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竹四
此時米曜神經被麻痹，當然無法作答。他恨不得封閉自己的意識和感官，心裏早把這條蛇千刀萬剮了無數遍！
巨蟒的頭部尚未出現在屏幕裏，但上下扇動的蛇信以及嘶嘶的蛇鳴已經足夠令人心膽俱裂。
直播間也一片混亂，如果文字能轉化為聲音，那應當是成千上萬人同時發出尖叫：
[啊啊啊啊啊蛇！！！我屮艸芔茻！吓死老子啊！！]
[你媽啊什麽□□直播！心髒都差點停了（刀刀刀）]
[求助！我旁邊的妹子直接昏過去了！天啊怎麽辦？！]
[關直播啊！打120！！]
[我了個大操，這尼瑪什麽情況！誰當初喊着要去妖界？去啊，送死去啊！不是挺能的嘛！]
[這蛇不會要吃了米大吧！！快打000，向妖怪司求救啊！！]
米曜放空目光，心裏發堵——不用想都知道觀衆們被吓成什麽樣。他心裏對巨蟒的憎惡又深幾層，恨不得一能動彈就将其扒皮抽筋，再宰了吃肉。
可惜還沒完。青綠色的巨蟒依舊纏着他下半身，把他牢牢鎖在原地，如同粘液般的聲音充滿嘲諷：
“這就是人類啊……真是太弱了。”
他對着屏幕自言自語，依舊沒有露出比米曜腦袋還大的蛇頭：“hi，大家好，歡迎來到蟒山這期直播。由于米主播暫時說不出話，也動不了，我就先幫他介紹一下。”
“我呢，是一條蛇妖，想必你們都看到了。蛇族是妖界所有妖怪中最友好的種族，比如我，一出場就這麽熱情，還親自和你們解說，有沒有很感動？”
米曜和人界的觀衆都被他這幾句話震驚了……
偷襲主播，颠倒黑白，還如此不要臉——蛇妖都是些什麽鬼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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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曜心裏憋得快吐血，面上卻僵硬地像個被抽去魂魄的人偶——方才還言笑晏晏的米主播，此時釘在地上被一條蛇為所欲為，這場面着實瘆得慌！
還沒被吓跑的觀衆瘋狂刷起彈幕：
[這只蛇妖是要上天啦！]
[滾滾滾滾！放開我米！！米大我要來救你！！]
[卧槽蛇族怎麽這樣啊，你有臉說自己是最友好的妖怪？！臉多大！]
[《白蛇傳》尼瑪都是假的！哪有什麽善良美麗的女蛇妖！！騙我！！蛇族永黑！！]
巨蟒一直繞在米曜身上，将彈幕上的文字看得清清楚楚。豎瞳眯成細長一條線，它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漫不經心地笑道：“哎，多罵幾句，好久沒人敢罵我，我也很寂寞的。”
米曜心裏小人頭發都氣得豎起來：“第一次見到找罵的妖怪！真是日了狗了！”
這時，另一波風格截然不同的彈幕開始刷屏，像是某些男粉在示威：
[sb蛇，真當我們怕你呀？]
[老子今晚就去抓蛇，吃全蛇宴！蛇妖又如何，不過盤中餐而已（得意洋洋）]
[叼莫斯叼，一掌把你拍飛成粑粑……]
米曜餘光往下一撇，心道：“不好！”
蛇族心眼小愛記仇，這幾個人打嘴炮一時爽，實則無形中激化了矛盾，估計這條蟒蛇要發怒。
果不其然，面對剛才人類妹子們的大呼小叫，巨蟒還賤兮兮表示就喜歡被罵。如今真鍵盤俠上陣，還打字說今晚要去吃蛇，巨蟒青色豎瞳裏寒光一閃，嘶嘶兩聲，慢條斯理道：“哦——是麽？”
米曜只感覺頸後一陣風急掠而過，巨蟒頭部突然向前，整個暴露在前置攝像頭中！
下一秒，蛇口猛然大張，發出“嘶呼”的銳響，上颚與下颚撇開的角度接近一百八十度，鮮紅的粘膜和尖利的毒牙暴露在空氣中！
那恰恰是蟒蛇威脅和吞食時做的動作。蛇口本身及其柔韌，張開到最大的角度甚至能吞下比它本身還要大數倍的動物，此時巨蟒一聲不吭忽然做出這樣的動作，差點将人的心髒病吓出來——
直播間左上角顯示的觀看人數瞬間從一百萬左右極速下降到三十多萬，米曜掃到數字，幾乎一口血噴出來。
尼瑪……這條蛇……是他的克星吧。
胡眉腦子是不是進水了？！來蟒山做這樣一期直播，不會攢粉，只會招黑。這不，觀衆全都被吓跑了！
敬業的米主播對于觀衆的流失感到十分之痛心疾首，下意識就開始思索對策。結果他的腦子越思考越亂，到最後只剩下一句話：
“楚澤呢？他怎麽偏偏這期不在？！”
要是楚澤在，肯定不會發生這麽荒唐的事。
此刻，只怕米曜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漸漸開始依賴楚澤。在楚澤未曾出現在他生命之前，或者說在他尚未發現自己喜歡上楚澤之前，他經常瞞着米越一個人捉妖，走南闖北四處作死，陷入過多次類似的險境——但那時候的他無人可依，從來都是自己硬扛，憑借自身的天賦和運氣，僥幸逃脫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自從遇見楚澤，每一次他遇上麻煩，楚澤總會及時趕到，幫他解圍出氣。
米曜心裏哀嘆：“我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
何況楚澤這次生氣到不願見自己，總不能指望他救場。
以上所有念頭都在數秒內閃過，米曜身體不能動，意識又在走神，居然沒有發現巨蟒正在緩緩離開他的身體。
它的身軀比成年男子的大腿還粗，慢慢松開對米曜的桎梏時幾乎沒有一點兒動靜。
随着米曜身體逐漸變輕松，後方青光一閃，那條蟒蛇終于化作人形。
米曜還未看清他長得什麽樣，嘴裏就被塞進一坨東西，米曜立刻掙紮欲吐，卻聽那身着青綠長衫的男子開口，聲音涼涼的：
“米主播，不想解毒麽？”
他繞到米曜面前，緩緩俯下身。米曜終于瞧見他的長相——雖然此人腦內有疾，性格乖張，行事不按常理，妥妥就是個變态，但作為一只蛇妖，長得還是可以的。
他的臉也就巴掌大，五官都偏細窄——細長的眉毛飛入鬓角，有點像京劇演員的舞臺妝；眼睛的瞳仁呈墨綠色，朝裏一層層加深，直到瞳孔變得烏黑；眼型偏柳葉狀，眼尾上挑得很明顯，自帶一股風流邪氣；鼻子高且鼻翼窄，顯出幾分涼薄；嘴唇更是标準的“薄情唇”，一看就是個禍害。
由于米曜一直處于一種微微躬身的狀态，蛇妖的眼睛正與他的眸子對上。四目相對，米曜一陣惡寒，就聽這位姑且可以算作美人的蛇妖湊到他耳邊，吐氣道：“快吃，難道要我嘴對嘴喂你？”
米曜哽着脖子，差點沒被噎死，在心裏瘋狂嚎道：“喂你媽啊！”
老子能動了第一件事就是砍死你！
果然，随着苦澀的藥丸到達胃部，一股溫暖的氣流從中脘散發到四肢，沖散掉原有的麻痹感。
米曜眨眨眼睛，依舊沒有動。
蛇妖一臉了然，道：“米主播，你的匕首還在我手裏哦。”
聞言，米曜也懶得再裝。他倏地如豹子般躍起，一手收回手機，一手掏出符篆直拍蛇妖！
蛇妖連忙朝右邊一拐，符篆挨到他的衣角，瞬間變成橙紅的火焰，沿着衣擺一路向上。那蛇妖也不以為意，重新化作青色巨蟒，朝深密不見天日的叢林游去。
巨蟒的原身皮糙肉厚，火焰立即熄滅。像是故意戲弄米曜，它一會兒攀上一株千年古木，身體倒挂在樹枝上，一會兒又蜿蜒到水窪裏，攪起層層水波，嘴裏叼着米耀的青無，居然還能說話：
“米主播，你來追我啊，追到了我就把匕首還你。”
米曜怒不可遏：“你他媽有病啊！”
聽到這話，正在樹上撒野的蟒蛇突然化作人形，恰好躺在一處離地面十幾米高的樹枝上。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米曜，唇角蕩起一抹邪惡的笑容，聲音卻一本正經：“對啊，你們人界不是有個詞叫做‘蛇精病’麽？”
他指指自己，細長的眉眼笑得快飛起來：“說得不就是我？”
米曜咬牙切齒，然而卻被堵得說不出話：“……”
他冷冷地仰視蟒蛇片刻，雙手忽地掐訣，朝樹根處打去——整顆樹好似遭遇局部地震，劇烈地搖動起來，那蟒蛇便重新化作蛇形，縱身一躍攀上另一顆樹冠。
欠扁的聲音同時響起：“來呀，你不是要上蟒山直播麽？沒有我帶路你怎麽進去？”
米曜氣急，吼道：“蟒山蛇妖就是這麽待客的？！”
蟒蛇道：“是呀。”
米曜：“……找死！”
蟒蛇笑：“來呀寶貝，打是親罵是愛！”
米曜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粗口都爆個遍，連起來能繞地球一圈。可青無仍舊在蛇妖手上，加上之前被蛇信舔過的惡心感實在揮之不去，米曜火氣越來越大，想也沒想就追着蟒蛇一路上山，不知不覺竟到達目的地——蟒山山頂。
滿頭大汗的米曜：“……”
好整以暇的蛇妖：“不愧是米主播，跑得挺快。”
米曜：“……滾！”
蛇妖：“咦？方才你還一直追我，現在卻叫我滾？米主播，欲擒故縱不是這麽玩的。”
米曜：“……閉嘴！匕首還我！”
蛇妖擡起手腕，瞧瞧握在手上的青色匕首，又擡眼望了望怒氣沖天的米曜，火上澆油道：“這青色匕首和我的衣服很配，本來嘛我奪到手就該是我的，可我又不想讓米主播傷心。”他朝米曜走進幾步，邊走邊笑，眼眸裏的墨綠色愈加濃厚：“這樣，咱們做個交易。”
米曜警惕地盯着他，随時準備暴起殺蛇。
那蛇妖卻笑得好似一池春水：“我竹四嘛，也沒什麽愛好，就是喜歡美人——”
這句越矩的話剛一出口，米曜就再也忍不住，掌間符篆和咒語一齊飛出，恨不得将蛇妖拍成柿餅。
竹四急忙躲閃，還是被幾張符篆拍中，身上有的地方着火，有的地方被炸出洞，幾團血跡慢慢滲出，他卻不以為意，繼續撩撥。
此人大概生來嘴賤，也不知廉恥為何物。他不停躲閃，赤|裸裸的目光卻依然膠在米曜身上，同時嘴上不忘調戲：
“尤其是你這種美人——我一見你就想吃了你！”
米曜怒極：“去死！！”
竹四循着空隙，有點受傷地舔舔自己被符篆炸傷的腕骨，舌頭上染的鮮血被他盡數卷進喉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