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夫唱夫随(3)

沉胥邊說話,翹着的腿還上下晃動,精神飽滿,一點都不像病人。這樣對比起來,自家王爺才更像病人。

“王爺不必擔心,等會兒如果太晚了回不去,王爺便在這裏歇息。反正這裏床很多,實在不行,朕可以讓出自己一半的床給王爺。”

說着對景轅放個電,對木離揮揮手:“木離你就先回去吧,還有這麽多奏折呢,你們王爺今晚可能回不了家了。”

王妃都下令了,木離自然速速地溜:“是,王爺,陛下……哦不,王妃,屬下告辭。”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家王爺的臉色已經黑成鍋底。

木離的那一聲“王妃”,聽着十分舒服,沉胥準備過後好好獎勵他。

夜深,奏折還剩一半。

沉胥也沒呆在軟塌上,走過去,低頭看景轅批閱。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倒了兩杯茶,自己一杯,景轅一杯。後面他的茶喝完,景轅的那杯還動都沒有動。

“王爺,這是嫌棄朕煮的茶不好喝?”沉胥湊過去。

“沒有,臣只是不渴。”

“哦,是嗎?”說着他繞到景轅身後,手撫上景轅的脖子,順着往前,摸到臉龐,“王爺,夜已深,不如早些歇息……”

景轅起身,不動聲色逃脫他的“魔爪”,道:“是,那臣告退。”就往外面走。

“等等。”沉胥坐回自己軟塌上,擺出一副皇帝專用冷酷表情:“朕突然想起這些奏折明日要用,還是辛苦一下王爺,今夜批閱完吧。”

“是。”

景轅批閱了一會兒,頓了頓:“這些奏折批完還要一些時候,陛下不必等臣,先去睡吧。”

“這怎麽行?王爺幫朕批閱奏折,朕當然要陪着王爺。”

“臣不需要人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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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朕想陪你。”

他絲毫不掩飾眼睛裏濃烈的感情,直直地望着景轅。

景轅只是手頓了頓,面不改色動了動唇,“臣受寵若驚,只是不必了。”

“這是朕的書房,朕就喜歡呆在這裏。”

景轅沒有回他。

已經很久,很久。他們兩個沒有像現在這樣安靜地呆在一起了。現在,哪怕是不說話,哪怕景轅不看他,可是只要兩人呆在一個地方,他就忍不住心跳。

景轅還是在乎他的。如果不在乎他,不會在自己身陷險境的時候,還想着他,擔心着他被奸臣篡位,而不顧自身安危假傳消息。如果不在乎他,不會在識破他假扮“晉骁”的時候百般試探糾纏。如果不在乎他,那天,就不會親他,更不會在親了他以後狼狽而逃。

景轅還在乎他,只要想着這個,看着他在自己的視線裏,心裏就會覺得幸福。景轅今天晚上肯定是回不去了,他可以跟景轅單獨呆一晚上,想着就不由自主露出微笑,困意全無。

只是他沒想到景轅的速度這麽快,還是在天亮以前把奏折都批好。

他眼下一片熬夜熬出來的青紫,沉胥看着心疼,想留他在宮裏休息。可是他放下筆,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奏折已全部批閱完成,臣告退。”

“等等。”心疼又變成憤怒。

“陛下還有何事?”景轅只聽下腳步,頭都懶得回。

“朕的腦殼明日也疼,明日的奏折,也要勞煩王爺了。”

從背影中他看到景轅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看起來是很生氣,又硬生生把這口氣壓下:“臣會準時過來。”

這樣的景轅,還真可愛。

“朕後日腦殼也疼。”

“臣後日也會過來。”

“朕這個月腦殼都疼。”

景轅兩側的手握成拳,轉過身來:“陛下若不怕臣謀權篡位,大可把禦書房都搬到臣的王府來。”

他笑着站起來:“不怕,我怎麽會怕呢?我巴不得王爺趕緊奪權,逼我退位,君臨天下。這樣我就不用背負皇族使命,不用天天想着如何做一個萬人敬仰的好皇帝,不用每日早起上朝,也不用每日批奏折,不會被大臣天天唠叨選秀,不用在意在百姓眼中的形象……我就可以只用做個景夫人,随心所欲,多舒服?”

景轅躲避他的眼神,看向別處,不着痕跡岔開話題:“這一個月臣會每日入宮為皇上批閱奏折。”

“嗯,辛苦王爺了。”他朝景轅走了兩步,依舊面帶微笑:“王爺不如搬來宮裏住吧,省的來回跑也辛苦。”

“陛下,你我為君臣,這樣傳出去影響不太好,也對陛下的名譽有損。”

“有什麽關系?我又不在乎。”

“臣在乎。”

撂下這句話,景轅走了。

沉胥沒想明白,景轅的那句“臣在乎”,究竟是在乎他攝政王的名聲,還是在乎他?

不過也不重要了,因為未來一個月,他可以每天都看到景轅。

生辰當日,沉胥大早上就被長公公喊起來梳洗打扮,換上特制的衣服。去金銮殿,接受所有大臣的賀壽與獻禮,壽禮清一色的珠寶玉器,名家字畫,實在無聊。

他的目光從早上就一直朝門口瞟,到正午都不見景轅人影。

他怎麽還不來?今天可是他們兩個在一起後他過的第一個生辰,他可別遲到啊。怎麽還不來?要不要喊長公公去催催?

“攝政王到——”

終于來了!

他忙把翹着的腿放下來,整理好衣冠坐直。

“攝政王獻給皇上的禮是壽……是……是……”

宣讀壽禮的太監連說三個“是”都沒有說出後面的話。

景轅親自呈着禮物走過來:“臣獻給陛下的壽禮是一把名為‘彼岸’的匕首。”

喧嘩的金銮殿瞬間安靜下來。

早在大勝國時期,皇帝就定下規矩,不允許擅自帶兵器進入皇宮,尚方寶劍除外,為的是防止行刺。所以兵器在禮儀上被劃分為兇、器,不祥之物,送壽星匕首,有詛咒壽星短命的說法。攝政王與陛下不是舉案齊眉,感情恩愛嗎?怎麽會突然有此之舉?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看攝政王,又看看沉胥。

出乎所有人意料,陛下居然從皇位上沖下來,拿起那把匕首,不知是太氣憤想殺了攝政王,還是太激動一瞬間情緒失控,但仔細看看好像都不是。他的表情,居然是……喜悅?并且是莫大的喜悅。

“你終于願意把它給我了,你終于把它給我了……”沉胥愛不釋手抓着匕首,不停重複着這句話。

景轅說過,他表現滿意,他才會把匕首還給自己。現在他把匕首還給自己了,是不是代表,他原諒自己了?

“臣祝陛下身體安康,萬壽無疆。”

景轅還沒跪下就被他扶起:“朕不要什麽萬壽無疆,朕只要心上人一直在身邊。”

“咳咳”“咳咳咳”金銮殿上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沉胥回到龍椅上:“秋冬換季,容易生病,愛卿們多多注意身體。”

“謝陛下關心。”

後續便是君臣飲酒,共賞歌舞,沒什麽特別的。直到一個太監從後門悄悄進來,對長公公說了幾句話,并把一個東西給了長公公。

長公公來到沉胥面前:“陛下,收到一封密信,是西遼三皇子給陛下的信。”

沉胥在桌下拆開信。

沉兄:

那日匆匆一別,已半年未見。昔日與沉兄結交,是為沉兄的坦率所吸引,為義氣所折服。只是後來發生諸多事,未料到嘉禾會紅顏薄命,也未料到沉兄竟成了北商帝王。皇室子弟,争權奪利,雖一母同胞,卻自相殘殺。你我同為皇室子弟,沉兄應該懂我心中所想。太子有治理江山之才,卻心狠手辣,殘害手足,手刃親生父親,禽獸不如。我耶律極死不足惜,只是,若西遼皇位落入太子之手,百姓将苦不堪言。信後面的虎符可調動父皇生前的五萬親兵。太子一直逼我交出虎符,我不能給他。現在在這世上,我唯一能信的人,也只有沉兄你了。沉兄看到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入獄,或許,已經死了。耶律極別無所求,只望沉兄能前往西遼一趟,務必阻止太子登基。

信封裏面确實有一個虎符。

“送信之人可在?”沉胥問。

“在門口候着。”

“帶他去書房等朕。”

沉胥找借口離開宴會。

禦書房。送信來的人确實是耶律極身邊的護衛。

“你們三皇子,到底怎麽了?”

“我們殿下私自放了攝政王,被太子知道,太子逼着陛下要處死殿下。陛下念及父子之情,只是将殿下軟禁。陛下身體不好,他原本的儲君人選,是我們殿下,只是……只是那太子禽獸不如,為了皇位,居然給陛下喝□□。如今陛下昏迷不醒,太醫無能為力,朝堂被他控制,我們殿下也入獄了。殿下說,能拯救西遼的,只有北商陛下您了。”那護衛紅着眼睛跪下去:“求求您,陛下,求求您救救我們殿下,救救西遼的子民。”

“我與你們殿下雖有結交之情,但我是一國之君,突然跑去阻止你們太子登基,實在不妥。”

“可是……傳聞北商陛下菩薩心腸,就當是為了西遼的百姓,也請陛下幫幫忙。太子手刃親生父親,天打雷劈,這樣的人怎麽能當皇帝?陛下,陛下您幫幫我們殿下。”

看着耶律極的護衛在地上一個接一個磕頭,他還是無法做到坐視不理。

信的事他沒有跟任何人說,包括景轅,只是在第二天下了一道聖旨:即日起,朕要閉關研習武功一個月,期間,早朝由攝政王代替,朝堂內大小一切事務,皆由攝政王全權處理。攝政王的話如同聖谕,違令者依法處置。

他在這一天時間裏,把該布置,該交代的所有事情處理好。最後,他交代長公公,每日按時進密室送飯菜,不準打擾,不準偷看,違令斬。

密室裏,他把自己的人pi面具給送信過來的那個護衛戴上,又拿了自己的衣服給他換上,對他交代:“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就在密室裏假扮我,你放心,我已經下了令,除了送飯的人沒有人會進來,你這段時間只要不說話就好。”

那護衛跪下:“陛下大恩,我願做牛做馬……”

“言重了,我與你們殿下是朋友,幫忙是應該的。”

那日他和景轅能順利從西遼逃出來,他們欠了耶律極一條命,他沉胥,也不是有恩不報的人。

事情都交代好,他靠在軟塌上從窗外看星星,其實并沒有什麽星星,濃黑的霧氣遮住了天幕。不知道現在的景轅在做什麽?是已經睡了,還是在書房看書?景轅不會睡這麽早,那麽大概還是在看書。他看書的時候,是全神貫注,還是像他一樣,會胡思亂想?要是他胡思亂想,會不會不小心想到自己?他想到自己的時候,是不是也跟他們見面的時候一樣黑着臉?如果是這樣,景轅也太小氣了,可是自己還是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

長公公進來:“陛下,攝政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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