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宋朝夕有些不自然地背過身,天已經涼了,她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過了會咬咬牙擡手繼續扣肚兜的系帶,紅色的系帶被打出一個精致的結,落在她纖細的背上。

外頭似乎起風了,小樓的窗棂被吹的獵獵作響,燭光搖曳,襯得人臉色難辨,容璟神色如常地走到屏風後,靠在她耳邊,以只有倆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朝夕,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他眸色發暗,宋朝夕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他這種眼神了,她很認真地思考一下,偏頭問他,“我的回答重要嗎?”

“倒是不重要,”容璟閃過笑意,他靠近一些,把她抱起塞進被子裏,他細長的手指摩挲着她臉頰,慢慢移到唇角,落在她輪廓清晰的唇上,不容選擇地問,“今兒個是快一點還是慢一點?”

宋朝夕忍不住就想笑,轉而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啊嗚一聲。什麽快一點慢一點,不都是折磨人嗎?世人眼裏端方冷肅的國公爺,下屬眼中剛正不阿的将軍,怎麽就知道折騰她呢?

她這時眼睛瞪圓了,有些孩子氣,像一只咬人的小貍奴,容璟逗寵物一樣,笑着動了動手指,她貝齒咬的實實的,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卻堅持不松手,他一時沒拿出來,有些無奈地搖頭,“怎麽跟小孩子似的?”

宋朝夕挑眉,“小孩子能讓你一夜洗三次澡?”

容璟後背一僵,随即失笑:“松開。”

宋朝夕搖搖頭,有恃無恐,繼續咬着他的手指,眸中帶着明顯的挑釁。

容璟挑眉,以巧勁捏住她的下颌,宋朝夕并未覺得疼,嘴巴卻被迫張開,口水差點流下來了,宋朝夕委屈地嗚嗚兩聲,又不能說話,像貍奴以眼神可憐兮兮地求饒,求饒不行再軟軟地撒嬌,花樣不是一般的多。

她眼睛濕漉漉的,像是被人欺負了似的,容璟欣賞夠了她的表情,才笑着松手,“還不傻,知道示弱。”

她當然不傻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不過他真是神了,捏的她下巴動也不能動,卻一點勁兒都沒使。宋朝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翻一半發現國公爺滿目促狹地打量自己,又急忙打住,差點眼珠抽筋了,眨了好久眼睛才恢複過來。

容璟笑意漸濃,他親親她的嘴唇,沒再問她意見,挑起薄被将倆人蒙在被窩裏,眼前陡然一片黑暗,等宋朝夕反應過來,便只能蹙着眉,無助地抓住身下錦被,氣喘籲籲地求饒了。

次日一早,容璟起床時床上的人還在睡着,他去了淨房,換衣服時,一個丫鬟走進來,“國公爺,奴婢替您更衣。”

容璟淡淡地看她一眼,沉聲道:“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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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卻不死心,仰起頭露出一張巴掌小臉,眼睛濕漉漉地盯着他,“國公爺,就讓奴婢伺候您吧!奴婢很會給人梳頭。”

容璟眼神漸漸冷了,他盯着她看了好一會,直到那丫鬟忍受不住他某種的寒意,猛地跪在地上,“國公爺……”

“你叫什麽名字?”容璟淡淡地開口。

丫鬟像是要被吓哭了,垂着頭回道:“奴婢名喚黛兒。”

容璟不再說話,繼續系自己的扣子,黛兒看他一眼,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國公爺沉着臉時實在有些威嚴,家裏不少下人都怕他,聽聞國公爺手握重兵,經常替皇上處理一些棘手的事,當年國公爺把皇上扶上這個位置,那雙手是被血染過的,黛兒一個內宅的丫頭自然不敢違逆他,可國公爺沒說話,這是不是某種默認?她有個友人,是和她一起伺候內院的二等丫鬟,前兒個友人被大老爺收了房,友人提點過她,說這府中誰都不如容國公有威嚴,友人說黛兒模樣身段都是頂尖的,又有一雙三寸金蓮,男人都愛這副模樣的女子,黛兒如今在湖心小築伺候,近水樓臺先得月,要是把握住機會,說不定能被擡個姨娘,屆時可就飛上枝頭了。

黛兒膽子小,雖然一直有這個心,卻不敢付諸行動,平日裏容國公晨起便去練武場習練,回來後總要和夫人見一見,夫人又是個狐媚子,整日纏得容國公下不來床,就拿昨日來說,她原以為會有機會,誰知國公爺叫了三次水,她給國公爺擡水時,遠遠瞧着國公爺抱住夫人,夫人剛承歡過,在國公爺懷裏媚态橫生,嬌豔欲滴,那般絕色叫人心生自卑。

今日國公爺晨起時夫人都沒起,黛兒覺得夫人太恃寵而驕了,自古以來女子都要伺候男子的,哪有夫君起了,女子卻貪睡的?夫人哪好意思叫國公爺抱她洗澡淨身?在黛兒看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根本不可能發生。若是她伺候國公爺,一定日日替國公爺更衣洗澡,把國公爺伺候的舒舒坦坦的。

黛兒猶豫片刻,壯着膽子走上去,軟聲說:“爺……我替您更衣吧。”

容璟眸色陡然沉了,他冷冷看她一眼,這一眼把黛兒吓得頭皮發麻,慌亂之下猛地跪下了。

“國公爺饒命,黛兒只是想伺候國公爺更衣。”

“梁十一!”容璟喊了一聲。

梁十一很快推門進來,他看到地上跪着的丫鬟心裏人不住搖搖頭,國公爺這般性子,哪容別人做主?他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心裏一清二楚,若不是他想要的,縱然是別人塞給他,他也不會碰一下,這小丫頭勾搭誰不好,竟然想爬國公爺的床,真是膽兒肥了!

黛兒還想掙紮,卻被梁十一捂着嘴拖了出去,自始至終,容璟都在擡手系手上的護腕,頭也不回。

宋朝夕一覺睡到辰時,她起床時下身還酸痛的厲害,下床時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青竹紅着臉扶起她,“夫人,您站不穩,還是奴婢來扶您吧!”

宋朝夕老臉都丢光了,站不穩什麽的,她才多大年紀?要怪就怪國公爺是個武将,非一般人能承受的,要不是她日日吃仙草身子骨好,也禁不起他這番折騰,宋朝夕咳了咳:“我沒事,誰說我站不穩?我是睡久了腿抽筋,你們這些小丫頭懂什麽啊!”

冬兒認同地點點頭,青竹打趣:“照這樣下去,我看用不了多久,咱們國公爺又要做爹爹了。”

宋朝夕一愣,這才想起來前些日子她一直沒喝避子湯,她手中有一味避子湯的配方,此配方避子效果很好,對婦人的傷害也小,若她不想這麽快有孩子,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只是宋朝夕轉念想到宋朝顏,如今宋朝顏是她兒媳婦,她這個做婆婆的要是比兒媳婦懷孕晚,說出來也太難聽了,如此一想,早些懷孕也不是壞事。

不過宋朝顏那身子,自小喝藥湯長大的,書中提及宋朝夕死後,宋朝顏奪了她的手镯,吃了仙草後來才有了身孕,也就是說宋朝顏能不能懷孩子還難說呢。

這一日國公爺沒有來她房中,一個人睡得有些不踏實。習慣真叫人可怕,不過數月功夫,她竟習慣了國公爺的存在,其實國公爺不來這才是正常的,若他要擡姨娘要收通房,難道她還能不許嗎?

她本意肯定是不願意的,但若他起了這心思,她便是攔都不想攔的。

次日一早,天沒亮她就被青竹叫起來了,容璟一身玄色衣袍從外頭回來時,她正坐在床上打哈欠,她發絲垂在兩側,臉白的厲害,縱然不傅粉也足夠驚豔,容璟見她神色懶懶,笑道:

“昨晚處理公務沒回來,也沒來得及讓梁十一回來告訴你一聲。”

宋朝夕一愣,嘀咕道:“我以為國公爺宿在別處了。”

容璟微愣,訝異後眼中有了融融笑意,“我能宿在哪?”

“家裏這麽多別院,睡哪都成的。”

“別院再多,床都不及你這邊寬敞。”

宋朝夕勾了勾唇,不置可否,容璟撥動着手中串珠,笑了笑,“今日要進宮見太後和皇上,莫要再賴床才好。”

宋朝夕才想起這一茬,原本以國公爺的身份,他們成親的次日就該進宮謝恩了,只是之前容璟昏迷,宋朝夕一個婦人不可能單獨進宮面聖,這一茬便帶過不提了,後來顧顏嫁給容恒,按照規矩,倆人成親後也該去拜見太後,奈何太後身子不好一直在山中休養,直到昨日才回宮,是以他們要在今日進宮謝恩。

宋朝夕點點頭,伸出細白的手,挑眉打量他,她神色懶懶,嘴唇卻嬌豔欲滴,容璟微怔,想到前日親她嘴唇時她還嚷嚷着說叫輕點,如今這姿态卻怎麽都像是勾引了,他回神後無奈地拉她起來,她真是慣會撒嬌,誰又能拒絕得了她?

宋朝夕被拉起來後便去外間洗漱了,丫鬟們捧着衣服和臉盆在一旁伺候,宋朝夕掃了這些丫鬟一眼,疑惑道:“黛兒呢?”

青竹一愣,下意識看向容璟,“黛兒因當值時出了疏漏被打發去前院了。”

宋朝夕覺得奇怪,然則今日時間緊張,她來不及多問。丫鬟們依次進來替她梳頭妝扮,等收拾妥當,青竹拿了一件廣袖朱衣進來,又依次替她插上珠釵,宋朝夕本就是明豔的長相,盛裝打扮後更是如牡丹綻放,有種難言的華貴之美。

轎子擡到前門時,顧顏和容恒已經在等着了。

容恒第一次看宋朝夕這般打扮,不由有片刻失神,她穿紅色一向好看,可她往常穿紅色衣服只會襯得她容貌明媚,如今穿着胭脂紅色,盛裝之下,竟真有種嫡母的氣勢。

輕飄飄的視線掃過來,容璟淡淡地看他一眼,容恒猛地一驚,慌忙垂下頭。

他竟沒察覺到自己盯着她看了許久,他是繼子,她是繼母,他這般看着她總是不妥的,也難怪父親會察覺。他手心冒着冷汗,頭都不敢擡,便故意偏過頭不看那邊,而是準備上馬車。

顧顏看到宋朝夕的扮相也忍不住眉頭緊鎖,心裏一口氣差點順不過來,縱然換了張臉又如何?宋朝夕随便打扮一番就輕輕松松壓過了她,怎麽想都氣人!

顧顏眉頭緊鎖,雖然宋朝夕壓她一頭,可她跟容恒是真愛,這比宋朝夕那種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賜婚要好很多,只要她告訴容恒自己的身份,容恒就一定會欣喜若狂,屆時他們夫妻琴瑟和鳴,可比宋朝夕這紙糊的婚事要好許多。

顧顏這般想,心情才暢快一些。

容恒先進了馬車,顧顏忽而抓住容恒的衣角,軟聲道:“世子爺,這馬車太高,你拉我一把。”

容恒微愣,想說這不合禮數,可顧顏眼神柔軟,滿心傾慕,莫名讓他想起許久不見的宋朝顏,無論如何,一個女子這般依賴他,仰慕他,全心全意把一顆心放在他身上,他總不好叫她失望的。

容恒伸出手把她拉上來,顧顏心頭一喜,靠在他懷裏紅着臉說:“謝謝世子爺。”

宋朝夕瞥向他們,差點把白眼翻上天,都說缺什麽才秀什麽,顧顏和容恒要真是天作之合,又何必秀給她看呢?誰又不是沒男人疼,她家男人還是武将,床上床下皆是一流,只是她不屑于秀而已。

然而她這表情看在容璟眼裏卻不是那麽個意思了。

容璟眸光發暗,他方才察覺到容恒看到她的眼神有些不一般,他行軍多年,對旁人的眼神尤為敏感,也善于依照蛛絲馬跡推測事情發展的經過,若容恒單方面便罷了,她眼巴巴看着別人是什麽意思?莫非是羨慕別人?

也是,他縱然能護着她,可他畢竟大她許多,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子總希望有男子呵護,他性子沉穩,很少表露,以他的職位來說,這樣的性子是好事,可于她而言,他過于內斂的性子或許會讓她對別人心生羨慕。

或許他也渴望有個容恒那般與她年紀相仿的夫君?容恒也算年少有為,聽聞京中許多貴女都想嫁給容恒,若她不是被迫嫁給她,若她有能力做選擇,她是否還會選擇他?

容璟莫名心頭一滞,陌生的心情湧上心頭,讓一向自制力強的他,也無端地讓情緒外露了。

宋朝夕上了馬車,見他久久不上來,便掀起車簾,沖他眨眨眼,促狹一笑:“國公爺,怎麽還不上來?是等着妾身拉您?”

她說着果真伸出手,玉指纖纖,細膩白嫩,如蔥一般的手指還沖他勾了勾,倒跟她人一般讓人無法拒絕,容璟冷沉的眼緩了下來,心中的懷疑也慢慢消散,他伸出自己寬大的手,握緊她,一個用力上了馬車。

宋朝夕挑眉,似笑非笑:“看來國公爺是等我拉您呢,國公爺若下次有類似的需求,可以跟妾身明說,妾身旁的不行,這點小事還是可以滿足您的。”

容璟不理會她的打趣,微弱的光線下,他看到她耳垂上有一個針尖大的紅痣,打眼一看竟像是戴了耳墜一般,他伸手捏着她米珠一樣的耳垂,聲音低啞:“這種事倒不用你滿足,你只需鍛煉好身子,在別的事上滿足我便可。”

宋朝夕竟然瞬間聽懂了,她覺得自己被國公爺帶壞了。

耳垂被人輕柔捏着,酥麻的觸感讓人忍不住眯着眼,宋朝夕幹脆湊近一些,像個等着主人撓下巴的小貍奴,惹得容璟忍不住發笑。

宋朝夕第一次進宮,倒也不算緊張,但她一想到宋朝顏伺候太後數月,心中難免擔心起來。

容璟的轎子是可以擡進去的,只是今日不止他一人,顯然是不能直接乘轎進去的。

皇宮很大,和宋朝夕想象的一樣威嚴,紅瓦黃牆,雕梁畫棟,說不出的雄偉壯麗。宋朝夕踩在青磚上,想象着年歲賦予這座皇宮的深沉,心也跟着深沉了一些。

進入宮殿時,太後正坐在殿中,果然是禮佛的人,打扮的不算奢華,衣服也穿的稍顯樸素,和宋朝夕想象中完全不同。

容璟一個外男不方便待太久,正好相權公公替皇上來尋他,他便帶着容恒離開太後的寝宮。

容璟臨走前看了她一眼,宋朝夕眨眨眼回了個“放心”的眼神。

她回神時,和宋朝顏一起行了禮。

曹太後卻像是沒看到她,沖宋朝顏招招手,歡喜道:“阿顏,你到我身邊來。”

她沒叫宋朝夕起來,宋朝夕只能行着禮,頭都不能擡,太後像是根本沒看到她,抑或是看到了,故意在給宋朝顏撐腰,宋朝夕挑眉,忍不住想笑,縱然夢中提醒她,宋朝顏伺候了太後數月,得了太後的歡心,可僅僅是數月的功夫,縱然感情看着不錯,卻到底沒有別的牽絆,顧顏僅僅是在太後這有幾分薄面,若說能叫太後為她和容璟作對,亦是不可能的,她倒要看看,太後會不會真的把宋朝顏放在眼裏。

想清楚這一點,宋朝夕也不怕,以不變應萬變。

太後旁若無人地和宋朝顏聊天:“一別數月,阿顏嫁給容世子可還習慣?”

顧顏柔聲回了話,她瞥向一板一眼行禮的宋朝夕,心中無比暢快,她已經許久沒看到宋朝夕吃癟了,縱然宋朝夕在府中是她婆婆又如何?她有太後撐腰,這宮中是太後的地盤,宋朝夕再能耐也不可能動搖太後的心,有太後護着她,她在這宮中不用受一丁點委屈,若她能問太後求個郡主的封號,以後宋朝夕見着她不僅不敢給她臉色看,還要按照規矩,給她行禮。

她心情很好地跟太後撒嬌:“阿顏好久沒看到您了,一直很挂念太後,猶記得太後有頭痛的毛病,阿顏前幾日跟人學了一套按摩的方法,聽聞以這個方法按摩,頭疼的毛病會緩解許多。”

太後眼中疼愛做不得假,她靠在圈椅上,任由顧顏替她按壓額頭,倆人很有默契地忽視宋朝夕,過了許久,顧顏手臂都按酸了,太後才緩緩睜開眼。

她像是才看到宋朝夕一般,威嚴道:“你就是嫁給國公爺沖喜的永春侯嫡女?”

宋朝夕神色如常,并沒有被她的氣勢吓到,只是跪下給太後行了标準的禮儀。

“回禀太後,臣婦正是永春侯嫡女宋朝夕。”

太後沉聲道:“擡起頭來!”

宋朝夕依言擡起頭,神色淡然地與太後對視,太後看到她這張臉,驚豔許久才回過神,宋朝夕和以前的宋朝顏實在太像了,可縱然容貌相似,宋朝夕卻比宋朝顏高出半個頭,倆人氣度亦差了很多。且從前的宋朝顏面色蒼白,羸弱柔順,乍看下也是美的,可這種美沒有根基,總經不起細細推敲,眼前的宋朝夕卻不一樣,宋朝夕美的直白,無論你如何挑剔,也不能否認她是美的。

曹太後莫名蹙了眉頭,按照宋朝顏所說,她的姐姐是個只會跟她搶東西,看不得妹妹一點好,沒有一點教養的女子,為了拆散妹妹的婚事,宋朝夕這個做姐姐的竟然強行嫁給妹妹的心上人之父。

曹太後早年也有一個姐姐,姐姐先她一步進宮嫁給皇上,後來她只能嫁進來做繼室,站在一個妹妹的角度,太後太明白宋朝顏的痛苦了。

宋朝顏的姐姐什麽都要争搶,人前一套人後一套,還算計妹妹的嫁妝,太後的姐姐也任性刁蠻,事事都掐尖要強,太後從前在娘家吃了姐姐不少虧,以至于她對宋朝顏的痛苦感同身受,那日她在山中遇到猛獸攻擊,被宋朝顏救下,為了報答這個柔弱可憐的女子,太後許她一個心願,宋朝顏提出這個請求時太後還曾猶豫,若直接把宋朝顏嫁給容恒,定然會引來容國公的反感。

如今容璟手握重兵,權傾天下,偏偏跟皇上關系好,皇上也不疑心他,太後不傻自然不可能去得罪這樣的人,可她既已許諾,萬沒有毀約的習慣,于是她為宋朝顏謀劃,讓她以嘉慶侯府庶女的身份嫁過去。

太後原以為容璟娶了這樣的妻子着實委屈了,誰曾想如今一看,此女子和宋朝顏說的完全不同。

要說各家命婦進宮都要熟知禮儀的,可命婦們縱然練習過卻也絕不可能做的滴水不漏,宋朝夕卻不一樣,她行禮的動作極為标準,膝蓋怎麽彎,手怎麽擺,腰怎麽屈,就連手指的弧度都堪稱模板,縱然是宮中最嚴苛的教習嬷嬷來看,也挑不出一點差錯來。

更何況她一身朱衣,氣質雍容,模樣明媚卻不妖冶,任誰來看,她都是高門閨女的典範,太後年紀大了,總忍不住以婆婆的眼光看晚輩女子,要她看,每個婆婆都想找宋朝夕這樣的兒媳婦。

太弱的兒媳婦撐不起門楣,身為大家嫡母,兒媳要做的不僅是伺候夫君,還需要管理府中幾百號下人,管理嫁妝的田莊鋪子,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撐得起的,可宋朝夕氣質淩而不厲,哪怕見自己這個太後也沒有絲毫露怯,縱然自己刁難她,她卻說話不卑不亢,進退有度,就是對她印象不好的太後,也不由懷疑,宋朝顏說的話是否有水分了。

太後回過神,神色緩和了一些,“果然和老國公夫人說的一樣,氣質大方,非一般閨閣女子。快別跪着了,要是跪壞了叫容國公知道,肯定要跟哀家心生芥蒂的。”

宋朝夕神色如常,“臣婦面見太後,內心歡喜,跪一下也是應該的,夫君貴人事忙,臣婦怎會拿這點小事去煩他?”

太後沒想到她這般有眼力見,一點就透,便滿意地點了點頭。

顧顏見太後跟宋朝夕有說有笑,不由也有些急了,在山上時,她每日都在哭訴自己的不幸遭遇,太後憐惜她小小年紀就遭到如此對待,便答應要為她做主,在她的有意表現下,太後很喜歡她,也如約替她賜婚,她這次進宮本打算好好跟太後訴苦,說她這個做兒媳婦的有多不容易,讓太後為自己做主,誰知太後竟然跟宋朝夕聊上了?還聊得不錯的樣子。

太後畢竟是女子,見宋朝夕皮膚好,忍不住問她有沒有保養的秘方,還好宋朝夕早有準備,她讓人呈上一個白色描牡丹花樣的瓷瓶子,遞給太後,“這是朝夕在揚州時,從一個神醫口中得知的配方,神醫說這個配方用完後人會變得皮膚細膩,膚如凝脂,縱然是年老的婦人用了亦可以一夜回春,像剝了殼的雞蛋一般,臣婦回來便按照神醫給的配方調制出這款養顏膏。”

太後明顯意外,女子就沒有不愛美的,縱然她身為太後,有專門的太醫為她調制保養品,可絕大部分保養品也只能達到養膚效果,若說一夜回春這也太誇張了些,縱然是前朝後宮有妃子為了争寵用了一些加了麝香的藥膏,可那些藥膏最多能讓肌膚細膩些許,宋朝夕說的這種功效,簡直是不可能的。

太後半信半疑,“這方子果真有效果?”

宋朝夕抿唇輕笑:“有沒有效果,太後用一用便知了。”

太後果然來了興趣,讓丫鬟打開那白瓷瓶,替她敷面,丫鬟将質地滋潤的藥膏擦在她臉上,起初太後并未察覺到太大的效果,可過了一會,她肌膚竟微微發熱,随即越變越好,真像剝了殼的雞蛋,只須臾功夫,人好似年輕了許多。

身旁的丫鬟趁機恭維道:“太後用了這養顏膏,說是少女也有人信的。”

“可不是,太後肌膚本就細膩,又有國公夫人的養顏膏,自然效果明顯。”

“太後還和二十多年前容貌一樣,老奴都老得滿臉皺褶,可太後卻依稀還是少女模樣。”

誰都喜歡被誇獎,縱然曹太後已年過五十,卻也十分愛美,她不愛華服,卻對駐顏術十分感興趣,平日一直以珍珠敷面,也堅持口服珍珠粉,她用的一直是最珍貴的南珠,可縱然是一萬顆南珠加在一起,也不及宋朝夕這養顏霜有效果,太後摸着自己滑膩的肌膚,心裏歡喜,早已把宋朝顏抛去腦後,拉着宋朝夕仔細問了養顏霜的用法,宋朝夕也如實說了。

太後又問了她一些保養的手法,宋朝夕提了幾個自己慣用的法子,太後身在宮中,哪裏知道民間竟然也有宮中不知道的手法,當即叫身邊伺候的人記下。她跟宋朝夕聊得熱絡,以至于完全沒意識到身旁還站着個宋朝顏。給宋朝夕穿小鞋?不存在的。

顧顏初時還站在太後身邊,後來卻被宋朝夕不着痕跡地擠開了,顧顏蹙眉又想擠進去,可那些丫鬟嬷嬷也都是看菜下飯的,一眼看出這婆媳倆不合,只顧着拍宋朝夕馬屁,竟生生把她擠到數米之外,顧顏想跟太後說句話都插不上嘴。

太後有了養顏霜,再看宋朝夕竟越看越滿意,她把宋朝夕拉到自己身邊來,笑着拍拍她的手,“哀家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妙人,不瞞你說,哀家在後宮數十年,還沒用過比這更好的方子呢。”

宋朝夕忍不住勾唇,她送給太後的養顏膏是她在揚州時便用着的一個方子,只是進給太後這瓶裏面加了她的仙草,現如今她不敢冒然把仙草交給別人,生怕被人知道這個仙镯,可若是進給太後,一年不過數瓶,也沒什麽風險。

顧顏眉頭緊鎖,宋朝夕又不會醫術,怎麽可能有那麽好的藥膏?定然是手镯中仙草的功效,她看向宋朝夕腕上的镯子,手帕越攥越緊。

宋朝夕适時一笑,“其實臣婦還有一個治偏頭痛的藥方,聽聞世子夫人說太後頭疼,也不知道這方子起不起作用。”

太後偏頭痛是經年的老毛病了,那時她懷着聖上,宮中鬥的厲害,她的死對頭高貴妃得知她就要生了,便買通接生嬷嬷,故意制造她難産的假象,她那時候不得寵,為了保下孩子,不得不铤而走險提前生了孩子,月子裏也提心吊膽,生怕孩子被人謀害,正因為月子沒坐好,她落下了偏頭痛的毛病,可她貴為太後,什麽樣的太醫沒見過,若是從前她肯定不會把宋朝夕當回事,可方才宋朝夕的養顏膏那般有效,以至于她竟沒有絲毫懷疑,“效果真那麽好?”

宋朝夕笑笑,“用我配成的藥方擦在太陽穴上,同時再配合吃藥和針灸,不出三月就能好。”

太後當然知道,以宋朝夕的身份,絕不敢誇下海口,說話肯定都是收着的,所以,這話已經是有所保留了?莫非她頭疼的毛病真有好的一天?太後眼下是徹底忘了還有個叫宋朝顏的人站在邊上,眼巴巴看着自己,她滿心都是養顏膏和偏頭痛的藥,對宋朝夕的态度比宋朝顏好數倍,熱情的不像話。

顧顏臉都黑了,從得寵到失寵,她只用了半個時辰。

忽而,一個比宋朝夕大一些的男子跑進殿中,繞到太後身後,親昵地嚷嚷:“母後,郢兒無聊了,母後快陪兒玩游戲。”

太後眸色柔和,卻在看到他臉上的劃痕時,臉猛地一沉:“王爺身邊的人是怎麽伺候的?明知道王爺心智單純,還讓王爺受了傷。”

丫鬟們跪倒一地,戰戰兢兢地求饒:“奴婢該死!是王爺跑到假山上,王爺身強力健,身手又靈活,奴婢們實在追不到。”

太後皺着眉頭,“若再有下次,哀家定然不輕繞!”

丫鬟們戰戰兢兢地應了。

宋朝夕看向這位王爺,這位王爺恐怕傷到了腦子,動作稚嫩,怎麽看都像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但宋朝夕莫名覺得有哪點不對,好像她漏掉了什麽重要信息,心裏有說不出的奇怪。

“漂亮姐姐,你陪我玩花繩。”說着,王爺眨眨眼把花繩套在自己身上,要宋朝夕去翻,宋朝夕微微怔住,正要配合他,忽而王爺被自己的衣裳絆了一跤,宋朝夕反應迅速,立刻拉住他,這一拉,她手指擱在王爺的手腕上,如把脈那般,探到了王爺的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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