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醉酒

楚澤的動作和神情太過荒謬而殘忍,米曜徹底呆住——他在說什麽?!

我怎麽聽不懂?!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楚澤真的瘋了。

在短暫的惘然後,米曜狠狠咬破舌尖,鐵鏽味的血液灌進喉嚨,尚能動彈的那只手飛速伸向腰間掏符。

見狀,楚澤出手如電,一只手猛地擒住米曜的胳膊,試圖阻止他的動作。而楚澤另一只手仍未停止自殘,縱使他面色漲紅,額頭青筋暴起,米曜右手還是被迫越勒越緊,甚至能感受到楚澤大動脈中血液極速上湧——

米曜怒道:“夠了!”

下一秒,米曜左手掐訣,一陣橙色的火光伴随灼燒的劇痛從米曜手腕處傳來,火舌須臾間便攀上兩人的衣袖。米曜面不改色,火符燃燒中他注視楚澤愕然的臉——他的面容在扭動的火光中有些失真,冷汗順着鬓角滴落在細密的睫毛上,漆黑的瞳孔中閃過難以掩飾的慌亂與不知所措——

随着火星發出“噼啪”的輕爆聲,楚澤雙目瞪大,驟然放手。

他踉跄地後退兩步:“你——”

米曜無所謂地扯掉自己殘破的袖子,心道:“呵,這下真成斷袖了。”

他不想管楚澤醉沒醉,一把上前扯住楚澤的領口,冷冷道:“逼我殺你?!”

楚澤好似清醒一些,整個人都愣住了。

米曜繼續提他的領子,步步緊逼:“嗯?!一筆勾銷?!這話輪得到你說?”

“我他媽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自導自演有意思麽?!”

面對疾風暴雨般的質問,楚澤緩緩低下頭,肩膀微不可查地顫抖起來。他張了張口,卻什麽也沒說,只是垂下眼睛盯着米曜被燒傷的胳膊,面上血色漸漸褪去,泛起水洗般的蒼白。

鬧騰了這麽久,楚澤終于戾氣耗盡。或許意識到自己傷到米曜,楚澤整個人都安靜下來,好像一只做錯事的大狗,垂頭喪氣地等着主人挨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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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暗戀我多久了?!”

“我……”

“三百年?”

楚澤又變成啞巴,說不出話,只是微微搖頭。

米曜兇道:“你說不說!”

楚澤:“……”

他難得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好歹叫米曜解氣了些。

米曜正要繼續問責,沒想到胡眉忽然從一側溜過來,打斷道:“怎麽可能?”

米曜頓了頓,就聽胡眉道:“啧,不好意思打擾你們打情罵俏哈,不過我實在聽不下去了。米曜你從哪裏推測出楚澤等了你三百年啊? ”

米曜道:“輪回時間。”

胡眉道:“不準不準,不是這樣算的,我倒是知道一些事可以告訴你。但是為确保萬一,你先貼張符把楚澤聽覺封上,免得又激起他的狂犬病。”

米曜在心中翻個白眼,對楚澤命令道:“站直!”

許是內疚超越了憤怒,醉醺醺的楚澤不敢造次,乖乖站直。米曜上前一步,啪一下在他腦門拍上一張符篆。楚澤四周聲音瞬間消失,他大腦當機不知道能怎麽辦,只好傻乎乎地立在原地。

胡眉叉起腰:“可以的米主播,就是要有這種壓倒性的氣勢。”心裏卻幸災樂禍地想:“啊哈哈哈,楚澤以後肯定是妻管嚴!”

米曜道:“別說廢話。”

胡眉:“告訴你個秘密,楚澤醉酒有個特點,他可能會越醉越深,然後才慢慢清醒。等楚澤酒醒,他壓根不記得自己醉酒時所作所為。所以,”胡眉拍拍米曜的肩膀,“你要抓住機會嚴加拷打,逼問出真相。”

米曜:“……等等,你剛說不是三百年,是什麽意思?”

胡眉道:“因為自從我認識楚澤,他就一直在找你。”

米曜:“……你認識他多久?”

胡眉挑眉道:“啧,快一千年了。”

他這話一說完,就察覺米曜不對勁。米曜表情出現一瞬間的凝固,冷汗唰地從額角流下。他似乎要極力克制或忍受什麽才沒有當場失态,半晌才道:“……那你知道到底是多久麽?”

胡眉嘆氣:“不知。”

米曜閉了閉眼睛:“他每次喝酒都這樣?”

“其實楚澤很少喝酒,就算撒瘋也會找個沒人的地方,萬萬不至于像今天這般。”胡眉指了指茫然不知所措的楚澤,“其實我總覺得老楚有點不對勁,但是哪裏不對我也不清楚。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米曜你任何一個決定都會影響到楚澤。明白麽?肯定是你昨天做了什麽,才惹他爆發,但只要你願意放下身段哄哄他,楚澤立馬就會好起來。”

他指指呆呆愣愣的楚澤:“你看他,發狂是因為你,溫順也是因為你。雖然是喝醉的緣故,但酒後所做所言往往代表一個人的真心,所謂床頭吵架床尾和,鬧成這樣又是何必呢?”

米曜哽了哽才道:“……你想哪去了?”

胡眉一臉了然:“哎呀你不用說我都懂的。”

看樣子胡眉還以為他們是小情侶吵架鬧別扭。米曜懶得和胡眉解釋,問:“你是不是以前趁楚澤喝醉,套過他的話?”不然怎麽會慫恿自己也去嘗試?

胡眉眼珠子一轉,咂嘴道:“不過我失敗了。楚澤那張嘴,用撬刀都無濟于事。你姑且試試,畢竟你對他而言最與衆不同。”

米曜心道:“最與衆不同麽?”他望向一臉茫然的楚澤,對胡眉道:“附近有空的房間沒?我有用。”

胡眉:“我還有免費的手铐以及刑具可以提供。”手铐play什麽的,看得見吃不着,憋都要憋死了,還敢不交代?

米曜:“……”

他懶得和胡眉客氣,拿走胡眉的鑰匙後才撤下楚澤腦門上的符篆。方才他們交談時,楚澤什麽都聽不見,但還是很乖地沒有動,一直等到米曜來給自己“解除封印”,才喃喃道:“我……”

米曜不理他,伸手把自己另一只袖子一撕,“刺啦”一聲長袖化作布條。米曜三下五除二用布條在楚澤的手腕上纏繞好幾個圈,然後打上一個死結。

喝醉了不記得?那正好。

米曜滿意地瞅瞅自己的傑作,拎起布條另一端,對楚澤發號施令:“跟我走,不許反抗。”

一旁默默收拾殘局的胡眉:“……”小年輕的情趣,他是真的不懂了。

自從楚澤被米曜的火符刺激,就徹底變了一個人。米曜思來想去,發現楚澤可能平時壓抑太深,導致他醉酒就會人格分裂。

他不禁想:“難道是這樣?如果傷心,我又不在,楚澤就會開啓狂暴模式……但是只要我主動安慰他,他就會變成聽話的小媳婦?”

果然楚澤沒有任何反抗,畢竟他連最脆弱的脖子都能主動送上,綁個手腕算什麽?他只是任由米曜牽着自己,雙目依舊鎖住米曜燙傷微紅的手臂。

米曜牽着楚澤行至一處走廊,他對楚澤道:“等我一下。”

然後他突然掉頭百米沖刺,轉瞬便消失在楚澤視線裏。

十幾秒後,米曜躲在不遠處一個拐角,兜裏揣着從前臺搜刮來的治療燒傷的藥膏,偷偷露出一只眼睛觀察楚澤。

楚澤小腦大約也死機了,身體晃了晃,像是沒反應過來。片刻後,他擡起手腕,盯着布條,似乎不明白剛才牽他的人怎麽不見了。

又頓了一會兒,他試探着牽起布條的另一頭——也就是米曜剛才拿着的那頭,接着猛地一拽,把自己拽了一個踉跄。

米曜:“……”

果然如胡眉所說,他剛來的時候楚澤醉的程度不深,因為楚澤剛見到他時明顯在生他的氣,又說出那樣清醒的話,一副要和他恩斷義絕的樣子……後來乖得過頭,倒像是真醉了。

總之,如果在他盤問楚澤時楚澤忽然清醒過來,那可不好收場。不過根據楚澤的動作,米曜很肯定他心肝肺脾全泡過酒。瞧瞧往日威風凜凜的黑龍,妖界赫赫有名的楚大人,身體力行地證明了什麽叫酒後變了一個人。

米曜與楚澤隔着有點遠,走廊燈光又有些暗。楚澤的表情對米曜而言是模糊的,因此他看不見楚澤越來越陰沉的面龐和眼眸裏的痛楚。

“砰——”一聲,楚澤雙掌送出,又開始砸牆!

“卧槽!”米曜立馬跑出去,“楚澤!我剛去拿藥了!”

楚澤聽到他的聲音,手中力道收回。他面色不虞地甩了甩袖子,一臉憤怒地掃向米曜。

米曜放柔面部表情,把攥在掌心的藥膏給他看:“你也燒傷了,咱們進屋擦藥。”

這句話仿佛有神奇的效果,米曜一說完楚澤就點點頭,變臉似的恢複傻愣愣的模樣。

他委委屈屈地站在原地,活像一只被主人抛棄的黑熊犬。片刻後,楚澤擡手,硬是把布條的一端塞回米曜手心,道:“牽着。”

米曜:“好,好,牽着。”

他一邊牽着黑龍,一邊心道:“看來我真沒猜錯。見不到我就發瘋,我溫言軟語幾句就束手就擒。哎……”

真是沒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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