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真亦假時(2)
沉胥就這樣被景轅牽着,一直走到室內。木離拉開椅子,讓他坐在景轅的位子旁邊。等他坐下,景轅才坐下,拿起筷子,第一件事是夾起一塊魚肉放他碗裏。
“魚刺挑過了,不過你吃的時候還是小心點,可能有小刺。這些都是你愛吃的,看看,還想吃什麽我讓廚房去加。”
“王爺,我覺得……”他夾起魚肉嚼了嚼:“我們可以把木離還有門口全部人喊進來一起吃,都吃不完的。”
木離悄悄退到遠處去,心想敢讓下人跟王爺同桌,看王爺不削你!
景轅還真沒削他。
“胥兒先吃,吃不掉的我讓木離分給他們。”
“嗯,也好,這魚真好吃!”
“這雞肉也好吃!”
“蟹肉太好吃了!”
“紅燒肉也好吃!”
“這青菜不太好吃。”
“豆腐味道有點淡。”
……
沉胥每種菜夾一筷子,吃過一圈就差不多飽了,最後喝一碗菌湯,吃撐了。
“胥兒原來是肉食動物。”
景轅這才開始動筷子,動作斯文得像個姑娘家,沉胥跟他一比就是貧民窟餓了好幾天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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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也吃蔬菜的,我不挑食。”沉胥解釋。
“胥兒剛才吃的每一道葷菜都說好吃,每一道素菜都說不好吃,可見并不是口味的問題,而是材料的問題。”
“好吧,被發現了。”沉胥躺在靠背上摸着圓潤的肚子:“我就是食肉動物,怎麽,你有意見?”
“那倒不是,只是證實了一個猜想而已。”他悠悠喝一口湯:“正好,本王也是食肉動物。”
“我與王爺竟然臭味相投,哈哈哈!”
沉胥幹笑三聲。
景轅問沉胥是否飽了?沉胥說飽了,景轅就吩咐下人把飯菜撤了,換上水果和甜點。
又擺了一桌。
雖然平時王府夥食就很好,但是今天也好得有點過分了,甚至比宴會上還豐盛。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王爺,是不是有什麽事要交代?王爺,你說吧,不用等吃完。”
“确有一事,不過不要緊。”
“王爺你還是說吧,不然我心裏懸着石頭吃不好。”
景轅望着他笑了笑,确實是笑,并不是假笑。
“我想重新修葺一下梅園,當然,梅花的院子不會改,就是建築有些破舊,看着不好看。”
“王爺,不用修,我覺得梅園現在就挺好,很好,我非常喜歡,我就是喜歡梅園的陳舊感,翻新後就沒這種感覺了。”
院子修葺,免不了打樁挖坑,倒時密道被發現就不好玩了。
“我還擔心胥兒嫌棄,既是如此,那便不修葺了。”
“謝王爺。”
“胥兒。”景轅脈脈含情望着他:“以後對我,無需用謝這個字。”
晉骁任務執行得很失敗,不僅沒有套到任何有用信息,還跟杜校尉動起手來,最後兩人鼻青臉腫被壓到王府。
庭院,景轅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沉胥坐他腿上。晉骁和杜校尉并排跪着。
景轅:“說說緣由吧,杜校尉,你先來。”
“今日下午,晉将軍來訪,微臣真心誠意招待他,他卻借小解的時間偷看微臣侍妾洗澡。被微臣府中侍衛發現,他便欲殺人滅口,幸好微臣及時阻止,沒想到他卻動起手來,微臣臉上這些就是他打的。請王爺為微臣和微臣的侍妾做主。”
晉骁:“王爺,不是這樣的。”
杜岚:“你還想狡辯?堂堂一個将軍,竟是如此好色之徒!敢做不敢當。”
晉骁:“我沒做過的事情,為何要承認。”
“行了!”景轅打斷,問晉骁:“晉将軍,你有什麽話說?”
“杜校尉說的都是假的,真實情況是微臣看見杜校尉非禮府中一婢女,那女子不願意,他還用強,微臣看不下去,動手打了他。杜校尉氣不過,所以找借口污蔑臣。”
景轅問晉骁:“晉将軍可有證據?”
“微臣沒有。”
景轅又問杜岚:“杜校尉,你說晉将軍偷看你侍妾洗澡,可有證據?”
杜岚:“微臣的侍妾和府裏的小厮都可以作證。”
“宣侍妾和小厮。”
走進來的女子哭得梨花帶雨,指着晉骁說毀了她的清白,小厮一口咬定,晉骁偷看了那女子洗澡。
“王爺,這女子根本……”晉骁欲喊冤,沉胥一個茶杯砸地上,“閉嘴!”
他對景轅道:“王爺,我覺得杜校尉說得有理,杜校尉任職多年,一直恪盡職守,況且有兩個人證,我相信杜校尉是不會冤枉人的。”
杜校尉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我……”晉骁又想開口,沉胥一個眼神殺過去。
“晉将軍年輕氣盛,長年在邊疆鮮少見到女子,一時沖動也屬正常。還望杜校尉莫與小孩子計較。”
景轅坐一邊一直沒說話,那表情分明就是默許那男寵的一切行為,看來傳言是真的,杜校尉在心裏想。
現下他占了莫大的便宜,晉骁根本夠不上他的威脅,而此刻,讨好這個攝政王身邊的紅人才是最要緊的。
他道:“無妨,微臣不是計較之人,既然晉将軍喜歡微臣這侍妾,不如微臣就将她賜給晉将軍,王爺您看?”
“晉将軍意下如何?”沉胥問着,給晉骁一個眼神。
“全憑王爺做主。”
景轅對那女子道:“你以後就在晉将軍身旁伺候了。”
那女子擦擦眼淚,低頭應下,乖乖走到晉骁身邊。
“都下去吧,本王累了,胥兒留下。”
沉胥邊吐葡萄皮邊說:“王爺,這杜岚如果不是真的不懂交際,就是太懂交際,外面有關他的謠言恐怕都是故意僞裝,此人不簡單吶。”
“但是,他有個弱點。”他将吃完的一串葡萄渣丢掉,又拿起一串:“好色!”
他看向景轅:“王爺,應該知道怎麽做了。”
“美人計确實不錯,只是這美人,就需要胥兒想辦法了。”
“小問題。”
“不可用斷月樓的人。”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斷月樓樓主是攝政王的人,用他的人,不就相當于暴露攝政王?
沉胥:“我明白,王爺放心。”
“王爺!”
木離急匆匆跑來。
“宮裏傳來口谕,皇上要見您。”
皇帝寝宮。
“臣參見陛下。”
景轅掀起衣擺跪地行禮,并未端攝政王架子。
龍床上倚靠的中年男人擡擡手:“起吧。”
景轅起身問道:“陛下身子可好些了?”
“老樣子,好不了,也死不了。”
宇帝慕容天歸,如今也不過五十歲,卻有了許多白頭發,身體也不好,長年卧病在床。
他後宮如今僅有兩個妃嫔,張皇後,她是皇帝還是太子時候的發妻,皇帝登基她就成了皇後,兩人相敬如賓數十載。成貴妃,歌姬出生,彈得一手好琴,入宮便冊封貴妃,後盛寵不衰。
張皇後有三子,大皇子病故,二皇子慕容淩是太子,三皇子慕容胥犯法被驅逐出宮。如今皇帝宮裏僅有太子一位皇子,而成貴妃至今一無所出。人丁凋零,乃皇族大忌,群臣曾數次上書請求皇帝選秀,宇帝都拒絕。
有人說宇帝不選妃子是因為成貴妃。
也有人說,宇帝專寵成貴妃是因為成貴妃長得像一個人。
攝政王每隔三五天會進宮見一次皇帝,把這幾日的奏折和發生的大事跟皇帝禀報,今天也一樣。
“這幾日的奏折批完了,我念給陛下聽。”
“不用了。你處理就好。”宇帝揮揮手,又對景轅招招手:“你過來,讓朕好好看看你。”
景轅走到龍床面前。宇帝指指床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越來越像了,這眉眼,這額頭,這氣質,特別是冷着一張臉的樣子,像極了!”宇帝望着他,眼神是說不出的複雜,複雜中又有着一絲絲期盼和喜悅。
“外面的那些謠言朕都耳聞了,等過幾天,祭天儀式上,朕會幫你澄清。”
“不必,別人的想法我不在乎。”
“可是朕在乎!”宇帝有些激動,還想說什麽,景轅已經起身。
“陛下若沒有事,臣告退。”
“小轅!”
景轅腳步頓了頓。
“很多時候,我都希望,你是我的兒子。”
“謝陛下厚愛。”
“你總是跟我見外,我知道,你一直怨着我。可你不知道,你父親的死,我比你痛十倍。”
“我父親是病逝的,與陛下無關。”
“是你始終不願意承認!小轅,你不懂,你沒有經歷過,你不明白,你不知道肝腸寸斷的感覺。”
“臣不知道陛下在說什麽。”
景轅頭也不回走出宮殿。
外面飄着雨點,天空灰白一片。
木離和擡着轎子的人過來,被景轅轟走。
他一個人走在雨中,任雨水打濕他的衣服。
……
“孩子,你問我娘親為什麽自盡,你問為父為什麽要随你娘親而去,其實,都是因為一個情字。”
“為情生,為情死,為情肝腸寸斷,等你以後,遇到那個人,你就明白了。”
……
相似的話,父親也說過。
肝腸寸斷,到底是什麽滋味,情,又是什麽?
雨好像停了,但前面還在下,擡起頭才發現頭頂多了一把傘。
沉胥站在他後面。
“你打吧,我不需要。”
“不用,我有雨衣,自制的,簡單環保。”
沉胥特有的語氣讓沉悶的雨天多了幾分鮮活。
看看沉胥身上挖了兩個洞讓手伸出來就稱是“雨衣”的塑料,景轅“噗”地笑出來。
“本來我心情不好,看見你這件雨衣,心情就好了一點。”
“王爺這是嘲諷我呢,我可是專門為王爺出來送傘,王爺可不能沒良心。”
景轅盯着他。
“好吧,其實是木離太煩人了我才跑出來的。”
沉胥的雨衣只能遮身上,遮不了頭,景轅拿過沉胥手裏的傘,兩人共打一把傘,在雨中并肩而行。
“胥兒,你相信兩個男人會産生愛情嗎?”
雨天讓人矯情,攝政王也不例外。
“哈?我當然不信,難道王爺信?王爺,我們只是演戲,可不要入戲太深啊,哈哈……”
“當然,本王最厭惡的,就是斷袖。”
沉胥笑得上下嘴皮子打架,然後再也笑不出。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景轅的爹,和皇帝,是有一腿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