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謝謝D小天使的長評
第二天徐燈起床的時候發現徐姝居然也起了。
她收拾完準備拎着書包走的時候, 頭發紮到一半的徐姝趁葉瑕還在廚房,跑到徐燈邊上問:“爸媽和好了啊?”
感情起早是來當面問問題的。
徐燈:“不知道。”
徐姝看徐燈一副急着走的樣子,急忙拉住她, “那媽有跟你說過她要離婚嗎?”
“你自己問她去, ”徐燈拍掉徐姝的手,“反正離婚了,她也是你媽。”
這句話到徐姝耳裏跟炮仗似的,就差沒把她頭發都給燒着了, 她憤憤地甩手, 賭氣地說:“離婚我看你跟誰!”
徐燈懶得搭理她, 開門就走了。
徐姝還想追上去問, 門砰地一聲關上,差點沒把她鼻子給撞平了。
廚房裏的葉瑕聽到這個動靜, 走出來問:“怎麽了?你姐姐走啦?”
“她趕緊走吧她!”
徐姝哼了一聲,轉身看了看表,發現還早得很, 只能對她媽說:“媽媽我們能不能出去吃早飯啊?”
葉瑕面容還有點憔悴, 昨天徐燈打完電話後她回屋又跟丈夫聊了會, 自我的歇斯底裏結束之後, 那些軟弱的情緒都褪去, 變成了對現狀的評估,是該挽留,還是就這麽撤退。
她看着小女兒的臉,心裏柔軟無比, 點了點頭,“那走吧。”
先走一步的徐燈完全不知道家裏長輩的心思,在她看來這些家庭問題都與她無關,她置身事外那麽多年,驟然回歸還沒融入,這個多年來看着其樂融融的家就率先裂開了一條縫,像是她天生就不值得擁有這些似的。
幸好沒融入。
Advertisement
她這麽想着,依舊跟往常一樣踩着鈴聲進了教室。
下下星期就期末考了,整個班的氛圍好像也沒什麽區別,對徐燈來說稍微不一樣點的還是她自己突然蹦到前頭的座位,好幾次都差點要坐到原來那個孤家寡人的風水寶地去。
姜荻已經坐在那兒看書了,周圍用功的人很多,不用功的也有,但每個人的專注都太不一樣,神态、動作,甚至連呼吸都不太一樣。有時候她也想不明白,姜荻已經那麽優秀了,她家庭條件好,長得也好看,成績也數一數二,那些雜七雜八的技能也都會,在別人為了成績抓耳撓腮焦慮失眠的時候,她已經成了別人眼裏的“人生贏家”,別人的稱贊和羨慕總是不遺餘力地在她面前表露出來,她卻完全不沾沾自喜,即便很多都是虛情假意的謙虛,但好像那點她覺得的不值一提,又像是真的。
她自己好像根本看不上這些她的優點。
就像現在,早自習,有人趁現在吃早飯,有人趁讀書聲大聲說話,也有人真的嗷嗷背書,姜荻就端正地翻書。
跟徐燈那新的連筆記都寥寥無幾的課本相比,姜荻的反正是舊到有點慘。
也不知道她是有多閑,一本書可以翻到那種程度。
徐燈快速地走了過去,姜荻拉了拉凳子,沖她笑了笑:“來了。”
徐燈:“再晚點又要被記名字了。”
她把書包塞進課桌,從書堆裏找到語文書,聽到姜荻說:“你下次能不能早點?”
徐燈:“我哪像你天天有人接送,騎車要好久的。”
她跟姜荻的家來學校都有點路,徐燈不喜歡的坐公交,也不喜歡地鐵,她有點拒絕這些對農村來說進步過快的工具,也可能是因為讨厭擁擠的人群,還有車廂內渾濁的空氣。
“我也很苦的啦,”姜荻嘆了口氣,目光在必備的文言文上掃了幾眼,“如果可以,那我還是想跟你一起來上學,挺好玩的,吃個路邊攤早飯。”
徐燈:“路邊攤早飯怎麽了?”
姜荻眨眨眼,“你重點抓錯了吧,應該是‘我想和你’。”
姜荻在徐燈面前的直白向來有些鋒利,徐燈又猝不及防地被甜蜜的武器劃了一刀,不自然地別過臉,“誰要和你一起來上學。”
姜荻:“我啊。”
徐燈:“……”
“除了我你還想跟誰?”
“陳新塘?你別想了他志不在此。”
姜荻至今都對徐燈對陳新塘那點朦胧的好感耿耿于懷,經常有事沒事就要拎出來曬一曬。
“反正不是你。”
徐燈據理力争,不想處在下風。
“那我不是我,是“不是你”。”
姜荻不依不饒,徐燈深吸一口氣,“夠了啊你!”
“好吧好吧,”姜荻瞥了眼在窗外巡視的老師,“你什麽時候抱我啊,我接完電話就等着呢。”
徐燈:“……”
她忘了。
“你不會忘記了吧?!”
姜荻頓時提高了音調,不過還好,她比較克制,沒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虛情假意地抹了抹眼,可惜也沒抹出幾滴眼淚來。
徐燈投降了。
“下課再行了吧!”
姜荻:“下課?什麽課下課,早自習還是上午下課,下午下課,晚自習??”
她不依不饒。
徐燈:“等會!廁所!第二間!行了吧!”
姜荻的厚臉皮完全不會被徐燈這敷衍的态度戳破,反而美滋滋地點頭,“好啊,你可以脫衣服跟我抱嗎?”
徐燈震驚地看了她一眼,“你有病啊?”
姜荻:“外套謝謝。”
徐燈:“你休想!”
等下課她們倆結伴去廁所的時候,發現第二間已經有人了,姜荻不顧旁人驚訝的眼神,拉着徐燈随便進了一間。
“她們肯定覺得我是神經病。”
徐燈怏怏地說。
“那我也是。”
姜荻笑着,“幸好我們學校廁所設施好,不然肯定得臭暈厥。”
徐燈:“……”
她還沒表達完自己的無語,姜荻就抱住了她,“好滿足哦。”
徐燈:“我還沒脫呢。”
姜荻被噎了一下,看了看徐燈那一臉認真,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太可愛了吧!”
“我開玩笑的。”
徐燈倒是沒理她這句話,推開姜荻自顧自脫了外套,她裏面穿着跟姜荻一樣的夏季校服,但手臂上□□的皮膚卻有些觸目驚心,長長短短的疤痕,即便是看上去最淡的,看上去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最新的那條是姜荻陪着去醫院縫針的,那天她能感受到徐燈的拒絕,所以也沒去看,只是匆匆一瞥而已。
今天對方坦蕩地把這些傷痕展現給她,姜荻一下子不知道應該用一種方式去應對。
徐燈倒是沒什麽可害羞的,她看着自己這些醜陋的傷痕,看多了,也沒什麽感覺了。
只不過連這些肉體上的傷口痊愈後都會留下醜陋的疤痕,更別提被言語刺傷和置之不理了。
“徐燈。”
“幹嘛。”
徐燈還摸了摸她那縫了針後的口子,美容針的效果還好,但總不能跟沒破過的皮相比。
姜荻拉住她,突然問:“你身上也是這樣?誰打的你?”
她最開始本能地去接觸徐燈,也不過是來自于一種對身邊人性格的敏銳刺探,對徐燈遮遮掩掩的東西感到好奇而已。
但這種遮掩居然真的只是對肉體疤痕的遮掩,随之而來的還有震驚、憤怒和心疼。
徐燈倒是很冷靜,“對啊,我可不想脫了這件。”
她的冷靜有點讓人感到發怵,普通人可能會侃侃而談,但放在徐燈身上,都變成了不想多談和“你真的很煩”。
為什麽不想多談?
姜荻突然抱住了徐燈,手從徐燈的衣服下擺鑽了進去,溫熱的手掌按在了徐燈的背上,徐燈差點沒跳起來。
但她沒跳起來,姜荻就松手了。
“不用脫,我摸摸就知道了。”
姜荻還用手抓了抓徐燈的小揪,“以後有機會我也脫給你看,不過我怕你□□熏心對我那啥。”
徐燈:“……”
她踢了姜荻一腳,姜荻往後一退,差點沒踩進坑。
她倆打開門的時候正好一個女孩走過來,古怪地看了看拉衣服的徐燈。
徐燈很尴尬,低下了頭。
姜荻倒是挽住徐燈的胳膊,親昵地說:“哎呀沒沾到褲子啦,你想太多了。”
徐燈:“……”
我謝謝你。
一直到回到位置,徐燈覺得她身上被姜荻手碰過的地方都在發燙,一邊在心裏暗罵姜荻這個女流氓,一邊又因為對方那句有點嚴肅過頭的“誰打的你”而分神。
姜荻一天到晚都處于“我跟徐燈坦誠相見”的美妙心情裏,對徐燈沒答的問題也沒有過分追問,她覺得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她昨天深夜那點對以後的迷茫在此刻也暫時擱置了下來,琢磨着怎麽跟徐燈進行深一步的交流。
交心吧。
企圖建立一種世界上只有你和我能各自分享對方所有事情的關系。
她覺得時間還挺多的,可以慢慢來。
但這個慢慢來可以按在她身上,卻沒辦法按到現在的徐燈上。
期末考的前一天晚上不用晚自習,徐燈在房間裏盯着那點讓她頭暈目眩的知識點,屋外是兩位大人的談話。
她爸在那天的離婚危機後還是回家了,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顯然沒有了最初那點溫馨,都變成僵硬的溫情,唱戲都唱的比這出好聽。
徐姝在飯桌上東張西望,一會看看她媽,一會兒看看她爸,企圖在這種僵硬的氛圍裏掏出一星半點的劍拔弩張,但又沒有。
父母的對話聽上去正常無比,公司怎麽樣,項目進度多少,物業費還沒有交,孩子學習……
當着面的侃侃而談,但沒有眼神交流。
徐燈在這種氛圍吃飯一向索然無味,今天無非就是大家一起索然無味,回屋的時候徐姝還跟了進來,企圖讓徐燈對父母的婚姻狀況指點一二,最後被徐燈以“你考完了我還沒”這種非常正經的理由拒絕了。
直到現在,夜深人靜,她默寫完高頻古詩詞,打算開門去洗個臉,門開了一條縫,外頭談話的夫妻倆聲音穿了進來。
□□靜,所以聽得特別清楚。
“小的是肯定要跟我的。”
是葉瑕的聲音。
“跟我,你帶大的,她跟你親一點。”
“不行。”
……
徐燈握着門把的手緊了緊,她手心好像出了點汗,握着門把有點滑。
她靜默地聽完了一場夫妻協議離婚的談話,聽他們在深夜裏冷靜地談財産分割談監護權等等,一切都井井有條。
除了怎麽安置她。
有點冷。
徐燈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眼空調。
27℃。
以前也沒覺得冷。
這種感覺挺熟悉的,但機器的制冷跟老家隆冬的冷風又不太一樣。
那種風雖然冷,起碼是自由的,有地方可以去。
機器制冷的風不一樣。
被困于既定的範圍,被遙控器操控,開和關,都是別人按一下的事情。
她也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D的長評!所以加個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