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蘇遇不知道,他只知那日許錦言眼裏的失望。自己只不過想試探星宇罷了,你若知我,又怎會覺得我想傷他呢?

手傷成這樣,柴自然是不能劈了。

沐川長長的嘆了口氣,将蘇遇牽到一旁,挽起了袖子,“你在邊上看着就好。”

“可是大師兄沒說可以找人幫忙……”

“你怎麽傻了,你大師兄也沒說不可以找人幫忙啊?”沐川眯着眼睛笑,露出一口白牙,曲指輕輕往蘇遇額頭上彈了一下。

☆、風雨欲來

于是,蘇遇默默的閉了嘴,只站邊上看了。

沐川雖說看着是個白衣書生的模樣,可好歹也是青離門的四師兄,武功雖不如許錦言厲害,但也不差多少。

蘇遇這樣想着,眼瞧着沐川右手為刀,一下把木頭劈成了兩截。

“師兄……好生厲害啊……”

沐川得意的揚了揚眉,很快就将眼前的木頭全劈好了。

走到蘇遇跟前蹲下身來,沐川指了指自己額間道,“師兄我幫了你一個大忙,你還不趕緊過來道謝?”

蘇遇會意,伸着衣袖給他擦了擦汗,“師兄辛苦,回頭我跟六師姐說說,讓她晚些時候給你送些湯水壯壯陽。”

“咳,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連着三日都有沐川相幫,蘇遇也偷個閑坐在門檻上剝幹果吃。

這三日,許錦言仿佛将他忘了似的,竟一次也不曾來過。難道他還生着氣?

拍了拍衣裳上的果皮碎屑,蘇遇跑去找了許錦言。

才至十裏攬月,恰好同星宇遇到了。

星宇臉色好了許多,身形雖單薄,但精神卻很好,此時正笑意盈盈的打招呼道,“師弟,你也來了。”

什麽叫你也來了?

蘇遇眉頭一皺,心裏有些不爽。難不成大師哥的十裏攬月,我竟來不得了?

“你過來做什麽?怎麽不去練武場紮稻草人了?”

話音未落,就見許錦言從屋內走了出來,蘇遇慌忙的住了嘴。

“師兄。”星宇行了一禮。

許錦言微微點了點頭,溫和道:“你來的到也早。”

蘇遇往前挪了挪,“大師哥,我來的也早~”

聞言,許錦言這才把目光轉向蘇遇,目光幽幽,仿佛在等着下文。

蘇遇懂他的意思,可又不願意低頭,只四舍五入對着許錦言道:“大師兄,對不起,我錯了。”

許錦言眉微蹙,并不滿意蘇遇的“四舍五入”。

抿了抿唇,蘇遇偏過身來,對着星宇賠禮道,“那日,的确是我的不是……”

“師弟快別這樣,都是我……是我過于膽小了……不怪你的……”星宇好似很慌張,連忙擺了擺手。

許錦言暗自嘆了口氣,他又怎會看不出蘇遇的不情願?可是錯了就是錯了……他可以容忍蘇遇所有的無理取鬧,可單單不能放任其肆意妄為,視人命于無物。

“不可再有下次。”

蘇遇身形一僵,強忍着胸口的沉悶點了點頭。試探星宇的計劃也暫且作罷,只看日後再說。

原本這事就算是過了,可日子過了不久,蘇遇漸漸的覺得不對勁,先不說每日早課,許錦言時常手把手的教星宇習字溫書,就連十裏攬月也許星宇随意進出。

蘇遇是不會承認自己吃醋的,可眼瞧着星宇的臉蛋都快觸碰到許錦言的額頭時,終于忍不住了,将手上的小號毛筆一擲,大聲道:“大師哥,我這個字不會寫,你教我!”

許錦言正握着星宇的手教他臨摹,聞言略擡起頭,見蘇遇手邊的宣紙濃墨淋漓,當下眉頭皺起道:“心要靜才能将字寫好,你重新再寫一次。”

“那大師哥教我!”

蘇遇不依不饒,攥緊了拳頭。

許錦言不料蘇遇這般執拗,微微愣神間衣角被人輕輕的拽了拽。

“師兄,你去教小師弟吧,這些我自己先學着臨摹。”星宇小聲道,一雙澄澈的眸子透着幾絲水霧。

“往後的會越來越難。”

許錦言長嘆了口氣,他不知蘇遇為何對星宇如此抵觸。

蘇遇見許錦言沒有要過來的意思,當下心裏一沉,莫不是自己耍混,讓許錦言生氣了?

不知怎的,蘇遇心裏驀然有些酸澀,這星宇才來山上幾天,許錦言對他這般好,那要是再相處久一點,是不是就該取代自己的位置了?

“阿遇!”許錦言出聲喚道,可任性的蘇遇只作沒聽見,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師兄,你快去追吧,師弟他……大概只是心情不好……”星宇小聲道,原本就蒼白的臉又白了幾分。

“無妨,過一會兒便好,我們繼續吧。”許錦言搖了搖頭,又坐下來接着方才教的,繼續同星宇講解起來。

只是不知為何,許錦言心神恍惚,再也沒有了方才的氣定神閑。

跑出來的蘇遇本以為許錦言一定會放下星宇來追他,就在不遠處的草叢裏蹲着等,誰知等了半天也沒見許錦言的影子。

蘇遇這才知道許錦言當真是沒追過來,心裏暗暗有些難過,垂着腦袋走,一時間竟有種丢了魂的感覺。不知不覺就到一處密林。

驀的聽見幾聲刀劍相擊的聲音,蘇遇神色一冽,仔細的辨別着聲音的來源。

蘇遇雖說武功奇差,但耳力卻十分過人,不一會兒就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扒開繁茂的枝葉,只見不遠處的小山坡上,沐川拿着長劍,身上的衣裳略有些狼狽,嘴角挂了絲血跡,看起來是受了傷。而在他身前的是幾個蒙面黑衣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還有黑衣人!

蘇遇大驚失色,第一反應就是沖過去相助四師兄,可人還沒到跟前就被沐川出聲制止了。

“別過來!”

沐川大聲喊道,當下臉色一變,身形如燕子般向着黑衣人沖了過去,手上的長劍“嗡”的一聲,瞬間将一個黑衣人擊退數十米。

蘇遇吓的腿都哆嗦了,可是師兄有難,自己哪裏能先行逃跑?

這裏離山上不遠,既然自己能發現,想必過不了多久其餘的師兄也都能趕到,可前提是他和四師兄能堅持到他們趕來。

從靴子裏抽出匕首,蘇遇這才知道有個武器防身的妙處。

黑衣人不知是什麽來路,武功奇高,又仗着人多,漸漸占了上風。蘇遇怕沐川不敵,邁着短腿“嗖”的一聲竄了過去。

一個黑衣人立馬向蘇遇沖了過來,刀鋒雪亮。蘇遇眉頭緊皺,這些人出手狠辣,分明是想來取他們的性命!

沐川被黑衣人團團圍住,此時自顧不暇,根本沒注意到蘇遇這邊的情況。

待到刀至身前時,蘇遇就地一滾,躲過了兇狠的一刀。黑衣人見他躲了過去,回手又是一刀往蘇遇腰上劈。如若這刀劈個正着,非得把蘇遇攔腰劈成兩半不可。

蘇遇緊緊握住匕首,飛起一腳踹到了黑衣人的裆部。黑衣人不料世間還有此等打法,當下黑紫了臉,手上的大刀也沒能砍下去。

就是現在!

一個旋身,蘇遇靈敏的繞到了黑衣人的身後,舉起手中匕首,先是一刀刺入黑衣人腿彎。黑衣人慘叫一聲,轟隆單膝跪倒在地。

蘇遇哪裏肯放過機會,連忙一匕首了解了黑衣人的性命。

另一邊,沐川身上又見幾處傷口,蘇遇心裏着急,可也知那裏不是他的戰場,就憑着他三腳貓的功夫,去了就是送人頭的。

方才要不是他身手敏捷,現在就已經是黑衣人的刀下亡魂了!

大師哥怎麽還不來!

“四師兄,你再堅持一下,大師哥很快就會來的!”

“阿遇,你快走!”趁着打鬥的間隙,沐川着急的喊道。

蘇遇心裏感動,這都什麽時候了,四師兄居然還想着讓他快走。

那自己就更不能走了!

說是遲那是快,沐川一掌将一個黑衣人打出數迷遠,随即趁着間隙,将懷裏一直揣着的麻沸散撒了出去。

“不好!快躲開!”一個黑衣人大聲喊道,慌忙回身捂住口鼻。

“師弟,快走!”沐川飛身而來,手還未碰到蘇遇,就被迎面而來的一刀擊退數米。

同一瞬間,蘇遇的右臂被人緊緊抓住,脖子驀然一涼,一柄長刀就橫在眼前。

蘇遇暗道不好,抓住自己的這個黑衣人方才一直在暗處躲藏,貌似是黑衣人頭目,身手十分了得,居然在短短數十秒間飛身而來。

如果換了平時,沐川興許可以與這個黑衣人頭目一戰,可現如今他受傷在前,蘇遇被挾持在後,只怕今日是插翅難逃!

“快放開他!”沐川眉頭一皺,手上的長劍發出“嗡嗡”的聲音。

“哈哈,放了他?”黑衣人低聲一笑,倒三角眼裏滿是嗜血的光芒,“我要是不放,你想如何?”

蘇遇手心直冒冷汗,這些黑衣人來歷不明,今日怕就怕栽在這裏。

不行!不能死!既然老天爺讓自己重活一世,自己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他還沒能嫁給許錦言!

匕首,對了匕首!

右臂雖然被黑衣人控制,可匕首還拿在手上,因着衣袖寬大,年紀尚小,黑衣人頭目應當想不到自己手裏還藏着一把匕首。

可問題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可是一把長刀!稍不注意,自己這嫩豆芽似的脖子就沒了!

☆、傷殘

與此同時,沐川額間直冒冷汗,身上的傷尚且能夠忍受,可是蘇遇該怎麽辦?讓他丢下師弟逃跑,那是決計不可能的。可是這些黑衣人來歷不明,又不知來青離山是何目的,看他們出手狠辣,顯然來者不善!

就在此時,許錦言帶着一衆師弟趕來,方才山上有弟子來報,說是在後山發現血跡。

許錦言料想是有人闖山,于是立馬召集弟子前來支援。

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蘇遇正陷入敵手!

“大師兄,你來的正好!”沐川仿佛見了救星,立馬沖上前去,“阿遇還在他們手上!”

“你先下去療傷,其餘的事讓我來!”許錦言顯得很鎮靜,身後的檀兒立馬走上前來,要扶沐川。

“不行,我不能走,阿遇……”

“下去!”許錦言眉頭一皺,聲音立馬沉了幾分。

見狀,檀兒低聲在沐川耳畔道:“四師兄且放心,有大師兄在,阿遇一定不會有事的!況且你還有傷,在此處只會讓師兄弟們亂了陣角,不如先下去療傷,以防萬一。”

如此沐川這才松了口。

“大師兄……”沐川咬了咬牙,小聲道:“要小心,來人武功奇高……”

許錦言微不可尋的點了點頭,雙目緊緊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見許錦言帶了人來,當下圍成一圈,将蘇遇像拎着小雞崽子一般死死抓在手裏。

“你就是許錦言?”黑衣人頭目眯起眼睛,冷聲道。

“正是,你又是何人,膽敢闖我青離山!”許錦言冷哼一聲,手裏暗暗握緊了長劍。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今日我們兄弟幾個就取你首級!”黑衣人頭目猖狂大笑,眼裏閃着厲色。

衆人怕黑衣人傷了蘇遇,一時間都不敢動手。

“大師兄,怎麽辦,阿遇還在他們手上!”呂昭急聲道,恨不得立馬上前救出蘇遇。

許錦言心裏比誰都怕蘇遇受到傷害,此時反而是最鎮定的一個。

黑衣人的目的是許錦言,此時到不急着殺了蘇遇。方才見他們的言行,自己手上這個小家夥貌似是他們的小師弟。既然如此何不利用一番,先殺了許錦言再說!

想及此處,黑衣人頭目嗜血一笑,手裏刀鋒血亮的長刀“嚯嚯”長鳴。

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慘叫,黑衣人頭目一愣,慌忙回身,就見一半大的孩子,發絲淩亂,手上一把匕首鮮血淋漓,而地上正躺着一個黑衣人。

黑衣人的腹部正汩汩的流着鮮血。

其餘的黑衣人也都愣住了,他們實在想不到一個半大的孩子居然膽量如此之大。如果說一開始蘇遇殺了人,他們還可以認為是他為了保命自衛,現在可就真的是………………

“殺了他!”黑衣人頭目惱羞成怒了。

就在此時,許錦言同其他師弟一擁而上,瞬間同黑衣人戰成一團。

蘇遇一個鯉魚打滾,堪堪躲過了黑衣人頭目致命的一刀。奈何他人小腿短武功差,黑衣人頭目反手又是一刀劈了過來,仿佛有千鈞之力。

千鈞一發之際,許錦言“嗖”的一聲,舉起長劍擋在了蘇遇的身前。

只聽“噌”的一聲,長劍和砍刀相擊,火花四濺。

許錦言眉緊皺,神色一冽,手裏長劍勢如破竹,反手将一個黑衣人一劍封喉。

趁着空隙,許錦言左臂一攬,将蘇遇攔腰摟在了懷裏。

“阿遇,你怎麽樣?”

眼前之人一臉擔憂,懷抱又穩又暖,直讓蘇遇心生歡喜。他這輩子什麽也不想了,只要許錦言還在身邊。

搖了搖頭,蘇遇縮着腦袋,随即想起什麽似的,小聲道:“大師哥,你小心點,這個人很厲害!”

“不怕。”

許錦言緩緩搖頭,像是背後有眼睛似的,只随意一揮劍,擊退了數位黑衣人。

周圍的青離門弟子火速将場上的黑衣人拿下。

黑衣人頭目見自己帶的人一個個倒下,心裏大急,本想一走了之,可又舍不得那數十萬兩的賞銀。

陰狠的望了許錦言一眼,黑衣人頭目忽而往後掠去,就在衆人以為他是要逃跑時,猛的一躍,從高高的樹上直逼許錦言而來。

許錦言左手一緊,右手緊握的長劍飛快的在頭頂結成劍陣。

哪知黑衣人頭目身形一偏,竟然以一種十分詭異的身法繞到了許錦言的身後,速度之快,讓衆人只覺眼睛一花。

這時又有幾劍刺來,竟然是魚死網破的打法。

周圍的弟子們脫不開身,一個個面露駭色,“大師兄,小心!”

呂昭大叫一聲:“阿遇!”

沐川一劍替呂昭擋下,空氣中彌漫着更加濃郁的血腥味,“小九,小心!”

許錦言眉心一蹙,手中長劍“锃”的一聲,他身形一轉,試圖将懷裏的蘇遇牢牢護在懷裏。

哪知就在此時,蘇遇出手了。

是的,的确是蘇遇出手了!

蘇遇本就怕有人會背後偷襲許錦言,于是就将手裏的匕首悄悄的伸了出去,試圖護住許錦言的背後。

就是這麽巧,黑衣人頭目狠辣的一刀,正巧同蘇遇手裏的匕首碰到了一起。

“锵”

蘇遇不由的閉起眼睛,只覺得手腕一麻,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淋漓,等睜眼看時,黑衣人頭目的長刀居然斷成了兩截!

好家夥,匕首真是個好東西!

蘇遇還沒能來得及高興,黑衣人頭目仍不死心,繼續用斷刀往許錦言後心紮!

混蛋!

蘇遇武功差,靠的全是本能!本能的在許錦言即将受傷的一剎那,将胳膊伸了過去!

“啊!”

“啊!”

前後兩聲慘叫,黑衣人頭目轟隆一聲倒在地上,胸前一個大洞,汩汩的鮮血流了一地。

而蘇遇面色慘白,一條右胳膊仿佛破碎的布偶娃娃,上面插着一把殘刀。大片大片的血跡瞬間染紅了許錦言的白衣。

“阿遇,阿遇!”許錦言急慌,急恐。

“大師兄……”

蘇遇疼的眯起眼睛,只覺得疼痛瞬間傳到了四肢百骸,身子也越來越沉,全身的細胞都在跟他叫嚣。他頭腦越發昏沉,恍惚間回想起前世,那時許錦言三刀六洞一定很痛。這……算是還許錦言的吧。

“阿遇,別怕,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許錦言沉聲道,待看清斷刀上的一抹黑色時,臉色驟然沉的可怕。

“恩,我知道的。”蘇遇強撐着小聲說道:“可我還是想告訴大師哥,以後……以後能不能……只對我一個人……好?”

——能不能只對我一個人好?上一世,我縱是用了千般手段,萬般柔情,始終沒能同你在一起。這一世,我不許……任何人分享你對我的……好…

梅窩外圍了一圈子的人。

屋內,許錦言正在替蘇遇運氣療傷。

手臂上的斷刀已經拔了出來,可刀上淬的劇毒加上失血過多,讓蘇遇的情形不容樂觀。

身上穿的墨綠色的衣裳早已經被鮮血染透。猩紅的液體和慘白的臉色更是怵目驚心!

“大師兄!你快停下!”沐川見許錦言額間青筋暴起,慌忙上前制止,“再這樣下去,你會走火入魔的!”

“還差一點!”許錦言低聲道,掌心猛一運氣,臉色驀然白了幾分,脖子上的血管隐隐在皮膚下抽動,看着分外可怖。

“噗。”的一聲,一大口黏稠的紫黑色血自蘇遇的嘴裏噴了出來,随之許錦言也悶哼一聲,唇邊立馬被鮮血浸濕。

眼瞧着許錦言瀕臨崩潰的邊緣,沐川瞬間出手将蘇遇推開。許錦言這才收回內力,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大師兄!你沒事吧?!”沐川扶住蘇遇,又連聲詢問許錦言。

蘇遇中的是劇毒,需要以內裏相催,方可将毒逼出。可危險性極大,方才許錦言差一點便會走火入魔,後果不堪設想。

“我沒事。”許錦言臉色發白,強忍着內息灼燒般的痛楚,将蘇遇從沐川手裏接過。

“大師兄,小師弟身上的毒是解了,可是那斷刀直接将他手臂刺穿,且不說失血過多會如何,單就他一條手臂都很難保住!”沐川滿臉沉痛,蘇遇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如何能不心痛他傷了手臂?

許錦言自然知道沐川所言為實,抱着蘇遇的手臂又緊了幾分,他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誰,低聲道:“沒事的,沒關系,阿遇會好起來的。”

外面。

“怎麽還不出來?到底怎麽樣了?”

呂昭滿臉擔憂,急躁的在門前走來走去,要不是檀兒攔着非得闖進去不可。

☆、凄凄慘慘戚戚

“你先莫慌,有大師兄和四師兄在,小十二不會有事的!”檀兒安慰道,可仍然掩飾不住眉眼間的憂色。話一出口,語氣就弱了幾分,與其說是在安慰呂昭,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

蘇遇受的傷,大夥兒都親眼瞧見了。斷刀淬了劇毒刺穿了右臂,難保不會傷到經脈。一想到此處,檀兒眨了眨眼,強忍着不讓眼淚落下來。

一旁站着的念燭不語,冷若冰霜的臉上瞧不見絲毫的憂色,反正她本就不把蘇遇當回事,又怎會在乎他的死活?她在此處只不過是裝個樣子,不讓衆人覺得她薄情寡義罷了。

“呲呀。”一聲,門開了,沐川凝眉走了出來,衆人立馬圍了過去。

“小師弟如何了?”

“師弟沒事吧?”

“毒解了沒有?”

…………

沐川嘆了口氣,臉上略顯疲憊,“已經沒事了,方才大師兄将毒逼了出來,再服幾貼藥餘毒便能徹底清了。手臂上的傷也包紮過了,用了玉露生肌丸,假以時日便能好了。”

聞言衆人皆松了口氣,可沐川的神色卻越發的沉重起來。

“只是……今後再拿不起任何兵器了……”

什麽?!

沐川的一句話,瞬間驚起千層浪,衆人臉色一變,氣氛瞬間凝了起來。

“混蛋!”呂昭雙目通紅,一拳打在牆面上,堅硬的磚塊瞬間出現裂紋,可見這一拳用了多大的力道。

檀兒咬緊了下唇,睫毛輕顫,驀的一行清淚劃過臉頰,“就沒有別的法子了麽?阿遇他……他才六歲啊……”

她話未說完,已經忍不住掩面大哭起來。

衆人也都忍不住嘆氣,不由自主的看向沐川,只見沐川閉上眼睛,沉痛的搖了搖頭。

右臂被斷刀刺的血肉模糊,筋脈寸斷,又被劇毒侵蝕,即使有玉露生肌丸此等聖藥,沐川也回天乏術。

蘇遇的一臂,算是徹底廢了,今後即使能好,也再拿不得重物,更別說是提劍了。

“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如今十二師弟需要休息,我們在此處也于事無補。”坐在輪椅上的二師兄發話了,衆人只好先行回去。

呂昭心頭大痛,恨不得将死去的黑衣人再拉出來碎屍萬段。

“小九,你也先行回去。”沐川清咳一聲,臉色驀然白了一分,白日裏的傷又隐隐作痛。

檀兒見狀,慌忙上前相扶,“四師兄,我扶你回去,你的傷還沒好,現在需要休息!”

沐川苦笑着搖了搖頭,他身上的傷再重也只是受點皮肉之苦,可阿遇卻是廢了一條手臂!如若當時蘇遇願意丢下他先跑的話,結果定不會如此!

“一定不能放過幕後之人!我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呂昭伸手一擦眼淚。

沐川長長的嘆了口氣,擡眼見月色正濃。

一晃數日過去了,秋雨連綿不絕,漫山遍野的野菊花開了,直到最後一片花瓣凋零,秋季才算是真正過去了。喬木的落葉混着泥土沉浸在大樹下,用做來年樹的養分。野草莓的種子深深的埋在土裏,開始提早冬眠。整座青離山變的光禿禿的,鳥兒也極少出來覓食。

蘇遇穿的厚厚的,坐在門檻上望雨,神色蕭索而落寞。

他的手廢了,再拿不起劍,挽不了長弓。前一世的記憶仿佛鏡花水月,有些竟然漸漸變的模糊起來。

那自己可會同上一世那般死的凄慘?

蘇遇不知道,也無人能告訴他。從前他以為只要許錦言不回京城,前一世的慘劇便不會重演。可那日黑衣人來襲,自己才堪堪明白過來。這一世的很多事情都因為自己的重生發生了改變,今後的事如今也無從預料。

那些黑衣人來歷不明,身手詭谲,口口聲聲說要拿人錢財,□□。

可到底是什麽人想要致許錦言于死地?

前一世皇子奪嫡,鬧的天下大亂。許錦言貴為平陽王世子,在不久之後襲爵王位,手握重權,又是皇親國戚,自然被幾個皇子争相搶奪。

既然許錦言對皇子們來說如此重要,自然不會派人痛下殺手。可若不是皇子們,又會是誰呢?難不成是他?不,應該不是。

蘇遇想的頭疼,幹脆将腦袋埋在膝上,整個人窩成小小的一團。

“阿遇。”

許錦言一來便瞧見蘇遇如此這般的坐在門檻上,心裏驀然一痛。将手上的油紙傘折了,随即走了上前,蹲下身來。

“外面冷,你怎麽出來了?”

“唔,大師哥,我穿的厚。”

蘇遇擡起腦袋,左手指了指身上的厚衣裳。

“手臂還疼不疼?”

許錦言垂眉,大手摸了摸蘇遇的腦袋,溫和的問道。

搖了搖頭,蘇遇故作輕松道,“早就不疼了,四師兄說了,再休養一陣子就好了,大師哥不用擔心我!等我好了,我練左手劍,大師兄那麽厲害,一定能教好我!”

“阿遇,都怪大師哥不好,你心裏可怨我?”許錦言神色黯然,那日要不是蘇遇替他擋刀,手臂也不至于被廢。

蘇遇神色一暗,替許錦言擋刀自然是他自願。在他心裏天大地大許錦言最大,跟許錦言的安危比起來,一條手臂又算的了什麽呢?

“我的命都是大師哥的,區區一條手臂又算的了什麽?”蘇遇滿臉認真,不管今後如何,他只想許錦言平安喜樂。

許錦言嘴唇微張,驚的說不出話了,半晌兒才将滿心的愧疚化作一聲長嘆。

“師哥,我想吃麥芽糖~”蘇遇用左手扯了扯許錦言的衣角,滿臉嬌憨的模樣仍像是一個孩子。

“好。”

……………………………………

不久之後二白上過一回山,拎了好些紅雞蛋。

就在前幾日,懷庭來二白家提親,二白娘見懷庭一表人才,又對二白情深意切,當即同意了這門親事。因着懷庭的雙親還在京城,于是就想帶着二白和她娘一同去京城住。

二白想了想,便也同意了。臨走之際想再來見見蘇遇,只當是告別,今後不知還能不能再見。

“二白,真好,你都要成親了!”

蘇遇吃着二白給他帶來的冰糖葫蘆,由衷的替她高興。

二白臉色紅潤,腰肢纖細,一身藕荷色的衣裙更襯托出她的小家碧玉。眉眼間掩不住的歡喜,話還未出,便先笑了出來。

想來,懷庭待她是極好的。

“阿遇,今後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到你。這些雞蛋是我自家的雞生的,你若不嫌棄就收下吧。今後……今後願你在山上一切都好,早日長成玉樹淩風的少年郎。”二白一席話說的真摯,眼裏含着不舍。

蘇遇最是不喜離別的場面,生怕二白再說幾句,就要哭了出來,于是急忙道:“等我長成玉樹淩風的少年郎,二白的娃娃都生一堆了。”

二白一羞,佯裝生氣道:“好啊你,居然敢打趣我,看我不放狗咬你!”

“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成麽?”

蘇遇讨饒,忽而想起什麽似的,從懷裏掏出塊玉佩遞與二白。

“吶,你成親那日,想來我也去不成了,這塊玉佩就當做我的賀禮,祝你和懷庭大哥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謝謝你。”二白眯着眼睛笑,見這玉佩并不貴重,于是便收下了,只當是留個紀念。此去京城,山高路遠,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過了午時二白便下山去了,臨走前對着蘇遇搖了搖手,滿眼的不舍。

蘇遇心裏也難過,二白這一走,以後他下山去找誰玩呢?可他心裏也知二白是非走不可,也替她能找到幸福高興。

入冬之後天氣越發的冷了起來,蘇遇窩在床上不想動,時常吆喝着手臂疼,借此來逃避早課。

玉露生肌丸雖是療傷聖藥,治得了外傷,但卻治不了內傷。蘇遇的右臂雖不至于動彈不得,但用起來也是十分吃力。剛開始幾天就連筷子都握不住。

蘇遇怕許錦言見了難過,每每在他面前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一大清早的呂昭夾着冷風推門而進,嘴裏呼着熱氣,身上穿着的黑色棉衣上落了些晶瑩剔透的冰晶。

蘇遇裹着被子又仔細的瞧了幾眼,忽而眼睛一亮,“九師兄,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是啊,昨晚就開始下了,小十,小十一都在涼亭前面推起雪人了,就你還在床上孵小雞。”呂昭拍了拍衣服上的殘雪,笑呵呵的打趣道。

“誰孵小雞了?我才沒有!”蘇遇撇了撇嘴,一把将被子掀開,随後又飛快的攏了起來,低聲罵了一句,卧槽,好冷。

“哈哈哈。”呂昭見狀大笑起來,“小十二你還是別起來了,等下他們的雪人堆好了,你再過去瞧瞧。”

“那有什麽意思?不行,我也要去堆雪人!”蘇遇咬了咬牙,一把将衣服拖進被窩裏,悉悉索索的穿起衣服來。

☆、過生辰

“那有什麽意思?不行,我也要去堆雪人!”蘇遇咬了咬牙,一把将衣服拖進被窩裏,悉悉索索的穿起衣服來。

因着蘇遇長高了,去年的衣服小了許多。于是檀兒前些日子就給蘇遇量身做了兩套。一套是天青色的,一套是淡紫色的。

蘇遇模樣俊俏,長的粉雕玉琢,不管是天青色還是淡紫色,穿着都十分好看。

今日穿的便是那套淡紫色的,再配上許錦言送他的發帶,活脫脫的就是一個俊俏風流的少年郎。

就連一旁的呂昭都忍不住誇了幾句。

揚了揚頭,蘇遇将胸前垂的長發攬在耳後,就這樣屁颠屁颠的跑去堆雪人了。

小十,小十一本就同蘇遇玩的好,此時一瞧見他們來,立馬招呼道,“九師兄,小十二,快來玩啊!”

蘇遇故作深沉,偏過頭對着呂昭道:“九師兄,去給我找根胡蘿蔔,再來兩顆冬棗,我給你堆個雪人。”

“哦,好。”呂昭應了一聲,撓了撓頭,下去找胡蘿蔔和冬棗去了。

因着右臂不大靈活,蘇遇雪人堆的費勁,好不容易才做出個雛形出來。

“師弟,要不要我幫你?”

小十站在一旁開口問道。

搖了搖頭,蘇遇果斷的拒絕了,他手臂是落了殘疾,但他卻不是個廢人。

咬了咬牙,蘇遇盡量用左手團雪,一番修飾之後雪人很快就成型了。這時呂昭也拿着胡蘿蔔回來,略有苦惱,“阿遇,只找到了胡蘿蔔怎麽辦?”蘇遇擡眼瞧了一眼,伸手拍拍雪人的腦袋,“下山采買的師兄們都在吃白飯?怎麽連顆冬棗都沒有。”

呂昭彎腰,不知打哪裏找到兩塊小石頭,要給雪人做眼睛。以蘇遇的品味,自然覺得這樣不好看,但也只能作罷。

随即呂昭很有眼色的将胡蘿蔔插在雪人的眼睛下方,就算是長鼻子了。

小十,小十一歡喜的拍手叫好,圍着雪人又蹦又跳。

“小心點,地滑,當心摔着。”呂昭提醒道,見蘇遇鼻尖凍的通紅,于是便拉了他到涼亭裏先避避雪。

涼亭的石桌旁放了炭火盆,方才沒注意,走進來方才瞧見星宇正躲在涼亭的柱子後面。此時見蘇遇二人發現了他,這才走了出來。

“你躲柱子後面做什麽?我們又不會吃了你。”呂昭皺眉,心裏也不大喜歡楚楚可憐的星宇。

“方才見你們玩的高興,就忍不住看了一會,師兄莫怪。”星宇咬着下唇,臉色如雪一般無二。

蘇遇偏過腦袋,看都懶得去看星宇,只覺得那白的過分的臉色當真讓人看着眼疼。

炭火盆裏的火“噗嗤噗嗤”燒的正旺,蘇遇心疼自己的衣裳是新做的,不肯太過靠近,生怕噴出來的火星子灼了衣裳。

星宇見二人沒有同他說話的意思,也就閉了嘴,方一擡頭就見許錦言往這裏走來。他心裏驀然一喜,臉色泛起笑意,手裏不由自主的捏了捏衣擺。

蘇遇也瞧見了,當下竄了過去,一頭紮在許錦言懷裏,滿臉欣喜,“大師哥,你怎麽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在房裏看書呢!”

揉了揉蘇遇毛茸茸的腦袋,許錦言溫和的笑了笑,指着不遠處的雪人道:“這個最好看的雪人是你堆的,是不是?”

“是了。”蘇遇從許錦言懷裏出來,大力的點了點頭,一臉傲嬌。

衆人見狀,也都笑了起來。

小十:“大師哥偏心,明明我堆的雪人更好!怎的只誇小師弟?”

聞言,小十一也接話道:“不對不對,我堆的才好,你堆的雪人,腦袋還是歪的。”

衆人都拿眼去瞧,果然見小十的雪人腦袋歪。

小十急紅了臉,抓起一團雪就往小十一屁股上砸。小十一也不甘示弱,立馬回擊。場上一時熱鬧起來,蘇遇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許錦言身上。

到了晚間,雪終于停了下來,整座山都被積雪包圍,放眼處一片白茫茫。

蘇遇守在火爐旁邊,腿上蓋着大氅,柔順的長發用墨綠色發帶随意束在腦後。

“嘩啦”一聲門開了,呂昭渾身夾着寒氣鑽了進來。

“我說阿遇,你不會是想守在火爐旁過冬吧?”呂昭搓了搓手,也跑到火爐邊上烤火。

斜了呂昭一眼,蘇遇用左手拿過火鉗,随手在爐子裏翻了翻,眼睛忽而一亮,将一顆烤的烏漆麻黑的東西夾了出來。

“這是什麽東西?”呂昭邊烤火,邊吐槽道:“不會是烤花生吧?你烤的能吃麽?”

什麽話!當然能吃了!

撇了撇嘴,蘇遇不理會呂昭,将花生的外殼砸碎,捏起裏面烤的焦黃的花生米丢在嘴裏大嚼。

呂昭聞着香味,吞了吞口水,也學着蘇遇的做法,把生花生丢在火爐子裏烤着吃。燒紅的炭火嗤嗤的冒着火星子,沒多大一會兒花生就被烤的焦黑。

二人吃的不亦樂乎,熱氣騰騰的烤花生到是給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暖意。

“阿遇。”呂昭停了停手上的動作,低聲詢問道,“這幾日你可聽說了什麽?”

“聽說什麽?山上有什麽稀罕事是我不知道的?”蘇遇拍了拍手上的黑灰,将兩只手都伸出去烤火,右胳膊微微有些脹痛,小臉被火光映襯的紅彤彤的。

“嗨,就是三師姐啊。”

“哦,她怎麽了,臉又起紅疹了?”

蘇遇嗤笑,輕甩了右臂以緩解不适,聲音慵懶的像貓。

“那到沒有。”呂昭搖頭道,忽而臉色一凝,壓低聲音道:“我可是聽小十說,他昨個親眼瞧見三師姐從大師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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