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瀑布的水汽撲在臉上,如同層層疊疊的雲霧,陸衡猛的有種身處霁雲山的錯覺,這幾年他不是在別的地方,而是在霁雲山,當年救他的人不是別人,是陸子岈的師父,吳名,換句話說,也是他的師祖。

當他知道吳名的身份之後,本以為他帶自己回霁雲山,教自己功夫是為了報仇,然而後來才慢慢覺得吳名一開始說的那幾句話仿佛只是為了激他。陸衡直到離開霁雲山時都沒有明白吳名真正的想法,多年來,支撐着他的就是将手中的無邪劍刺穿那些人咽喉的執念,可沒想到他準備下山時,吳名會給他兩個選擇,要麽選擇一輩子留在霁雲山再不入世,要麽選擇報仇,再也不要回來,從此再無瓜葛。

陸衡那時僵在原地很久,喉嚨因勉強忍着哽咽而有些疼,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必須要報仇,哪怕給出這樣選擇的吳名,必然也很清楚這件事,所以陸衡跪下,給他磕了三個頭,就此別過。

這不是太久遠的事情,但當陸衡躍身上瀑布時忽然有種時過境遷的感覺,反而是那時陸子岈教他輕功的場景,歷歷在目,像就發生在眼前。

陸衡三人先後到達瀑布上層,立即被眼前風景給震懾住了一瞬,只見這斷崖上層極其疏闊,仿佛一下進入了另一層境界,水面映照着天空的顏色,藍得幾乎如出一轍,不似人間,置身其中,顯得尤其渺小,而前方的寬闊的水面之上,懸浮着一片圓形的平地,竟是一個天然的擂臺!

他們同周圍陸陸續續到達的人一起向擂臺靠近,經過這一段路,淘汰下了許多看熱鬧的,沒有了剛上山時的那種擁擠,留下的都是有些功夫底子的人。

此時遠處山峰上傳來了悠遠綿長的鐘聲,那聲音帶着一種穿透心靈的禪意,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吸引了過去。

祁越猶自皺了皺眉,這裏被特意營造出了一種神聖空靈之感,比試尚未開始,就讓人對攸行派自然而然心生崇敬,一時升起了警惕之心。

陸衡與祁越對視了一眼,發現他與自己想的相差無幾,心思想通,兩人再看看李光耀,兩眼放光,一齊嘆了口氣。

懸浮地塊上落下了幾個身穿白衣的攸行弟子,衣袂翻飛,乍一看格外不俗,他們随即宣布比武開始,比武以攸行弟子接受挑戰開場,若門派外人士能戰勝臺上攸行弟子,便能進入下一輪,不論身份,獲勝的八人将可挑戰攸行候選掌門,當然,能繼任掌門的是最終勝出的一人,比試規則,武器選擇需光明磊落,另外,點到為止,不能奪人性命。

陸衡抱胸立在一旁,聽到最後一個不能奪人性命的規則,冷冷“哼”了一聲。

祁越:“這樣的名門正派,必不能在選掌門時鬧出人命,不然傳到江湖上也是件傷及臉面的事。”

陸衡略感意外,不想自己還沒說什麽,他就已經猜到,搖了搖頭,說:“既然是要為奪掌門之位而比試,就必得傾盡全力,若是縮手縮腳,就不免失了精準,而高手過招,差之毫厘失之千裏,這規定未免太過僞君子了一些。”

祁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說道:“你學的劍法在于奪人性命,而我學的刀法在于戰場殺敵,都是戾氣十足的功夫,我有時在想,會不會也有哪種武功,不在于傷人。”

陸衡一頓,心裏不免有些傷感,雖然又輕又淡,但一瞬間讓他有種難以呼吸的錯覺。

鐘聲再次敲響,攸行派的一位弟子在臺上負手而立,臺下一個青年縱身上了擂臺,兩人互相拱了拱手,即刻拔劍出鞘。那青年在同年紀的江湖人士中雖算不得極其出色,但也有個中上水平,可在與那攸行弟子過招中,就顯得有些吃力,而對方仍然是從容不迫,劍法自有一番行雲流水的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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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衡眯了眯眼,攸行派出的弟子不多,只有五人,臺上的這一位在門派中應算上游,但定還不是頂尖,只不過就這樣的水平,恐怕就能橫掃這臺下的大部分人,果然是大門派,頗有劍宗氣魄。

第一場比試攸行弟子幾乎毫無懸念地贏了,看樣子比他平時練劍還要輕松,随後又有幾個初出茅廬的青年上臺挑戰,一一被打落下場,通常這種場面,剛出場的都是些鋪墊。果然,一輪比試下來,在場的江湖老油條也看清楚了這位弟子的實力,自知敵不過的就省了那份力氣,也不上去丢人現眼了,熱血沖頭都敗下陣來後,臺上冷清了一會兒,一時無人上去。

然後一個年紀稍稍大點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此人一看也是出自哪個名門正派,長得一股正氣,正是陸衡最是看不順眼的類型,自動将此種長相歸結為僞君子标準長相。他瞄了瞄身邊的祁越,同樣是出身正派,祁大少爺就看着十分順眼,祁越比他的父親長得要風雅,就算是個将軍,也應該算是個儒将,膚色極其白皙,眉目如畫,側面看去,鼻梁英挺,俊美得過分,他比起少時,眉宇間多了一份陰郁邪氣,在陸衡看來,反而覺得自家兄弟這是難得的真性情。

祁越莫名感受到了一道贊賞有加的眼神,回過頭詢問地看了一眼陸衡。

陸衡嘿嘿一笑,習慣性地又将手臂搭上祁越的肩膀,看得一旁的李光耀心驚肉跳,差點就要動手一巴掌把他這不安分地手給拍下來,還搭什麽搭!這小子線條怎麽這麽粗!

陸衡顯然沒看到李大爺對他的擠眉弄眼,看到了也無法領會其精神,自顧自地将臉湊近,低聲調侃:“你說你這小模樣長的,這幾年有多少小姑娘給你投懷送抱了?”

陸衡靠得太近,呼吸幾乎噴在祁越臉上,聲音既輕又低,祁越突然覺得耳朵有點酥軟,不由自主地笑了,并非是那種被逗樂了的笑,而是嘴角微微勾起的似笑非笑,連着眼角彎了彎,帶着某種魅惑。

陸衡一愣,幹咽了一下,喉結動了動,這種突然頭暈眼花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李光耀嗆到般死命咳了一聲,陸衡霎時反應過來,将手收了回去,目不轉睛地盯着臺上的比武,只不過小陸爺基本上看見什麽也是過眼不過腦,內心正在電閃雷鳴,劈得他腦子裏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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