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着魔

就這樣,米曜一路把“犯人”楚澤拉回房間,砰一聲扣上門。

米曜指指椅子,道:“坐。”

楚澤依言坐下,老實得像個聽老師話的小學生。他手腕上還纏着破破爛爛的布條,另一端系在米曜掌心。楚澤低頭看看布條,胳膊朝裏扯了扯。

“好好好,我也坐。”米曜挪來一個凳子,擺成與楚澤面對面的方向,一屁股坐上去。

“擡頭,看我。”米曜沒料到楚澤也有今天,這樣繳械投降溫順乖巧的模樣,着實讓人想欺負他。米曜憋了好久,才板出一張嚴肅的面孔:“我問你什麽話,你都要老實交代,聽到沒?”

楚澤盯着他,不說話。

米曜:“……反正,必須老實交代。否則,”否則能怎樣呢?他總不能說我就丢下你不管吧?那樣胡眉鳳凰街的産業只怕會毀于一旦了。

米曜凝視楚澤的雙眼,平平板板道:“第一個問題,你剛才撒瘋的時候,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說實話,米曜真的有點被楚澤吓到。方才楚澤寥寥數語,随便截取一句琢磨意思,就足夠令人膽戰心驚。

他說寧可自己當年殺了他,當年究竟發生過什麽?

楚澤聽到這個問題,不言不語,且神色微微迷茫。

米曜:不是吧,他這就忘了?

不過怎能輕易放棄,米曜道:“那我問你,你是不是曾經做過什麽錯事?”

楚澤不吭聲,猶如一座沉默的雕像。

米曜:“……說話。”

半天,楚澤蹦出一個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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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曜:“什麽手不手的?”他順着楚澤的目光一瞧,恰好對上自己被火符燒傷的手臂,于是舉起那條手臂甩了甩,“你說這個?”

楚澤悶悶道:“疼,上藥。”

米曜:“你很疼?那我給你上藥好不好。”

楚澤搖搖頭,指指米曜的手臂,又指指米曜的衣兜,那意思是:不,我來給你上藥。

米曜恍然大悟:差點忘了楚澤很喜歡當護士,幫助傷員處理傷口……這是勁兒又上來了?

米曜:“那這樣,我們做個交易,我允許你為我上藥,但是你得回答我的問題,不準撒謊。好不好?”

楚澤呆住,似乎腦袋運轉過于緩慢,好半天才猶豫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這是幾個意思?

米曜就當他同意了,終于露出一個微笑:“乖。”

他根據剛才楚澤自殘時說的話,提出第二個問題:“我問你,我以前是不是對你很不好?”

說實話,聽完楚澤的質問,簡直有種自己是負心漢,欠了楚澤情債的感覺。而楚澤一見到自己受傷就立刻收斂,現在還執意為自己上藥——這是寧可把性命交到他手上,也不肯傷他一分一毫麽?

可惜這次楚澤仿佛失去語言功能,愣了更久。好一會兒,他緩緩眨了兩下睫毛,臉上一絲表情也無。

“完了完了,這是喝壞腦子了。”

米曜完全不能懂楚澤眨眼睛的意思。方才沒進屋子的時候,他至少還會點頭搖頭,說話也尚且算邏輯清晰。這才幾分鐘,醉意蔓延就退化到只會小幅度動眼睛的狀态。

米曜:“要麽說話,要麽點頭,不準眨眼睛!”

好嘞,楚澤聽完這話一切反應都消失了,幹脆連眼睛的不眨,恢複一臉冰山樣。

“哎哎行吧行吧,眨眼睛。”米曜心不甘情不願地妥協道。

“聽我號令,眨一下代表同意,眨兩下就是‘不同意’。如果規則有變,我再和你說。”

米曜:“可以不。”

楚澤烏黑細密的睫毛顫了顫,輕輕合上又打開。

“好,”米曜來了精神,“下一個問題,你是通過胸前靈玉認出我的?”

楚澤又眨一下眼睛。

米曜備受鼓舞,道:“很好,那你送我星盤是為什麽?”

話音剛落,他就意識到這樣問楚澤無法答是與非。果然楚澤這次又一臉高冷的懵然,沒有任何動作。

說實話,米曜着實懷疑楚澤的動機。他第一次用星盤占蔔就出這麽大的變故,楚澤不可能沒聽說那件事。為何他還會送自己星盤做禮物?是通過星盤暗示什麽?如果星盤與他前世相關,而楚澤又死都不松口告訴他之前發生的事,這個做法豈不是自相矛盾?

于是米曜換方式詢問道:“送星盤是為了逗我開心?”

楚澤安靜地思考許久,當然他的大腦能不能進行準确的思考就另說了。半晌,他微微閉上眼睛,但是上睫毛并未觸及下睫毛,是個半睜不睜的模樣。

米曜:“……”誰來教他讀心術!楚澤這厮真是太惡劣了。

預感自己今日很可能無功而返,米曜心裏不報什麽希望地想:“楚澤腦回路是不是有毛病啊。但凡我快猜到的,他就坦然承認,我猜不到的,他就還是不說。真醉了也這麽警惕,我又不是賊,用得着這樣防我麽?”

這樣一思索,瞬間便有點索然無味。米曜無奈地解開楚澤被捆的手,掰了一下楚澤的下巴:“行吧,你不回答我,我就會日日夜夜輾轉反側,焦心又憂慮,我的腳踝和胳膊就會一直好不了。”

聽到這話,楚澤連眨兩下眼睛,速度比之前快許多,仿佛在說:“不會。”

米曜烏鴉嘴:“我說會就會。”

楚澤:“……”

“總之,就算你不再糾纏我,要前塵往事一筆勾銷,也得我弄清楚全部事情再下定論。”

米曜教訓他:“聽着,這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就這麽定了,來來來,給我上藥。”

他把治燒傷的藥膏遞給楚澤,楚澤木着臉接過,熟練地扭開蓋子,往自己指腹上擠出一些。然後他輕輕拽過米曜受傷的手臂,将藥膏塗上去,動作特別溫柔。

清涼的觸感很快替代掉灼燒的微痛,米曜心下感慨:“在這方面,楚澤真是太貼心了。”

楚澤戀戀不舍似的撫了撫米曜的胳膊,忽然俯下頭,又開始吹氣。

米曜:“……”

說實話這樣的待遇真的很不錯,楚澤的氣息撲在手臂上,涼飕飕的很舒服。米曜沒有拒絕,而是又好笑又有點無奈道:“禮尚往來,也該我為你上藥了,好不好?”

楚澤這才擡頭,靜靜地望着他,目如點漆。

米曜:“乖,伸手。”

楚澤卻不肯放開他的手,捧寶貝似的捧着米曜的手臂。

見到這般場景,米曜默然片刻,忽然開口道:“你很喜歡我?”

這顯然是一句廢話,楚澤盯着他,飛快地眨了一下睫毛。

米曜另一只手抓住椅子的邊沿,身體前傾,與楚澤的距離縮短到二十厘米。他喉頭上下滾動,吞了吞唾液才道:“那你有多喜歡我?沒事你還是可以眨眼睛。眨一次算一分,眨十下是滿分。好不好?”

他的聲音充滿誘哄的意味,大腦靈活度降到地心的楚澤沒能抗拒這樣的請求。雖然用不斷眨眼睛來回答問題是一種既幼稚又奇怪的做法,此刻兩人卻顧不上這些細枝末節了。

楚澤心裏埋藏的東西太多太深太厚,強迫一個內斂的人吐露真相,用這樣方法才能讓楚澤更放松。

果不其然,楚澤頓了頓,開始緩緩眨眼睛。

他像是生怕米曜看不清,每眨一下就會停頓一秒,接着眨後一下。

米曜輕聲數道:“一、二、三、四……八、九、十?好了停下,已經滿了。”

可是楚澤卻沒有聽話停下,他仿佛變成一個精密的儀器,被一句剖問真心的話語擰上發條,一直保持勻速眨眼的動作,面上木讷又冷淡,目光卻穿過千萬年光陰,直直射在米曜心裏。

米曜心髒仿佛被掏空了一塊,忙伸出手掌,輕輕覆蓋在他的眼睫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聽到這話,楚澤睫毛最後搔刮幾下米曜的掌心,那陣奇異的癢順着手臂的經脈,倏地傳導到米曜的大腦裏。

他像是被一根帶電的鞭子忽地抽中腦髓,心跳一下一下越蹦越快,開口時聲音也有點顫抖:“最後一個問題。我問你,你一定要回答……你無論如何都不肯告訴我真相,是不是怕我知道後,就不會喜歡你了?”

聞言,楚澤這尊眨眼機器好似被按下暫停鍵。他驀地站起,走到床邊,砰地一聲砸在床上。

米曜:“……”這裝暈的戲碼,也太拙劣了吧。

他也站起來,行至床邊,對楚澤道:“起來,我知道你是裝昏。”

楚澤依舊像一具屍體般躺在床上,如果沒有先前突兀的動作,其他人只怕真會以為他醉倒了。

米曜等待好一會兒,楚澤還是一動不動。

“……那你好好休息,我不逼你了。”

楚澤耳畔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我走了,再見。”

楚澤一聽到“走”這個字,身側的拳頭猛然握緊,等他聽見門把手被扭動的聲音,內心深處的那股戾氣頃刻間失控,排山倒海地淹沒他的理智!

米曜站在門口,正猶豫該不該真走,背後驀地掠來一陣勁風,雙臂雙腿瞬間被制,米曜連呼叫的聲音都來不及發,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自己被狠狠扔在了床上。

楚澤翻身而上,将米曜死死抵在床頭,四肢如鐵鉗般鎖住米曜的手腳。他的膝蓋別着米曜的大腿,将米曜身體打開到一個羞恥的姿勢,同時手心下翻,手臂上強有力的肌肉鼓起,不容拒絕的摁住米曜的手背。

他眼眶赤紅,呼吸粗重,但依舊說不出話,唯有胸口起伏越來越大。米曜見到楚澤這番樣子,微微睜大眼睛,不知為何忘記了抵抗。

等他感受到楚澤的手指一點一點插|入自己的指縫,逐漸變成十指緊扣的樣子,米曜腦海裏有一根弦啪地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刻,兩人四目相對,透過楚澤的瞳孔,米曜清清楚楚地看見自己心房裏的心魔受到蠱惑,咆哮着沖破牢籠——他甚至聽到自己胸腔裏血液砰然炸開,意識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前傾,率先吻上了楚澤冰涼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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