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夫唱夫随(4)
他是想見景轅的,可是又害怕見面了他會被景轅識破。
“說朕已經睡了。”
長公公出去一下又進來:“陛下,王爺說看見您寝室裏還亮着燈。”
“算了,讓他進來吧。”
景轅沒有行禮,他沒有回頭,但他知道景轅來到了他身後。
長公公默默退出去。
“星星都沒有,你看什麽?”景轅也望着窗外。
“我看月亮。”他說。
“月亮也沒有。”
“我心裏有月亮,月亮就一直存在。”就像回憶裏,你一直在我心裏,我們便一直是在一起的,景轅,你能明白嗎?
“你到底要做什麽?”景轅擋在他前面,神色複雜。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我只是累了……”
“景轅。”他把目光移到景轅臉上:“讓我回到你身邊,好嗎?”
景轅沒有說話,但渾身僵硬。
“你知道,我一直都愛着你,到現在也沒有變過。”他撫摸着手心裏的匕首:“我之前整天宣你進宮,一直想方設法煩你,也是因為我想見你,我想多跟你呆一會兒,可是你天天躲着我……”
“我想我們回到從前那樣。就算回不到從前,只要你讓我呆在你身邊,你讓我做什麽我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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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移開目光,“我不逼你,景轅,我給你一個月時間考慮。只是,這一個月,我們就暫時不要見面了。”
後面景轅一直沒有說話,他背對着景轅,也不知道景轅是什麽表情。
兩人無聲地呆了一會兒,他說自己困了,把景轅趕走。
第二日天未亮,他便僞裝成出宮采購的侍衛離開了昱城。
他昨日對景轅說了那些話,想必景轅暫時是不會懷疑,他只需要在一個月內從西遼趕回來,就不會穿幫。
耶律極的意思是希望讓他幫忙阻止西遼太子登基,可是憑他一己之力,哪怕再加上那五萬親兵,沒有證據,也十分困難。所以,他決定到了西遼,先設法将耶律極救出來。阻止太子登基這件事,由耶律極來做才名正言順,而他只需在耶律極需要的時候給予幫助即可。
“北商的陛下,怎麽每次見你,你都是孤身一人?”
同一個客棧,同一個位置,又遇見離鶴。
沉胥邀請離鶴坐下來,笑道:“我也很奇怪,為什麽我每次出遠門都能遇見離鶴公子?離鶴公子也是一國之主,怎麽天天往外面跑?”
離鶴拍拍衣服,收起玉笛:“我這人,閑雲野鶴慣了,老是讓我呆在一個地方,會膩。這不,我打着微服私訪的旗號,準備去西遼看一場好戲。”
“西遼?好戲?”
離鶴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看起來我們同路喽。我是去看好戲,你去西遼做什麽?你家王爺怎麽不陪着你,不怕你出事?”
“朝廷裏不能沒有人,我去西遼,是為了救耶律極。”
“別的國家奪皇位,你幹嘛要去插一腳?”
“是私情。”
“什麽?你跟耶律極居然有私情?你就不怕你們王爺吃醋?”
“瞎想什麽,我欠了耶律極一條命,我救他,是為了還人情。”
“反正我們同路,我就再幫你一回吧。”
“謝過了,只是這件事不同于平時,你還是不要引火燒身的好。”
“你這麽為我着想,我怕我會愛上你哦。”離鶴突然在他下巴上摸了一下。
“喂!你幹嘛!”他怒氣攻心站起來,離鶴退到三尺遠,牽着兩匹馬過來:“時間不早了,我們出發吧,去晚了就看不到好戲了。”
去到西遼,沉胥先用虎符跟那五萬親兵的首領張虎見面,了解情況。張虎說耶律極在五日前被太子所抓,但是不知道關在那裏。跟沉胥想的一樣,那張虎,以及那五萬親兵,個個同仇敵忾,只認虎符不認人,根本不管他的身份,他拿着耶律極的信和虎符,他們就個個聽他的。
“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查到三皇子被關的地點,才能進行施救計劃。張統領,你派人去秘密調查,切記,不可打草驚蛇。”
沉胥暫時住在張虎他們的地方,三天下來,一點線索都沒有。
“會不會……會不會三皇子殿下已經……”一個侍衛吞吞吐吐。
“不會!”張虎說:“三皇子殿下是陛下親定的皇位繼承人,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是,屬下多嘴。”
“我說,你們要找人,怎麽不和我說?”離鶴從外面進來,拍着胸脯:“找人這個事,我最在行了,你們怎麽都不跟我說?”
“你整天都不在房裏,我們想跟你說也說不了啊。”沉胥問:“你說,你能找到關押三皇子的地點?”
“不是我,是它們。”離鶴指指窗外,哦,他的虱子大軍也跟着來了。
“食人虱嗅覺比人好,它們能根據氣味,辨別物體,找人可是它們拿手的活兒。張統領,你們可有你們殿下穿過的衣物?”
“有,屋子裏就有。”
離鶴帶着虱子大軍,在房間裏,對着耶律極的衣物開了一個時辰的會。開門後,虱子便朝着一個方向去了。
“張統領,你們派人跟着它們,它們自然可以帶你們找到你們殿下。”
大家都半信半疑,張統領只派了十幾個人去。然後又和沉胥開始商量其他調查耶律極下落的辦法,離鶴坐得遠遠的,背影很是落寞。
傍晚,他們還是沒有商議出更好的辦法。那十幾個跟着虱子大軍出去尋找的人卻回來了,個個神情喜悅:“我們找到了!我們找到三皇子殿下被關押的地方了,是太子府!”
“太子府?”
“是的。殿下就是在太子府,我們親眼所見。”
“你确定你們看到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們三皇子?”
那幾人連連點頭:“是的,殿下在太子府,安好無恙。”
“安好無恙?”張虎懷疑。
“嗯,太子殿下還脫下外袍給我們殿下披,只是我們殿下不要,把太子殿下的衣服扔地上,太子殿下十分生氣,擡起手就要打我們殿下,最後也沒有下手,氣沖沖走了。”
另一個侍衛說:“是的,那太子殿下還說什麽,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什麽……為了我們能在一起……說了好多,只是屬下記不得這麽多了。”
兩個侍衛說的,怎麽跟耶律極信中的截然不同?
既然知道了耶律極在太子府,沉胥決定偷偷潛進去,跟耶律極見面,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他選在夜晚,小心翼翼,一路都非常順利。他翻進牆裏的時候耶律極正在庭院裏看月亮,望見他一臉錯愕:“沉兄?你怎到西遼來了?還這幅打扮?”
沉胥比他更錯愕:“耶律兄,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什麽?”
他把信拿出來遞給耶律極,耶律極看着信,表情變化,一會兒青一會兒紫,過了半天才開口。
“沉兄,這信是在下皇兄寫的,給沉兄添麻煩了,耶律極給沉兄道歉。”
沉胥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信裏的所有事件都不存在,都是假的。父皇雖然病重,但是太醫說他還有半個月壽命。父皇的病也是老毛病了,皇兄并沒有對父皇做過什麽,至于把沉兄騙來,我也不知道皇兄為什麽這麽做?總之,給沉兄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
這時,院子又走進來一個人,那日長身玉立,一席玄色長袍。眉毛斜飛入鬓,一雙鷹眼炯炯有神。正是西遼的太子。
“皇兄,你怎麽又來了?”
“天氣涼,極兒,請客人到屋裏坐吧。”
進了屋裏。
“極兒,別生氣了,我也是怕你覺得悶,才将北商陛下請來陪你解悶。”
“可是你用這種辦法?你是覺得自己的名聲還不夠臭嗎?”
“用其他辦法他不會來嘛。”
“你……”
聽他們兄弟兩個一唱一和,沉胥才總算明白是怎麽回事。
耶律極一直給他道歉:“實在是對不住了,沉兄。”
“太子殿下,也是愛弟心切。既然無事,那我明日便啓程回北商。”
“北商陛下,可否多逗留幾日?”那太子出口挽留:“陛下勿多心,這段時日,朝堂事務繁多,極兒一個人在府中太過煩悶,我肯求陛下留下來陪極兒幾日,解解悶。陛下若有要求,可開口。”
想想離一個月還早,他也很久沒有跟耶律極敘敘舊,太子又百般挽留,他就點頭答應了。
可是他不知道他這一點頭,就惹了大禍。
北商大軍傾巢而出,攝政王禦駕親征,七天之內拿下兩座城池,直逼西遼皇城。
聽到消息的沉胥正在和耶律極下棋,耶律極一聽,棋子掉進了茶杯裏。
“耶律兄別着急,肯定是誤會,我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等我寫封信給景轅,他一定會退兵。”他當即回房,将他來的原因,目的,和抵達後的誤會,長話短說寫到信中。并告知景轅他馬上會回北商,讓他退兵。
沉胥不知道,他的信鴿在飛出太子府後,被一群黑壓壓的虱子攔截。
此時,西遼一處沒人的庭院裏,站着兩個人。
“閣下這一出連環計,可謂出神入化。那西遼太子恐怕死都想不到,一個讨心上人歡心的舉動,會帶來亡國的厄運。”綠衣男子說。
藍衣男子道:“不過這也要景轅配合。還要多虧了公子,對景轅有足夠的了解,知道他會沖冠一怒為紅顏,不然,我們的計劃也不會進行的這麽順利。”
“閣下過謙了,看來當初救閣下這個決定,沒有做錯。”
“我都說了,你我聯手,定能做成一番前無古人的大業。”
“在下就拭目以待了。”
三天後,北商大軍已兵臨城下。也是這個時候,沉胥聽到另一個說法:攝政王出兵,是為了要回他。
他在信裏寫的很清楚,一切都是誤會,景轅為什麽還要這麽做?難道……他只是為了他的野心……
沉胥的手在顫抖,他坐不住了,他要親自去見景轅。
在他出了太子府沒走兩步,後腦勺一疼,整個人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