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賀毓沒想到柳詞反應這麽大, 這太難得了。
“幹什麽啊,炮仗被點着了的傻樣。”
她抽了張紙擦了擦嘴, 又給柳詞遞了一張, 柳詞沒接,就這麽定定地看着她。
賀毓失笑, “你怎麽跟我媽似的。”
“好啦好啦,”她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不是你想的那樣,曉禮開玩笑的。”
賀毓看樣子壓根沒放在心上, 她的心很大,能裝很多人和很多事情,卻唯獨在這方面跟塊石頭一樣, 也不知道自己多折磨人。
柳詞嘆了口氣,賀毓把她拉起來,“走啦走啦,我再不回去我媽又要罵我了。”
自行車在化雪後的路上印出一條條車轍,賀毓的手套沒戴, 晃晃悠悠的,被風一吹,差點打在柳詞的臉上。
被她抓住, 攥在手裏。
她倆的手套都是賀毓的媽媽織的,一個款式,不一樣的花色。
賀毓的是黑白,柳詞的是黃白, 賀毓拿到的時候說她那跟奶牛似的,柳詞的比較像每天在各種樓之間做跳躍運動的小貓。
賀毓今天換了跳路騎,她對這邊的路都很熟悉,這次是往門店那邊竄。
有些箱子窄得只能一人通過,自行車擠進去的時候感覺兩邊的手都擦着牆壁,黑夜裏劃下窸窸窣窣的聲音,柳詞抱着賀毓的腰,“你別被糊一臉蜘蛛網。”
賀毓:“我都不怕。”
她笑着說,笑聲裏都是爽朗,結果下一秒頓住,活像被掐住了脖子。
自行車緊急剎車,她的自行車被她愛護得很好,剎車油也添得及時,剎車都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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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詞一腦袋撞上賀毓的背,痛得嘶了一聲,正想罵人,卻被賀毓捂住了嘴。
賀毓指了指她們邊上的小窗戶。
柳詞也看,窗簾沒拉上,不太清晰的藍色窗玻璃也能看出裏面的兩個人。
很親密的動作。
接吻,撫摸。
賀毓驚了,因為那裏面的人說沈思君和劉聞聲。
這條路基本沒人走,太窄,路上也有很多垃圾,偶爾還有小孩故意丢在這裏的什麽哇哈哈空瓶。
相比之下柳詞倒是沒那麽驚訝。
她上回撞到過一次,第二次看表情倒是很正常,不想賀毓,下巴都要掉了。
劉聞聲抱着沈思君,他們在接吻,沈思君的頭發很長,海藻似的,在這種外人看起來有些兇狠的親吻裏晃晃悠悠,幾乎要晃花賀毓的眼。
藍色的窗玻璃像一層濾鏡,屋裏的裝飾又很有年代感,一瞬間賀毓覺得自己像在看民國劇。
可是,思君姐姐和聞聲哥差了好多歲啊。
車騎到了路口,賀毓下車拉着車走,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柳詞喊了她好幾聲。
“你都不驚訝嗎?”
柳詞:“我看到過一次。”
“什麽!你都不告訴我!”
柳詞低下頭,“這種事,要怎麽說啊。”
也是。
沈思君年紀不小了,在煙行籠巷也挺多年,未婚的美豔女人總是巷裏人熱議的對象,而她的思凡雖然很多客人,但女客多,為了她的旗袍,顯少看見有男人和她接觸。
而沈思君剛來煙行籠巷那一年,賀毓還沒上小學,猴子一樣到處蹦跶,劉聞聲已經上初中了。
煙行籠巷的優秀孩子模版。
成績好,有禮貌,長得也俊。
賀毓的腦子裏還是他們接吻的模樣,她對這些事并不是沒有見過,只是父母的那些聲音讓她覺得痛苦,可沈思君不一樣,剛剛擁抱在一起親吻的兩個人,動作之間流露的暧昧有點像思凡裏的熏香,旖旎又遙遠,還有點夢幻。
賀毓:“這也太……”
她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麽形容,都快走到家了才憋出一句:“劉嬸知道會不會和思君姐打起來啊。”
柳詞想了想那個場景,覺得太過恐怖,“不會吧……那也太難看了。”
都聽說聞聲哥像劉嬸亡夫,劉嬸對這個兒子也寶貝得進,劉聞聲身體不好就更寶貝了,送外賣這種事都讓劉遠生做,劉聞聲偶爾才幫一下忙。
這麽一想,送的全都是去沈思君那的。
賀毓嘆了口氣:“不過我覺得思君姐和聞聲哥也挺配的。”
柳詞:“為什麽,你不覺得他們歲數差太大了嗎?”
賀毓伸手揉了一把柳詞的頭發,“你怎麽這麽迂腐啊,只要互相喜歡,幾歲都沒關系吧,重要的是感情好啊,別像我爸媽那樣就行。”
柳詞:“他們好勇敢。”
賀毓:“估計劉嬸還不知道呢,我真的好怕她和思君姐打起來啊。”
柳詞:“……應該不會吧。”
賀毓走到家門口,她媽就從樓上探出頭罵她:“你回家怎麽跟西天取經一樣啊,多少年過去了啊,還不給我快點!”
賀毓懶洋洋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賀毓——”
賀毓都快走到樓上,突然聽柳詞喊她。
“幹嘛?”
她又蹦下來,柳詞拎着書包看着她,最近幾天雪斷斷續續地下,消防栓都跟戴了頂帽子似的。
“你說我要不要勇敢一點啊?”
賀毓沒懂,撓了撓頭,“總比膽小好吧。”
樓上她媽又在催命似地喊她,賀毓蹬蹬蹬地上樓,哎的一聲柳詞自己回家了都能聽見。
柳語在房間寫作業,看到柳詞回來,“姐,你今天這麽早?”
柳詞放下書包,“提早回來的。”
姐妹倆不是一張書桌,柳詞拉開窗簾,賀毓的身影在對面晃動,不知道在收拾什麽東西,緊接着是摩托車引擎的聲音,還有賀毓跟她媽讨價還價——
“媽,我開一會成嗎,就開五十米。”
洪蘭紋嗓門很大,罵人的時候更難控制,“開個屁,你抓穩了,磨磨唧唧的成天。”
柳詞突然想起來她好想很久沒見賀毓爸爸了。
不過也不稀奇,畢竟她爸爸常年在外。
期末考來得很快,這場考試關乎下學期的分班,有一大部分的人要分流出去。
考完的那天賀毓先跟申友乾去火鍋店占的位置。
不少學校都放假了,賀毓把書包扔在座位上,貓去前臺打了一盤游戲,等柳詞到的時候,發現只有申友乾在。
“賀毓呢?”
柳詞坐到了對面,申友乾看了她一眼,“前臺呢。”
“曉禮沒和你一起來嗎?”
申友乾一直覺得柳詞跟廉曉禮不太對付,但這個不對付是因為什麽,他也摸不準,畢竟倆女孩也不會不說話。
就他一男的,還是閉嘴比較好。
“不知道,我和她又不在一個教室考試。”
申友乾聳聳肩,“等會賀毓又該問了。”
果不其然,賀毓過來的時候還真的問了。
“你手機打個電話給她不就好了嗎?哎我也想買一個,希望今年的壓歲錢夠我買個二手的。”
賀毓一屁股坐在柳詞邊上,“柳詞也整一個?”
柳詞:“我拿着也沒用。”
廉曉禮說她的手表丢了,找了一會再回來,馬上快到了。
申友乾複述了一遍,賀毓哦了一聲,“那我們先開動呗。”
“為了慶祝期末考試,等會去買張刮刮樂?”
柳詞:“你就沒刮到過。”
賀毓诶了一聲,撞了一下柳詞的肩膀,“這樣沒什麽啊,你幫我刮,學霸讓我沾沾光啊。”
“說起來柳詞下學期應該就去重點班了吧?”
申友乾問了句。
賀毓嗯得比柳詞快,“是啊是啊柳詞可厲害了。”
申友乾:“你得意什麽啊你。”
結果一頓火鍋吃到快結束廉曉禮才來,期間賀毓又讓申友乾打了一個,居然都沒人接了。
“怎麽回事啊?”
賀毓咬着一根菠菜,“是不是路上遇見什麽事兒了?”
申友乾:“可能回家了?”
廉曉禮的校服都有些髒,頭發也亂亂的,賀毓伸手幫她拍了拍灰塵,“你摔了嗎?”
對方的睫毛一顫一顫的,賀毓總感覺她要哭了。
“你被誰欺負了?別站着了怎麽回事,吃飯了哈。”
廉曉禮就坐在了賀毓的邊上,而柳詞從洗手間回來,就看到自己的座位被人占了,而且廉曉禮還靠着賀毓,不知道說什麽,賀毓一直在安慰她。
“晚上說,先吃飯吧。”
柳詞過來的時候賀毓伸手把她的碗筷移過去,申友乾也在幫忙。
“她怎麽了?”
柳詞坐到了申友乾邊上。
“路上碰見以前認識的人心情不好。”
柳詞若有所思,“這樣啊。”
“換個話題,我要和你們分享一個八卦。”
賀毓給每個人的杯子滿上汽水,“聞聲哥談戀愛了。”
“卧槽!!”
申友乾最震驚,“你、你怎麽知道、知道的。”
賀毓:“我看見的。”
柳詞:“賀毓。”
賀毓:“不能說嗎?”
申友乾:“不行!”
賀毓:“你這個人一聽八卦就不結巴了。”
柳詞有些無奈。
“你猜是誰?”
賀毓問廉曉禮,廉曉禮的鼻子還有點紅,她的手腕也有點紅,捧着杯子搖頭。
“是思君姐。”
申友乾的筷子都掉了。
“真的?!”
賀毓:“不信問柳詞。”
柳詞:“……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大嘴巴。”
賀毓有點委屈,“就我們幾個怎麽就大嘴巴了。”
“那、那是思、思君姐啊,聞、聞聲哥怎、怎麽會跟……”
賀毓捧着臉,“是不是覺得很震驚!”
柳詞更無語了。
“你覺得他們配嗎?”
申友乾點頭。
“曉禮呢?”
廉曉禮嗯了一聲。
賀毓:“這大概就是電視劇裏的愛情吧,沖破什麽世俗的枷鎖之類的。”
柳詞無情地打斷:“你怕是不知道劉嬸拿擀面杖打人的樣子。”
賀毓:“……被打的是劉遠生啊,聞聲哥劉嬸舍得打嗎?”
柳詞:“你不要烏鴉嘴啊,到時候劉嬸真的知道了就完了。”
賀毓揮揮手,“我哪敢講,我講了誰敢信啊。”
申友乾:“所、所以是真的還、還是假的。”
賀毓踩了他一腳,“當然是真的啊你還不信我!”
廉曉禮的心情平複了不少,“思君姐姐很好啊,為什麽劉嬸知道要打聞聲哥哥?”
賀毓捧着臉:“因為年紀啊,老夫少妻還挺多的,反過來肯定會被講啊,你都不知道之前巷裏誰誰誰結婚沒生小孩都被說生不出來議論好久,這種就更吧。”
賀毓唉了一聲,“太不容易了。”
說完伸手拍了拍廉曉禮的肩,“你也是。”
廉曉禮:“……”
他們晚上原本準備通宵,賀毓還買了好幾張刮刮樂,但廉曉禮晚上還得給她媽店裏幫忙,早早就走了。
她走的時候賀毓沖她說:“明天開始就是期末了,到時候随時找我玩哈。”
廉曉禮嗯了一聲,她看了一眼柳詞。
柳詞低着頭,認真地看着刮刮卡,好像沒聽到。
申友乾:“那今天不通宵了嗎?”
賀毓:“我自助通宵吧,等回去找思君姐借書去。”
柳詞看了賀毓一眼:“我勸你不要太風風火火,小心碰見……”
賀毓沖她擠了擠眼睛,啧了一聲,“談戀愛也太幸福了吧。”
申友乾問:“那你春心萌動了?”
賀毓搖頭,“算了吧,哪有人會喜歡我啊。”
廉曉禮的腳已經跨出了門檻,挺到這句轉過頭來,“賀毓,下次吃飯我要和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
賀毓哦了一聲,“那我那天一定洗個頭。”
柳詞擡眼,她難得跟廉曉禮對視,廉曉禮笑得很燦爛,她沖柳詞颔首,做了個口型——
“我喜歡她。”
作者有話要說:夏天終于過去了!!——
椰絲球太甜re齁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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