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0)
哪,但他只能碰碰運氣去鄭教授的辦公室,看看他們是不是在那裏邊。
傍晚的醫院依然人流如潮,下邊基層住院部人聲嘈雜,越往上走,聲音越來越小,鄭教授的辦公室就在這棟樓的第四層,這一層全都是一些教授老學者級別的辦公室,所以喧鬧聲極小。
電梯打開後,許白焰生怕會聽見争吵聲,但悠長走廊上除了清亮的頂燈,沒有人,自然也沒聽見什麽異常響動。
道路的盡頭是鄭有良教授的辦公室,門緊鎖着透不出一絲風,莫名給人感覺冷寂。
許白焰也不敢貿然推開門,如果他倆不在這裏邊,他又突然闖進教授辦公室,情理上都有些過不去。但此刻走廊上空無一人,他也找不到人詢問适才是不是真有人進了鄭教授的屋子,在門口深吸一口氣,他準備再掏出手機,打電話問問都雲谏。
手指剛剛觸碰上撥通按鈕時,門卻被人從裏邊打開了。
來人略低着頭,見有人站在門口淡淡擡起頭,那眼神精光一閃,冷漠中隐約透出幾分譏笑,仿佛在他眼中世間萬物皆如蝼蟻一般。
是都雲谏,但又不像是都雲谏。
都雲谏從來沒有露出過這種表情,或者說在他面前,他從來沒有顯露過這樣兇狠的一面。
看清楚門口站着的人是許白焰,都雲谏眼神一瞬間變得柔和起來,就好像一層溫柔的雲裹住了真實鋒利的刀尖,他唇角微揚,如同春風一般笑起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
還沒等許白焰回答,他就再次開口:“走吧,我們回家。”
男人右手一把攬過許白焰的肩膀,帶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直接把他摁進懷裏,雖然他面上笑着,但許白焰分明感受到他此刻心情極差,就好像一個快要爆炸的□□桶一樣。
趁着轉身那一剎那,許白焰略微回頭瞅了一眼虛掩的門,裝修氣派的鄭教授辦公室的角落裏,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渾身脫力地靠在座椅上,頭無力地垂在胸前,頭發散亂再沒有之前身居高位的氣勢與尊嚴。
“別看。”
都雲谏輕輕把男人的頭掰直,語氣很柔和,但卻讓聽見的人有些後怕,許白焰凝望着他的眼神,微笑的面具後邊分明冷得像冰。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
打滾求評論⊙ω⊙
☆、教授的借機說教時間
“他找你聊了些什麽?”
從醫院裏出來,教授一路就沒怎麽說話,直挺着脊背渾身冷氣壓,像個應對危險驚惶中強裝鎮定,把周身刺豎起來的河豚。許白焰被他攬在懷裏,甚至能感受到他僵硬的脊梁。
等走過街區再看不見醫院高樓,身側男人才稍稍卸下渾身守衛,放在許白焰右肩的手卻驀然收緊,似乎怕他偷偷在懷裏溜走了一樣。
見教授明顯心情不快,許白焰也吃不下飯,幹脆到公寓附近一個小公園,随便走走,也順道散散心。
傍晚不到八點的公園,投過層疊的綠樹,還隐約能看到暗紅色的晚霞,合着蟬鳴蛙聲此起彼伏,偶爾伴着孩童、女人的歡笑聲有一陣溫暖的晚風襲來。
“就是談了一些陳年往事。”
許久,都雲谏聲音幽幽響起,沉郁動人的聲線更增了分夜的美感與厚重,但說話的語氣和這內容,仿佛一個看盡世間冷暖的老者,一點也不符合他此刻不過三十的年齡。
“你和他……吵架了?”剛剛随意一瞥,鄭教授頭頹喪地墜在胸前,迎面一股垂垂老矣的滄桑感,教授走出來那一剎同樣是眼神兇狠,銳利如刀簡直要把人生吞活剝的冰霜感。
很明顯,他們兩個在短暫的對話中産生了一些不愉快。
“……嗯。”都雲谏不想對許白焰撒謊,“我沒想到今天會恰好遇到他,就……聊了會兒。”
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他和鄭有良都沒想到還會有再遇到的一天。而這一天他依然還是青年盛景,而當年跟在主任身後唯諾恭敬的鄭醫生,此時已經須發皆白,成為了足以獨當一面的一院教授。
兩人靜默着走着,前方樹叢陰翳中驀然有燈亮起,明亮白光下出現了一個無人的公園長凳。
許白焰拉着教授的手走過去坐下,都雲谏靠在他身邊坐着,低垂着頭,周身籠罩着黯淡氣息,雙手修長的指節撫上許白焰的手不停反複摩挲着。
像個受驚的小貓咪……
在許白焰記憶中,教授還是第一次顯露出這樣的情緒,他從來都是又貴又美的富家公子,溫柔疏離掌控一切,就算生病虛弱也從來不願讓人擔心,全然不像此刻這樣脆弱地讓人心疼。
他從來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整日笑得溫柔把自己包裹地嚴嚴實實,此刻他沒有出聲抱怨,下垂的眼眸卻隐隐透着難以抑制的極度委屈與難受,讓許白焰忍不住伸出手去抱住他。
“他是……那場事件裏邊的人?”
能和教授扯上關系的醫生可不多,如今他能想到的關系,也就是昨天聊到的那場醫療惡□□件,或許鄭有良教授恰好就是那堆醫生其中之一,他才會如此痛苦。
教授臉靠在他肩上,沒有出聲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只餘絲絲微弱冷涼的鼻息落在許白焰的脖頸。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放心的真誠的,親自告訴我一切的真相。我永遠不會背棄你的。你要相信這一點。”
許白焰輕輕推開他,雙手扶住他的臉頰正對上那雙眼,輕輕抿嘴,都雲谏眼睛眨巴幾下,語氣有些哽咽地長呼一口氣:
“我……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更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
“我知道,”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或許也是一個不怎麽讓人快樂的故事……等你準備好,再給我說好嗎?”
許白焰一手撫上男人的後腦,身體前傾的同時手上用力,用溫熱的唇瓣碰上那夏夜裏發冷微顫的人,舌頭抵住他的上颚,濕熱的鼻息盡數噴在男人的臉上……
在這個黃昏,滿是風和落下的夕陽,他就像很久之前曾經幻想過的那樣,吻上了都雲谏。
他抱住教授纖瘦身體裏有些凸出的蝴蝶骨,一剎那林楓微微。
————
餘後幾天他倆就像最初那樣,偶爾互相抱怨因為床太小,整夜抱着睡渾身硌着疼,但嬉笑吵鬧後卻沒有人想分床睡個寬敞覺。
除去教授吃飯量小得貓咪尚且不及,他們整日晨光裏睜眼對視,日暮時共賞夕陽,每天日子過得像極了新婚蜜月期的小夫婦。
沒人闖入他們的生活,兩人也仿佛把什麽都忘了,只剩下最平淡卻又最真實的生活。
教授甚至比平時還要膩歪些,每天抱着他不撒手,就像一個抱着糖不肯放手的孩子,偶爾做了噩夢驚醒後甚至小跑到他身邊,從身後猛地一把攬住他的腰。
只偶爾在教授不在的時候,許白焰打掃屋子偶然翻出櫃子深處收着的那個驚喜盒子,打開看見裏邊那塊軟泥一般的發光石頭,還有那天教授親自系上的粉色絲帶,才會恍然從夢般的生活裏清醒片刻。
他從未對自己講過他的曾經,他的家庭,他的人生……他就像一個謎,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讓人有些悵然若失。但轉念一想,自己不也沒跟教授提起過他的人生經歷嗎?這又有什麽好值得不開心的呢?
對吧?
如此稍稍改變思考角度,他輕輕聳肩,又不甚在意起來。以後有的是時間,他可以等,等到他們兩個人真正迎來心靈相通的那天。
————
熬到周末,因為制度安排進修醫生周末不排班,所以許白焰極為難得地擁有了一整個無牽挂的雙休日。原本想着教授是來雲浮玩兒,順便跟他待上幾天,但這一周他都只和自己黏在一起,沒出去淨待在家裏了。
正好有個同事說附近有家百貨商場剛開業,最近恰好在搞開業酬賓活動,又近又涼快,最近進修期忙到頭禿的許白焰想着方便,就直接拉着男人去商場裏過了一整天。
他倆像尋常情侶一樣,一起在服裝店挑衣服,美食廣場裏邊試吃各種炸雞小吃,最後還一起去看了場電影。
“《星際穿越》……你說這地球真的有一天會發展到必須到外星尋找出路的一天嗎?”
“我不知道……”
“除了地球之外,還會有适合生存的星球嗎?除了人類之外,星際宇宙裏還會有像我們這種能說話會思考的生物嗎?啊,如果真的有,其實我還蠻好奇他們的生活的。”
“會不會他們真是通過腦電波交流,不用翅膀就能飛起來,還住在星球地下的鐵房子裏邊……而且還妄想一統宇宙,侵占地球……”
許白焰腦子裏一時充斥電影裏外星生物的醜陋外形,一時如脫缰野馬越想越多,莫名想要什麽忍不住一陣惡寒。
剛看完電影,許白焰還有些沉溺在電影情節裏,在廁所口邊洗手邊和門口的男人有一句沒一句閑扯。
靜靜看完整場電影,對于地球人豐富的想象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都雲谏此刻聽見他的瞎扯,更是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半晌嘴角微勾,幽幽說道:
“你不是看過《古舊星際城》系列嗎?或許……書裏寫的就是外星人真正的日常生活,他們……也有教育、有科技,是最普通最平凡的生物,只不過生活在另一番天地裏罷了。”
“這也不過是科幻小說而已……當然我不歧視外星人啊,我尊重他們的外星人權!”
許白焰三兩下扯出紙巾把指縫裏的水珠擦幹,絲毫不在意路人的眼光,直接就湊上去抱住自己的帥大叔,故作鄭重地開兩聲玩笑後,就随意把這個話題揭過去了。
正說着,突然他又眼中精光閃現,緊拉着都雲谏又往電游那方走去,說是讓他感受一下男孩子純粹的狂野快樂。
連手機都不怎麽使用的教授自然是不玩游戲的,作為一個新世紀大好青年,怎麽可以不感受感受這無邊樂趣呢?許白焰邪惡的想法又跑出來了。
他走在前邊,渾身上下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裝飾品,就連發型都是規規矩矩的平頭小板寸,露出光亮飽滿的額頭。白色短袖短褲衩,很有夏天的涼爽與幹淨,許白焰笑時略微露出一顆小虎牙,一點不像快三十的中年男人。
他在開玩笑,都雲谏卻很認真。
那一剎那,他突然好想讓時間就此靜止,沒有飛去流逝的分秒,沒有他必須要面對的結束,只有他和他單純的小男人,和這段單純的小日子。
哪怕每一天都過得稀松平常,因為有你,生活突然也變得可愛。
這天晚上許白焰趁着商場促銷,花大價錢買來了許多珍貴食材,又是炖雞又是做魚的,做了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原本想着美酒配美人,良辰好景美男在懷,不料教授卻很不領情地又說胃不舒服吃不下,又悄咪着說他酒精過敏不能喝酒,愣是一點沒碰,最後在許白焰強勢要求下,男人才委屈巴巴地,提起筷子在飯碗裏稍微吃了一小口。
凡是做飯的人都有這樣的心理,好容易做的一桌子菜沒人吃是最讓人心碎的,尤其在一連幾天都是這樣之後。
飯後許白焰窩在沙發的陰影裏,嘴巴翹的老高,表示不想和臭男人說話。
自知理虧的教授很自覺地承擔了洗碗這一任務,在成功打碎了一個湯勺,倆玻璃杯和仨碟子後終于甩手走出來。
“……要去公園散步嗎?”
自從上次傍晚去公園散步後,他倆就莫名達成共識,在有時間的情況下,都會在傍晚手牽手去那裏轉悠一會兒。
許白焰表示生氣,頭一把扭過去胸腔劇烈起伏,半晌回了句:
“走吧。”
自家男人的邀約怎麽可以拒絕呢?是的,他就是這麽個意志不堅定的男人,好煩。
但就算出去,許白焰還是拉不下臉來,無視教授讨好的伸手,徑自快步走在前邊,眼角上揚着翻白眼,努力用冷酷的背影向男人表現自己的抗議。
正走着,小腿處碰到什麽毛茸茸的東西,還沒等他低頭就感覺腿上仿佛有萬根針一起紮進肉裏,尖銳到直沖腦門的刺痛讓他忍不住跳腳,大叫一聲,把身後閑庭信步的都教授都吓了一跳。
他小跑過來,扶住發瘋到嘴裏忍不住罵娘的傲嬌小許,兩人目光同時挪向了那個罪魁禍首。
傍晚的花園光線有些暗,偶爾看不清也是有的,更遑論這和尋常花草無異,卻悄然從栅欄縫隙裏伸出枝節的小叢綠植。
“是荨麻。”
盛夏穿的少,又只是傍晚遛街,許白焰随便套了條花褲衩就出門了,正好方便了這東西直接向他的小腿伸出魔爪。
“荨麻科植物體上有種表皮毛,這種毛端部尖銳,上半部分中間是空腔,基部是細胞組成的腺體。平時基部腺體分泌的蟻酸等對人和動物有較強刺激,這種腺體充滿了毛端上部的空腔。人和動物一旦觸及,刺毛尖端便斷裂,放出蟻酸,刺激皮膚産生痛癢的感覺。”
教授不緊不慢地對此時痛得眼冒金星的男人科普知識,同時擰開手機的水杯,小心地往腿上傾倒上去,瞬間冰涼的觸感稍微減輕了刺痛。
許白焰腿上又癢又腫,聽了這一大長串頭腦更是發懵,簡直控制不住翻白眼的沖動:
“行了都教授,放過我,我只是一個學渣。”
他突然感覺自己回到了大學背醫學書的魔鬼歲月,往事不堪回首啊
“簡單來說,就是人類對荨麻過敏,接觸後會産生刺痛。”他把許白焰扶到一旁的長凳上坐下,又在他驚詫的目光注視下,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去把荨麻植株從栅欄縫隙中推回去,避免後來再有人不慎觸碰到。
但他沒有像許白焰那樣驚呼,手上也沒有瞬間冒起又癢又痛的小紅腫塊,就好像剛剛他碰到的東西和許白焰碰到的不是一個東西。
許白焰簡直震驚,相較之下怎麽感覺自己就像電視劇裏嬌滴滴又做作的綠茶男一樣……難道教授體質就特殊在這個地方?明明細皮嫩肉的比他還滑溜。
“每個人體質不同,”都雲谏走過來靠在男人身邊坐下,“你會對荨麻過敏,而我對食物和酒精過敏。”
“……”許白焰有些聽不懂了,酒精還能理解,什麽……叫對食物過敏?地球人類還能有不吃東西也能活的?他覺得自己可能被紮到出現幻覺了。
但教授并沒有就此停下來,他說:
“我吃下食物會覺得胃裏火燎抽痛,就像你如今被荨麻紮到是一樣的……或許你會覺得奇怪,但浩瀚宇宙裏,什麽稀奇古怪的人或者事情都會發生,我只是一個和你們比起來顯得有些特別的生物體,”
“我喜歡你,我也希望你能接受我的不同。”
都雲谏望着他,卻又像在望向別處,明明在和他說話,卻又像在向無數人訴說。
“……”
“所以,你平時不是天天吃外賣吧?難道,你真的是傳說中只吃鮮花露水的男神!”
作者有話要說: 男盆友突然得道升仙
所以我能不能跟着雞犬(劃去)升天呢?
(沒臉沒皮都求不來評論,卑微作者嘤嘤哭泣)
☆、開始
自從知道了教授基本上不用吃飯這個基本上等于修仙的操作,許白焰感覺自己人生觀都收到了暴擊。他甚至控制不住鹹豬手蹭上教授的身子,想試試面前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個機器。
作為一個醫生,他感覺自己的職業尊嚴受到了侮辱,但教授義正言辭卻又不像在說謊,他甚至非常認真地在解釋:
“有些人青黴素過敏,有些人乳蛋白過敏,我只是過敏的東西多了些,這很難以接受嗎?”
……好像,有點道理。
“你真不用吃飯就能活下去?……你真不是什麽辟谷的神仙?電視劇裏那種愛了我九百九十九世,最後忍不住下凡來尋求一世團圓的……”
都雲谏一把抓開襯衫下邊亂撓的爪子,艱難地笑笑,他雖然對于地球上東西方神話體系不感興趣,但好歹也是著名暢銷小說家,對于熱榜流行小說研究地那叫一個透徹。
“你錯了,其實我是天界的神,看你一個人孤老九世無依無靠想下來解救你,但又怕你的壞運氣傳給我才拒絕了你。最後又怕你把自己蠢死,這才勉強接受了你的。”
都雲谏信口就來,胡謅了一段想逗逗許白焰,沒想到他卻有些愣神像真信了一樣,男人忍不住輕聲發笑,把他抱進懷裏許久又輕輕靠在他耳側問:
“我只是一個有一些特殊的普通人,你會嫌棄我嗎?”
“怎麽會?”許白焰輕抿唇角,“以後生活費都能省不少呢,不吃草還能跑的馬兒,你說,這世上哪裏有這種好事?”
他伸出手緊緊環住身前男人纖瘦的腰肢:
“你可是我找到的小寶貝,可不許再和別人在一起,不然我可控制不了舉報你,把你丢給奇怪生物研究所,一輩子出不來。”
半夜醒過來,許白焰依然有些觸碰不到現實,像在做一個過分真實的夢,他一把搖醒身邊的男人。漆黑的夜裏除去空調亮着的小白點,趁着街上投過窗簾縫隙漏進的微光,許白焰緊盯着教授睡眼惺忪卻仍然如畫的眉眼:
“那你是不是能在天上飛,在水裏能呼吸,在火焰裏也不怕的那種?”
有此一問,是因為許白焰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在醫院樓前,花盆猛地砸下來如此緊張的那幾秒,教授卻能及時反應并且沖過來一把把他推開……
啊~難道這就是超能力嗎?教授……會有超能力嗎?特麽好帶感啊!
對上許白焰一本正經胡言亂語,都雲谏半夜被搖醒有些發懵,無言以對地伸出右手,一掌拍掉小男人腦子裏的胡思亂想,下手的瞬間卻想着力度悠着點,本來就不聰明的人萬一被打傻了,他可沒地方哭去。
“我只是體質不一樣,我不是超人……”
“睡吧,我的小傻子,別想太多。”
——
很快,周末就在許白焰震驚卻又不得不相信的胡攪蠻纏中度過,他又得每天早早的從教授溫暖的被窩裏爬起來,哭喪着臉去接受命運的鞭打。
在醫院上班,總免不了和鄭教授碰面,也不知道都雲谏和他究竟聊了些什麽,讓他會這麽生氣又無奈,讓人心疼。許白焰只能整天投身進一線醫療事業不能自拔,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有人在默默盯着他……
難道……他已經不知不覺帥到了大家夥兒?果然,都教授的超能力感染了他,讓他也愈加迸射出強烈的魅力,每每想到自家裏有個不用吃飯都能活下去的永動機,許白焰有些激動卻又有些頭疼:
萬千世界的美食也只有自己替他吃了,嗐,好可憐一男的。
剛知道時他還故意做了好吃的,特地拿到教授面前炫耀細品,表情誇張的幾乎能夾死一只蚊子,但教授卻是真的絲毫不為所動。這倒讓他有點失去做飯的激情了,如果他也能靠喝西北風過活……
算了……許白焰光看着美食,念頭就已經被打消地差不多。
這天許白焰正匆忙整理桌案上的文件,抱着一大堆給牛醫生送過去,在走廊上正忙碌地小跑,驀然就撞上了一個恰好從病房裏走出來的人。
還好他力度不大,沒有把人撞翻,不然要是又撞到哪裏的,他瘦弱的錢包可有些支撐不住,畢竟……他還得省出一大截喂飽自己永不知足的胃。
正當他連說抱歉後蹲下去撿起散落一地的文件,身前卻又幽幽響起人聲:
“許醫生?”
他耳膜微震,腦子略微愣神了幾秒,這聲音……不好,是鄭教授!
一連兩天他都盡量避免和鄭教授的交流,一方面交情不深實在沒什麽好說的,另一方面教授與他不和,作為老婆……丈夫!總得同氣連枝不是?可惜,冤家路窄,今天還是在這裏碰見了。
他故作驚訝地略擡起頭來,尾音上揚,做作地擡高聲線:
“鄭教授?是你?不好意思我沒看到你,我得給牛醫生送資料過去,他急着要……”
看清楚是許白焰,老者黑框眼鏡後邊的那雙蒼老的眼睛閃過一縷幽光,他眉間微皺成川字,似乎并未聽許白焰講話,反而陷在自己的世界裏想些什麽,許久才說出一句話:
“許醫生,下午六點有空吧,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沒等許白焰出聲,他就已經轉身離去,人聲嘈雜的醫院走廊,他背過手漸漸遠去的背影像極了那種飄然于世的世外高人……好吧,最近做夢都夢見教授變成了一個長發飄飄、衣襟半敞的谪仙,都快把他洗腦了,連帶着看誰都像古裝人物。
許白焰回過神來匆忙把地上的文件整理好,給牛醫生送過去的路上他心裏一直犯嘀咕,要不要把這件事給都教授說說呢,畢竟他和這個鄭有良不是很對付……
但好歹鄭有良教授也是他的前輩,要是只是說一些醫學方面的提點和教學,教授卻火急火燎地趕來了……好像也不太好。
最後許白焰還是決定自己來解決這個突發情況。自己終究是奔三的老年人了,怎麽可以事事都依賴教授呢!
所以時間堪堪指向六點,許白焰就放下手中工作直奔四樓,忐忑地敲門後得到允準,許白焰輕輕推開門,鄭教授正坐在辦公桌後,略低着頭浏覽着手中文件,那雙垂老滄桑的渾濁眼眸放射出精光。
見他走進來,老人才将頭從文件上移開,漫不經心眼神裏莫名有種算計戲谑的精明。
“你來啦。”像問句,卻更像陳述句,他把手中文件合上,規規整整地放在桌面上,之後許久沒再說話。
“鄭教授你好,請問……您叫我來是想要做什麽呢?”從第一次見面隔着許多人,許白焰就看出來這個男人雖面上裝得比較随和,但實際上冷漠高傲,如今見他毫不加掩飾的神情就更是可見一斑。
許白焰盡量表現得不卑不亢,畢竟是作為天神的男人,不可在凡夫俗子面前失了面子!
“你知道他的身份嗎?他啊……”
鄭教授答非所問,右手手指摩挲着左手手心的肉,許白焰實在有些猜不透他的用意。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鄭有良話裏的“他”無非就是都雲谏,他能有什麽身份……大學教授?寵物店老板?難道他真的是天神?許白焰背地裏雙眼滴溜轉個不停,但猜想也只是拘束在玩笑階段。
不管是什麽身份,他總歸是我的男人。聯系到之前旁敲側擊出來的信息,鄭有良教授是當初禁锢他進行活體實驗的人之一,就算這件事……哪哪都還不太清楚,自己總得留個心眼。
聽見許白焰的回答,鄭教授居然笑起來,眼角的魚尾紋和法令紋一瞬間深刻如山脈線條,乍一看還蠻和藹的,但那雙眼睛總感覺複雜中透露着算計,讓人忍不住心裏打鼓。
“他沒告訴你吧,他和地球人的不同之處……”
許白焰算是知道了,這個鄭有良教授總喜歡說話說一半,欲語還休的高深模樣簡直讓人忍不住揮拳。看他這态度應該也不是很友好了,許白焰幹脆也不客氣了,一屁股坐在待客用的沙發上,一副“你想說什麽就直說”的态度。
既然他想吊着許白焰的興趣,那他就悉聽尊便,看誰耐心先熬過誰。
但鄭教授顯然也已經是個老江湖了,他直接拿起桌上的文件袋,走過來遞到許白焰手裏,扔下一句話就直接出門了,還貼地把門關得嚴嚴實實。
“你自己看看吧……這可是機密文件,別人我可不會給他看。”
棕色的文件袋半敞着,上面赫然标着“絕密”兩個大字,說實話許白焰還沒接觸過這種等級的文件,驀然握在手裏還有些燙手,他有些猶豫要不要打開,但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看看。
畢竟他對于教授不用吃飯這件事都知道了,還能有什麽是他意想不到還接受不了的呢?除非是教授和其他男人好上了……他絕對會捶死這兩個狗男男!
深吸一口氣将文件從袋裏抽出來,厚厚的一疊紙張有些卷邊泛黃,想來應該是個老物件了。
印入眼簾為首的那張是一份帝都醫院的入院記錄,記錄的人是……
許白焰通覽全文眉頭微皺,不知道是誰,因為全篇從姓名、年齡、民族、婚姻狀況、家庭住址等等都是不明,粗略看來,這個病人就像是個沒有身份、徹頭徹尾的社會黑戶。
可這,又和都雲谏有什麽關系?
許白焰耐着性子往後翻看,又看到病人最初入院的初診記錄,上面寫着幾行字:各項指标均遠超正常範圍值,無法檢測出身體問題。
這個情況……許白焰不自覺态度認真起來,他對這個描述好像有些熟悉。正當他打開後面幾頁內容,卻突然有一個張卡片從文件裏掉出來。
他彎腰撿起來,入手第一眼看見的是卡片背面用黑筆記錄的幾個數字:“2107.8”,像是一個時間……難道指的是距離現在已經三十多年的2107年8月?
許白焰倒也沒放在心上,他直接把卡片翻過來,正面是一張照片,圖片已經泛黃發糊,有些看不清細節,但很明顯能看出來是一個躺在病床上的成年男人,雙眼緊閉眼下烏青,帶着呼吸機,從一旁儀器的數據顯示來看,他此刻的生命體征極弱。
但這一切都不是重點,重點在于……許白焰忍不住伸手附上去,這個男人的臉……
像極了都雲谏。
☆、命運寵物店
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
許白焰按捺住心裏的不安情緒,先暫時把那張詭異的照片放在一邊,繼續翻開剩下那疊厚厚的病歷資料。
從一開始記錄病理藥劑使用情況,都是最柔和最基礎的各種調和身體的方法,但在效果一欄填寫的都是病情惡化、無好轉跡象。許白焰又往後翻了幾頁,使用處方也慢慢狠厲了起來,從一開始的溫藥漸漸變成了心髒病人慎用的強心藥,腎上腺素一遍又一遍的注射,到後來還用上了絕對禁用的人體白蛋白………
甚至到了最後幾頁病歷使用藥物記錄一欄,所填寫的幾十類藥品中許多他都從未聽說,唯一知道的有幾個,還是多年前被國家明令禁止對人體有害的藥品。
這是完全違背職業道德的犯罪!這完全是把病人往死裏逼啊……但奇怪的是,這個人居然在如此強力到幾乎與殺人無異的治療下堅持活了很長時間,從最開始到最後一頁的時間間隔恰好是一年。
一年……
這時間好像也有點熟悉……不知道是不是他緊張過頭,今天無論是照片還是數字亦或是病歷時間跨度,他好像都有些過敏。
他再次拿起桌案上的照片,緊緊盯着背面記錄的那個時間數字:2107.8,他還記得在教授別墅的書櫃上放着的那個尤其與衆不同的童書,上邊所記錄的時間是2108年,他只以為是因為年代久遠字跡模糊的原因,才會讓他誤把2118年看成2108年……
正當許白焰有些茫然無措的時候,大門又被推開,鄭教授背着手從門外走進來,微笑着坐到桌案前的轉椅上:
“看完了?有什麽想問的可以問我。”
“不用了,有什麽想問的我可以去問都雲谏,不勞煩您了。”許白焰淡淡微笑,把手裏雜七雜八的資料混合着照片一股腦塞進文件袋裏,輕輕放在桌面上就提步準備出去。
将要跨出房門的那一刻,身後老者又突然開口:
“經過我和他一年的接觸,再加上我這麽多年的研究,我有了一個非常成熟的想法。而這個想法在我上周遇見他以後愈加肯定……”
鄭有良從座椅上起身,随手拿起桌案上的文件袋,從裏邊掏出那張照片在手裏把玩着,右手手指不斷撫摸着這上面的人,眼底有些玩味,又夾雜了分複雜的嫉恨。
“我遇到他的時候還是個青年,就和他現在一樣,”
他走到許白焰身旁,把那照片湊到男人眼前來回晃動着,“那時的他啊,不會說話不會寫字,完全不像個符合他年齡的正常的地球人……要是只是個傻子就好了,你知道我們給他體檢以後發現了什麽嗎?”
完全脫離正常值的數據和糊滿陰影的ct……我知道的。
許白焰冷臉在門口站定,餘光瞥見鄭教授在一旁繪聲繪色地講着故事,眼裏迸射出莫名狂熱的光。
“我們起初以為是儀器壞了,但後來我們發現這個人完全,完全不像個正常地球人。無論我們使用什麽方法都無法讓他的身體數據恢複正常值,後來我們就索性開始用猛藥。”
“他就像一塊鐵,你知道嗎?”鄭教授身體前傾,一雙渾濁的眼睛湊近許白焰的臉,略微急促的鼻息混合着“嗤嗤”的沙啞呼吸,“救不了也死不了,你說,這不是一個絕佳的實驗體嗎?”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