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付聆睡了整整一天, 直到晚上熱度才退了下去。只是人還是很虛弱, 被蕭博衍喂了一碗粥之後又睡了過去。

宮函深夜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蕭博衍幫他調點滴的流速。

“生病真好,有蕭醫生親自照顧。”

他沒有進門去打擾, 畢竟蕭博衍對誰都好,偏偏他和付聆都是例外。付聆是站在所有人頂端, 而他卻永遠是墊底的那個。故而, 他等了好一會兒, 到蕭博衍終于關了燈從病房裏退出來時,他才夾着醋意說了這麽一句。

蕭博衍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面前這人是那個從頭到腳都寫滿“可惡”的宮函,頭也不回地朝走廊另一頭走了。

他會這麽做, 當然也是确定,宮函這個對別人不冷不熱的人,總會淺笑着追上來。

蕭博衍一邊往前走, 一邊浏覽明天的行程表, 期間沒有擡頭看身旁的人一眼, 只說:

“這麽想生病,明天可以預約我們醫院的體檢,沒準可以檢查出什麽惡疾。”

要旁人這麽跟宮函說話, 早就被他做了。但是蕭博衍麽, 做的方式還跟別人不一樣。

他輕笑了一聲,朝蕭博衍的方向轉身,把正在行走的人堵在牆上, 手臂鎖住他逃跑的方向,看進他的眼睛裏:

“檢查何必等明天?蕭醫生今晚就可以幫我查,裏裏外外,上上下下,都能查一遍。”

蕭博衍屈膝往身旁跨了一步,從他的手臂下方挪了出去,“無聊。”

宮函也不惱,跟着他的步伐一并往前走,“聽這意思,是對我不滿意了?”

“還算有自知之明。”

“那,請問蕭醫生,是對我今天沒打招呼就來不滿意,還是......對我那晚不滿意?”

“你!”

宮函最喜歡做的,就是在蕭博衍面前一本正經地說那些下.流的話,因為那樣,蕭博衍白皙的耳朵會爬上紅暈,連他自己都不知情,還以為掩飾得很好。殊不知,他故意用冷淡把害羞壓下去的模樣,比任何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人都性感。

不過麽,若蕭博衍真的搔首弄姿......宮函的鼻翼動了一下,覺得那更刺激。

“宮先生如果沒事的話是否可以先離開?我很忙,有很多事要做。”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來找你,當然有事了。”

“什麽事?”

宮函卻沒有一直貧嘴,相反,他戲谑的眼神突然沉降了下來,帶着幾分嚴肅:

“我來看付聆。”

“他現在沒事了。”蕭博衍走出去兩步,覺得這話不對勁,于是回頭問,“你看他幹什麽?你們好像不熟。”

“我來看看,能把許冠容逼急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話輕飄飄的,跟灰塵一起散開了。

宮函還記得兩個小時前,那個男人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扔下一句,“幫我看好他”,折身就走了。

他跟許冠容從大學畢業到現在,對方屁股上有幾顆痣都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能讓許冠容這老混蛋鐵樹開花的,估計只有天上的神仙了。而現在讓他瘋狂的,居然是一個在娛樂圈名不見經傳的男人?

啧,雖然長相的确很符合電影裏的禍水設定,但,能把許冠容激到暴走,似乎還差那麽點意思。

“許冠容?”

蕭博衍雖然對這個人不怎麽了解,但他千真萬确知道,付大,就是宮函找了一個多月的許冠容。而剛剛,宮函的話也很奇怪。逼急?可是,付大還沒有恢複許冠容的記憶,那他就是傻乎乎的付大,怎麽會被逼急?而且剛才宮函口口聲聲說,這個被逼急的人,就說的是許冠容,而不是付大。

他倏地想起今天下午付大那個眼神,那種屬于至高位上的強者的眼神,看到自己心愛的東西受到傷害之後,既傷心又憤怒,但又被長期掩飾情緒的技能壓縮到只會顯露一丁點,那樣的眼神,不是付大該有的。

“他怎麽回事?聆聆打上點滴之後就不見了,他想幹什麽?他到底有沒有失憶?不對,他是什麽時候,恢複記憶的?”

宮函的眼神高深莫測,似乎是打算瞞到底了:

“過兩天就知道了。”

.....................

付聆醒來時饑腸辘辘,整片頭皮都麻麻的,像剛做完一整套按摩,還在又痛又舒服的觸感中沒有恢複。

“付大,我餓了。”

他哼唧了一會兒,一面睜眼一面說話,仿佛下一刻付大就會拿着小餅幹湊過來,然而,屋裏卻久久沒有傳來往日精神飽滿的回答聲。

最近因為拍戲的緣故,他一直跟付大睡同一個房間,故而他已經習慣付大每時每刻都在身邊的日子。餓了會叫付大,對臺詞會叫付大,甚至在曬毛巾的時候,都會問付大要不要拿出來一起曬。

但是現在,付大不見了。

電話不接,微信不回。

心口像被剜了一塊,陡然就疼了起來。

“他好像是,恢複記憶了。”蕭博衍實在看不下去他悵然若失的樣子,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恢複記憶?什麽時候?”

蕭博衍搖頭,“宮函昨天晚上來過,看你睡着,沒叫你。我問什麽也不說,但他今早打電話來,說他已經恢複記憶了。”

付聆慌了,一把抓住蕭博衍的手:“那付大呢!”

“什麽?”

“之前醫生跟我說,他恢複記憶之後很可能會消失付大的記憶,他還記不記得付大啊!”

如果不記得,那麽付大是不是就相當于,永遠消失了?

“這個他沒提。”

“他怎麽能不提呢?這麽重要的事情,他怎麽可以不提呢!”付聆急的不得了,連忙問了宮函的電話。

鈴聲在三秒之後被切斷:

“喂,哪位?”宮函的聲音聽上去游刃有餘,如果不是蕭博衍親口說這人經歷了好友死而複生的煎熬,他甚至要以為這個人在度假。

“宮先生,我是付聆。”他抓着衣角,強壓着體內叫嚣的緊張。

“付先生,你好,多日不見,昨天你好像病了,現在好了嗎?”

“已經好了,謝謝關心。”付聆一刻也等不了,徑直問道,“宮先生,請問付大,我是說,許冠容,請問許冠容他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這個問題似乎讓宮函嚴肅了很多,話語不似之前那般輕快了。

“嗯......他現在剛恢複記憶,需要做的事很多。當然了,首要肯定是去收拾他那個黑心肝的大哥。我們現在手上有證據,證明許納川對老爺子動了手,還想加害冠容。付先生雖然是學表演的,但肯定也知道,這些罪名一旦成立,許納川要麽死刑,要麽下輩子都要待在牢裏了。今天一大早,冠容空降到公司的董事大會,你知道許納川什麽表情嗎?真的太刺激了。”

他洋洋灑灑說了許多,但一個字都不是付聆想聽的。

“那記憶呢?他的記憶怎麽樣了?”

“當然恢複了,這還用問嗎?”

“是怎麽恢複的?是不是去做了那個手術!不對,如果做了手術,他不可能今早還能去公司。也就是說,他的記憶是自己恢複的,是嗎?他還保留了付大的記憶,對嗎!”

“付先生,你聽上去有點激動。”

“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知道你說的手術是什麽,但昨晚,冠容的确去找了一位姓薛的醫生。”

薛醫生......就是當初給付大診斷,推薦用這個手術的人。做完手術之後,會失去付大的記憶。

其實,醫生也沒說,這個手術要幹什麽,說不定,只是在腦子裏處理一個東西,幾個小時就可以生龍活虎了。

付聆倒吸了一口涼氣,恍惚間覺得失去了某個很重要的寶貝,本來該好好的護在手心裏,把每一粒灰塵都擦幹淨,對着光一寸一寸地精細地看,結果卻一不留神,沒了。

“付先生,你還好嗎?”

“我,我還好。”

“是這樣的,這段時間,多虧你對冠容的照顧,才讓他有機會度過這次劫難。我想,就算他不記得那段時間的記憶,不認識你,我作為他這麽多年的朋友,也該對你表示一下。如果你有什麽需求,請盡管開口。”

宮函說了無比合乎情理的話,然而,付聆卻沒有心情聽。

“不用了。”

他失魂落魄地挂掉電話,像戰敗後被押到城牆上□□的士兵,潦倒極了。

而另一邊,宮函挂斷電話之後,沖剛從會議室裏出來的男人擠了一下眼睛。

“你确定,這位禍水對你沒意思?”

許冠容橫了他一眼,透着強烈的警告:“換個詞。”

“OK。”宮函舉手做投降狀,“那我叫他的名字可以吧?別到時候又說,名字只準你叫,其他人不許。但說真的,剛付聆可是跟我打電話了,我覺得他對你,還是有那麽點意思的。”

“我要的是喜歡,不是意思。”

“OK,當我沒說。”宮函抿了一口咖啡,感慨道,“我都有點不懂你了,明明做個手術就可以恢複所有記憶,你非不做,跑去弄了個鬼理療。現在是之前的記憶也好,付大的記憶也罷,都只記得一些零零碎碎。就算按照那個醫生說的,你自己的記憶占百分之九十,付大的只有百分之十。但長期下去,你就不怕自己變成植物人麽?”

許冠容沒有回答他的話,轉而問:“章書平那邊怎麽樣了?”

答非所問,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宮函早也習慣,于是認命似的回答他的問題:

“都說了,錢佳禾被掃地出門,現在,付聆應該已經接到消息了。不過說真的,你把許納川的事都往後壓,就為了給他争取一個角色。都做到這份上了,不打算告訴他麽?”

許冠容罕見地露出了脆弱的一面,但他堅強慣了,這種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東西很快就被抹平。

“他不喜歡以前的我,那就換一種方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