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道歉

姜荻站起來,攬住徐燈的肩,班上沒人,她倒是越發地肆無忌憚,彈了彈徐燈的耳垂,被對方踩了一腳也面不改色。

“你吃晚飯了麽?”

徐燈:“吃了。”

“沒吃吧,我看你屁股跟粘了膠水似地一直坐在這兒,吃點吧,我陪你去。”

她身上一直有一股植物的清香,徐燈懷疑她每天都有噴香水,不是成人世界的那股味兒,很附和當下的年齡,而且記得很深刻。

“我不想吃。”徐燈嘆了口氣,她一點胃口都沒,也說不上難過,也沒什麽旁的情緒,就是不想吃。

姜荻的手已經不安分地在她身上動着,最後幹脆低頭,下巴靠在她肩上,“那陪我去吧,我好渴哦。”

“喝水呗,飲水機不是還有水?”

徐燈覺得這個人的毛病就是沒事找事。

“我就是想喝茶π”不僅語氣惡心,還開始扭起來了。

徐燈:“……”

外頭吵鬧起來,姜荻拉起徐燈的手,“快點吧你,等會上課了。”

徐燈懶得跟她折騰,幹脆随她去了。

最後還是被騙到了食堂。

食堂現在也吵吵鬧鬧的,那群打籃球結束的男孩都在食堂裏,各種聲音,還有人居然還在食堂拍幾下球。

姜荻給徐燈打了份飯,自己倒真坐在對方面前喝起飲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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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燈有一口沒一口地吃,也不說話。

姜荻依舊笑眯眯的,她在學校一向保持這樣的笑容,在外頭可能張揚一點,不過這樣似乎最保險,無論誰來,都很難察覺到。

“我說你,中午也沒吃吧?”

徐燈看了她一眼,“你觀察我?”

姜荻很爽快地承認了:“是啊,”她喝了一口飲料,嘴唇亮晶晶的,“就允許你每天在角落裏偷看我啊?”

徐燈:“我哪有偷看你!”

姜荻:“沒事沒事,你想看可以叫我,那我每天坐你身邊,讓你看個夠。”

徐燈:“滾吧你。”

“那你以後幹脆跟我一塊吃飯吧?”

姜荻捧着臉,一臉期待。

徐燈理直氣壯地說了一聲:“不。”

“為什麽?我看你中午幾乎不來食堂吃飯。”姜荻看着徐燈那偏黃的頭發,還有那瘦了吧唧的身板。

有些人的瘦不過是身材勻稱,體脂正常,可她看徐燈活像個營養不良。

上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她跟苑禾她們去吃午飯,走出教室的時候還能看到徐燈坐在哪兒,有時候早些回來,就能看到徐燈在那裏啃面包,要麽就是學校超市買的飯團,要麽是自熱米飯。

到底多獨啊這個人,去食堂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她也說不上為什麽,一開始關注這個人不過是覺得對方好玩,但時間一場,這點好玩似乎自己發酵,還延伸出了關心等一系列老媽子的特質。

“太遠了。”徐燈說得理所當然,她們年紀所在的教學樓有點偏,離學校食堂都有點兒遠,她剛開始去了幾回,累個半死。小超市倒是挺近的,她懶得跑那麽遠跟一群人搶飯,倒不如随便湊合一下。

“喔,你這麽懶?”姜荻看徐燈小口吃飯的樣子,發現對方胃口也小,上回吃燴餅也是,幾口就飽了。

還挺好養活。

她不在家吃得就比較多,家裏有個嚴格膳食管理的媽,連帶着保姆都對她的飯量精打細算,小的時候不會自己開小竈,經常饞得頭昏眼花,大了學會在眼皮底子下作案,倒沒這麽痛苦了。

“我樂意。”

徐燈晃了晃腦袋,還挺得意。

可惜面無表情,還有點搞笑。

“行啦,那我宣布一下,以後你就跟着我吃飯。”

姜荻單方面做了決定。

徐燈勺子一甩,瞪她:“憑什麽!”

姜荻:“憑我是你組長呗。”

“我可沒見過組長還管飯的。”

徐燈一生氣,腮幫子就鼓起來,加上那無神的雙眼,還真像條魚,不知道為什麽,姜荻覺得徐燈就算是魚,也得是條小紅魚。

“那還不好啊,給你白吃白睡。”

“睡你媽!”

“我媽那麽冷冰冰的不好睡,睡我,睡我。”姜荻低頭,湊近徐燈的腦袋一字一句地說。

她們坐得挺偏,旁邊都沒人,有人看到,也只會當作女同學之間的關系好。

徐燈覺得此人的厚顏無恥似乎與日俱增,最後幹脆不看她了。

姜荻正準備說話,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吵嚷聲,徐燈也聽到了,擡頭一看,一群穿球衣的男孩正往這邊走。

側門離她們位置這邊,偶爾還是有人過的。

徐燈一眼就看到了一群人裏的陳新塘,理一的球衣是白色的,男孩長得挺白,但看上去并不瘦弱,肌肉還是有的,依舊是徐燈印象裏陽光美少年的感覺。

姜荻:“……”

理一打籃球的男孩看到姜荻,不約而同地開始起哄。

陳新塘有點無奈,幹脆上前跟姜荻打了聲招呼,“阿荻,沒吃晚飯?”

姜荻轉頭,沖這一堆打完籃球臭氣熏天的男孩笑了笑,“陪同學吃飯。”

她笑得特別甜,陳新塘就知道她現在是不高興了,看了一眼托腮看她的魚泡眼姑娘,覺得這姑娘看人的眼神還是那麽像在看什麽展櫃的東西,他嘆了口氣,“那晚上見。”

後頭一群人猥瑣地笑。

“晚自習下課見。”

陳新塘不得不換了個方式。

“沒贏啊?”

姜荻問。

“贏了,”陳新塘撓了撓頭,“今天友誼賽,沒什麽好慶祝的。”

“哦……”

陳新塘他們一走,姜荻轉頭發現徐燈還在看,她伸手捏住對方的鼻子:“這麽好看啊?”

徐燈桌下的腳踢了姜荻一下,“好看啊,好看死了!”

姜荻嘁了一聲,“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沒料到徐燈半天沒反應,最後站起來拿起餐盤,“走吧,該上課了。”

她這突如其來的心情低落讓姜荻有點不知所措,想伸手去挽她也半天伸不出來,只能站在徐燈身邊,琢磨着怎麽去問。

徐燈其實挺怕別人說她沒見識或者沒見過市面的。

畢竟這是真的。

從奶奶死後父母商量要把她接到這邊開始她就開始惶恐,這麽多年在老家長大,她早就習慣了那邊的落後和破舊,生怕來到這個繁華的城市,會被人瞧不起。

她說話有一點點的口音,不怎麽明顯,平時在房間裏一直在糾正,但始終不怎麽喜歡開口多說幾句。

女孩子課間讨論的那些電視劇、誰誰誰的打扮、什麽品牌對她來說都陌生的很,被父母不得不丢棄在老家的這麽多年,幾乎隔絕了她對外界的溝通,電視只能接收幾個臺,新聞聯播和幾個地方電視臺,沒什麽好看的,那些昂貴的書籍只不過是裝幀華麗,多翻幾次還是會爛掉,她羨慕徐姝,不僅僅是她能被父母寵着,而是她不用被迫地在山坳裏長大。

父母給老人家好多錢,可老太太舍不得用,全縫進了枕頭。

生活很閉塞,不知道這重山之外到底存在些什麽。

但等真正來了,她又害怕。

第一次坐公交車,第一次看高樓,夜晚的霓虹燈,連堵車在她眼裏都很新奇。

被姜荻打趣的把公交卡扔進投幣箱其實是她第一次坐公交,即便知道卡是要刷的,但看到車上的人還是緊張。那天原本葉瑕是陪她出去辦銀行卡一些手續的,但中途因為公司的事情就先走了,讓她自己坐公交回去。

其實打車也行的,只不過當時忘記了。

留下一臉茫然的徐燈看着來往的車輛。

她覺得她媽媽對她過于放心,把她跟在這個城市長大的孩子對等,卻唯獨忘記了她剛從山坳裏走出,對外界一無所知。

很多東西她知道,但她不知道怎麽去做。

太多第一次了,她惶恐而拘謹地完成,第一次打的,第一次坐地鐵,第一次吃麥當勞,第一次去動物園……

但到底還是窘迫太多,所以她問父母要了輛自行車,寧願騎車去學校,學校離家不是特別遠,一個區,還算方便。

新環境、新同學、新的壓力和新的氛圍。

她磕磕絆絆地适應潛藏在表面的循規蹈矩下,每一天都是跨出去的一步,像個沒人看着的學步嬰兒,不哭不鬧。

但終于還是有人說出了她最害怕的話。

還是姜荻說的。

她有點難過,但也不知道說什麽,即便知道那只是開玩笑,但還是特別沉重。

外頭天黑了,去教學樓的路上還有人嬉笑打鬧,壞了的路燈已經修好了,她走得很快,想早點進教室,想早點趴着。

姜荻還是猜到了。

當初她問徐燈以前是哪兒的時候徐燈就猶豫了一下,現在這麽突然的低落顯然是也是因為她。

人和人的來往複雜得很,底線在哪裏,都是互相試探出來的。

在徐燈要率先進入教學樓的時候姜荻拉住了她,“徐燈!”

徐燈被姜荻拽住了手腕,她有點熱,身上畢竟還披着秋季外套,只能敷衍地回了句:“幹嘛,等會遲到了。”

教學樓的側邊是一個草叢,黑黢黢的,姜荻拉着徐燈,昏暗下扣住她的手,相當正經地道了個歉,“對不起。”

徐燈被她吓了一跳,她跟姜荻的相處方式跟其他人不太一樣,大概是因為有其他場合的鋪墊,所以姜荻在別人面前的彬彬有禮在她這裏幾乎是沒有的,此刻這麽正兒八經地道歉,她有點受不起,又不知道要怎麽說。

“你不用這麽說……”

她企圖掙開姜荻的手,但姜荻的抓得很緊,還有點疼。

“我沒有那個意思,”姜荻稍微低了低頭,這麽熱,她還靠過來,吹開了徐燈的劉海,然後用自己的額頭蹭了蹭。

徐燈被她蹭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有窘迫。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沒有了,你不熱啊!”

兩個人額頭都出了汗,似乎都黏膩膩的,連手腕跟手掌碰到的肌膚也濕漉漉。

“熱啊,”姜荻不依不饒,“我真的沒那個意思,真的。”

她知道徐燈在打哈哈,如果今天被她這麽繞過去,以後她肯定不理她了。

“熱你還不松手!”靠太近,又太黑,徐燈不知道姜荻什麽表情,但對方說話的熱氣噴過來,更讓人不自在。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姜荻還重複着,越湊越近,徐燈覺得她再不往後退一下,估計兩個人要碰到一塊了。

她往後一退,可惜這片草叢石頭挺多,後仰的時候被姜荻拉了回來,對方嘆了口氣,“躲什麽,怕我占你便宜?”

徐燈:“……”

她再次重複了一遍:“我真的沒那個意思,徐燈,你也沒必要因為這句話難過,沒必要的。”

“你從哪裏來誰管你啊,既然來了,那重新開始挺好的,以前的人沒有瓜葛,以後的人認識一個新的你。”

徐燈的腰被姜荻按着,兩個人現在倒是沒剛才那麽近了,位置移了移,她聽着姜荻說了一大串話,話裏頭的真誠倒是顯而易見。

最後她別開臉,說:“你好啰嗦。”

“原諒你了,快走快走!”

然後推開姜荻,先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業樹SL、傅之、你有本事挖坑有本事填坑、皮蛋是烏龜、六十羅預、小伍、假冒的午時、越來越重的大胖-.-、傅之的地雷-w-

——

徐燈:我是玻璃燈 ╮(╯_╰)╭

——

這樣日常下去恐怕要變成又臭又長的無腦校園文……)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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