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權力之争(1)
景轅翹着腿微微笑着:“是這個沒錯,但是,也只需讓西遼‘以為将子夜和晉骁有一腿’,就行。”
隔日,沉胥寫了一封信給晉骁,将這個計策寫進去。同時,也在昱城,讓茶樓說書先生大肆宣傳晉骁和将子夜的“故事”。
故事是這樣的,晉骁與将子夜戰場上相見,兩人不打不相識,一見如故。戰場上刀劍相向,戰後把酒暢飲,漸漸地,兩人就對彼此生出情愫。于是他們抛開身份問題,不管世俗倫理,牢牢抓住彼此的手。
可是好景不長,兩國再次開戰,相愛的兩人被迫成為敵人。他們各為主帥,雖有很多次直搗黃龍的機會,可他們都舍不得傷害對方,所以一次又一次假裝戰敗,故此形成了四國以來持續時間最長的一次戰役。
故事配合着戰争大事,來聽書的百姓越來越多,漸漸的,故事也傳到了西遼。
今年的冬天來的特別早,梅花才初綻,白雪就飄落一院。
這樣的嚴冬,晉骁打了勝仗回來。
晉骁和将子夜的謠言傳了四個月,一個月前,西遼王昭告天下,罵東苑背信棄義,狗皇帝,與他們結盟還留退路,腳踏兩條船!東苑王一怒之下當即撤兵,再也不管泗水城,與西遼決裂,并宣布東苑在西遼王在位一日,便一日與西遼為敵。
東苑撤兵,泗水城只有那齊黃陽駐守,雖然西遼後面又派了十萬大軍過來增援,但是也僅僅堅持了一個月。就被晉骁攻下,大軍勢如破竹,不僅奪回泗水城,還讓西遼損兵八萬。
晉骁抵達昱城的那天大雪紛飛,沉胥随景轅一起到門口接他。
一年的塞外做戰,飽經風霜,晉骁的膚色已經變成偏暗的小麥色。銀色铠甲發出獵獵的聲音,他提劍下馬,劍鋒映着雪地裏的光芒。
與前幾次他們來接晉骁一樣,只是這一次,晉骁一直與景轅有一句沒一句聊着,目光自始至終沒有看過沉胥。
當晚又是接風洗塵的宴會,看晉骁與景轅相談甚歡,沉胥就沒有打擾他們,吃飽喝足,自己悄悄回王府了。
梅園的梅花開了,純白的天地間的一抹紅,猶為醒目。沉胥站在紅梅中,下人說外面冷,喊他進去,他卻想多賞一會兒梅。
他取一片落在地上的花瓣放在手心,沒有經歷過嚴寒的徹骨,哪裏會有雪中的飄香?
他穿的衣服很厚,可是站在院子裏時間久了,手腳也開始發僵,真想抱着暖爐,窩在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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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沒有文人墨客的風骨,他還是怕冷。
搓搓手,回了屋,下人遞來火爐,放在手裏,身體終于慢慢暖起來。
沉胥不知道,從他站在梅花間,就有一個人站在遠處被大雪壓住的樹後面望着他。
晉骁從小練武,又常年在戰場上,身體素質比常人要好。他褪下铠甲,穿着一件普通的冬衣,立在冰天雪地裏,他望着紅梅中的那個人,一直到那個人進屋,他都沒有勇氣上前。
雪又開始落下,紛紛揚揚,落在他發絲上,肩膀上。他閉上眼睛,大口地呼吸着這裏的空氣,任由大雪把他的心湮沒。
他睜開眼睛,最後深深望了那個方向一眼,轉身離去。
晉骁在昱城逗留了三天,臨走的前一天,他又來了攝政王府,還帶來一位姑娘。
女子一襲白衣,青絲披散在腰間,膚色比衣服白皙,眸子如一泓清水,顧盼之間,自有一番清貴。
晉骁介紹道:“這位姑娘名秦煙蘿,半個月前我中了箭毒,大夫束手無策,多虧這位姑娘醫術高明救了我。如今她唯一的父親去世了,無家可歸,來昱城投靠她的表哥。我在昱城熟人少,派人找了三天也一無所獲,如今我馬上要回邊疆,還望王爺能暫時收留她,幫忙找一下她表哥。臣感激不盡。”
景轅:“禦王客氣了,你的朋友,就是本王的朋友。秦姑娘,不知你表哥叫什麽名字,我這就派人幫你去找。”
秦煙蘿走過來,對景轅福了福身:“民女的表哥叫李二狗,有勞兩位王爺,民女在此謝過。”
她語氣不卑不亢,說話有條不紊,不像普通百姓,應當是出自大家族或是書香門第。
秦煙蘿暫住在攝政王府,半個月內,景轅派出去的人帶回來幾十個叫李二狗的男子給她相認,皆不是她表哥。
秦煙蘿說:“其實,我從未見過我這位表哥,是父親臨終前與我說,我在昱城有一位表哥叫李二狗,讓我來投靠他。”
沉胥抓抓腦袋:“秦姑娘,那……你這位表哥,知不知道有你這位表妹?”
秦煙蘿搖搖頭。
這就很難辦了。
尋了半個月,昱城叫李二狗的,基本都尋過一遍。沉胥見過太多遠房親戚來投靠,發了財的親人不認人的例子。這位秦姑娘的表哥,大抵也是如此。
他又不能直白地說出來,怕秦姑娘傷心,只得安慰她一定會找到她表哥的。
又過了半個月,秦煙蘿自己應該也意識到可能找不到了,收拾了行囊過來辭行。
“王爺收留和幫民女尋找表哥之恩,民女無以為報,民女猜測也許表哥已經不住昱城了。打擾了王爺一個月,民女決定離開,自食其力。”
景轅:“秦姑娘,在昱城這個地方,你一個弱女子你能幹什麽?怎麽自食其力?”
“民女聽聞,皇宮這段時間在甄選宮女,民女想去試試。”
“你想做宮女?”
“嗯,民女不願依靠別人,民女想靠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
景轅說:“做宮女雖有銀子,卻也很辛苦,秦姑娘,你若真考慮清楚了,本王可以幫你。”
秦煙蘿搖搖頭:“王爺的大恩,民女已無以為報,不敢再欠恩情。民女相信,依靠自己的能力,也可以入宮。”
她嘴角雖含笑,卻有一股疏離的氣息,拒人千裏之外。
不依靠男人,也不屑走後門,這性格沉胥喜歡。秦煙蘿臨走前,他多塞了一袋銀子給她,她還不收,于是他把銀子塞她包袱裏就跑。
慕容天歸六十大壽,普天同慶。
這一天,景轅和沉胥早早入宮,為皇帝操辦相關事宜。
歌舞美酒,群臣美人,與普通宴會不同的,就是這次宴會無比的盛大。
宴會臨近落幕,一群身着粉色紗裙的女子款款進來,舞到高潮,一位蒙着面紗的白衣女子從天而降。
那女子一邊跳舞,一邊在侍女拉起的白布上做了一副雪中紅梅圖。
舞畢,那女子轉過頭來的時候。
“哐啷”一聲,慕容淩的酒杯砸在地上,他幾乎要沖出去。
他身邊的侍女問他怎麽了,他才收回神。
有人來與他敬酒,他理也不理,目光死死盯着舞臺正中的白衣舞女。
皇帝似乎也發現了他的不對,笑着鼓掌。
“此舞只應天上有,賞!”
又道:“太子。你府中不是缺伺候的宮女嗎?朕将此人賞給你如何?”
慕容淩愣了幾秒,上前謝恩。
那舞女摘下面紗,沉胥才看出她是秦煙蘿。
皇帝大概是以為太子看上了秦煙蘿。
秦煙蘿是晉骁托付他們照顧的人,她進了太子府後沉胥一直擔心着她的安危,不到半個月,一個消息讓沉胥咂舌。
秦煙蘿成了太子側妃。
宮女爬上主子的床,麻雀變鳳凰這種例子不少。但是沉胥覺得,秦煙蘿不會是那種貪慕虛榮的人。
慕容淩納了秦煙蘿後幾個月,每次宴會,他都會帶着秦煙蘿一起參加,酒桌上,與秦煙蘿并肩而坐。別的夫妻是妻子為丈夫斟酒,他們卻是慕容淩為秦煙蘿倒酒,夾菜,秦煙蘿會微笑着說謝謝,但眼中沒有任何感情。
在一次天子狩獵,沉胥看到秦煙蘿和慕容淩一起,那日狩獵景轅沒有參加,慕容淩得了頭籌。他把那獎勵得的狐裘當着所有人的面為秦煙蘿披上,秦煙蘿福身,依舊不卑不亢,看不出喜悅。
這一次慕容淩不像逢場作戲,他望向秦煙蘿的時候眼睛裏是有感情的,有着濃濃的愛意。
漸漸地,有謠言說,太子與他的側妃至今未圓房。
這天,沉胥入宮找景轅,半路在宮牆拐彎處看到慕容淩。他與慕容淩關系尴尬,見面不如不見,他躲在樹後面,等着慕容淩過去。
“你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滿意?難道要我把心掏出來,你才相信?”
第一次用這種口氣,第一次說出這種話的慕容淩,不像是會殺死嘉禾的慕容淩。
秦煙蘿立在一株梨花樹下,唇角含笑,人比花嬌,她的眼中依舊沒有感情。
“殿下在說什麽,臣妾不懂。”
“你不懂?我為你付出這麽多,你還不明白嗎?你就沒有感覺到嗎?”
“臣妾已經是殿下的側妃,臣妾不明白,殿下為何會這麽生氣?”
“你以為我要的只是你做我的側妃嗎?我喜歡你,煙蘿,我想要你也喜歡我,你喜歡我嗎?”慕容淩走過去,想伸手為她把落下來的花瓣拿掉。秦煙蘿不着痕跡地退了兩步,笑着,“臣妾當然喜歡殿下。”
“算了。”慕容淩洩氣般的收回手:“算了,我不逼你,我會等你,煙蘿。我會等到你能接受我的那一天。”
慕容淩,真的對秦煙蘿動心了?
而秦煙蘿不喜歡他。
看來,他們沒有圓房的謠言是真的。
慕容淩和秦煙蘿離開,沉胥繼續趕路,去到金銮殿,公公告知景轅已經離開了。
沉胥回了府,景轅不在梅園,他去書房找景轅,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聲音。
“本宮今日來拜訪王爺,是有一個秘密要與王爺說。這個秘密,王爺必定想都沒有想過。”
沉胥止住腳步,隐隐預感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慕容淩有什麽秘密值得一個人親自來王府?
“沒錯,你确實知道很多不該知道的事情,但是我也有你的把柄。我不奢望你幫我,但是如果你阻撓我。到時我們可以看看,誰的下場比較慘。”
那日慕容淩的笑聲還在耳邊回蕩,難道……難道慕容淩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