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亦假時(1)

沉胥前一晚醉死過去,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攝政王床上。入目是白紗翩翩,炊煙袅袅,不知道點着什麽,香香的,聞起來很舒服。一偏頭,看到景轅那張奪人心魄的臉,就有點不太舒服了。

景轅對他眨眨眼睛。

“胥兒醒了?”

沉胥也眨眨眼睛,不知所雲:“王爺,我怎麽會在這?”

景轅只穿着一件白色裏衣,側躺在他身邊,手拄着頭,望着他。

“胥兒昨夜喝醉了。”

“是,我記得我是喝了很多酒,醉了也屬正常,可是……”可是為什麽他身上一件衣服都沒有?

“胥兒昨夜吐了一身,衣服已經丢了。”景轅大概看出他心裏的問題,又道:“胥兒放心,你都醉成那樣了,我是沒有興趣的。”

哦,那昨晚應該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沉胥東看看西看看,看看外面天色,問:“王爺還不去早朝?”

“今日免朝。”

“哦。”

“你不問問為什麽?”

“王爺的事,我不敢多問。”

“胥兒何須見外?”

這話讓沉胥懵了懵,見外?這是攝政王會說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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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兒想吃什麽,我讓廚房去準備。”景轅移開話題。

“嗯,紅燒鲈魚,炭烤牛肉,鹽焗雞,還有脆皮烤鴨。”

“這些都太油膩,你昨夜喝了太多酒,現在突然就吃油膩的東西對胃不好。木離,讓廚房準備一碗小米粥。”

沉胥心想你這不如不問。

“不開心了?”景轅歪頭看看他:“這些中午再吃。”然後捏了捏他的臉。

捏了捏他的臉。

捏了捏他的臉……

沉胥在風中淩亂了。

小米粥來了,沉胥爬起來穿衣準備去吃,景轅把他按回床上,很貼心地在下面幫他墊了一個枕頭。然後自己起身端起粥,一勺一勺地吹涼,再一勺一勺地喂他。

門口的木離眼神已經殺死他幾千遍。

他敢不吃嗎?這可是攝政王,他敢不順從?

他膽戰心驚地吃着。

“不好吃嗎?”景轅問。

“沒有沒有,很好吃。”

“小米粥确實味道有些淡,這樣,我再讓人送盤醬肉來,但是你不能吃太多,知道嗎?”

“是是。”

今天的景轅,有點不一樣。不僅沉胥覺得,木離覺得,整個王府的人都這麽覺得。就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頭,突然間,變得善良。別人的第一反應不是感動魔頭從善,而是震驚。

木離把他拖到沒人的地方,揪着他衣領:“說,你是不是給王爺下了什麽毒?一個宴會以後就成這樣了。”

沉胥很無辜:“我沒呀,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喝醉酒醒來就這樣了,我也很納悶。”他指指腦袋:“你們王爺大概喝壞腦子了。”

木離狠狠松開他:“你才喝壞腦子!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對王爺不軌,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小孩子脾氣就是火爆,沉胥嘆口氣,回梅園。

“胥公子,您回來了,晉将軍從昨晚回來就在等您,等了一夜,現在還沒走。”門口的下人彙報。

沉胥大腦瞬間清明,快步走進去。

“晉将軍,不好意思,我昨晚喝醉了,不知道你在等我,将軍,可是有急事?”

“沒什麽,就是看看胥公子,既然胥公子無事,我就告退了。”

沉胥擡手:“晉……”

晉骁已經出了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晉骁心裏藏着事。和景轅吃過午飯,沉胥拿着兩壺茶去找晉骁。

“讓你等一個晚上是我的錯,晉将軍,我帶茶來給你賠罪了,晉将軍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

沉胥認錯态度誠懇,晉骁也不是小氣之人,就原諒他了。兩人坐院子裏喝了一下午茶。

“原來邊疆這麽有趣!我還以為只有黃沙呢。”

“有黃沙,但其實沙漠并不是只有黃沙,流沙河那裏的就是白沙。夕陽落山的時候,紅日映在流沙河裏,白沙被彩虹染成橘色,一眼望去,那個景色太美了。”

“你說得我都想去邊疆過過‘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日子了。”

“以後有機會,我帶胥公子去看。”

“好好好,就這麽說定了。”

看看時間不早了,沉胥說:“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找你喝茶,下次我換一壺茶。”

回到梅園,時間剛好。他掀開畫像,打開密道,取出裏面的信:

吾弟出門在外,兄甚是想念,特作詩一首。

雲展帆高挂,

紅日是昨日。

北鬥闌幹盡,

遙聞杜鵑啼。

一錯滿盤輸,

三思而後行。

這詩看似以杜鵑寄托思念,其實是一首藏頭詩。帆,是,闌,杜。反過來就是,杜闌是帆。帆同藩,杜岚是藩王的人。最後兩句,一錯滿盤輸,三思而後行,是在勸他,回頭是岸。

可是,當前的局勢,回頭不是岸,是深淵,前方哪怕是苦海,他也只能往前。

杜岚是趙王的人已确定,沉胥将此事告知景轅,并自告奮勇作為說客去拜訪杜岚。

“胥兒且慢,我已有拜訪杜岚的人選。”景轅繼續說:“此人與杜岚一樣是普通百姓出生,一樣上過戰場殺敵,并且一樣,在趙王身邊做過事。”

“王爺說的,可是晉骁?可是晉骁年輕,雖上過戰場,卻不懂人際關系,我怕他會搞砸。”

“胥兒又說對了一樣,晉骁,杜岚,他們都是不喜交際之人。俗話說,越相似的人,就越能聊得起來。”

把晉骁喊來,事情一說,他信心滿滿應下。

“微臣,定不負王爺所托。”

“晉将軍不必過于嚴肅,此去只為打探趙王在昱城的同黨,杜岚願不願意歸順并不重要。”他盯着晉骁的眼睛:“畢竟,假歸順比不歸順,可危險多了。”

“王爺說得是,微臣這就下去準備。”

晉骁不會掩藏,不悅的臉色瞬間就挂在臉上。沉胥有些擔心,對景轅道:“王爺,晉将軍對昱城不熟,我怕他耽誤時間,我去給他說說。”

“嗯,胥兒早點回,晚上陪我吃飯。”

“是。”

梅園。

“晉将軍,你稍坐一會兒,我将昱城地圖畫一份給你。”

“有勞胥公子。”

晉骁坐着喝茶百般無聊,便走過去看沉胥畫地圖。

筆鋒如行雲流水,落在紙上的地圖不像地圖,倒似一幅昱城小巷的風景圖,上面還有地點标記,上面的字青娟秀雅,如同他人一般。

晉骁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

“胥公子是左撇子?”

沉胥手頓了頓,笑了兩聲:“不是,我左右手都練過,畫東西左手比右手畫得好,但是用筷子還是右手熟練。”

“都說雙手會寫字的人聰明,果然。”

“晉将軍過獎了,快來看下地圖,熟悉一下。”

晉骁道:“我帶回去看吧,就不打擾胥公子休息了。”

沉胥按住他拿地圖的手:“晉将軍,皇宮有個規定,任何人不得畫昱城地圖,若被人看見,恐怕惹不必要的事端。”

“那好吧,我在這裏記。”

北商史卷十記載:宇帝之三子,皇子慕容胥,繪畫天才,十二歲一幅左手畫《七景圖》震驚四國。

不過這是晉骁很久以後才知道的。

那時四國争鋒,天下大亂,他在戰火硝煙與最想見的人天各一方。

晉骁記地圖時沉胥走到他身邊,小聲在他耳邊道:“晉将軍,方才景轅說的話只是試探,即使懷疑,他在沒有證據之前不會輕易對我們下手。”随後給他個眼色。

晉骁意會:“我記住了,今日謝謝胥公子,告辭。”

晉骁從正門出去,沉胥将地圖藏起來從窗子翻出去,揪着木離的耳朵揪出來。

“你王爺都答應我不會讓人來聽牆角,你這個侍衛膽子不小啊。”

木離摸着耳朵,很不甘心:“你怎麽知道我是私自來的?”

“雖然,你們王爺絕頂聰明,但是他的手下笨啊。”

“你說誰笨?你居然敢說我笨,我可是跟了王爺十幾年了,王爺可是會為我做主的。”

“我說你笨,對,就是你,木離是個大笨蛋!你能咋滴?你跟了王爺十幾年,我也陪王爺睡了十幾晚,跟我比?”

“你……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木離被氣走了。

走了一會兒又折回來。

“王爺喊你過去吃晚飯,快點!”

“知道了,等我洗個澡。”

“你還洗澡?王爺都在等了。”

“我再做個全身保養。”

“你!我不管你了,王爺生氣後果自負。”

木離就是個活寶,每次把木離逗毛,沉胥心情就很好。真搞不懂,攝政王名聲這麽爛,身邊居然能有一個如此忠誠,事事為他着想的人。

說歸說,他沒有洗澡,只換了身衣服就去了。

景轅舒服地靠在椅子上喝茶,木離低頭叽叽咕咕,一看就是正在向景轅告狀。

“胥兒,木離在說你壞話呢。”

“王爺!”木離無辜兮兮:“您怎麽能出賣我?”

沉胥:“王爺,木離不是說我壞話,他是實話實說。”

“嗯,沒錯,胥兒确實陪本王睡過。”木離被口水噎到。

“不過,好像沒有十幾晚?”

“這個……”沉胥剛要解釋,景轅打斷。

“不如補上吧。從今日起,胥兒就搬來與本王同住。”

知道攝政王說出口的話不會變,沉胥猶豫再三,道。

“王爺,那梅園能幫我留着嗎?我真的舍不得那一院子的梅花,我還要賞梅呢。”

“梅園是胥兒的,我不會讓別人住。”

景轅從躺椅上走過來,牽起他的手。

“等冬天,我陪胥兒賞梅。”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後天有事不在家,無法寫,19號恢複更新。謝謝看文的小天使,^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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