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七王爺一個用力甩開她,宋朝夕差點摔倒在地,還好被人從身後扶了一把。
“國公爺?”
容璟微不可察地冷皺眉頭,扶起她,在她耳旁問:“傷着沒有?”
一身錦袍的七王爺看到容璟,像見了惡鬼一般,吓得撒腿就跑。
容璟眉頭緊蹙,把宋朝夕扶起來,宋朝夕抓住他的手臂,搖搖頭。
她微微蹙眉,凝視着跑開的七王爺,忽然想起來書中提到的一件事。彼時容璟已經去了,他去世後皇上推行仁政,一時間國家昌榮,百姓安居樂業,只可惜幾年後皇上得了一種怪病,沒等太醫救治就匆匆去了,再後來皇上的幾個兒子相繼去世,就在朝堂上為誰來繼承皇位一事争論不休時,原本呆傻的七王爺忽而被薛神醫治好,順理成章撿漏登上皇位。
按理說皇朝更疊,這實屬正常,畢竟前朝也有皇上後繼無人,由有血緣關系的族內兄弟繼位。不論誰當上皇上,對于宋朝夕這個旁觀者來說沒有太大的差別,可這一世容璟還活着,誰當皇上對于國公府來說差別可實在太大了。
要知道書中寫到,宋朝顏外出燒香時偶遇了呆傻的七王爺,在七王爺被人欺負時挺身而出,還細心溫柔地拿出手帕替七王爺擦臉,可想而知,受盡冷眼的七王爺對她印象深刻,後來七王爺登基,對容恒和宋朝顏十分照顧,容恒憑借着新王的庇蔭漸漸在官場嶄露頭角。
原身孩子出生後,姑母一家去國公府看望孩子,宋朝夕本就是姑母養大的,姑母一眼就察覺所謂的國公夫人宋朝夕根本不是真正的宋朝夕,姑母偷偷調查,這才發現真正的宋朝夕竟然早就被容恒夫婦害死了,姑母大恸,揚言要去告禦狀,書中姑母一家并沒有如今這般富庶,在京中也沒有人脈,彼時容恒已經在朝為官,有官員彈劾他卻被已經做了皇上的七王爺壓了下來。
宋朝夕不至于對七王爺這個未來皇上有想法,可問題是方才她手掠過王爺手腕時發現王爺脈象正常,非但不像癡傻,反而體內隐隐有內力沖撞,也就是說這位七王爺十有八九是個習武之人。如此這般,宋朝夕便想不明白了,一個癡傻的王爺竟然會武術?
聽聞這位七王爺并非太後親生,只是太後憐其呆傻,覺得一個傻兒至少內心純淨,便一直親力親為照顧他,後來皇上登基,太後也一直關心七王爺的日常起居,七王爺受他們庇佑,雖然癡傻卻好歹在宮中有一席之地。
若說七王爺登基是天命所歸也就罷了,可皇上與衆位皇子相繼去世,這就不得不讓人深思了。
宋朝夕心中忽然閃過一個猜測,她被自己的猜測吓了一跳,忍不住又看向七王爺離去的方向。若這位七王爺一直都在裝傻謀劃,那麽皇上必然還會和前世一樣被人謀害,只是這一世容璟沒死,以容璟和皇上的交情,容璟絕不可能置身事外,如此一來,若七王爺和書中一樣登基,容璟作為皇上摯友定然會被清算,屆時國公府命運如何就很難保證了。縱然宋朝夕再不願意,卻也不知不覺被置于旋渦中心了。
宋朝夕莫名覺得這個七王爺十分棘手,無論七王爺有沒有謀反之心,她都要防患于未然。
容璟身後跟出來一身月白色常服的男子,他很年輕,臉部線條比容璟要硬朗一些,高鼻鼻唇,眼窩深邃,是十分英俊潇灑的長相,看到宋朝夕,他沉聲問:“世欽,這就是你夫人?”
宋朝夕回神,下意識看向容璟,他有字是正常的,只是她都沒聽過有人喊過他的字,平日大家都叫他國公爺,原來他的字亦十分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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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璟回看她,溫聲道:“這是聖上。”
宋朝夕微微訝異,她沒以為皇上竟然這般年輕,跟她想象中的九五之尊不太一樣,宋朝夕連忙聯袂行禮,“臣婦宋朝夕,恭請皇上聖安。”
皇上不着痕跡地打量她,不可否認她身上有種難言的風流氣質,眉間更是點了春色,和老國公夫人形容的一樣,非一般閨閣女子,但縱然她美得令人驚豔,可身為九五之尊,皇上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他倒不至于因為她的外貌而訝異,他真正訝異的是容璟與她相處時的模樣,這是身為好友的皇上,從未見過的。說來他與容璟相識于年少,後來攜手謀劃,如今他坐擁天下,此生所求都已得到,如今四海升平,容璟卻偏偏在這時為了他受傷,他一度自責,生怕容璟就這樣去了,好在宋朝夕的沖喜起了效果。
方才容璟扶她起身時,雖語氣克制,可多年好友,皇上從未見他對誰這樣過,難免驚訝一些。回過神,他對宋朝夕笑道:“果然和張太醫形容的一樣,和世欽亦是十分般配。”
容璟笑了笑,并未否認,宋朝夕總覺得張太醫這個梗是過不去了,她轉移話題,“皇上和國公爺是不是都有駐顏秘訣?怎的都這般年輕?若是真有秘訣可一定不能私藏,臣婦也想聽一聽呢。”
這話說完,皇上猛的笑了起來,“朕看着有那麽年輕嗎?”
宋朝夕馬屁不能停,“皇上有九五至尊的沉穩和氣勢,面容卻一點不顯老。”
她并未多說,像皇上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每日都有很多人拍他馬屁,說多了像是在吹捧他,這種恰到好處的才更容易讓人回味。
這世上不論男女都喜歡旁人誇自己年輕好看,皇上自然也不例外,雖說皇上已經三十有七,也是做祖父的人了,卻确實不太顯老,這兩年皇上納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妃子,甚是愛護,寵妃也跟宋朝夕一般大,為了站在寵妃面前不像其父,皇上愈發注重養生保養,他遵從醫囑,甚少吃酒,也甚少吃葷腥油膩的,平日還跟容璟學打拳,兩年下來,皇上減了一些體重,比兩年前看着更年輕了。宋朝夕這麽說他自然很高興。
宋朝夕見他龍心大悅,趁機說:“皇上,臣婦這次來還有一件想問一問皇上。”
皇上笑道:“哦?”
宋朝夕瞥了容璟一眼,見他只是含笑看着自己,并無阻攔之意,便勾了勾唇,“當日臣婦還沒嫁給國公爺,皇上張貼皇榜說誰能治好國公爺就獎其萬金,如今臣婦把國公爺治好了,皇上是不是該兌現獎勵了?”
皇上一怔,這才想起來有這一茬,萬金什麽的,他當日只是随口一說,若知道容璟這麽容易治好,他萬貫錢都不會拿就更別說萬金了,這事他都忘了,宋朝夕竟還記得?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女子,竟然有膽子敢跟他要錢?
皇上挑眉看向容璟,“世欽,管管!朕是一國之君,一國之君欠錢能是欠嗎?”
容璟神色如常,“抱歉,皇上,臣管不了。”
皇上:“怎麽管不了?你就告訴我,在你們國公府,誰說了才算?”
容璟左手摩挲着腕帶,沉吟:“皇上,臣妻雖然莽撞,可臣也覺得皇上應該兌現承諾,畢竟皇上是九五之尊,皇上說話若是不算話,難免會被禦史彈劾,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皇上眯着眼,這話他很不愛聽,天下臣民都以為皇上好當,其實當皇上也苦啊,天下臣民都以為皇上有錢,其實皇上也窮啊!就拿他來說,他登基後日夜勞作,不眠不休地批奏折處理公務,年紀輕輕便早生華發,甚至嚴重到了脫發的地步,若不是前些日子張煥進了一個生發方子,他如今這頭發只怕要脫沒了。
再說錢,前幾年邊境不安穩,國家養軍隊實在耗費不小,動亂之年更不能增加賦稅,他一直在咬牙堅持,其中血淚不足為外人道也。為了省錢,他一日三餐頓頓不超過八個菜,宮中妃嫔都不敢多納,也提倡後宮節儉,從前每年宮中冬日每日要吃四百只羊,因戰亂,關外來的羊肉價格昂貴,他幹脆咬牙禁吃羊肉,年初愛妃過壽,他原想替愛妃修繕一下寝宮,卻因為沒錢而作罷。
如今這對夫婦竟然找他要錢?皇上板着臉,一本正經:
“愛卿此言差矣,當日愛卿陷入昏迷,朕确實發了皇榜,問題是愛卿并不是被大夫治好,而是沖喜才好的,既然如此,朕的皇榜自然不能作數,更談不上要給萬金了,那個……朕忽然想起來朕還有奏折沒批,世欽你陪朕一起去書房散散心……”
把容璟留在這,他一準要被宋朝夕說動來找他要錢。
宋朝夕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萬萬沒想到皇上是這樣的性子,要知道皇上看起來極為威嚴,面色又冷峻,任誰看了都會以為皇上威嚴端方,是天子的典範,誰曾想,皇上竟然也愛打趣和說笑,雖說逃債逃得有些不光明磊落,卻到底讓人哭笑不得。
容璟眼含笑意地看她一眼,便跟着皇上往外走了,等人走後,相權才看向宋朝夕,忍不住一哂,一般女子見了皇上,都是再拘謹不過了,宋朝夕倒好,不僅不拘束,還膽子頗大,竟敢找皇上要錢!印象中這是第一個敢找皇上要錢的,只怕從此之後皇上想不記得她都難了。
相權面容清隽,笑容淡淡:“國公夫人。”
宋朝夕淺笑回禮,并未因為他是皇上身邊的人就多加奉承,也并未因為他是太監便輕視。
“相大人好久不見。”
相權沉吟片刻,笑了笑:“國公夫人有所不知,我們皇上什麽都好,就是對自己比較苛刻,皇上身上的袍子都穿了許久了,每日用餐只按照八菜一湯的标準備飯,此外宮中妃子至今不過五人,就這皇上都嫌妃嫔們開支大養不起,當時皇上張貼皇榜時是真心實意想拿出這筆巨款來獎賞神醫的,但這不是國公爺都好了嘛,您又是國公爺的妻子,說起來也算是自家人,自家人自然不能見外……”
宋朝夕愣怔片刻,想說這年頭欠債的人都這般強勢了?還有,堂堂皇上竟過得如此拮據,說出去誰信啊?話說回來,雖則世人皆知皇上不喜奢華,亦推崇樸素簡約,可到底是九五之尊,要不要把自己搞的這麽慘?宋朝夕真有種給皇上捐點銀錢燒炖羊肉,買件新衣的沖動。
顧顏遠遠看着皇上和顏悅色地和宋朝夕說話,心中憤憤不平,宋朝夕真是神了,到哪都有這麽多人喜歡她,她實在看不出這個姐姐到底有哪裏好?就連原本疼愛她的太後都被宋朝夕籠絡去了,明明她伺候了太後數月,給太後端茶倒水,把丫鬟的活兒都幹遍了,太後卻變心變得這麽快?她才得寵多久,這麽快就在太後這失寵了?
等他們離開皇宮,皇太後笑着跟宋朝夕說了一會話,聊完養顏膏的事便冷着臉看向顧顏,語氣冷然:“阿顏,你是我做主賜婚才嫁給容世子的,希望你不要自視甚高,要知進退,懂禮數,在家好好侍候婆婆,孝順婆婆。”
顧顏怄的要死,卻不得不低眉順眼地咬牙道:“阿顏知曉,阿顏會好好……伺候婆婆!孝順婆婆!”
宋朝夕挑眉,淡淡地揮手,“世子夫人不需多禮,我又不是七老八十,還用不着你伺候。”
太後不認同地拉着宋朝夕的手,“你啊,就是太善良了,雖則你年紀小不需要旁人伺候,可做婆婆就該有婆婆的樣子,兒媳伺候婆婆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切莫因為仁善而壞了規矩,該伺候還是要伺候的。”
顧顏氣得吐血,太後就是根牆頭草,明明之前信誓旦旦要幫她,結果呢?卻幫着宋朝夕來對付她?她算看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想要扳倒宋朝夕,還得靠她自己。
而宋朝夕能怎麽辦?只能“勉強”點頭同意,再謙虛一番,最後帶着她的好兒媳一家四口把家還。
顧顏回到房中時,天已經黑了,琳琅剛點了蠟燭,見她面色不好,端了一盞粥上來,“世子夫人,您吃點小米粥吧!”
顧顏沒了胃口,她覺得自己也像這碗小米粥,雖然胃口不錯,卻始終沒有熬到火候。
如今家中老太太喜歡宋朝夕,國公爺也護着宋朝夕,有他們在,她有任何動作都很容易被發現,是以她沒有貿然動手。
只是不知她什麽時候才能等到機會。
容恒推開扇門進來了。顧顏攥着手帕遠遠看他。
他很高,人也英俊,父親又是容國公,他作為世子爺将來肯定是要繼承爵位的,他這樣的人就如同空中皎月,讓顧顏擡頭仰望,恨不得能摘到這月亮,如今月亮已經被摘下來了,可她卻得不到他的心。
顧顏忽而想到什麽,上前溫聲道:“世子爺。”
容恒淡淡地看她一眼。
顧顏笑着拿出一本經書來,“世子爺,這是朝顏為婆婆抄寫的經書。”
容恒以為這是抄給宋朝夕的,他想說宋朝夕并不需要這些,轉念才明白這是抄給他生母的,其實容恒對生母已經沒有太多的印象了,只記得那是個十分溫順賢惠的女人,和這世間大部分女子一樣,以夫為天,從不越矩,容恒記得那次父親打仗歸來,順利加官進爵,母親便給父親安排了通房,還要擡三房姨娘,那些姨娘亦是環肥燕瘦,各有各的妙,那時父親如何反應的他已經不大記得了,只知道那之後父親對母親越發冷淡。
那時候他就在想,父親一定愛極了母親,他不能容忍母親讓別的女人去分享他,所以他勸母親不要再做這種看似大肚的傻事,母親很委屈,說世間男子都是這樣的,不過她聽從容恒的勸告,之後就不再随意安排了。
父親忙,很少回府,可府中只有母親一個女子,世人都覺得父親愛極了母親,竟然除了她就不再收別人了,容恒也是這樣以為的,只是母親的好命沒有延續太久,在他幼年母親便因病去世。她去時父親還在外打仗,趕不回來,直到戰事平定才回來在母親墓前燒了一炷香。
“世子爺,我去母親墓前看看她,再把經書燒給她。”
容恒回神,他已經很久沒想起母親,如今父親身邊有了別的女人,可無論如何他相信,父親對母親用情至深,在父親心中,宋朝夕比不上他母親。
他神色緩和一些,才笑了笑,“你要去便去吧,只是我近日事忙,沒法陪你一起去了。”
顧顏見他态度好轉,便溫聲道:“世子爺不用陪妾身,妾身自己去便行了。”
晚上顧顏早早躺在床上,過了許久容恒才掀起被子,顧顏攥着手帕有些緊張,可容恒自打成親那日,便沒有碰過她,若她比宋朝夕晚懷孕,兒媳婦不如婆婆,說出去總叫人笑話,再說這種事上她也不想輸。
雖則她現在的身子不宜懷孕,可有薛神醫在,想必也可以冒一下險。
退一步來說,就算不為了孩子,夫妻總不同房也不是長久之計,萬一容恒有了其他通房和姨娘……
顧顏只穿了一件粉色的肚兜,她閉着眼在他進被窩時,鑽進他的懷裏,容恒微愣,“還沒睡?”
“妾身想世子爺想的睡不着。”
她很嬌小,總是用欽慕的眼神望向自己,他這幾日對她似乎有些太冷淡,總不能一直這樣,再說她也沒有任何錯,是他心裏想着宋朝顏,總是心神不寧,沒有照顧好這個妻子,容恒伸手抱住她,過了會拉起被子罩在兩人頭上。
次日一早,顧顏起床時臉頰難得帶了點紅暈,她今日起得早,晨間的風有些涼,她忍不住咳了起來,琳琅緊張地給她端了茶。
顧顏微微蹙眉,天氣轉冷後咳嗽的老毛病又翻了,一日比一日厲害,壓都壓不住,之前在薛神醫的幫助下,她身體暫時調養的好了一些,薛神醫說,她這病還能壓一段時間,若是這次再找不到心頭血,就沒有希望了。
“要不要我去找太醫給您開點藥?”
“不必了,經年的老毛病了,”顧顏說完,蹙眉道,“你去看看馬車安排好了沒有,給母親燒香切不可遲了。”
顧顏當然不是真的想給容恒的生母燒香,她不過是做做樣子,在程媽媽和容恒面前有個交代,既然是做樣子,把戲做足了就行,等馬車到了墓地,她敷衍地燒了經書磕了頭,便準備往回走,誰知剛走不遠,忽而看到一個穿着藍色錦袍的男人躺在山洞裏。
顧顏一愣,等她走近才發現那個男人竟然是之前看過的七王爺,眼下七王爺正捂着手臂躺在地上喊疼,顧顏連忙走上去,她是嫁了人的,七王爺雖然癡傻,卻到底是個外姓男子,按理說她應該停住腳步注意避嫌才對,可莫名的,她感覺到有某種力量在召喚着她走進去。
“王爺,您受傷了……”
七王爺看她一眼,沒有再裝傻,他裝了許久,在宮裏已經夠累了,如今既然受了傷,表現得異常一些又有何不可?他躺在地上,看向眼前的女子,這女子穿一身淡粉色的褙子,氣質柔順,看着有幾分羸弱,看人時眼裏淚盈盈的,叫人忍不住想要呵護她。
“這可怎麽辦才好?我讓人去給你找大夫。”
顧顏正要走,卻被七王爺一把拉住了。
“不要去,我受傷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你幫我買些傷藥回來,若是你敢到處宣揚,我就……”七王爺猛地摘下她的耳墜,顧顏愣在原地,很快反應過來,女子名節重于一切,七王爺如今摘了她的耳墜,若她敢不回來或是告知別人,他亦會用這個耳墜讓她身敗名裂。
他面色兇狠,氣質淩然淡漠,與呆傻的七王爺截然不同。
顧顏竟然一點都不怕他,她莫名有種預感,這個七王爺将來一定會大有作為,而七王爺既然能裝傻充楞多年,說不得将來坐上皇帝寶座的人會是他,若真如此,有了七王爺庇護,就等于多了一張保命符。
顧顏點點頭轉身走了,也是奇怪,路邊竟然就有藥鋪,且售賣十幾種跌打損傷的金瘡藥。
顧顏病了這麽多年,幾乎沒有出門買過東西,見了金瘡藥有些拿不準,“請問刀傷用哪種好?”
對方熱情地介紹:“用這種,這藥有奇效,跌打損傷一擦就好,就是傷口再深的刀傷,用完不過三天便會痊愈,您聽我的買這個準沒錯!”
顧顏點點頭,拿着藥走了。七王爺沒想到她這麽快回來,他今日被人追殺,怕暴露身份,便不敢回去,原以為她要出去很久的。
顧顏沖他笑了笑,又替他拉開衣袖,把金瘡藥倒了上去,這金瘡藥果真有奇效,倒上去後傷口竟然很快止了血,不僅如此,看着也沒有之前恐怖了,顧顏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神奇的藥。
七王爺從前的人生中絕大部分時間都在裝傻,他沒有想到有一天會遇到這樣一個女子,她笑容溫柔,天真單純,讓人忍不住想把她納入羽翼下保護。
七王爺知道她已經成親了,可他還是被她身上幹淨的氣質吸引。
她若是沒成親該多好,他一定會娶她做自己的王妃。
顧顏又找出一截白布,替他包紮好,她笑了笑,“七王爺,妾身不宜久留,等明日我定會抽空來看您的。”
七王爺笑着點了點頭。
宋朝夕聽着方塹的報告,忍不住冷笑,這本書還真有意思,一直在給宋朝顏提示,書中的宋朝顏确實救了七王爺,可如今她也知曉了劇情,她就不信在她的安排下,宋朝顏還能和書裏一樣,過得順風順水!王爺庇佑是吧?等過了這幾天,七王爺不殺她就算仁慈了,她倒要看看顧顏能不能承受住後果。
都說路邊的野狗不要撿,宋朝顏既然單純,就勢必要為她的單純付出代價。
宋朝夕睡下時,容璟還沒有回來,她躺下沒多久便開始做夢了,這次她夢到許多書中的情節,夢到七王爺在宋朝顏的關心下,漸漸好轉,他也在她的照顧下愛上了這個純善的女子,後來很多年,他一直愛着她,可他知道她不愛自己,只能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守護着她。
當然,愛宋朝顏沒妨礙他納了幾十個妃子。
後來畫面一轉,夢中是一場大火,容璟手執寶劍,一身是血地從火場裏走出來,一支冷箭射過來,宋朝夕想提醒他快跑,卻怎麽都說不出話。
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她猛地睜開眼,看到容璟放大的臉,整個人才猛地松懈下來。
夢中的他差點被箭射中,宋朝夕忍不住伸出手臂摟着他。
一閃而逝的詫異從眸中消散,容璟順勢摟着她,輕輕拍拍她的背,溫聲問:“是夢魇了?”
她唔了一聲,“做了個噩夢,您是剛回,還是我把您吵醒了?”
她身上黏糊糊的,中衣已經濕透了,她怎麽會做這麽奇怪的夢?書中的容璟已經死了,若這是提示,也該是今生的,也就是說容璟以後或許會遇到危險。宋朝夕原本還沒下定決心要對付這個七王爺,如今卻改變主意了。無論如何她跟容璟已經是一條船上的,若容璟和皇上都被算計,那她也沒有好日子過,她不得不為自己打算。
“不妨礙,”容璟穿着中衣,挑開帷帳,下床給她倒了杯溫茶。冬兒雖然看着大大咧咧,卻也是個仔細人,每日值班都要泡一些茶放在桌案上,宋朝夕心悸的厲害,有些起不來身子,便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一杯茶喝下去清醒過來,才意識到他們這樣實在太過親近了。
她還讓他下床倒茶給她喝,實在沒做到妻子的本分,不過她本就不是什麽良善的人,要她三從四德,規規矩矩地做人家小嬌妻,她也是做不到的。
最多只能裝一裝樣子。
她手指戳着他硬梆梆的胸口,挑眉輕笑:“謝謝國公爺。”
燭光襯得她滿眼溢彩,容璟摸了下她的發,笑笑,“叫國公爺總是太生分,不如換一個稱呼。”
她似乎在思考,“換什麽稱呼?”還是爹爹?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麽,容璟斂眸道:“你心裏想的那個,不許叫。”
宋朝夕噎了一下,夢魇都忘了,這是什麽人啊,還會讀心術不成?他也夠霸道的,叫人家換個稱呼,又要求這麽多,叫爹爹怎麽了?爹爹比別的稱呼差什麽嗎?
她偷埋在枕裏,任青絲從肩頭垂落,休息了須臾,讓心悸的不适感去了一些,才勾着唇,媚态橫生,“其實吧,叫爹爹也挺親近的,國公爺有所不知啊,我這人從小就缺父愛,人家都說缺什麽補什麽,國公爺正好也缺一個閨女,不如我們就将就将就得了……”
容璟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他發現她總是不按常理出牌,次次都能叫他無話可說,還好次數多了,他也不如從前那般驚詫了。他黑眸低垂着,不知在想什麽,細長的手指摩挲着一串迦南木的串珠,過了會才說:“罷了,既然你想叫,也不是不可以,不若朝夕現在就叫一聲聽聽。”
宋朝夕遂趴在他耳邊輕輕叫喚了兩聲,容璟眸色微暗,他摟起她一把細腰,在她耳邊低聲道:“朝夕,遲點再喊。”
宋朝夕來不及說話,就被他拉入一個更深的漩渦中,她身上漸漸熱了起來,像是被水洗過一般,她明明已經很難受了,嗚嗚咽咽像哭了一般,他卻還是不放過。
船行得比從前順暢,水流湍急,宋朝夕氣喘籲籲,最後一句也叫不出來,他卻不饒了,非要她喊一聲才罷休,宋朝夕自食苦果,只能無奈地割地賠償了。
到最後她聲音已經喊啞了。
好不容易結束,她已經哭過一輪,遂趴在床上委屈道:“那您到底要聽我叫您什麽?國公爺不滿意,那爺?二爺?容璟?哥哥?夫君?卿卿世欽?”
說完最後這個,她打趣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