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了九喇嘛的提醒，中原中也冷靜下來之後，忍不住看一眼又看一眼中也柚木，獲得柚木一個疑惑的回視。

這幾天柚木和中也在街上亂晃的時候，就遇到很多搭讪的大人。心懷好意的大人們柚木總會萌萌噠謝謝他們，而心懷惡意的人就會被中原中也拖去巷子裏。

這也是中也和柚木這幾天的生活費來源。

明晃晃的釣魚執法。

誰讓中原中也和中也柚木都長着一張可愛的臉呢？特別是年紀更小的柚木，經常笑着和中也撒嬌，在普通的家長面前就是可愛的孩子跟哥哥打鬧，在別有用心的人面前就是一個極品的商品。

好這一口的大人物絕對無法抵抗這類型的孩子。

懷着這種目的大人們往往會受到中原中也以最大熱情來招呼，保證拳拳到肉絕不姑息。

不過中原中也帶着柚木之後也意識到了，養孩子不能靠着這樣的方法生活下去。他自己是無所謂，但是柚木不可以！

我的弟弟值得更好的生活！

對于育兒一點概念都沒有的中原中也，左思右想，帶着柚木跑進了橫濱的一家書店的時候，才發現了最現實的問題……

——他們兩，都是文盲。

柚木就不說了，他以前就不是霓虹人，就算是看回以前的文字大概也會說會看不會寫，能寫能看的文字都是火之國的語言，和現代霓虹語完全不同，要說外語的話，暗部的密語算不算？

至于中原中也，他倒是勉勉強強能看一點，但是要他讀整本書也不行。

書店的老板詫異地看着為難的兩兄弟，最後給他們一個解決的辦法。“那就每天過來學好了，”書店的老板慈祥地揉了揉柚木的腦袋，拍拍中也的背，“這邊的電視，你們過來的時候我給你們播一點學習的視頻？”

老板是一個已經上了年紀的大叔，有着一頭花白的頭發和，戴着圓圓的眼鏡，笑眯眯的樣子非常的慈祥。

兩兄弟就是靠着這樣艱苦的條件開始學習老板手裏的“幼兒學習視頻”，上面标注的學習年齡是3-6歲。

7歲的中也：“……”

之後的日子，和藹的老人總是在書店裏準時等待着他們的到來。剛開始的時候，會給他們一點糖果，想着要鼓勵兩個年幼失學的孤兒奮進學習，後來發現兩個小孩的自覺性太強了，特別是小的那個非常自律，連帶着大的那個都耐下性子認真學習。

老板就給他們帶了一點小零食，從餅幹到各種點心，還有自己特意多做的便當，慢慢地雙方關系就好起來。

中原中也和中也柚木專注學習的時候，另一夥人每天都在街上漫無目的地尋找他們。

“白濑，我們這樣找他們真的有用嗎？”年紀大概只有六七歲的孩子惴惴不安地跟着大夥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

才剛剛結束戰争，橫濱的亂象才算是告一段落，戰争中失去生命的人數不勝數，戰争造成的沖擊遠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大。特別是橫濱這座自治港，更是首當其沖。

大量說不清楚是父母雙亡、走失還是被拐賣的孩子聚集在這裏，吸引了大量的人渣聚集在橫濱，本來就盛産黑手黨的橫濱因此暗流洶湧。

不過這些也不是他們這個等級能夠知道的事情，這個由未成年組織起來的防衛組織還只是個浮萍一樣的弱小組織，有朝不保夕的孩子們團結一起尋求生存。

小孩子們只能靠着他們因為幸運得來的經驗，依靠直覺和運氣躲避危險。

不夠幸運或者直覺雷達不夠敏銳的孩子，早就消失在橫濱這座港口裏了。

說不清楚是死在了那個大人物的房間裏，還是消失在了輪船的倉庫之中。

這個自稱為“羊”的組織，能夠存活到現在當然也得到了不少好心人的幫助，但是光是依靠這些是養不活那麽多的孩子，他們還需要更強大的依靠。

目前勉強稱得上是首領的白濑聽說了最近這幾天在街道上發生的事情，有一對武力過人的兄弟解決了不少人渣，讓白濑起了心思。

要說大智慧，白濑沒有，但是小聰明他還是有的。

身為孤兒的白濑深知羊只是一群可憐的小鬼無可奈何下聯合在一起，連組織都稱不上的一個團體，勉勉強強湊在一起自稱是“自衛團”，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人把他們放在眼裏。

每天膽戰心驚地過日子，吃完上頓不知道下頓在哪裏。

要擺脫這種困境最好的方法只有一個——找到一個足夠強的孩子加入他們。

說是說方法，實際上有多困難白濑自己也心裏有數，可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保持着孩子天真的幻想。

事實上是，只要足夠強，那些不入流的黑手黨也好，甚至連港口黑手黨、GSS這樣的組織都願意放下身段招攬，又怎麽會看得上羊。

但只要有一絲希望，白濑就不想放棄。他心裏隐隐有一個聲音：萬一……萬一呢？

只要撿到一個漏，他們馬上就可以擺脫這種岌岌可危的日子了！

所以他一定要趕在那些組織聽到風聲之前，先把所有可能的苗子都找出來！

“有什麽情報嗎？”

“橘紅色頭發和紅色頭發的小孩，橘紅色頭發的大概六七歲，藍色的眼睛，紅色頭發的四五歲，随身帶着一只橙色的狗。”

白濑作為這個小團體的隐形首領，他指揮着羊裏面所有的小孩，“我們分散去找，快點！”

其他小孩還沒有白濑這份聰明，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這麽着急，還是下意識地聽從命令，馬上就在大街上散開。

說不清楚他們是運氣好還是壞，他們一連找了好幾天，碰到中原中也的時候，恰好這位隐隐向着弟控發展的孩子正在打算給弟弟買糖果。

糖果這種東西在這個自由貿易港裏面不缺，缺的是買的人口袋裏的錢。戰争還沒有完全結束，所有的經濟貿易才剛剛開始有了複蘇的跡象，糖果這種非生活必需品，價格完全可以列入昂貴的列表裏。

問過了書店的老板，如果每天一點一點吃的話，對健康是不會有問題的。柚木最近那麽努力，得稍微獎勵一下才行。

柚木和中也都不是普通的孩子，學習的速度自然非常快。特別是中也，幾乎只要看上一遍就馬上讀寫看都沒問題。柚木的速度稍慢，需要複習鞏固才能熟練起來。

還在糖果鋪的玻璃櫥窗外思考着是“allin”還是“每種都一點”的中原中也，就這樣遇上了白濑的找人小分隊。

人是找到了，然而三個孩子跟在他身後根本就不敢上前。別說打招呼什麽的，就連靠近一點都有點害怕。

中原中也自己不知道，羊的成員們可是打探得很清楚。這個年紀還小、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孩子，打人非常地狠（來着人販子的情報），他們沒見過他揍人的現場，也曾經聽過挨揍者的哀嚎，加上對方的表情一直很不耐煩的樣子……

白濑自己心裏也害怕，但是小弟們都畏縮着不敢上前，他又不甘心就這樣白白放過這個機會，深呼吸幾口氣，正準備招呼中原中也的時候，七歲的中也轉過身了。

被幾個孩子盯了那麽久，就算是死人也該有反應了，何況中原中也這種非常敏銳的人。

他一皺眉頭，幾個孩子就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中原中也：“……”

搞什麽鬼。

中也皺眉。

白濑小隊之中，膽子最小的孩子已經開始腳軟了。

這種莫名其妙的對峙過了十幾秒鐘之後，中原中也首先不耐煩了，他保持着皺眉的狀态準備走開。

“那、那個……”白濑一看他要離開就着急了，這可是他這幾年裏面唯一抓到的機會！

從外表看不出來，但中原中也确實是一個心軟的孩子。他側過身看白濑，準備再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

中也盯着白濑，白濑反而有有點說不出話來了。“我、我們……那個……”他看着中也的表情逐漸失去耐心，心裏一急，“我們想邀請你們加入我們羊！”

說完白濑還大口大口地呼吸，一副缺氧的樣子。

赭紅頭發的孩子立刻毫無興趣地轉身，準備回去書店找弟弟。

白頭發的小孩看對方的意思就知道是拒絕的表示，但是他不甘心。

快想想，有什麽會吸引到他……

他、他有一個弟弟……對，弟弟……小孩子的話需要什麽……

小孩子……

“我們、我們都是未成年的孩子，有很多玩具，可以……可以一起玩！”

中原中也的腳步停了下來。

白濑立刻發現這個角度說服他有戲，馬上絞盡腦汁地再想，“就是、那個，孩子的話，需要玩伴的吧，我們可以一起玩！還有……還有一起工作……”

中原中也頓了頓，終于有了一點點興趣。

他聽過書店的老板說，有錢人家的孩子上學都是和很多孩子一起學習的，所以……他的弟弟也必須要有！同！學！

而且老板也說了，小孩子不能老是吃外面的食物，做好能夠自己做，才衛生又健康！

“你們做飯嗎？”

白濑愣了愣。

做、做飯？羊裏面的女孩子倒是經常做飯什麽的，但是男孩子們都覺得吃外面的飯才是最好的。

乏善可陳的飯菜，單調的調味料，還經常只能吃幹癟的蔬菜。

“做、做飯。”

對方畏畏縮縮的樣子讓中也産生了懷疑，不過在他完全不會做飯的情況下，姑且可以信一信。

不行就按着他腦袋學好了，反正他自己說了會做飯的。

“那你們學習嗎？”

學、學習……？

白濑和他身後的幾個夥伴吞了吞口水。

學習什麽的對這群朝不保夕的孩子來說實在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而且他們之中年齡大的孩子，對于學習一點興趣都沒有。硬要說的話……學偷蒙拐騙算不算學習？

像是白濑，他用折疊刀的時候已經很少再劃傷自己了。

“學、學什麽？”

中原中也露出一個看白癡的眼神。

“學！我們、我們都學習的！”

身後的幾個小羊們顫顫巍巍地拉了拉白濑的衣角，原本想要提醒他什麽的，可是白濑盯着中原中也，他們想說什麽他根本無暇關注。

中原中也眯了眯眼睛。

他當然看出來這家夥多半在糊弄他。

不過沒關系啊，說出口的話就要負責，他既然說了要學習，那麽想學也要學，不想學也得給老子學下去。

“可以吧。明天我們這個時候再過來。”

白濑卻在這一點上異常敏銳又堅定，“我們今天就可以一起回去！大家都很好的……我們還可以、額，一起吃飯！”

白發小孩在中也的目光下抖了抖，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明明對方也只是個同歲的小孩，可能還遠不及他“見識多廣”，可是白濑偏偏就感覺到了被什麽兇猛動物盯上。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只是幾秒鐘的時間，中也松了口：“可以啊。那你們在這裏等我一下吧。”

白濑還想說他們跟着一起，中也卻再也不管他們快速消失在街道盡頭。

等到中也的身影消失之後，白濑才松了口氣。剛剛非常緊張的他猛然松一口氣，後退了一步一屁股做到了地上。