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楚炀在醫院陪着他外公待到了下午,父母說因為還有工作要忙,實在抽不開身,就叫楚炀留下照顧他外公幾天。

外公嫌這病房不夠寬敞,死活不肯住院,要回家去。想想也是,這醫院的條件實在算不上好,住家裏和住院都一個樣,沒必要浪費這個錢。

父母開車把他們送回了家,彼時已經是夜晚,父母說家中還有一些事情沒做完,就不進去坐了,遂回了市裏去。

鄉下的路委實不好走,沒有燈,烏漆嘛黑的、道路又不平。外公的家是自己建的瓦片房,老舊得像是一個随時會倒下的病老頭。

楚炀扶着他外公進到房子裏去,庭院裏那只雞還得意地到處亂跑亂叫。要不是楚炀和外婆攔着,外公估計拆下石膏就朝那只雞扔過去。

忙活了一天,楚炀總算可以洗個澡。只可惜這地方沒有家中那麽好的蓮蓬頭可以沖澡,只得自己提一桶水到洗澡間裏淋一淋。 好在是夏天,一桶涼水淋下去也無所謂。

外婆給楚炀整理出了一間房間,拿出了一套新的沒用過的被子給他睡。那房間以前是他太奶奶住的,而今太奶奶已過世,房間也空了很久,外婆在裏頭撒了一堆花露水,想将那股黴味去除。

伺候好外公休息後,幾近累垮了的楚炀總算能夠回房間倒在床上休息。即使是撒了很多花露水,這房間裏的黴味依然沒有減少。燈泡投出來的光是昏暗的黃色,木床上挂着的三葉風扇搖晃得呼呼響,依稀還能瞧見土泥牆壁上趴着幾只蜘蛛。

換做在以前,楚炀在這種地方絕對住不下去。可如今,只要相比起之前他睡了好幾天的那濕冷的船艙,這地方實在好得不能再好。

楚炀從行李裏掏出了一天沒拿的手機,刷了一下手機屏幕,瞧見了未接電話有十幾個。他一驚,正想刷開來瞧瞧是誰打過來的,卻在這時,手機顯示血量已淨,震動了一下就關機了。

他又把充電器找了出來,卻在房間裏怎麽也找不到能夠充電的地方。才想起,這兒是農村,外公就連燒飯都是很傳統的用柴火燒的。

“我去,不是吧……”

楚炀無奈的倒回床上,認命的想:算了,接下來只能過幾天與世隔絕的生活了。

不過靜下來一想,到底是誰給他打那麽多電話的?

楚炀在這鎮子上過了兩天修仙般的生活。每天買完菜回到家,都能看到外婆照舊喂那只雞,外公則是坐在椅子上罵罵咧咧的:“小崽子,就讓你多活幾天,等你爹我腿好了,不把你剁了我就管你叫爹!”

楚炀搖頭心想:不愧是在我小時候拿着掃帚追着我打,跑了好幾條街的外公,跟一只雞也能怄氣這麽久。

中午吃飯的時候,楚炀捧着那大瓷碗裝的飯坐在凳子上吃着。

他外公一邊扒着飯一邊問他:“楚炀啊,你找一個了沒?”

“沒呢,我才幾歲啊,還小呢。”

“不小啦,你大舅在你這個年紀就已經找着了!”外公一提起已經過世的大舅,就能滔滔不絕的講一堆話。每每說到深處,都會止不住的心酸,每每說到舅母,都能說得一臉怨嘆:“不過你還沒找也好,你還有得選擇,你以後叫你媽啊,千萬別給你找一個像你舅母那樣的母夜叉回來!什麽都得管着你,在家裏比誰都橫!”

楚炀尴尬的笑了一下,說:“我能找着再說吧,沒準橫的都找不到呢。”

外公不理他,繼續自顧自地講着:“你以後,得找一個會對你好的,會懂得照顧你的,別像你大舅,被老婆欺壓了一輩子,最後說去就去了。”

楚炀聽到了外公說的“會對你好的,會懂得照顧你的”,腦海中情不自禁的就浮現出了那幾個與展炎有關的片段。

“楚炀,這瓶牛奶給你。”

“楚炀,衣服我給你洗好了。”

“楚炀是我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楚炀愣了愣,半晌回過神,對外公說了句:“好啦外公,我知道了。”緊接着便繼續低頭吃飯,嘴角卻不經意揚起了一抹笑容。

到了第三天,劉新蘭說這幾天她空閑了,可以經常下來照顧他外公,就把楚炀接了回去。

楚炀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手機充電,想看看到底是誰那麽着急的找他,居然給他打了那麽多個電話。

他洗過了澡之後,手機也差不多充滿電了。

将手機開機,居然發現未接電話又多了好幾個,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了什麽死人一樣的大事情呢。刷開來一看,楚炀一愣,這竟然都是展炎打過來的!

展炎給他打這麽多個電話幹嘛?

楚炀想起自己軍訓完後,和他招呼也沒打一聲的就閃人了。照理說,展炎可是他現在關系最好的朋友了,放假了就該聯系一下。但因為外公的事情,把他給急得什麽都給忘了,如今竟然讓展炎打了幾十個電話來,而自己還都沒接到。他別是認為自己出了什麽事了吧!

楚炀想想就覺得慚愧,趕忙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許久才被人接起,但接電話的卻不是展炎,而是楊叔傑。

“喂喂?楚炀啊?”

楚炀滞了一下,回道:“嗯,是我。”

那楊叔傑就跟見到了救兵似的,一連嘆道:“哎呀太好了!可找着一活人了!”

楚炀聽到那邊的背景聲音有點兒吵,滿腦子問號,疑惑地問:“怎麽了啊?發生什麽事了嗎?”

楊叔傑說:“那啥,展炎現在倒在這裏了,我估摸着他自己一人是回不去了,我這邊呢還得照顧一個蕭盛瑄,你呢,就來幫個忙,把你這相好,啊呸,把你這兄弟給帶回去吧。”

“……倒在那兒?”

楚炀聽那背景聲音,像是在KTV,心想可能是他們出去喝酒了,把展炎給喝倒了。可展炎看起來不像是那麽容易就倒的人啊!

“你來了就知道了,我把地址發給你啊!”楊叔傑也不想跟他廢話了,說完這句話就直接把電話挂了。

三秒後,楚炀就收到了一條短信,上面寫着簡短的幾個字:銀色都城A3。

楚炀暗自罵了一聲:操,有錢人!

現在天是已經黑了,但楚炀接到這條消息後,仍是想也沒想的就拿了鑰匙出了門去。

銀色都城是這裏最大的一家KTV,消費出了名的貴,A3更是裏頭的總統豪華包廂,裏面帶着有床的房間和洗浴間,是可以供通宵者住宿的。

楚炀來到了地方,搭了電梯去了最頂樓。電梯一開,一條走廊上都是鬧哄哄的唱歌聲,楚炀徑直走到最後一間。

推門而入,只見一茶幾的殘羹剩飯,飲料瓶子東倒西歪。在這些飲料瓶子當中,還會有幾瓶顯眼的啤酒瓶子。屏幕上還放着光輝歲月的伴奏,只是已無人歌唱。

沙發地板更是客觀,幾個眼生的男生橫一條豎一條的倒着,睡相慘不忍睹。唯展炎一人,安靜的靠在紫色沙發上睡着。放眼看下來,就楊叔傑一人是清醒的。

楚炀皺着眉頭問道:“怎麽回事啊這是?你們給他下迷藥了?”

“沒有沒有!”楊叔傑擺了擺手:“今天我們初中的同學班聚,他們幾個喝酒的呢,點了瓶洋酒,偷摸着說想試試展炎的酒量,就诓他喝了杯洋酒下去。誰知道這小子酒量一點都不行,喝了一杯就倒了!現在他們那些清醒的就回去了,這幾個倒下的待會也會有人來接,我得在這看着。盛瑄呢,晚上就擱那房間裏的床上睡,就展炎啊,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這不剛好,你打電話來了,你把他扛回家呗?”

楚炀就搞不懂了,問道:“你怎麽不讓他也在這裏睡呢?”

楊叔傑苦着一張臉說:“我也想啊!可這裏就一張床啊,要是第二天這位爺發現我把他跟盛瑄丢一起睡了,他非宰了我不可!”

“和蕭盛瑄一起睡……也沒什麽吧?他們關系這麽好。軍訓的時候,他不也和我一起睡一張鋪。”一說到這裏,楚炀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想着便有些心虛了,看來男人和男人一起睡,也未必是安全的。

“呃……”楊叔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撓了撓頭說:“他、他不喜歡和沒洗澡的人睡,盛瑄這小子一身酒氣,半夜要是他醒了非得把盛瑄踹下去不可。他力氣多大啊?這一踹盛瑄的腎還要不要了?所以,為了盛瑄的下半生幸福,還是麻煩楚炀你,把他扛回去吧!”

楚炀沒想到自己責任還挺重大,于是無奈地說:“好吧。”

說着,楚炀慢慢的朝靠在沙發上睡覺的展炎走去。

今天的展炎沒有穿校服,穿着寬松的白色T恤,在昏暗的燈光下,仍然能看清楚他幹淨透白的臉蛋上泛着紅暈,閉目休息的模樣叫人看了還真是有些心猿意馬。

楚炀戳了戳他的臉蛋,輕聲說道:“展炎,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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