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探班

聽完白鶴老人的話, 牧白整段垮掉了。

鬼都中情勢兇險,他一路殺出重圍,還得時刻提防不知何時會出現的紅蓮教主和護法,根本顧不上捂馬甲。

後來又幹脆一頭栽倒暈了過去……

他擡手一摸自己上身纏的繃帶, 感到非常崩潰。

如此明顯的喉結和肌肉, 怎麽也掩蓋不過去了。

想到師姐們可能的反應, 牧白胸口發悶, 臉色白得發青。

白鶴老人道:“你是不知道,好幾個姑娘瞧見你那身材, 臉都羞紅了。”

“您別說了。”牧白擡手打住話頭。

他腦補一下自己不省人事期間發生的事,尴尬得快摳出米奇妙妙屋了。

牧白閉上眼做了兩個深呼吸, 稍微緩過來一些, 開口問:“我師姐她們……怎麽說?”

“她們開始很是震驚, 但沒說什麽, 倒是南風意, 發了瘋似地。”

白鶴老人說, 南風意發現牧白是男兒身後,抓狂地揪着秦玖歌要她交出自己的女兒,後來還想趁他昏迷動手,被衆人攔住打暈了。

趁這事情還沒鬧大, 青蓮谷弟子給牧白處理好傷, 便拜托白鶴老人帶他離開鬼都, 找處僻靜地兒養傷。

牧白追問:“她們可還有說別的什麽?”

白鶴老人搖了搖頭。

這下完蛋了, 師姐肯定對他失望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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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白揪住頭發:“她們讓您帶我走, 是要把我逐出青蓮谷了吧。”

“那老夫可就不曉得了。”白鶴老人瞧他一臉煩悶, 饒有興致地問“若真如此, 你又打算如何?”

“那肯定得等傷養好去找她們解釋。就算師姐們不相信我, 起碼也得和她們道個歉……”

可如何解釋,又是個大問題。

牧白正愁着呢,忽聽白鶴老人笑道:“好,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有些奇怪:“怎麽?”

“你這孩子為人處事,不像蘇墨那臭小子。”白鶴老人撫了把胡須“當年老夫差點沒讓他氣死。”

“?”牧白來了精神“蘇墨哥哥怎麽了?”

“哼……他剛入我門下時,和他師兄兩人打掃藏寶閣,弄碎了一只寒玉流霜瓶。這小子偷偷買了只一模一樣的回來,可還是讓老夫發現了。”

“老夫罰他跪了三天三夜,這小子一聲不吭,跪完了,當晚收拾包袱離開山門。後來他師兄自己過來承認,老夫才曉得那瓶子原就不是他打碎的。”

牧白:“好哥哥小時候原來這麽傻的麽?”

雖然聽着很慘,可他居然有點想笑是怎麽回事?

“他不是傻。”白鶴老人緩緩道“他若真傻,早死在烏啼皇宮裏了。”

“烏啼皇帝自己沒本事,心愛的女人死了,便指望兒子将來能登基稱帝,為她追封後位。幼年他便對蘇墨管教甚嚴,小皇子若表現得好,便賞,若犯了錯,關黑屋、喝罵、杖罰都是常有的事。”

蘇墨沒有母妃護着,總被宮中其他妃子和皇子逮着機會刁難,有一回不知哪個挨千刀的,往不到十歲的小皇子茶裏下藥。

“好在老夫及時發現,把他吊起來放血解了毒,不然這孩子不死也得廢……”白鶴老人搖頭道“那回小皇子是真委屈了,便去找他父親。”

蘇墨問烏啼皇帝,為什麽母妃扔下他一個人在宮中,既然她根本不在乎孩子,自己又為何要為她追封一個名分。

烏啼皇帝大怒,當場扇了剛撿回一條命的小皇子一巴掌,并把蘇墨關在房裏抄寫一百遍孝義經,不抄完不準出來。

牧白垂下眼,攥緊了拳頭。

白鶴老人接着說:“蘇墨他從小沒了母親,爹又是那個德行,他只有使勁學、做到最好,才能成為被疼愛的孩子。在老夫面前也是一樣,挨了罰辯也不辯,就那麽受着。”

“倒顯得老夫像個不講理的師父。”

牧白忙道:“哪裏,蘇墨哥哥只是……”

“只是什麽?”

“他只是……”牧白卻也詞窮了。

在他看來,蘇墨是因為從沒被人偏愛過,也不覺得師父會寬恕,站在自己這邊,所以不去求。

起碼不去求,也不會招來失望。

可這些話又要如何同白鶴老人說?

白鶴瞧住他片刻,倒笑起來,擺了擺手:“瞧給你急的,老夫明白。”

“他那性子啊……真是不讓人寬心,還好遇上了你這小東西。”

牧白彎彎眼笑起來,方才的愁雲倒消退了些。

他坐在車廂裏,望着小窗外的流景發了會兒呆。

南風意還有旁的人怎麽看,牧白并不在意,關鍵是師姐她們。屆時去同她們解釋,若說自己是在其他世界死亡之後穿越過來,被系統要求頂替這個身份,肯定沒人會信。

況且這個世界原女主根本就不存在,屆時她們若問起又當如何解釋……他初見大師姐便帶着玉墜,之後又照原文內容杜撰了自己的經歷,為了圓第一個謊,陸陸續續還扯了不少瞎話,總不能說玉墜是自己打路邊撿來的。

牧白嘆了口氣,出聲問:“我這傷要養多久?”

白鶴老人道:“老夫那兒你想住多久都成,想什麽時候走,我也不攔着。”

他想了想:“那我歇兩日,便去看蘇墨哥哥。”

“蘇墨那兒可有些麻煩。”

牧白問:“叛軍人數很多麽?”

“那倒不是,鎮壓叛軍對他來說不成問題,現在麻煩的是皇都那邊。”

“皇都怎麽了?”

“蘇墨在信中與我提到,宮中那女人如今控制了皇帝,将紅蓮教立為國教,而宣布立三皇子為太子的诏書早已拟好,卻至今未昭告百官。”

牧白蹙起眉:“您的意思是,紅蓮教和三皇子可能決裂了?可是皇帝身體撐不了多久,若他殁了……”

“所以蘇墨猜測,紅蓮教的野心比預料中更大,他們不只是想成為烏啼的國教,還想借此掌控烏啼國。”

至于三皇子,則成了他們的墊腳石和棄子。

“如今皇都局勢動蕩,紅蓮教控制朝堂後,三皇子黨見大勢已去,狗急跳牆。據蘇墨得到的最新消息,他們已經開始密謀逼宮,打算殺死那女人和皇帝,再将立太子的诏書搶出來,名正言順登上皇位。”

牧白“嘶”一聲,想到什麽:“不是說,紅蓮教主也在皇宮?”

“南風意是這樣說的。”

若當真如此,皇都勢必會爆發動亂。

“屆時蘇墨那小子,必須帶兵回皇都救駕。”

紅蓮教和三皇子,不好說哪邊贏面更大,但誰贏了對蘇墨來說都不是好事。

他人雖在邊境,屆時卻不得不摻和進這場紛争。

牧白仰起臉,望着車頂。

邊境,北駿山北,叛軍營帳內。

“報——慶王殿下,敵人、敵人殺到營帳外了!”來報的探子神情痛苦,說完這句,便軟倒在地。

此地叛軍的統領是烏啼國邊境藩王,手下養着上萬精兵強将,戰力不俗,此前已勢如破竹攻下了三座城池。

前些天,五皇子率兵前來鎮壓,雙方便拉開了戰線,分別在北峻山兩頭安營紮寨。

這五皇子手下的兵士算不上厲害,路數卻奇詭,很是讓人頭疼。

不過幾天的功夫,慶王手下的将士已死傷近千人,對方的損失卻微乎其微。

眼下聽說對方殺到營帳外,慶王眉心一跳,立刻問:“怎麽可能?對方有多少人?”

“一、一個人……”

探子身子一歪,直挺挺向前倒去。

慶王這才看清他背上插着四把鋒利的暗器,已刺穿髒腑,鮮血橫流。

他悚然一驚,下意識擡頭望向營帳外。

帳篷的簾門下,一人悠悠然踏進來,輕笑着問候:“慶王殿下。”

“你、你……”

眼前人一襲黑金刺繡的袍服,通身天橫貴胄的氣派,除了五皇子,慶王想不到還能是什麽人。

他向帳篷外喝道:“來人!來人——”

敵軍首領都殺到營帳外了,外頭竟一點動靜也沒有,這些衛兵都是幹什麽吃的?

慶王眉頭緊鎖,一手搭在腰間刀柄上,戒備地看着對方。

蘇墨氣定神閑走上前:“別喊了,慶王殿下,外頭已經沒有活人了。”

營帳周圍方圓百米的衛兵,都已經被悄無聲息解決,只剩這叛軍之中的王。

慶王意識到情況不妙,快速拔刀斬來,被折扇輕飄飄別過。

三招過後,那扇子指在他喉間,刺出一寸鋒銳的針尖。

“是死,還是活,全看你如何抉擇,慶王殿下。”

……

翻過北峻山回到己方營帳,已是深夜。

軍中一切從簡,蘇墨随意梳洗過,換了身幹淨衣裳,回到自己的帳篷內。

兩軍對峙,原是場持久戰,可皇都局勢動蕩,他不能再将過多的時間精力浪費在這兒,只得铤而走險,只身潛入敵營。

好在計劃進展順利……蘇墨垂下眼,合上了帳篷的門簾。

也不知師父那頭如何了。

他走到床榻前,從腰間摘下墨玉墜,在掌心撫摩兩下,擦去上頭沾到的血跡,将其放在枕頭旁邊。

“?”

蘇墨動作一頓,挑了下眉。

是哪個膽子這樣大?

若非察覺被褥形狀不對,他還真沒發覺,床上竟藏了個人。

蘇墨伸出折扇,快速掀起被角。

底下的人從被窩裏探出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聲抱怨:“好哥哥,你怎麽才回來?”

蘇墨:“……”

他坐在床邊,俯下身,墨黑如玉的眼瞧住牧白。

牧白也瞧住他。

片刻後,牧白眨了眨眼,輕聲問:“你怎麽還不親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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