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停雲驿站
牧白拿起青蓮劍,随秦玖歌踏出樹屋。
林海中數十名身穿黑衣、戴着銀色面罩的刺客正與青蓮谷弟子纏鬥,一片刀光劍影。
領頭的應當是那個金面罩,他手持一柄雙刃劍,蕩開錦衣一劍後,飛身躍上繩梯,足尖借力一點,直取樹屋——
然後被緊鎖的屋門彈飛了回來,半空中穩住身形,堪堪落在地上。
牧白粗略一瞥,發現目光可及處數十名蒙面人,有十餘個都聚集在蘇墨的樹屋外。
秦玖歌飛身迎上,一劍刺向蒙面人首領。
對方反應迅速向後一讓,架起刀刃抵擋。
牧白方才就覺得奇怪,這夥蒙面人來勢洶洶,出手卻并不狠厲,面對谷中弟子的攻擊只守不攻。
他們對青蓮谷有所忌憚。
冒然闖入谷中,恐怕是沖着蘇墨來的。
青蓮谷弟子劍術不精,這群訓練有素的殺手個個以一敵多,蘇墨的兩個随從夜行和錦衣則死守在樹屋前,不讓他們靠近一步。
戰況焦灼,蒙面人首領大約有些急了。
被秦玖歌接連刺來的劍逼得連退數米後,他反手一捥雙刃,銳利劍鋒在她右臂留下一道幾可見骨的傷痕。
青衣破開,卷起的邊角被血浸紅。
“大師姐!”不遠處畫眉驚呼一聲,欲趕來支援,卻被其他蒙面人纏住,無法靠近。
秦玖歌緊咬下唇,強忍着皮開肉綻的痛楚揮劍斬去,被蒙面人四兩撥千斤地蕩開。
Advertisement
他擡起一掌拍在秦玖歌肩頭,将她推出去,繼而一個旋身,幾步蹬上樹幹,躍向樹屋頂上的窗洞。
蒙面人落在樹屋檐上,忽聽身後有人踏風而來。
他本能地回過頭擡刀一架,架住了一柄青銅短劍。
蒙面人手捥雙刃,打算故技重施,卻見對面那白衣“少女”忽然狡黠一笑,手在劍柄上一轉,行雲流水地帶着青銅劍回到背後。
同時擡起一腳,踢歪了他手中的雙刃。
既敢潛入青蓮谷,自然是提前打探過,蒙面人沒料到除了大師姐,谷中還有這樣一位。
對方白衣勝雪,笑意盈盈,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
他一時怔然,便被牧白擡手一掌打落屋檐,摔在厚厚的落葉之上。
“嗒。”
牧白輕巧落地,仍負手将青蓮劍豎在背後,朝那人走去。
其他蒙面人看見,連忙擊退周圍的青蓮谷弟子,飛身出劍,圍剿而上。
畫眉、夕照等人追着他們離開的方向,便見牧白站在四面八方刺來的劍中,避無可避。
劍鋒雪亮,與日光凝成一線,數十柄劍花瓣般聚攏,似要将中央那人絞殺成渣。
“小白師妹——”
牧白眉眼微動,忽地擡劍抵住其中一道劍尖,借力一挑,同時整個人向後倒去。
劍鋒從鼻尖上方掠過,他揮出一掌,愣是從劍陣中殺出一個缺口,鑽了出來。
白衣的身影旋身而起,以極快的速度出劍,劍風卷起地面枯黃的落葉,落在幾十柄整齊劃一的制式鐵劍中央。
牧白腳尖點在劍刃上,一劍銜一劍,出手的招式像蓮花漸次綻開。及至最後一式完成,整個劍陣“砰”地一聲朝四面炸開。
蒙面人東倒西歪,黑衣破開無數道豁口,血痕豔麗。
他踏着染血的落葉走到頭領面前,一揮劍刃,直指咽喉,居高臨下地問:“你是什麽人?”
不料對方突然渾身抽搐,極其痛苦地掐住脖子。
牧白察覺不對,用劍挑開他掩面的金屬罩。
嘴唇黑紫,唇角溢出鮮血和白沫,顯然是服了劇毒。
“……”
青蓮谷弟子不殺生,這夥蒙面人方才也沒有下死手,牧白原想留他一命。
他轉回身,見秦玖歌、畫眉、夕照等一衆師姐正盯着自己,目光奇異。
“怎麽了?”
畫眉欲言又止:“小白師妹,你……也太帥了吧?”
夕照:“小白居然這麽強?”
牧白有點不好意思,咳嗽兩聲:“天生優秀,慚愧慚愧。”
剩下的蒙面人都是受頭領雇傭,聽命行事,一問三不知。
只打聽出他們确實是沖着蘇墨來的,有人花了重金要取他性命,至于是誰,那就不好說了。
畢竟蘇墨出身皇室,樹敵衆多,背景又複雜,想殺他的勢力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只是平白擾了青蓮谷的幽靜,蘇墨似乎也有些過意不去,當晚收拾了東西便要告辭。
秦玖歌看他坐着輪椅,臉色難看咳個不停,擔憂道:“皇子殿下行動如此不便,冒然離開恐怕路上會有危險。”
蘇墨溫聲說:“我已修書寄往淩雲宮,到停雲驿站自會有人來接。”
淩雲宮在江湖中地位極高,宮主洛忘川一手流風回雪劍天下聞名,門內弟子也個個武藝高強,劍法精湛。
若真到了那裏,恐怕沒些斤兩的刺客都不敢上門,确實是個好去處。
“不過淩雲宮的大夫醫術平平,所以我想從貴谷借個人。小白姑娘方便出谷嗎?”
秦玖歌下午問過牧白從哪學來的劍法,才得知他手上竟有一本青蓮劍譜,說是在崖底撿到的。
失傳的劍譜能找回已是意外之喜,況且牧白已學有所成能夠獨當一面,她也就沒再多問。
作為少主,牧白遲早要到江湖中歷練,見識人心險惡,既然已有自保能力,讓他去外面闖闖倒也無妨。
秦玖歌找到牧白時,牧白正把青蓮劍譜的招式往白紙上抄,聽見腳步聲,便擡起頭:“大師姐。”
她說明來意,取出一卷地圖和一封書信。
地圖攤開在桌面上,牧白沿師姐手指的路徑從青蓮谷看到停雲驿站,又找到驿站附近兩個圈紅的地點。
一個是他此行的目的地淩雲渡,還有一個,是玉樹山莊。
玉樹山莊聲名顯赫,是江湖中最大的武器鍛造商,他們不止賣武器,還賣情報。
夕照師姐下山游歷時,曾帶回來一份江湖驿報,上面刊登的俠客榜信息便來源于玉樹山莊。
不論朝廷局勢,各派門主的恩怨情仇,抑或柳員外家丢了只貓,張老漢新近嫁了閨女,雞零狗碎的消息,都能在玉樹山莊打聽到。
當然,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秦玖歌将書信遞給牧白:“我早年和玉樹山莊有些交情,你到了那裏,将這封信帶給莊主,他會替你打點一二。”
雖然同意讓牧白随蘇墨一行上路,大師姐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又讓畫眉一道跟去。
就這樣,牧白收拾好盤纏,背上青蓮劍,推着蘇墨的輪椅到了山腳下,又和他坐上同一輛馬車。
蘇墨斜卧在車廂後側看書,牧白時不時同畫眉閑扯兩句,路上倒不無聊。
到了後半夜,錦衣、夜行輪換着趕車,三人便在車廂裏打盹,醒來後撩開簾子一看,天光大亮。
馬車停在客棧外,門上匾額書寫四個大字:停雲驿站。
“這就到了?”
牧白跳下車,畫眉一扯他衣袖,小聲道:“早聽聞烏啼黑鬃馬日行千裏,果然名不虛傳。”
牧白扭頭看馬車前方兩匹鬃發黑亮的駿馬,随口附和:“不得了,不得了。”
正這時,官道上一人策馬狂奔,直沖到驿站門口,才“籲——”一聲拽住缰繩。
畫眉低低驚呼一聲,牧白也順着她目光看去。
男人坐在高頭大馬上,黑衣幹練,腰間挂着枚令牌。
他解下水壺,仰頭灌了一口,便翻身下馬徑直朝驿站走來。
牧白注意到他劍眉星目,極為英俊,視線再往下一瞥,看見那令牌被風吹得翻了個面,映出周圍的景物。
是鏡面。
佩戴這種令牌的人都出自萬鏡司。
而萬鏡司相貌出衆的男人,至少在原文描寫中只有一個——男主角江辭鏡。
牧白趕緊貓着腰藏到畫眉身後。
江辭鏡渾然未覺,徑直朝這邊走來。
眼看他就要從身邊路過,牧白稍稍松了口氣,忽聽畫眉出聲道:“這不是萬鏡司江神捕嗎?”
她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張白紙和一支墨筆,上前拽住對方:“江神捕,我仰慕你好久了,方便給個簽名嗎?”
江辭鏡循聲轉過頭,正瞥見後方弓着腰企圖躲上馬車的牧白。
作為神捕,看見這種狗狗祟祟的行徑,他二話沒說大步上前,一把扣住牧白的手腕,将人拽住。
江辭鏡低下頭,撞進一雙愕然的眼睛裏。
那雙眼生得極俊,他怔了怔,繼而發現面前這位姑娘從頭到腳,每根頭發絲兒都長成了自己夢中情人的模樣。
江辭鏡:“……”
牧白感到一絲不妙:“不是,這位大哥……”
你臉紅個泡泡茶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