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橫刀奪愛

牧白想掙開江辭鏡的手,奈何對方仿佛中了定身咒,一動也不動。

僵持不下時,蘇墨恰好撩起車簾,看見了這一幕。

他沉默片刻,淡聲道:“江神捕。”

嗓音清淺溫和,語調隐含不悅。

江辭鏡為朝廷效力多年,對這種皇親貴胄特有的氣勢極為熟悉。

蘇墨一開口,他險些以為是當朝陛下駕到了,轉過身一撩衣擺便要行禮。待看清對方容貌,才怔怔然停下。

青年坐在輪椅上,神态顯得很虛弱,但即便看上去病得不輕,也掩不住一擡首一低眉間的恣意風流。

江辭鏡見過不少清貴的世家公子,眼前這位給他的感覺卻不止于此。

“這位公子……認得我?”

“江神捕名滿天下,萬鏡司的令牌一出,自然認得。”蘇墨輕描淡寫帶過,朝牧白招了招手“小白,過來。”

牧白正愁沒法脫身,聽他一招呼,便趁江辭鏡愣神的功夫把手一甩,鑽到了馬車上。

蘇墨:“推我進去。”

“好的公子。”

蘇墨身份特殊,離開青蓮谷前幾人便約定過,在外都喚他公子。

江辭鏡眼見自己的心上人推着輪椅進了驿站,才回過味來,擡起手摸着後腦勺笑:“小白……原來她叫小白。”

畫眉經過他身旁,搖了搖頭:“唉,又瘋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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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白在青蓮谷時就把谷中為數不多的師兄一網打盡,如今初入江湖,剛下馬車就又斬了一個,還是大名鼎鼎的江神捕。

然而面對谷中團寵,畫眉也只能拍着牧白肩膀感慨一句:“小白師妹,不愧是你。”

牧白:“什麽?”

“你還沒看出來啊?”畫眉揶揄道“剛剛那個江神捕,對你一見鐘情啦。”

“哈?”

牧白的表情一言難盡。

原文男女主就是一見鐘情,恐怕在這個世界的設定中,只要雙方碰到面,就會擦出火花。

可他不是真正的原女主,對男主角也提不起半點興趣。

畫眉道:“江神捕武藝高強,長得又好,萬鏡司俸祿也不低,放眼整個伽藍都找不着這種青年才俊,師妹你不考慮考慮?”

牧白手指在輪椅上掐得“咯吱”作響:“我不喜歡他那款。”

畫眉怔了怔,又問:“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師姐給你物色物色。”

牧白偏好文靜柔弱的姑娘。

他想了想,憑着印象描述:“烏黑長發,書卷氣,白淨纖弱,讓人一看就想保護……”

畫眉驚了:“原來你喜歡蘇公子?!”

牧白:“……”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低頭一看,輪椅上那人微微擡起眼簾,似乎也在等自己回答。

“看個錘子,我不是在說你。”

蘇墨“哦”了一聲,語氣似乎有點失望。

他低眉沉吟片刻,又道:“說我也無妨。”

畫眉也輕聲安撫:“小白師妹別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

牧白:“???”

打點好卧房,下樓訂菜時,牧白又撞上了江辭鏡。

他似乎已經在樓下等候多時,一見着牧白便迎上來搭讪:“小白姑娘,方才是在下唐突了……”

牧白有點尴尬,只擺擺手輕聲道:“無妨。”

江辭鏡眼神一亮,臉更紅了:“小白姑娘果然寬宏大量。”

牧白:“……”

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看這意思,恐怕自己随便說點什麽都能增加江辭鏡的好感度。

牧白不動聲色與他保持距離,顧自走到櫃臺前點了幾樣菜,讓小二一會兒送上去,便腳底生風地溜了。

上樓時還能感覺到江辭鏡灼熱的視線黏在背上。

牧白不想讓他知道自己住哪一間,于是停在拐角躊躇片刻,走向了蘇墨的卧房。

蘇墨斜卧在床榻上,手裏握着一卷書。

聽見他進來,神色淡淡的,連眼皮也不擡:“遇見江神捕了?”

牧白合上門,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你怎麽知道?”

“聽見了。”

牧白一怔,想起了千裏眼和順風耳。

武林高手的目力與聽力确實高出常人許多。

在崖底時師傅曾專門訓練過他聽風辯位的能力。

但在這嘈雜的客棧中,牧白也必須凝神靜氣,才能聽得清其中一兩個聲音。

蘇墨能在卧房中聽見他和江辭鏡說話,如果不是天生順風耳,就是專門留意了牧白的聲音。

牧白立刻決定以後不在背後說蘇墨壞話。

就算說也要小聲一些。

他餘光瞥見蘇墨轉了個身,背後烏黑的長發垂落在地面絨毯上。

牧白強迫症看不下去,便蹲到床前替他把頭發撥回床裏。

蘇墨察覺到,忽地轉回身來,兩人四目相對。

他眼尾有一彎微微上挑的弧度,不笑時清冷,笑時便如青蓮潭裏映出的弦月。

牧白從認識蘇墨起就覺得這個人冷靜得可怕,不論何時何地眼睛裏都見不着一點兒情緒。

直至此刻,他眼波微動,像是潭水裏的月亮碎了開。

連眼角的淚痣都生動起來,似水含情。

牧白:“……”

他喉嚨發緊,往後一退,便瞥見床榻裏白皙纖瘦的足踝,散落滿地的烏發,畫面竟有些旖旎。

牧白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低下頭盯着絨毯上的花紋半晌,似乎覺得自己方才這一系列舉動極其丢人,賭氣似地把蘇墨的頭發一把揪起,扔進床裏。

蘇墨差點笑出來,趕緊擡起袖子掩飾地咳嗽兩聲,問:“怎麽了?”

牧白想了想,仿佛找到一個絕妙的掩飾尴尬的法子,兩腿一盤,端端正正坐在絨毯上,一本正經地問:“假使有個人對你一見鐘情……”

話還沒說完,蘇墨便猜到他要問誰:“世間哪來這樣多一見鐘情,許是見色起意也不一定。”

牧白:“……”

他怎麽感覺,蘇墨好像對江辭鏡有點意見。

“小白,江湖人心險惡,來路不明的人還是少接觸為妙。”

牧白心道:最險惡的明明是你才對,方才還說人家萬鏡司神捕天下聞名,現在就變成來路不明了?

這些話他自然不會說出口,便只是一手撐着下颌,坐在地上懶洋洋地看着蘇墨。

蘇墨勸了幾句,察覺牧白心不在焉,忽然輕聲問:“小白,你對江辭鏡也……”

“我不喜歡男人。”

蘇墨并不意外,沉吟片刻,緩緩道:“我有個法子能讓他死心,不再糾纏你。”

第二日一早,牧白剛踏出門檻,便聽見底下一陣竊竊私語。

他凝神一聽,原來是驿站的客人們在議論坐在靠窗位置的人。

牧白往窗口一瞥,果然見到蘇墨與江辭鏡正坐在那兒下棋。這倆人聚到一塊,想不引起騷動都難。

蘇墨坐在輪椅上,腿上蓋着禦寒的綢布。清淺的光從窗外落進來,襯得他整張臉幾乎沒有血色,仍是病恹恹的樣子。

他低着眼簾,兩指夾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中央。

一舉手一投足皆如芝蘭玉樹。

江辭鏡坐在他對面,分明人高馬大,氣勢卻被壓了一截。

若要形容,這畫面就像是生了病的帝王在和武将對弈,一君一臣,泾渭分明。

牧白腳步一頓,想起昨天蘇墨給自己出的馊主意——告訴江辭鏡牧白已名花有主,好叫他死心。

這會兒蘇墨似乎已經告訴江辭鏡這件事兒,但江神捕不到黃河心不死,一邊下棋,一邊還在追問:“可……蘇公子還未曾向小白姑娘提親……”

蘇墨落下一子:“聘禮已經備好,只等小白答應。”

江辭鏡又道:“既然小白姑娘還沒同意,是不是……”

他話說一半,就聽極輕一聲響。

棋盤上,以蘇墨落下的那枚黑子為中心,一道裂紋向四面延伸,頃刻間綻開密密麻麻蛛網般的紋路。

江辭鏡看得心驚肉跳,手中白子都不知該落在哪兒。

他擡眸看向對面,見蘇墨依然彎着笑眼:“江神捕是想橫刀奪愛?”

他問得輕描淡寫,倒比明面上的劍拔弩張更讓人不寒而栗。

江辭鏡也是個莽夫,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硬着頭皮說出:“我只是覺得,小白姑娘有選擇的餘地……”

“他不會選你。”

牧白:“……”

這倆人咋回事啊?他現在是不是不應該下去?

角落裏的圍觀群衆們交頭接耳:“小白是誰啊?他們倆都快為他打起來了。”

牧白慢慢慢慢地把已經伸出去的半只腳收回來,準備趁沒人發現先溜回卧房。

不料江辭鏡一擡頭,正好看見他。

“小白姑娘!”

牧白:“……”

“快過來坐,我給你盛了粥,還熱着呢。”

圍觀群衆紛紛擡頭望上來,牧白一瞬間成了驿站的焦點。

面對江辭鏡的熱情召喚,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牧白不擅長應付這種情況,後背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他躊躇片刻,還是走下臺階,到了窗邊。

江辭鏡坐的長板凳這時就體現出了優勢,他往裏一挪,騰出旁邊的空位來:“小白姑娘坐這吧,特意給你留的。”

牧白:“……”

他走到隔壁桌,正準備再拉條板凳過來坐,就見蘇墨掀開綢布,拍了拍自己的腿:“小白,坐這兒。”

牧白:“……”

大哥,別這麽騷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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