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直播回去的那晚,付聆給家裏的座機打了電話。
他覺得自己這幾天的心态有點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勁,只是覺得有點亂,明明知道自己要往哪裏走,但是仿佛又找不到方向。
“媽,我雇了個保镖,看着牛高馬大的不像好人,但是吧,心好像還挺細的。”
母親說,有人照顧是好事,然後又問年紀多大了,靠不靠譜。
付聆握着手機,然後躺在床上,不斷重複把腿擡起又放下的動作:
“嗯......多大年紀我倒是不知道,他腦子有點兒毛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幾歲。但是他總是叫我聆哥,看上去比我稍微大點兒吧?但是感覺應該大不了多少。”
“還有哦,我今天做了一個新造型,挺好看的,圈了不少粉呢!”
“那可不?造型師說換別人他還不肯做嘞!”
“雖然我冷場了吧,但是那個主播還是蠻厲害的,三兩句又圓回去了。後來情況還不錯了,要不是付大中途打斷我們,效果還能更好。”
......
他抱着手機說了許久,從床的一頭滾到另一頭,跟剛學會翻身的嬰兒似的,總有用不完的精力。或許每個遠在異鄉的人跟媽媽打電話都會這樣,不管多大,在媽媽面前永遠都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付聆說着說着睡着了,過了一會兒醒來,發現電話已經挂了,才剛十點。
明天沒有行程,所以要去公司打卡。他轉念想起付大那句“我要照顧聆哥”,心裏又根羽毛劃過了似的。
“保镖的聲音真的好好聽!”
眼前又劃過粉絲花癡的留言。
好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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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覺得。
尤其經歷了那個讓人不寒而栗的夜晚之後,他能用平常心對待付大(其實也沒有),已經花光了他所有的耐性。還讓他去欣賞他?抱歉,辦不到。
于是他不信邪,點開B站粉絲上傳的錄播視頻,把進度條拉到他吃糖被打斷的那裏。
靠,原來他的表情這麽呆滞的麽?
像一個木頭人一樣,唯一的動作就是不斷從罐子裏拿糖,其他一點舉動都沒有,包括微微躬着的身體的弧度。彈幕一直在說什麽“小倉許好可愛”,但他只從自己臉上看到了呆。這雙眼失焦的樣子,要說他是盲人都不會有人懷疑。
現在的小姑娘這麽容易就滿足的嗎?
他正在吐槽,然後就聽到驀然響起的一個男聲:
“——聆哥,不能再吃了,牙疼。”
然後彈幕就炸了。
千軍萬馬齊刷刷地從右側飛快地彈出來,大有高考學子考完之後奔出考場的架勢。什麽“矜貴得宛如歐洲中世紀的貴族”,什麽“動聽得就像陳舊的手風琴一樣”,當然,這是有點文化的,大多數人還是誇張地“啊啊啊”。
付聆覺得“啊啊啊”挺好,直觀形象,畢竟他看到那些高級詞彙就想起被古詩詞支配的高中語文,腦仁疼。
或許是被彈幕洗腦,這一次聽付大的聲音,的确不似下午聽的那時候讨厭了。
付大的音色偏低沉,透着濃郁的男性荷爾蒙,确實比較有辨識度。
“咳咳。”
他揣摩了一下付大的發聲渠道,覺得他應該是從胸腔發音的,所以聽上去比較沉穩。他坐起身來,打算模仿一下。
哼,不就是說個話麽?
誰不會啊?
“喂?喂?喂——”
他認真得宛如剛開始學習英語音标的小學生,覺得自己找到了一點兒感覺,聽上去有那麽一丢接近了。于是他開始照着付大的話說:
“不能——再吃了——咳!”
還是不習慣這麽沉着嗓子說話,他下意識咳了一下。
“啊呀?還挺難的?”
付聆不信邪,并且為了充分發音還從床上滾了下來,站成了标準的V字步。
“不能再——吃了。”
诶?還不錯?
“牙疼——”
“咳咳,不能再吃了——牙疼——”
“牙疼,牙疼,牙——疼——”
反複練習了幾遍,付聆找到了竅門,并且美滋滋地一直重複。然後,卧室的門就突然被打開了。
只見付大無比緊張地沖了進來:
“聆哥!你牙又疼了嗎!”
付聆是一個很容易受驚吓的人。平時突然發生的一記巨響,哪怕是劇組裏一個女生的尖叫,都會讓他被吓得抽搐一下。他現在習慣了一個人生活,如今房門突然被打開,他自然反應不小,尤其還是在他沉浸在某一件事裏的時刻。
“靠!你幹嗎!”
他吓得順勢坐在床邊,然後氣呼呼地又站起來:
“你突然開我門幹什麽!”
付大臉上的關切被吼回去了一大半,他呆呆地看着付聆,覺得好奇怪——聆哥牙疼的時候,怎麽還可以活蹦亂跳啊?
“我,我聽到聆哥喊牙疼,所以進來看一下。”
“牙疼?”付聆火速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情景,唔,他好像是這麽說了來着。于是心慌面冷着解釋:
“噢,我沒有牙疼,只是随便說說。”
“說什麽?”
“說,說臺詞啊!我馬上要進組,臺詞什麽的當然要好好背熟了。”
他總不能跟這家夥說自己在模仿他吧!
“這樣啊......”付大将信将疑。
付聆憑借小時候打碎東西之後應付母親大人的無數次經歷,火速找到了轉移話題的契機:
“我說是就是啊。還有,合同上不是明确說了麽?付大不可以随意進入付聆的房間,第幾條來着?”
“第三條。”
“對,就是第三條。你違約了,這怎麽說?”
“可,可我擔心聆哥牙疼得睡不着,所,所以......”
“哎別所以所以的了,我呢也不是那種苛刻的人,這次就勉強原諒你了。要是有下次,我可不會這麽好說話的啊。”
憑借自身精湛的演技和過人的智慧,付聆終于成功轉移了話題,随後,他終于正眼打量付大,目光落到了他光.裸的上半身。
“喂,你怎麽不穿衣服?”
随後公寓裏傳出吶喊:
“說了多少次!不準不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