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付聆瞪着他:“所以, 你要告訴我, 付大,就是這個人?”
宮函點頭,“我知道, 他這段時間跟着你,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剛好我帶他走, 也省得再麻煩你了。”
付聆仍舊沒有放下心防:“我, 為什麽要相信你?之前有人來殺他, 我怎麽确定,你不是來殺他的?”
“我說過,我如果要害他,之前就動手了, 不用特意等你過來。”
“我怎麽知道,你現在想的不是光明正大地把他帶走,把人害死之後推到我頭上?”
“OK。”
宮函低估了他的戒心, 沒辦法, 只得撥通蕭博衍的電話, 在等對面接通的過程裏,他解釋說:
“付先生不相信我是正常的,畢竟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有一個人, 你不會不信。”
“誰?”
宮函把電話按了免提, 鈴聲切斷之後并沒有傳來人聲,而是陷入忙音。
宮函聳肩,似乎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看來他不想接我的電話。”他轉頭對候在一旁的保镖勾了一下手指,拿了另一支手機。
一分鐘後,溫潤的男聲從聲音口傳出來:
“喂,你好?”
付聆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人,他錯愕地看向宮函,又看向手機屏幕,一方面又覺得這兩個人不可能有交集,一方面又覺得他不可能聽錯這個人的聲音。
“你是......博衍?”
對面的人也愣了一下,“付聆?你換號碼了嗎?”
“他沒有換號碼,是我。”一旁的宮函開口,成功讓平和溫柔的蕭博衍嘴角一抽,“先別急着挂,蕭醫生,我這邊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不得不說,宮函是一個很有手段的人,自從調查到收留許冠容的人居然就是他們蕭醫生經常挂在嘴邊的演員朋友,他就果斷地抓住了這一點,打算利用蕭博衍來争取付聆的信任。
之前他跟蕭博衍提過,他最近在找一個許家的朋友。但他說的不多,蕭博衍也聽的不多但是兩個人都沒想到會這麽巧,跟在付聆身邊的傻乎乎的付大,居然是在商界雷厲風行的許冠容。
雖然蕭博衍對許冠容總是冷臉相待,所有可惡的詞都可以往他頭上戴,但,不會傷害許冠容這一條,他還是可以擔保的。
宮函帶來了許冠容所有的資料,包括從小到大的就讀信息,包括網上能夠查到的個人財産,最重要的,是大學畢業時的照片。
“聆哥,這個人跟我好像哦。”付大偏頭湊過去。
付聆臉都青了——這不是像,而是,這就是付大。
宮函什麽都準備好了,他甚至叫了自己的私人醫生,來取幾根付大的頭發,回去比對DNA,證明他就是許冠容。
“好了,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包括我的身份,我和冠容的關系,以及我的來意。付先生,我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付聆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握得很緊,他周身都緊繃着,仿佛玩具馬上就要被搶走的小朋友。
今天這場鬧劇,起碼說明了三件事:
一,付大的确就是許冠容。
二,這個叫宮函的人,不是來害付大的。而是把他帶回去,治好失憶症,然後去向他那個黑心肝的哥哥複仇。
三,付大很可能馬上就會離開。
他的腦子很亂,像一團纏繞在一起的電線,想動手去拆解,卻又無從下手。
“沒問題,我可以答應。”
思索半晌之後,他如是說。
他用所有的精力表演出漫不經心的樣子,看上去對什麽都不在意。
不能被這個初次見面的人抓到弱點,即便他跟蕭博衍有着某種不可言說的關系也不行。
“付大沒有許冠容的記憶,不知道他身上背負的仇恨。不過你說的有道理,但凡是個人,都會想要回去報仇。所以,我可以讓付大跟你走,盡快治好他的失憶症。”
他突然不結巴了,盡管眼前這個男人的氣場比之前的唐賓還要吓人。
“聆哥......”
付大聽到這樣一番話,當即就委屈上了,他偷偷拉了一下付聆的衣角,可憐極了。
付聆不理會他,只繃着一根筋跟宮函對視:“不過,我有條件。”
“付先生但講無妨。我想,不光是我,冠容恢複之後也會給你一筆可觀的報酬。”
他說的是錢,而付聆說的,是——
“16天。”
“嗯?”
“16天之後,他才可以跟你走。”
16天,剛好他們的标記可以解除。
“我可以知道原因麽?”
“我不方便說,但是我必須讓付大在我身邊留到16天之後。我可以不要報酬,畢竟我現在沒什麽缺的,只要時間。”
宮函思忖了幾秒,還是答應下來:“好。但是我也有條件。”
“說。”
“一,冠容那個黑心肝的哥哥不知道他還活着,所以麻煩付先生這些天幫忙保密,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這一條,宮函即便不說付聆也會去做。
“沒問題。”
“二,我會暗中派人保證你們的安全,待會兒他們三個會來向你報到,請付先生這些天配合他們的工作。”
“你确定是保護,不是監視?”
“付先生,你不知道許納川的手段,他是連親生父親都能下殺手的人,所以,我有義務加派人手,确保冠容的安全。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朋友的痛苦。當然,如果付先生覺得麻煩,可以今天就把冠容交給我。”
付聆果斷拒絕:“那就不了。”
“我要說的就這兩條,如果付先生覺得可以,我就16天之後來接冠容。”
付聆在皮沙發上坐着,脊背挺得筆直,只是陽光從雕了暗紋的窗戶透進來,在他臉上鋪開破碎的影子,那模樣,不難看出,他內心并非表現得這麽強大。
“聆哥,你就那麽答應他了,都不問我一下。”
回去的路上,付大一改往常樂颠颠的狀态,沉悶地縮在副駕駛上,拽着扁平的安全帶,心情沉到了谷底。
付聆心裏窩着一團火,他不知道這團火燃燒的究竟是什麽,或許是宮函強勢得讓他無法拒絕,或許是他知道了付大曲折悲戚的身世,又或許是,他明白了,身邊的這個人,總有離開他的那一天。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是誰麽?現在知道了,不該開心一下麽?”
“你都不問我一下。”付大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重複着之前的話。
顯然,付聆自作主張讓他離開這件事,傷害到了他。
付聆也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欠妥,但是剛才那種情形,連他自己的感受都無法顧及,他哪裏還有閑心去考慮付大的感受?
“那,你是怎麽想的?”
付大立即表明立場:
“我喜歡聆哥,我想跟聆哥待在一起。”
付聆只覺得他幼稚,“但是許冠容不喜歡我。他是一個商人,一個老板,他比宮函還要冷酷,跟你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這是付聆的真實想法。
他咨詢過醫生,付大恢複記憶,變成許冠容之後,關于付大的這段記憶很有可能就消除了。那時,他們兩個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即便曾經産生過臨時标記,但那都不足以激發一個正常人的愛情。
“他怎麽就不愛聆哥了?他是我,我愛聆哥,那他肯定也愛聆哥啊。”
面對已經聽膩的告白,付聆早就免疫了,不過這話只适合今天之前。
不知道為什麽,可能察覺到付大的即将離開,聽到這麽直白的話,付聆一時倒有些珍惜了。
“所以,你不想恢複記憶?”
“我想啊,我當然想。”
“......”付聆決定收回剛才的感動。
付大緊接着又補充道:“因為許冠容是一個很強大的人,他可以更好的保護聆哥。所以我想趕緊變強,把那些壞蛋全都消滅掉!”
付聆瞥了眼他義正言辭的模樣,心尖像一個嫩芽似的,被輕輕撥了一下。
“我剛不是說了麽?你變回許冠容之後,就沒有付大的記憶了。”
“那我可以重新愛上聆哥,重新體會一次對你一見鐘情的感受,我覺得超級好啊~”
付聆終于被他天真的言論逗笑了,他隐約記得自己罵了一聲“傻子”,但又好像沒有。總之,付聆關于那段交談的記憶很模糊,只記得那恍惚好像盛夏季節的檸檬果茶,酸澀又甜蜜。
“聆哥,你白天讓我難過了,我可不可以要一個小補償?”
是夜,付聆剛從浴室出來,就被付大這句驚人語錄雷到了。
“誰讓你難過了?我還難過呢,你找宮函要去!”
付聆擦了幾下頭發,把毛巾挂上架子,折回浴室去吹頭發。
“那我不認識他嘛。”付大十分有眼力見,幫付聆在肩上搭了一條幹毛巾,以防睡衣被發梢滴下來的水打濕,然後接過付聆手裏的吹風機,開始幫他吹頭發。
別看付大身材魁梧,但每次幫付聆做什麽的時候動作都很輕柔。
他把吹風拿開一段距離,既能讓付聆吹到風,又不會因為熱風太近而燙傷頭皮。如竹枝一般關節分明又有力的手指撥動着付聆的頭發,輕輕的,讓它從裏到外都能被風吹到。
約莫十分鐘之後,付大才大功告成地關掉吹風機,張狂的噪音也停了下來。把吹風機放回原位後的第一件事,付大又弱弱地對付聆說:
“聆哥,我今天幫你吹了頭發,可不可以要一個小獎勵?”
“啧。”付聆被他煩得沒了脾氣,“你想幹嘛?”
付大終于樂呵呵地笑了:
“嘿嘿,我想抱聆哥~”
付聆的嘴角一抽:“麻煩你別随便說‘抱’這個字行不行?有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