吵。他的小腦瓜想了半天終于認出另一個人是曾經被自己當做花的花一樣的美男子(劃掉)花之魔術師。

他學會的詞彙還不足以聽懂這二人到底在争吵什麽,但即使是綱吉也知道,吵架是不好噠。

于是少年人挎着他的花籃找到兩個吵架的大人,在箭弩拔張之際插入其中,拍拍這個的頭摸摸那個的腦袋,在二臉懵逼的時候從挎着的小花籃中取出好看的花,分別別在二人發間。

站在因為吵架而幾乎面對面的二人之間的綱吉左右看看,高興地笑了起來。

“好孩子……吵架……不可以。”

雙方幾乎就要偃旗息鼓下來。

在一人塞了一塊小餅幹乖巧坐着的時候,綱吉突然被人拍了拍肩。

“說起來,茲納殿下,前段時間學習的劍技如何了?”将腦袋放在少年肩上的魔術師先生揚了揚下巴,眼眉上挑,頂着芙芙的蹬腿堪稱幼稚地試圖激怒對面的王女。

如他所料,優雅端莊的王女殿下一個手滑掰碎了扶手,腦袋上蹦出了好些個十字路口,身後隐約泛起了黑色的霧氣,似笑非笑地看向幼弟。

“茲納?這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修羅場(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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