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水聲淅瀝, 帶着溫度的熱水沖擊到地板上, 濺起一片細碎的小水針,混着熱水冒出來的茫白的水汽,模糊了交疊着站在一起的腳。

水的溫度很高, 從手柄帶着劃痕的花灑裏噴出來,把皮膚燙得通紅。寒氣驅散之後, 居然是鋪天蓋地而來的燥熱。

抑制貼沒了, 而散發着可惡的信息素的某個人還跟他一起站在這個狹小的浴室裏。這彰示着什麽, 付聆比誰都更清楚。

“你先出去。”

付聆死死咬着後槽牙,某種情緒已經沖到他最後一層防線,馬上就要破門而出了!

“聆哥,你, 你是不是,不舒服?”

付大的喉嚨不正常地滾動着,他将付聆的臉龐托起來, “你的臉好紅, 是不是跟我一樣, 也不舒服?”

付聆的反應能力已經降了很多,頓了兩秒,才捕捉到付大這句話裏的信息:

“跟你一樣?”

付大難耐地點頭, “我好熱, 好像身體裏有一個好大好大的火山,馬上就要爆炸一樣。”

付聆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問:“你的抑制貼呢?”

很奇怪。他現在發.情是因為抑制貼沒了, 但即便他自己是A級水平的Omega,付大貼着抑制貼,不至于會跟他一樣。

“弄濕了。”付大摸索着朝後頸探去,然後做了一件讓付聆徹底抓狂的事——

他把抑制貼直接撕下來了!

“聆哥,你看,都濕透了。”

他仍舊無辜地說着這句話,把這薄薄的一層東西放到付聆眼前,卻不知道,這是兩人之間最後的一層屏障,這一揭開,倒是真的火星撞地球了。

“你!”付聆氣得說不出話來,但更讓他無所适從的,是撲鼻而來的強烈的信息素的味道,“混蛋!趕緊出去啊!”

付大察覺到他的腿又在發軟,于是不僅沒退,反而加大了攙扶他的力道。

他想開口讓付聆站穩一些,但話及嘴邊,又被體內滕然灼燒的火焰取代:

“聆哥,我好熱。我,我......我,好想親你。”

付聆咬着牙,用最大的力道把他往外推:“出去,出去就好了......你出去!”

他整個人都在發抖,被欲.望熏出來的淚珠因為顫抖的動作太劇烈而飛了出去,他的眼睛濡濕且通紅,宛如被玫瑰花紮出來的血滴子融進了清水,染了滿杯的顏色,眼波流轉處,盡是風情。

他踉跄着跪到了地上,然後摸索到花灑的水龍頭,旋到冷水的那一側。

“哈——哈——”

他在逐漸降溫的空氣中艱難地呼吸,但他剛摸到牆壁上沁涼的瓷磚,噴出來的冷水不知什麽時候又變熱了,沖刷着淋上本來就已經在崩潰邊緣的皮膚,滾燙。

“聆哥。”

被推到門外的人邁了進來,眼裏雖然跟付聆一樣盛着欲.望,但他眼睛深處的東西,是将某種想法千錘百煉之後才有的堅定。他不管付聆生氣了,也不管他會不會讨厭自己了,他從後背抱住付聆,啞着嗓子道:

“聆哥,我幫你。”

付聆在他懷裏掙紮,撐在地上的手幾乎痙攣,“我不要你幫!你出去就可以了!出去!”

付大把他的手腕扣在一起,壓到牆上,從胸腔內部爆出來一聲怒吼:

“出去,然後讓你在裏面沖冷水嗎!”

幾近是野獸咆哮的怒吼,喚起了付聆那個恐怖的夜晚的記憶。

也是這個人,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從身後沖過來,禁锢着他,咬破他的腺體。

這是一場,猛獸和兔子之間的較量,付聆贏不了。

“聆哥,別怕,我不欺負你。”

付大又把聲音放柔,哄勸着把人掰着肩膀轉過來。

“我只想幫你。”

他将付聆的兩條手臂都挂在自己肩上,然後伸手往下探去,摸到那處敏感到碰一下都讓人渾身一顫的地方,緩緩握了上去。

“唔!”

濃郁的信息素沖破付聆的最後一道防線,他整個人都像掉進了一口深井,水流朝四面八方湧來,灌進他的鼻腔、耳朵,将他徹底擊潰。

“嗒!”

他聽到腦中好像有什麽東西斷開了,是什麽他不清楚,模模糊糊覺得,應該是理智一類的東西。緊接着,付聆做了一件他自己都沒想到的事——

他吻了付大。

這次毫無準備的秘境之旅,在氤氲的水霧之下偷偷進行着,似乎藏在這片被水汽模糊的方寸之地,便可永遠不被發現。

........................

紅色的夕陽半挂在視野盡頭的地平線上,橙色的光輝鋪了滿地,把搖搖欲墜的楓葉染得更紅了。遠遠一望,還以為是天女撒了層鮮豔的胭脂。

刺眼的濃郁。

酒店往西的一處涼亭裏,一個男人正佝偻着背坐着。他一動沒動地望着一點一點下沉的紅日,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乍一看覺着他在發呆,但是看他的眼睛,顯然裝着某些深沉的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就知道,他是在思索着什麽。

“付大,付聆怎麽樣了?沒事兒吧?”

老李收工回來,看到正一個人愣在那兒的人,順嘴問了一句。

往日樂呵呵的人現在卻不笑了,他轉頭,苦惱地問:

“李哥,你有煙嗎?”

他的表情沒了單純和憨厚,這讓老李有點措手不及,不過他也将煙盒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來,遞了一根過去:

“怎麽了?”他幫付大把煙點燃,然後又想了想,覺得這人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是跟着付聆走的,于是猜測,“付聆病了啊?”

付大搖頭,“聆哥在睡覺。”

“那這是怎麽了?你病了?”

付大還是搖頭:“沒有。”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懊惱地吐出幾個字,“我做錯事了。”

“哦,呵呵。”老李寬容地笑了一下,随即自己也點了一根煙,“又把付聆的什麽瓶子打碎了?”

付大不敢把真正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只悶呼呼地點頭。

他先前把口腔內壁都咬破了,才勉強忍住欲.望,最後只是用手幫付聆弄了出來。在終于把人哄平靜之後,才去浴室對付自己的小兄弟。其實正常來說,他是不用這麽費力的。但就是那個吻。

付聆主動的吻。

冰冷的手流連在他的下颌骨,濡濕的舌頭探進他牙關的那一刻。

他差點繳械投降。

老李語重心長地開導了他一會兒,說錢財都是身外之物,打碎了就打碎了,無非就是扣點工資,再買就是了。

付大心事重重地應對着他的勸導,等一根煙抽完,老李拍拍屁股上的灰塵走了,他還繼續坐在那裏看太陽。下午六點是這座影視城最安靜的時候,白天拍戲的已經收工了,夜戲的又還沒開始,路上只有零星的幾個行人,在夕陽的映照下,一個個的仿佛行走的紅色蠟筆。

“什麽時候買的煙?”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疲憊的聲音。

付大渾身一僵,觸電似的站了起來,“聆哥。”

他低着頭,盯着地上模糊的影子,仿佛忘記交作業的小學生,等着老師挨個清點到自己。

付聆沒有看他,也沒有去看落日。眼神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幾乎讓人懷疑是否是雲層上出現了海市蜃樓。

他抽出手裏不知什麽時候買的煙,點燃。然後把煙盒跟打火機扔在身側,狠狠吸了一口混着苦辣味的煙,嗆人。

“聆哥,對不起。”付大嗫嚅着道歉,打破沉默。

付聆沒有說話,遠處的夕陽只剩下半個頭,逐漸消失的光線調暗了他的視野。

無言。

付大捏緊了衣服的下擺,覺得長痛不如短痛,與其等付聆的審判,不如自己先承認錯誤。

“聆哥,我今天,好像把合約上的每一條規定都違反了......我沒聽你的話,我脫了衣服,我還脫了你的衣服,我還......親了你......”

他每說一句,音調就要降一茬,到最後只有嗡嗡的幾乎是蚊子的聲音,但付聆卻知道,他在說什麽。

“所以呢?你打算怎麽辦?”付聆問。

“剛,剛李哥說,做錯事會扣工資。聆哥,你扣我的工資吧,扣完都沒關系,只要別趕我走,你幹什麽都行!”

“認錯這麽誠懇,當時幹什麽去了。”

沒有疑問的指責。

付大癟了一下嘴,“那我也知道,要聽聆哥的話啊,但是當時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心裏有個聲音說,要聽聆哥的話,要出去。但是還有一個更大的聲音,說,聆哥需要我,我要幫你啊。”

付聆終于收回幾近沒有焦距的眼神,往身側一瞟,看了眼他唯唯諾諾的樣子:

“所以,你就沖進來了?”

付大真誠但是膽怯地解釋:“嗯......其實平時,我也有想親近聆哥的念頭,不過我都可以忍住的。但是這次,我沒忍住。”

付聆皺得緊巴巴的眉頭松動了一下——豈止是付大沒忍住,他自己也被信息素的交融弄的神志不清。否則,他怎麽會去吻一個不喜歡的人?

“聆哥,你別趕我走,我求你了。”付大謹小慎微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付聆從酒店出來找他,當然是有自己打算的。

今天,付大沖進來的瞬間爆出來的那聲怒吼,讓他勾起了那晚不愉快的回憶。但很奇怪,這次不僅僅是恐懼了,或許是因為标記的關系,他體會到一股濃厚的惬意,像置身在一片順着水流緩緩滑動的葉子上。

但與此同時,他又想到了另外一層信息——付大擁有這麽強悍的氣勢和爆發力,他在失憶之前,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

“你究竟是誰?”他盯着付大的眼睛,企圖從這雙看似單純的眸子裏讀出一點東西來。

作者有話要說:  唔…突破性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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