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幻影
那一剎那米曜還沒反應過來，暴怒的臉上甚至出現片刻的呆愣。
——什麽技術？什麽試一試？
竹四繼續道：“我一見到你，就想纏繞你，吞掉你，讓你與我化為一體，”他始終與米曜保持距離，但聲音又足夠有穿透力，仿佛就在米曜耳邊響起，“說實話，好久沒有這樣強烈的*了——你真是我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人類，吃掉你我可不忍心。”
“所以，咱們不妨發展一下*關系，你情我願那種。何況我什麽花樣都會玩，相信我，你會醉仙欲死的。”
米曜終于意識到什麽，面上唰一下漲成豬肝色，滾燙的血液直沖大腦，瞬間氣炸了！
他什麽都說不出口，回答竹四的是如狂風暴雨般的攻擊。由于米曜平時實在純情，第一次遇到這種恬不知恥毫無下限的調戲，暴怒反使他心神波動過于劇烈，攻擊也漏洞百出。竹四正是看準這一點，仗着熟悉自家地盤，招貓逗狗似的左閃右避，趁機把米曜往無人處引，同時還在一片符篆爆破聲、塵土飛濺聲以及急奔的風聲中回頭，繼續推濤作浪：
“咦？米主播，你臉紅什麽？你不會還是個處男吧？”
他輕而易舉地将米曜溜到蛇妖府邸後的叢林裏，利用灌木與草叢隐藏自己的行跡，話卻一句不落：“那你可知道‘魚比目’、‘馬搖蹄’、‘丹穴游龍’、‘吟猿抱樹’還有‘天旋地搖’都是些什麽？”
“少年人就應該勇于嘗試嘛，你不想試試那種滋味？我敢保證，你會爽得恨不得死在我身上的，哈哈哈哈！”
他每說一句，米曜的臉色就青一分，手上符篆不要錢似得拍出，連最後一點顧忌都不要了。
原本他出手還有所留情，畢竟這裏是人家蛇妖的地盤，他作為主播前來做客，怎麽好和主人動手？
可見鬼的就是，米曜完全沒有料到他會撞見這麽一個蛇精病！
忍耐到極限的結果，就是米曜的殺心真正被激起了。他一邊追殺竹四，一邊口中誦咒，仿佛變戲法般，右手腕上倏地出現一根金色細繩，米曜左手食指一挑，細繩霎時化作一條金光閃閃的長鞭，被他狠狠握在掌心。
竹四背對米曜口無遮攔地挑逗着，暫時沒有注意米曜的變化。他将米曜引入這片樹林，自然也有他的目的。在米曜取出縛妖鏈的同時，竹四一個剎車，右手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周圍高大的樹木瞬間活了起來——它們好似接到竹四的指令，無數密密壓壓的枝條如蛇身般扭動，從四面八方朝米曜擊去！
那些樹枝極其柔韌，一條條既似鞭子又似觸手，從空中或蹭着地面一股腦彙聚成一點時，劃起的勁風發出“嗖——”的尖鳴，似乎就要化作大繭，将米曜纏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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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曜冷哼一聲，電光火石間一個漂亮的回旋，金色長鞭舞成一個圓圈，将四周樹藤全數絞斷——
無數棕黑色殘枝伴随“呲呲”的斷裂聲從半空落下。米曜左手持鞭，陡然朝前一甩，金色圓弧如游龍般朝竹四襲去！
竹四不僅不怕，反而興致大起，操縱另一批樹枝做抵抗，用來拖延米曜的腳步：“米主播有話好好說，不喜歡玩捆綁play咱們可以換個別的。”
他話音剛落，忽然感覺眼前金光一閃，本能地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了——
縛妖鏈化作的金鞭氣勢洶洶直奔他的面部，竹四只來得及一側臉，一陣鑽心的疼痛便從脖子上傳來！
下一鞭毫無遲疑地接上，米曜左手一松，長鞭化作一道筆直的金光朝竹四飛去，轉眼間金色鎖鏈将竹四纏上好幾圈。
竹四沒料到米曜失去匕首，居然還有這樣一件殺器傍身——大部分妖怪都無法掙脫縛妖鏈，且這鏈子就像緊箍咒，拼命掙紮只會越勒越緊。
此時他來不及避開，已被緊緊縛住。形勢即刻逆轉——方才不能動的是米曜，如今卻成了他！
竹四本身着綠衫，如今就像個被金色細繩綁好的肉粽，僵直地立在原地，脖子側面還在流血。
米曜上前幾步，冷冷道：“你是想去妖怪司，還是去精神病院？”
竹四長如小扇的睫毛輕眨幾下，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米主播，這兒可是我家，你在做什麽？”
米曜：“殺蛇。”
竹四笑容更大：“不至于吧。瞧瞧你這反應，你還真是個雛兒？不會連戀愛都沒談過吧？”
米曜毫不客氣地伸手從竹四身上掏出青無，直接抵在竹四的脖子上：“閉嘴，你再瞎說我就殺了你。”
竹四見他這惡裏惡氣的模樣，不知怎麽地竟然乖乖閉嘴沒有說話，唇角卻翹得越來越高。此刻，他與米曜的距離挺近，可以仔細地觀察米曜的長相——面前的降妖師長着一張過分好看的臉，堪稱完美的五官幾乎不似人類，隐隐約約帶有一絲奇特的氣質。若不是米曜身上顯而易見的凡人氣息，以及他整個人幹淨又陽光，竹四會以為他原身是某種妖，畢竟妖怪長成這樣才不算奇怪。
米曜正在擡頭打量四周，在凝視他的這幾秒裏，竹四眼眸裏一層層墨綠似乎緩緩流動起來，某種隐含的*與貪婪叫嚣起來，叫他心裏愈加躁動。
就像有一只貓爪子不斷撓着，他甚至開始意|淫這樣一個絕色被剝光，渾身赤|裸放倒在床上，手腕被鎖鏈铐住，身體卻難耐地弓起時，那張臉上的表情該有多誘人。
“要黑色的大床，手铐也用金色的。”竹四默默想。
就在他沒事幹盯着米曜發|情時，米曜驀地單手掐訣，竹四只覺得身上縛妖鏈一松，他還沒來得及高興，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就被倒挂在樹上，真成了個随時下鍋的粽子。
縛妖鏈重新收緊，力度大到幾乎勒進肉裏，由于倒立，血液從四肢流回腦袋，竹四一時有點說不上話，腦海裏的邪念活生生被勒沒了。
米曜正要進一步加力，不遠處忽而有人喝道：“住手！”
竹四眼珠一轉，立刻裝死，米曜則回頭，見一人首蛇身的女子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不過用“走”這個字不夠準确，來人正處于半化形的狀态，腰以上皆是人形，以下則是蛇身。因此實際上，她是用蛇身在地面游|行，速度比用雙腿快許多。
那女子面含冷色，容貌與竹四有五分相似。她上半身身着深紫色蟒紋袍，露出的鎖骨與脖頸雪白一片，頭頂靈蛇髻，簡單綴以紫珠簪，同樣細長的雙眼，不似竹四邪氣，寒意卻更甚之。
她連唇色也不似尋常妖怪的櫻粉或豔紅，而是偏暗淡的深紅，讓人一眼便起畏懼之心。
米曜心道：“這就是胡眉口中的‘冷美人’——竹三娘了。”
果然竹三娘見到米曜也沒有像其他族長那樣先施禮表示友好，她美目朝米曜身上一掃，開口道：“你就是米曜？”
米曜微笑：“正是在下。”
竹三娘面色有些不虞：“我家老四犯了什麽事兒？竟被一個凡人綁起來。”
竹四閉上眼睛，面露痛苦，不要臉地哼唧道：“三姐……救我。”
一聽他這衰弱的聲音，竹三娘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米主播，你難道忘了這是哪兒？總得記得自己客人的身份！”
米曜依舊保持微笑，五指卻當着竹三娘面一收，旋即縛妖鏈勒入皮肉，發出割斷衣料的聲音，竹四忍不住悶哼幾聲。
竹三娘上前一步，柳眉倒豎：“放開他！”
米曜道：“我向來是個友善的客人，前提是別人真的把我當作客人看。”他覺得也差不多給足竹四教訓，畢竟竹三娘是妖蛇族長，不好太過挑釁，便暗自解除縛妖鏈，竹四随即不受控制地摔落，咚一聲砸在地上，凹成一顆“倒栽蔥”的造型。
米曜禮貌道：“所謂一報還一報，令弟得罪于我，我才用縛妖鏈鎖住他。今日蟒山之行着實出乎我的意料，恐怕直播也無法繼續了。”
竹三娘冷哼一聲，卻沒有過去扶自己的弟弟，而是嘲道：“原本胡眉和我說起這事，我就覺得荒唐。妖界豈是凡人可以随意來去的？哼，果然招惹禍端。”
米曜無所謂地笑笑：“想來是在下與妖蛇一族八字相克。今日叨擾，告辭。”
這時，自己爬起來的竹四理理破破爛爛的衣服，居然還能笑得起來：“米主播這是要下山？蟒山無路，不妨讓我送你一程，也好彌補我今日犯下的過錯。”
米曜還沒回答，竹三娘便罵道：“閉嘴，混賬東西。”
竹四也不惱，反而嬉皮笑臉地朝竹三娘道：“三姐，你懂我的。我這不是好久沒有一個伴兒，好不容易碰上一個看得順眼的……”
“凡人？”竹三娘冷冷接道。
米曜被當面歧視無數遍，再也忍不下去。縛妖鏈重新甩出，金光一閃，這次綁上的是竹四的手腕。
竹四倒吸一口氣，就聽竹三娘怒道：“大膽！米主播是不想出蟒山了？！”
米曜扯了扯另一端的繩鏈，笑道：“我的确大膽，也同意讓竹四送我出山。不過為防止他動手動腳，還是用這種方式比較好。”
竹三娘正要開口，竹四卻打起圓場：“三姐莫動怒，這樣挺好。”他轉向被他的話弄得一臉蛋疼的米曜，邪笑道：“米主播果然與衆不同。我就欣賞你這點，能被你牽着走也別有一番情趣啊。”
米曜：“……”真想把他的嘴縫上。
竹三娘見自己弟弟的鬼德行，終究冷笑幾聲，甩下“混賬”一詞，也不知道是罵弟弟還是罵米曜，随後拂袖而去。
見竹三娘離開，竹四道：“走吧，米主播。咱們得穿過這片樹林。”
米曜懶得理他，只命令道：“帶路！”
竹四道：“美人，我知道你想堵住我的嘴，可是有些話你還是聽着比較好。”
見米曜不發一言，壓根把自己當做空氣，竹四惆悵地嘆氣道：“既然你這麽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你，但是你總得給我一個機會吧。你真的一點兒也不想和我上床？”
他循循善誘：“你要知道，第一次都是很疼的，與其被別人弄疼，不如把第一次交給我這種經驗豐富的人，保證你愛上那種滋味。”
話音剛落，竹四雙手一緊，猛地被拉到米曜身邊。米曜二話不說，右手捏起他的兩腮，逼迫他打開嘴，左手随便從地上拔起一簇雜草，粗暴地塞了進去。
竹四瞪大眼睛：“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米曜把他一推，看都不看他一眼，重複道：“閉嘴，帶路！”
這下竹四終于收斂幾分，他一邊引路，一邊鼓動腮幫子，像個綠色的金魚似的，努力從嘴裏吐出“飼料”。
米曜倒無所謂——吐呗，等你吐完了，下次換成泥巴。
兩人走走停停，在茂密的從裏中穿梭。四周全是蒼天大樹，頂部樹冠連成一片，幾乎将整個天空遮蔽成深綠色。腳下踩的是腐爛的枯枝敗葉與潮濕的泥土，灌木、雜草、藤蔓、苔藓到處都是，壓根分不清東南西北——這樣一種環境裏，哪怕帶有指南針也會迷路，更別說靠一己之力找到出口。
過了幾分鐘，竹四終于吐出全部雜草，他清清嗓子，忍住不适道：“嘿美人，你得搞清楚，現在我是帶路的人，如果沒有我你是出不去的。你就這麽對待……嗯？”
他疑惑地發現自己手腕一松，那股金色繩索驀地不見了。
再擡頭時，米曜已經像一頭敏捷的豹子般蹿出老遠，身影即刻消失在深林裏。
竹四連忙追上去，喊道：“美人——回來！不能走那邊！”
自家山上有多少陷阱和危險他最清楚不過，凡人又天生脆弱，一個不好就會命喪于此！
何況……密林深處還躲着他家的小瘋子！
竹四畢竟對米曜有所看重，不想他就這麽出事。他朝米曜的背影追去，卻漸漸失去他的行跡。
米曜卻顧不得這些，他一個人不斷追趕前方的那個黑影，汗水直接流到眼睛裏都來不及擡手擦去。
他心裏只有一個聲音不斷吶喊：“等等我——等等我！”
就在方才，他無意中側頭一撇，一個許久未見卻令他魂牽夢萦的身影站在幾百米外，如鬼魅般盯着他。
米曜好似被烙鐵燙中心口，立馬撒手朝那黑影追去！
可那影子卻立刻轉身，奔向叢林更深處。米曜心裏一片空白，也完全無法思考，他下意識地跟随那個背影越跑越遠，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
那是楚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