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付聆今天有一場吊威亞的戲。從十米高的閣樓上跳下來, 演繹九殿下墜樓的橋段。

“我去, 這怎麽也得四樓高了吧?上去之後下面的人都螞蟻似的,看都看不清。”付聆很少吊威亞,大多數時候是表演輕功的時候, 從平地飛到樹上。直接從樓上蹦下來還是第一次。

“聆哥,加油!不要怕!”

付大握着拳頭給他加油, 聲音通過口罩傳來, 讓人聽着多了幾分踏實。

“嘁, 我有什麽怕的?”付聆哼了一聲,勉強維護住了自己的形象。

“聆哥,你有沒有想吃的?我給你買。等你拍完這一條,咱們就吃好吃的!”

付聆覺得這個想法不錯, 他之前在網上看到過,克制恐懼的方式之一就是制造一個美麗的事後獎勵。于是他想了一下:

“我喝杯奶茶吧,就影視城門口那家, 我要加芋泥, 大份!”

“好!”

于是, 付大喜滋滋地就跑出去了,付聆也被威亞師傅拉上去,準備開機。

因為輕程度的恐高, 付聆的表情一直沒有控制好, 每每飛下來總是會閉眼。

其實人物墜樓的話,閉眼也好,露出恐怖的表情也罷, 都是很正常的。但壞就壞在九殿下這個角色還不是一般人,平常都冷着一張臉,唯一的表情就是惡毒。所以即便是墜樓,他頂多就是不可置信地瞪眼,然後就被仇恨取代。

所以,付聆足足飛了5次,才終于過了關。

“OK,這條過了。”何北泉拿着對講機點了一下頭,解放了已經被威亞衣勒疼的人。

付聆歡脫地脫掉威亞衣,朝付大一貫等他的地方跑去。但,卻沒看到人。

“付大呢?”他問一旁的攝影實習生。

“不知道,好像剛跟你說完話就走了。”實習生笑着回答,然後腼腆地掏出一張紙,“那個,付哥,你可不可以給我簽個名呀?我是你的粉絲來着......”

“噢,沒問題。”付聆飛快地簽完字,然後把筆遞給對方。

往前他遇到粉絲求簽名,都會開心得找不着北。但這次心裏卻沉甸甸的,仿佛總是裝着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摸不清看不着。

就算是網紅店要排隊,付大也應該回來了。

“老李,看到付大了嗎?”付聆又等了幾分鐘,還是沒看到本來應該從門口飛奔進來的人,打電話過去也沒人接。

老李剛讓人去搬待會兒要用的梯子,在門口忙活了好一會兒,看到付聆,才恍然想起什麽似的:

“噢!我正要跟你說呢。”

老李讓人把梯子都搬進去,把付聆拉到一邊,問:“付大是不是有什麽朋友啊?”

“朋友?什麽朋友?”付聆心裏的警鈴響了一下——付大現在失憶,除了他和蕭博衍,不可能又其他的“朋友”。

“剛才啊,影視城門口來了好幾個人,來找付大。看樣子像他的朋友。”

付聆慌了:“什麽人?你看清楚了嗎?付大現在在哪裏?”

“來了好幾個,都穿着黑西裝,看上去不怎麽好惹。中間那個的西裝跟其他人不一樣,看上去地位還挺高的。”

“黑西裝......”付聆想起那晚的經歷,臉刷的一下就白了,“付大呢!付大被他們帶走了嗎!”

老李點頭,“嗯,幾個人和和氣氣的,付大就上了車了。所以我才來問你,付大有沒有什麽闊綽的朋友啊?”

“他怎麽能上車呢!”

付聆暴跳如雷,“那些人來歷不明他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就上車了呢!”

他焦慮地在原地徘徊,瘋了似的不斷撥打付大的號碼。

他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如果那些人就是那晚追殺付大的人的話,現在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不會的,不會有事的!

付大雖然看上去呆呆傻傻,但是很聰明,不會随便跟別人走的!

接電話,快接電話!

終于,在第24次撥通之後,對面按下了接聽鍵。

“喂?聆哥?”

聲音很平靜,沒有因為疼痛的抽氣聲,也沒有因為逃亡時特意地壓低聲線,這讓付聆松了一口氣。

“你,你還好嗎?”他的聲音很抖,破碎的只有幾個音節。

付大頓了一秒,“好啊,我很好啊,聆哥,你聽上去不大好,發生什麽事了嗎?”

确定安全之後,付聆的恐懼才被憤怒取代,他将下唇咬出了幾顆牙印子,勃然大吼:

“你去哪了你!不知道不能随便亂跑嗎!出事了怎麽辦啊!”

他的聲音很大,不遠處的人紛紛停下手裏的活,詫異地看向他——付聆從沒有在劇組發過火,更沒有高聲吼過。看來今天這件事,很不一般啊。

十分鐘之後,付聆開着老李的車趕到了付大的所在地。他穿着白色的廣袖戲服,妝也沒卸,風急火燎地跑下車,害人以為眼花看錯了。

那是一家高檔的西餐廳,招牌是付聆看不懂的飄逸的法文,黑底紅字,像古典樂譜上跳躍的音符,優雅且輕快。但此刻站在招牌下方的男人,卻與“輕快”這兩個字格格不入。

他穿着暗藍色的筆挺西服,領帶也是純色,沒有任何裝飾或花紋。即便在陽光明媚的天氣裏,他也能精準地成為一片烏雲。

“付先生。”他客氣地打招呼,并在付聆走近時伸出手想要交握。

付聆沒功夫跟他拐彎抹角,垂眼看了下那只骨節分明的精幹的手,直截了當問:

“付大呢?”

對方游刃有餘地勾唇:“我想我應該提醒你,他本來的名字,叫許冠容。”

付聆的眉毛瞬間擰了起來——這個人認識付大,并且知道他失憶前的一切。

沒等他說什麽,眼前的人又慢條斯理地補充到:

“我叫宮函,是許冠容的朋友,付先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宮函,那個可以把蕭博衍氣得面紅耳赤的人。

這家法國餐廳是宮函名下的,今日由于臨時變故,餐廳打烊,整棟樓裏除了付聆他們三只剩一些保镖。

付聆被他一路帶到了二樓,跨進那間VIP高級雅間的同時,付大興奮地朝他揮手。

“聆哥,你來了啊!”

付聆快步過去,把他上上下下都檢查了一遍。

“不是說不能跟陌生人交流麽?不打招呼就走了,你要氣死我嗎!”

付大呆了呆,解釋道:“他是朋友。”

“什麽朋友?哪個壞人會把壞人這兩個字貼腦門上?你怎麽就知道他是你的朋友?”

“他說的啊。”付大指向宮函,然後還尋求認同地問,“對吧?”

“你!”付聆被他氣的半死。

“——放心,我要害他早就動手了,不用等你過來。”宮函慢悠悠在二人對面的沙發坐下。

“你,想幹什麽?”付聆坐到付大身邊,同時往前探出身子,讓付大處于自己側後方的被保護的位置。

他盡量表現得精明,企圖用自己的鎮定告訴對方,別亂來。

但他一到這種雙方對峙的時候就會結巴,盡管程度很輕,但這并不支持他說完一段争論的話。

宮函讓人給他泡了一杯紅茶,“我當然是想我的老朋友恢複記憶,回歸正常生活。”

“我憑什麽,相信你?”

“付先生,雖然這麽說很失禮,但剛才那句話,好像是該我問你的。”

他慵懶地把兩條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又接着說:

“付先生今天不忙,不如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雖是問話,但他卻沒等付聆的态度就已經開了口:

“從前,有個很有錢的商人,他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留下兩個兒子。小兒子因為某些原因,跟老頭子鬧翻了,一個人跑到國外,白手起家,生意越做越大。後來,老頭子看他能力不俗,就想把自己的公司也交給他打理。

但是很不幸,老頭子突然就去世了。等小兒子回來吊唁,非但沒看到老頭子的遺體,也沒看到遺囑。于是他覺得很奇怪,覺得老頭子的死不簡單。但更讓他措手不及的,是自己的大哥,居然想暗中殺死他。他把自己的飲食拿去檢測,發現含有慢性劇毒。于是,他趁大哥沒注意的時候,趁機跑了。

但那個男人不會那麽放過他。既然毒不死,那就直接殺掉好了。于是他開始逃亡,乃至于發現當地警察局裏都被安插了大哥的眼線之後,他逃向鄰市。

他消失了。在失蹤之後的第五天,他的大哥對外宣布,說他去世了。他的朋友不甘心,前去質問,那個惡毒的男人說,他的弟弟,是從一個峽谷上摔下去死的。

你說,這個人,但凡要活着,是不是該回去報仇?”

他的語速很慢,像一條在草叢裏爬動的蛇,慢悠悠地穿過一片又又一片幽深的灌木,蛇皮在葉片上擦出沙沙的響聲,随時都可能發起攻擊,毒牙刺進皮膚,讓人命喪黃泉。

付聆瞪着他:“所以,你要告訴我,付大,就是這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看聆哥緊張自己,某人樂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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