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介洋插科打诨,心情好了還寫兩頁作業哄學委開心。

就是一直沒有收到過邬白槐的消息,怪寂寞的。

沒有留下什麽關于春天的記憶,就已經入夏了。

這天,葉媽媽站在二樓走廊的窗邊,招呼葉天邺過去。

“你過來看看。”葉媽媽說:“這是你同學嗎。”

葉天邺叼着面包,走過去,“我們家離學校那麽近,有同學經過不是很正常……嗎。”

是邬白槐。

在他家門前,一條腿踩在踏板上,另外一條腿撐着地面沒怎麽用力顯得格外修長。

“那孩子,每天上學的時候都會經過這裏。”葉媽媽笑着說道:“有時候還會停留一下,看着樓上的方向。”

葉天邺愣住了。

邬白槐每天上學都會經過這裏?

“哎,你說他是不是住在附近哪裏啊,我要不要去他們家拜訪一下啊?好想見見是什麽樣的媽媽教出來的可愛孩子呀……”

“到底住哪裏呀,你去問問好不好?還是說你知道……”

“媽。”葉天邺打斷她,“他住學校。”

葉媽媽眼裏滿是驚訝,這是特意從學校出來繞到這裏看一眼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的人?

這未免也太可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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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認知更加堅定了葉媽媽想去認識邬白槐家人的心,“住宿?學校見不到他家長呀,他家呢?”

“他……他和他家人都在學校。”葉天邺看到樓下的少年收回了投注在他房間方向的視線,臉上帶着淡淡的喜悅蹬動了腳下的踏板。

“啊!”葉媽媽臉上的笑容帶着一絲疼愛,“……那還真是好孩子呢。”

葉天邺不知道自己該作何感想。

如果有一個人什麽都不為,特意繞路過來只是看一眼他住的地方,然後便充滿歡欣地開始他一天的生活……這樣的人他不可能會不喜歡。

“啊啊啊啊啊!”

葉天邺捂住自己的眼睛,頭抵着牆,亂叫一通。

他真的很慌。

……再這麽下去,他真的要喜歡上一個高中生了。

輕易無法忘懷的喜歡。

這太瘋狂了。

☆、第 25 章

這直接導致葉天邺那一天都不在狀況,合同簽完他都沒印象。

因為他滿心滿眼都只有邬白槐。

現在的問題成了雙向的。

邬白槐可以做到克制,不打擾不表露不逾距,只是默默地喜歡。

但他不行,這也是他為什麽不願意去喜歡邬白槐的原因。

他的喜歡是必須付諸行動的,他的性格不容許他搞暗戀那一套。

也就是說,他要去追邬白槐了。

葉天邺食指和中指夾着棒棒糖的紙棒,憂郁地吐出一口透明的空氣。

糖已經吃完,他把紙棒在剛才拆下的糖紙上撚了撚。紙棒頓時生出了些褶皺,連帶着糖紙被葉天邺扔進垃圾桶。

他得複學。

在複學之前,葉天邺與自家媽媽進行了一場深刻的談話。

“媽。”

葉天邺松了松領帶,解開最上邊兩顆扣子,緩緩開口:“如果你兒子是個變态,你怎麽辦?”

葉媽媽下意識地就要咋舌,但好歹忍住了,這要是形成習慣在客戶面前來上幾遭……“啧。”

“您就不能少瞧不起您兒子一次嗎。”葉天邺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金絲邊眼鏡,慢條斯理地戴上,“您覺得我這模樣可還行?”

葉媽媽看着兒子的模樣,斟酌了一下用詞,“……像極了您小時候把手指含在嘴裏的模樣。”

翻譯一下就是毫無魅力。

什麽在鎖骨滑滑梯,什麽斯文敗類朝我來,跟他沒什麽關系。

葉天邺放棄了搔首弄姿,正經道:“我要真是個變态,您怎麽辦?”

“關我什麽事。”葉媽媽反問。

葉天邺雖說決定去追求,但畢竟對方是個高中生,他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就……您怎麽看?”

“我怎麽看?”葉媽媽說:“沒危害社會你随意,危害社會有警察。”

葉天邺:“……那我去申請複學。”

他做這事只關乎一個人的感受,那就是邬白槐。

說白了感情這事還得看對方是否願意接受,如果把實情告訴對方後,對方覺得他變态那他就……就等邬白槐成年之後再追。

反正放棄是不可能放棄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棄的。

說幹就幹,第二天一早葉天邺就去學校辦手續了。

好在他之前分班考試成績優異,所以複學還算順利,當天下午他就回到教室上課了。

秦介洋跟開學一樣,給了葉天邺一個熱烈的擁抱。

他大力地拍拍葉天邺的背,“葉子!那麽久你請的什麽假?”

葉天邺差點被拍得吐血,沒好氣地說:“産假。”

秦介洋恍然大悟!

“怪不得剛好98天!”秦介洋松開葉天邺,比了個大拇指。

然後他就被葉天邺摁在桌上狂揍,揍得嗷嗷叫。

“你帶沒帶腦子,我他媽一個男的請什麽産假!”葉天邺捶得毫不手軟,“我休也得是休年假!年假有那麽長嗎!不對,學生有年假嗎!”

揍完,秦介洋慘兮兮道:“那你也不用揍我啊。”

于是葉天邺補了一拳。

“學委!”葉天邺見到依舊文質彬彬外表一絲不茍的學委,熟悉感油然而生,然後伸手把人頭發揉亂,“秦介洋是不是老帶着你說話,害你被老師罵?”

程六逸笑道:“還好,除了英語老師其他老師都不怎麽罵人。”

“那我回來不是也要挨罵?”葉天邺把程六逸剛弄好的頭發又弄亂了,“你那麽乖她都舍得罵你,我這樣子估計又得出去罰站。”

程六逸歪頭想了一下,“我覺得也是。”

“不過槐槐比較安靜,你可以向他學習!”程六逸也給葉天邺比了個大拇指。

怎麽?

現在流行說完話比大拇指嗎?

還有!

他不在這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怎麽連槐槐都叫上了!

葉天邺轉頭去尋找邬白槐,但邬白槐還沒來教室。

“你找槐槐嗎?”程六逸說:“他午休時間好像都在天臺。”

“!”葉天邺眼睛都亮了,“那我去找他!”

說罷,人影就沒了。

葉天邺一路跑上天臺,推開門沒見到人,繞了一圈總算看到了在側面陰影下的邬白槐。

“邬白槐!”葉天邺喊完朝人撲過去,直接把人撲倒在地。

随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人,笑道:“找到你了!”

邬白槐眼裏帶上淡淡的笑意,手覆在葉天邺的後腦勺上,“我在呢。”

葉天邺雙手撐在邬白槐兩側,拉開了一點距離,清亮的聲音有着藏不住的喜悅,“你怎麽都不聯系我嗯?”

邬白槐上挑的眼尾從這樣的角度來看竟意外地溫柔,他說:“我怕打擾你。”

被喜歡的人溫柔注視着,葉天邺沒兩秒就投降了。

他趴下去,以一個邬白槐看不清表情的角度說:“……我不怕打擾。你有時間就可以找我。”

“好。”邬白槐摸了摸葉天邺的頭。

夏天裏人的體溫似乎升得特別快,葉天邺趴了一會兒覺得熱得不行,尤其是在邬白槐的手接觸他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快熱炸了。

他決定采取他一貫的措施,先走為上。

“邬白槐,我、我先走了。”葉天邺說。

邬白槐的手停頓了一瞬,然後順着又摸了一下,說:“好。”

葉天邺連忙起身,然後制止邬白槐,“你不用送我!”

“繼續學習!好好學習!”葉天邺偏過臉,一手擋在他和邬白槐之間,“我走了!”

邬白槐坐起來,聽着葉天邺遠去的腳步聲,低低地笑起來。

還是這麽有活力。

還是這麽風風火火。

邬白槐看了一眼遠方葉天邺的家,繼續背起知識點來。

只身一人回到教室的葉天邺再度受到了老朋友的迎接,程六逸關心道:“沒有看到槐槐嗎?”

“看到了。”葉天邺臉上還殘留着一絲熱度,“這教室空調怎麽還沒有開?”

秦介洋搭上葉天邺的肩,“要等午休結束啊。”

“去去去。”葉天邺掰下秦介洋的爪子,“這麽熱別碰我。”

秦介洋頓時委屈起來,“葉子這麽久不見你怎麽對我越來越冷漠了!”

“……是你太熱!”葉天邺一把把人推開,“熱狗!”

秦介洋驚了,“你罵我是狗就算了!怎麽可以罵熱狗!熱狗那麽好吃怎麽可以拿來罵人!”

這是重點???

葉天邺一時語塞,錯過了最佳的吐槽機會,被秦介洋占了上風,只聽他道:“你應該罵我傻狗!”

葉天邺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沒有聽錯,沉默了下來。

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情,為什麽他們和邬白槐關系那麽親密,為什麽秦介洋能傻成這個樣子?

葉天邺把目光投向程六逸,他的小可愛不會也發生什麽了吧?

程六逸接收到葉天邺打量的目光,問:“怎麽了葉子?”

“我怕你被秦介洋的傻氣傳染。”葉天邺說。

程六逸推了推眼鏡,“傻氣不會傳染,但是想念會。”

“我們幾個都挺想你的。”說着,程六逸眼眶紅了。

等等等等等等!

你不要紅眼眶!

眼前這場景似曾相識,葉天邺忍不住後退了小半步。

如果他沒有記錯,他和程六逸第一次交流也是類似的場景,下一步……就是他迫于程六逸的用心良苦做了好長時間的作業,接着上課不玩手機,然後被英語老師嫌棄丢出去罰站。

不行,不可以。

他是過來追人的,怎麽可以做被罰站這麽丢臉的事情!

再者他得珍惜他倆作為同桌的機會!

葉天邺一把把程六逸抱住,“不許哭!我回來上學了!你以後天天都可以見到我!”

邬白槐站在教室門口。

風穿過窗戶吹進來,揚動了少年的頭發。

邬白槐完全沒有想到葉天邺複學了。

因為沒有人會奢望星星降落到手上。

可是現在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走向了他,來到了他的身邊。

葉天邺看到秦介洋的望向他身後的眼神,轉過頭去看,笑了。

邬白槐走過去,葉天邺仰着頭看他。

長久的對視直到上課鈴響才被打斷。

同坐着上了一節課,邬白槐才問道:“你還走嗎。”

“不走了。”葉天邺說。

葉天邺說完用餘光偷偷地去瞄邬白槐的側臉,對方目不斜視地看着黑板似乎非常認真,如果不是手上一動不動的筆葉天邺還真不知道對方也跟他一樣無心聽課。

不過邬白槐的話,應該很快就能調整好心态投入學習的。

葉天邺沒有繼續打擾邬白槐,畢竟他是來追人的,怎麽也不能影響別人學習。

考大學還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對沒有背景家境也一般的人來說。

哪怕是他,如果不是考過一次狀元了他應該也還是會很在意成績。

因為成績對于絕大部分學生自尊自信的塑造是有脫離不開的關系的。

要循序漸進。

葉天邺決定慢慢來,畢竟除了家境,他其實對邬白槐沒有太多了解。

而且家境還是從小說裏知道的。

“邬白槐為人敏感偏執,這與他的家庭離不開關系。”

“父母離異,從尚未記事的年紀便跟着媽媽一個人生活,媽媽工作時,小邬白槐日常遭受着流言蜚語。”

“初時,女人尚且年輕漂亮,身邊不乏追求者,但為了兒子都拒絕了。”

“好在邬白槐懂事早,不哭不鬧,小小年紀就很會體諒媽媽。”

“但好景不長,身體本就虛弱的女人因為長期高強度的工作,病倒了。她不舍得動給兒子攢的錢,一直沒有去看病。”

“等到她在家裏倒下、小邬白槐打了急救電話時,已經無法挽回了。”

“積蓄全部花了也沒能将女人救回來,孤立無援的小邬白槐被哥哥帶走了。”

“就像鄰居說的災星一樣,小邬白槐再次見證了親人幸福的流逝,他的哥哥因為他和他心愛的女孩分手了。”

“這件事更加肯定了他‘災星’的身份,這致使邬白槐內心深處一直覺得他是一個不值得被愛的人,因為他只會給別人帶來不幸。”

文字三言兩語能講清楚的東西放到現實裏卻并不那麽好了解,至少葉天邺沒從邬白槐身上看到任何敏感偏執的地方。

他只覺得邬白槐太溫柔了。

不止是對他,邬白槐對任何人都耐心謙虛有禮貌。

只是不主動而已。

葉天邺就這個問題思考了一下午。

對待不主動的人應該主動,但不能一下子太過主動,會把人吓跑。

主動追擊表白的計劃被葉天邺暫時擱置,他要先和邬白槐混得更熟一點才行。

慢慢來,這可是他想認真喜歡、用力擁抱的人。

“邬白槐,我們明天見。”葉天邺說。

邬白槐輕輕點頭,“路上小心。”

葉天邺拎了書包,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他說:“你先走。”

“你要做什麽。”邬白槐說。

他向來都是在下午放學後去邬明葵辦公室等他下班後商量晚餐的,但在葉天邺面前他似乎什麽習慣都沒有了。

葉天邺不走的話,他也不想走。

葉天邺看到邬白槐有留下來的意思,連忙推着邬白槐往外走,“你先走,留在這裏會影響我。”

開玩笑,哪有當着人的面做他的攻略的。

再說了,邬白槐在他身邊,他不去看他不跟他說話反而在那裏寫攻略?那不是傻子嗎。

“你乖,先回去。”葉天邺眨巴眨巴眼,哄道。

知道了葉天邺趕他走不是因為嫌棄,邬白槐應了聲好,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顆薄荷糖放到了葉天邺的掌心裏,“給你。”

葉天邺撕開糖紙,把糖塞到了邬白槐嘴裏,笑道:“這是在還軍訓時截走那顆糖嗎?”

邬白槐愣了一下,随即又染上一點笑意,原來他還做過這麽大膽的事。

口腔裏清涼的味道和那會兒的很像,但似乎還多了一絲甜意,他說:“沒有,只是想把糖給你。”

葉天邺的心被擊中了。

他快速回到座位上坐下,把臉埋在書裏。

不為別的,只為吸收書中的聖賢氣息好讓自己不要在神聖的教室裏對年級第一做出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

“只是想把糖給你。”

這是什麽神仙小朋友。

太可愛了吧。

這麽可愛的男孩子,想親親想抱抱不過分吧?

但他也就想想而已。

他葉天邺雖然是個變态,但還不至于當個禽獸。

待他冷靜下來,葉天邺放下了手裏的書。

他轉頭去看門口,邬白槐應該已經走了……吧?

“還有一顆給你。”邬白槐蹲在葉天邺旁邊,一只手臂橫放在膝蓋上,另一只手掌心裏放着一顆薄荷糖,臉上是淡淡的笑意。

葉天邺驚訝地低頭,然後在一瞬間被俘獲。

他想,如果一個男生願意蹲在你面前,以仰視的姿态笑着去看你,那他一定很喜歡你。

“你這樣好像在跟我求婚啊。”葉天邺笑道。

然後他就看見那個手裏放着糖的少年悄悄紅了耳根,臉上卻無波無瀾地說道:“那你還要嗎。”

葉天邺握住了邬白槐那只拿着糖的手,笑意更甚,開口道:“當然要。”

那樣子就好像在說“我答應你的求婚”一樣。

邬白槐看着葉天邺那雙滿是笑意的眼睛,笑意像星輝一樣灑落,把他的世界又點亮了一分。

“我不打擾你,先走了。”邬白槐抽出自己的手,輕聲說。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邬白槐聲音裏微不可察的冷意就悄然消失了,葉天邺幾乎要溺死在少年包容又溫柔的嗓音裏,無法呼吸。

他拆開糖紙,把糖放進嘴裏,“你的話,什麽時候都不打擾的。”

想到兩人的口腔裏彌漫着同一種味道,葉天邺多說了幾句:“之前跟你說的‘我特別有空’‘只要你找我我就有空’‘全學校我最有空了’會一直作數的。”

邬白槐沒忘,他只是沒想到葉天邺還記得。

酸酸澀澀的感覺脹得心髒滿滿的,邬白槐點了一下頭。

離開教室走往辦公室的路上邬白槐仍然有一絲不真切感。

葉天邺回來了,他們今後會以不到10公分的距離度過上課的每一天。

他還說,以前的話會作數,他不會打擾到他。

邬白槐看着自己的手,葉天邺的溫度似乎還留着沒有散去,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想把那份觸感抓住。

看到邬白槐呆呆的樣子,從辦公室出來的老師還以為他是找不到自己哥哥,好心道:“你哥的話,剛才和一個女人出去了。”

邬白槐回過神,猛地看向那老師。

老師還以為他是高興,便把剛才辦公室裏的八卦結論說了出來,“我們都覺得說不定是你未來嫂子哈哈哈哈。”

“他們在哪。”邬白槐垂着眸問道。

老師給他指了個方向。

邬白槐順着那方向找去,轉過最後一個拐角時,他聽到女聲說:

“我離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再不學習就沒法同班了,好想提醒一下葉子啊

☆、第 26 章

邬白槐攥緊了拳頭,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

方才溫暖的觸感被疼痛取代,他無法再往前走。

無論怎麽用力身體都在往後退。

退到了走廊盡頭,他順着樓梯往上狂奔。

一直到了天臺,邬白槐看到葉天邺的家才冷靜了一點。

他坐在地上,把頭埋進自己的膝蓋裏。

原本他以為可以放下的愧疚,在那一瞬間全部湧上,兇猛來襲将他吞沒。

邬白槐的身體微微顫抖,夏日的風也撫不平他的心緒,只能任由愧疚這只怪物在他的世界裏大肆破壞,再次将他的彩色寶物染上黑色。

在世界愈發灰暗之際,一道清亮的聲音劃開了沉重的暗色城市,“邬白槐!我找了你好久!我跟你說,這個冰棒特別好吃,他買了三我搶了倆,還有一個在橙子那。”

一句一句地像利刃一樣割開了黑暗,光一道道地灑下來。

不容商量,卻溫柔萬分。

怪物不動了。

它在光下顯得十分醜陋,尤其是照不到光的地方格外駭人。

清亮的聲音放輕了些許,“邬白槐,你心情不好的話我的胸膛借你啊,你看上次我在基地那麽丢臉……你也丢一次,好不好?”

灰暗的城市破碎了,光照得怪物無所遁形。

卻也将那駭人的地方清晰地顯現了出來--它似乎并不那麽可怕。

邬白槐抱住了葉天邺的腰,把臉埋進去。

葉天邺摸了摸胸膛上那顆腦袋,他能感覺到一點濕潤的熱度,但是他沒有提任何相關的問題,也沒有開口安慰。

他其實很受不了邬白槐這樣子,他情願邬白槐嚎啕大哭,也不想他像現在這樣一點動靜都沒有。

如果不是夏天校服單薄他都不知道邬白槐哭了。

剛才從小賣部回來的秦介洋和程六逸遞給他一冰棒,兩人都心事重重的樣子。

秦介洋告訴他,戰友還在教學樓他沒有買他的份怎麽辦?

程六逸捂住秦介洋的嘴,說,邬白槐樣子不太對勁地往樓上跑去了。

葉天邺沒有猶豫地,搶過了秦介洋手裏的冰棒,往天臺跑去。

然後他就看到了縮成小小一個的少年。

現在這個少年抱着他,終于不再那麽渺小。

“邬白槐我跟你說個秘密吧,你不要擡起頭看我哈。”葉天邺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也許邬白槐根本不會相信,甚至會告訴別人,但是沒關系。

“我其實25歲了。”葉天邺語氣不太淡定,但還是硬着頭皮說了下去,“只是身體和你們年齡一樣,所以我之前一直想退學,因為我本來怎麽說?也算事業有成了,就不太想過什麽校園生活……”

說着,葉天邺沉默了一下,才又繼續道:“但是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所以我又回來了。”

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等着我去追。

他年紀有點小,所以我想陪着他過完這枯燥又美麗的高中生活。

他非常溫柔,所以心裏藏着很多事不說,我想着在他身邊在他需要時可以給他一個擁抱。

他還不怎麽會愛自己,所以我準備在這方面給他一點啓發什麽的。

“等你平靜一點的時候,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你。”葉天邺說。

那個叫邬白槐的少年,真的很值得很值得去喜歡。

不知道你覺得那個叫葉天邺的老男人有沒有榮幸和他交往?

“還有啊,我生意做多了,很喜歡把事情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能有些沒必要的東西我也會說很多……要是你覺得‘這個老男人怎麽那麽啰嗦’,那你一定要告訴我。”

葉天邺摸摸邬白槐的頭發,“我都會改的。”

“我信你。”邬白槐說。

葉天邺愣了一下,随後笑道:“那你還跟我玩嗎。”

“沒關系。”少年收緊了手臂。

葉天邺松了口氣,“那我就當真了。”

當你還會繼續喜歡我。

當我還有機會追求你。

自那天之後,邬白槐對葉天邺特別好。

特別周到的那種好。

那種溫柔男生會為喜歡的人做的事,邬白槐一件不落。

葉天邺思前想後,估計少年是把他軍訓時說的話當真了,他決定撇清這個由他自己制造出來的謠言,“我其實也沒有我說的那麽嬌生慣養。”

太嬌生慣養把未來男朋友吓跑了怎麽辦。

“沒關系,你做你自己就好。”邬白槐卻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樣,一門心思只想對葉天邺好。

但除此之外,邬白槐平靜得好像他們只是朋友。

要不是少年人的眼神根本藏不住,他還是喜歡他,葉天邺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了。

可邬白槐越是對他好,越是不求回報,葉天邺就越愁。

他來上學不是來當小少爺的,他是想哪怕一點,可以讓邬白槐更輕松一點。

現在他養尊處優,邬白槐鞍前馬後。

這和他的預想完全不符合。

這讓他怎麽把表白的話說出口?

葉天邺很發愁。

他現在比起把人吓跑,更怕邬白槐對他太好。

再者,母胎單身真的承受不來。

時時刻刻都像在做夢一樣,全部接受吧怕自己實在太飄,只接受一部分吧到底該接受哪一部分?

懷着各種複雜的感情,葉天邺按兵不動地陪着邬白槐來到了期末考試。

又是一次分班考試。

分!班!考!試!

有極大可能導致他們不同班的!那種考試!

然而葉天邺直到期末坐在考場裏的時候,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忘了學習。

也就是說他和邬白槐高二整整一年,都不會在一個班級裏。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他現在不老也很傷悲。

葉天邺拼命地挖出以前的記憶試圖做出試卷所有的題目,但他悲催地發現,他根本就不記得多少了。

至于最新鮮的知識--上學期學的那些,它們好像不太有用。

他的語文只能靠基礎題和詩詞拿點分,再靠作文來湊及格。

下午的數學,那些上學期的知識就更沒用了。

頂多也就解一下大題的第一小題,填空全寫1。

至于選擇題那只能采用遠古法則:三長一短選最短,三短一長選最長,其他情況都選C。

當晚葉天邺就痛下決心徹夜複習,哪怕進不了沖刺班,掙紮一下也是好的。

說不定呢?奇跡就在他掙紮間降臨了呢?

然而第二天坐在考場裏的時候,葉天邺就發現對于他這樣的人,奇跡是不存在的。

比較能派上用場就是他昨晚抱佛腳看的那些,但他落下的太多了。

葉天邺人生第一次覺得半小時做完一份理綜試卷是如此空虛。

昨天語文作文他好歹能發揮一下,今天的理綜根本沒有他吹牛的餘地。

估摸着最多也就190。

這一門扣了110,別說沖刺班,就是前300他都進不去。

唯一能拉分的也就英語,但只有英語高分又有什麽用呢?

他語文、數學、理綜都栽了。

殘忍的現實面前,葉天邺毫無還手之力。

他只能想想辦法另辟蹊徑。

比如說服校長取消分班制度什麽的。

有了想法後,葉天邺沒有耽誤多長時間,資金到位後立刻捐贈給了學校,然後來到了校長辦公室,與校長會面。

“天邺啊,母校有你們這樣的學生真是榮幸。”校長笑着給葉天邺遞了杯茶,“歡迎你以後常回母校看看。”

“……校長,我還在上學。”葉天邺莫名有種被開除學籍的感覺,他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端正笑容,道:“我只是希望學校能有更好的發展,這一點小錢不足挂齒。”

“哈哈哈哈哈哈。”校長笑得很爽朗,“那有什麽需要請假的直接跟星星說一聲就好,保證人不丢學校都準假。”

“謝謝校長。”葉天邺并不在乎這個,因為他恨不得全勤,他之所以贊助只是別有所求,“其實我對學校制度有個小建議。”

“你說你說。”校長依舊笑着,“合适的建議一定采取。”

“也沒什麽,就是感覺沖刺班給學生的壓力太大了,不如……”葉天邺試探道。

校長一口應下,“确實,那就取消吧。”

走出校長辦公室的葉天邺總有種被坑的感覺,那老頭該不會本來就打算取消沖刺班吧?他只是剛好提了一句?

葉天邺馬不停蹄地趕往與客戶的約定地點,越想越覺得自己白給學校打了半年工。

他可是捐了上千萬啊!他半年的盈利收入!

但事到如今,葉天邺也沒法兒後悔。

反正有一部捐贈款會撥到食堂,權當給邬白槐改善中午夥食了。

他!一!點!也!不!心!疼!

于是葉天邺更加努力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但即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葉天邺還是感覺到了夏天的漫長。

暑假真的好長啊。

葉天邺躺在沙發上吹空調,旁邊的桌上放着一盤切好的西瓜,但他一點食欲都沒有。

見不到邬白槐的第23天,西瓜都不好吃了。

“這西瓜是冰鎮好的,你和白槐嘗嘗吧。”女人往耳後撩了一下頭發,“很甜的。”

邬明葵沒有接。

他看着依舊漂亮的前女友,“不要再來了。”

“你很煩。”他說。

女人的臉色變了變,忍住沒有發火,她維持笑容,“當年是我不對,我那時候太年輕了……明葵,你要是願意我們可以一起供你弟弟讀高中、讀大學。”

“那你知道我弟弟因為你愧疚、埋怨了自己多久嗎。”邬明葵聲音帶着冷意,“再說了,你不是喜歡潛力股嗎,我一個普通教師什麽時候又能入你的眼了?”

邬明葵沒有留一點情面,把女人的心思挖到了明面上,處刑一般。

“明葵我是真的喜歡你……”女人還想掙紮。

邬明葵轉身把門甩上。

進了門後,邬明葵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冷酷。

他敲響了弟弟的房門,溫柔道:“小白,午覺別睡太久,起來吃冰沙。”

過了兩分鐘,邬白槐從房間裏出來,“剛才有誰來了嗎。”

“吵到你了?”邬明葵說:“敲錯門的。”

邬白槐低着頭,走到客廳坐下。

那根本不是什麽敲錯門的,那個尖銳的聲音不斷地往他腦袋裏鑽,拼命地想把他的記憶挖出來。

邬白槐記不得自己什麽時候吃完西瓜、寫完作業的了,他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發呆。

睡不着。

白日裏尖銳的聲音刺得他太陽穴隐隐作痛。

星星一顆接一顆地出現在天穹,邬白槐卻遲遲無法入睡。

他想葉天邺了。

邬白槐翻身下床,拿起手機開機。

可猶豫了一番,他還是沒有發消息出去。

他盯着之前葉天邺發給他的星空照和學渣之力,悄悄地穿上鞋出門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我格外想說些什麽,比如番外我都想了倆了正文還在卡:)

☆、第 27 章

“你要去上廁所嗎,經過外面窗邊那種。”

葉媽媽敲了敲葉天邺的房門,“快起來,我知道你要去。”

她偶有熬夜加班的習慣,但沒想到這次能讓她見證到這麽青春的時刻,感覺熬夜長的黑眼圈全都消散了。

葉天邺嘆了口氣,自家媽媽又搞什麽幺蛾子?

他認命地下了床,打開門,“我要去上廁所?”

“對。”葉媽媽拍拍葉天邺頭上的呆毛,“快去吧。”

葉天邺自己又撲棱了一把頭發,走到能見到外面的那扇窗邊,然後他就精神了。

外面路邊靠牆的地方坐着一個少年。

他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褲子,擡頭看着星空。

葉天邺沒有猶豫地,飛快地跑下了樓,然後在邬白槐旁邊坐下。

邬白槐似乎沒想到葉天邺會出現,但也不太意外。

他的眼眸裏綴滿星光,輕聲道:“突然很想見你,就來了。”

突然很想見你,就來了。

很想見你。

……就來了啊。

葉天邺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來。

他喜歡的人在這個漫長的暑假,這個星光熠熠的夏日夜晚,過來見他了。

葉天邺用手臂擋住眼睛,另一只手摸索着搭上了邬白槐的手,手指擠進對方指間,緊緊握住。

老實說他現在很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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